在1944年12月16日至1945年1月25二戰期間爆發在法國境內的亞爾丁,一個慘烈的戰爭。
德軍劍尖直指盟軍最催弱防線突出部,企圖將英美盟軍戰線一分為二、消滅盟軍的4個軍團,迫使盟軍在失去優勢的條件下談判。
此次作戰如果成功,德國將可以集中全力應付逼近的蘇聯軍隊,這將是決定歷史的戰事。
在戰役開始數月過去一架運輸機載著士兵離開了亞爾定。
在運輸機中的士兵都被軍隊認定無法繼續戰鬥而除役。
而在這士兵中有一個獨臂的男人。
他的頭髮雜亂無章下巴長滿了鬍渣,少了一條手臂讓他看起來更加的狼狽而落魄。
他是約瑟,一個曾在第一步兵師服役的士兵。
一陣顛簸後約瑟蘇醒過來,他的第一眼見到了因為寒冷緊緊挨在一起的士兵,移開眼睛看到窗戶外呼嘯而過的風雪。
他閉上了眼睛好像就能看到向著他飛來的砲彈,那是不久前發生,這讓他沒了條手臂成了回家的單程機票。
「……你醒了。」
「是啊,你看起來可真糟,史卡諾夫。」
約瑟疲憊的坐直他僵硬的身體,看見史卡諾夫的右眼到頭頂都包著有些髒的紗布,像是雜草一樣的棕色的頭髮從繃帶縫隙冒出來。
然後是他渾濁的單眼,看起來就像趟進棺材的死人。
「……我看的出來你很糟,是怎麼回事?」
「約瑟,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還聽得見聲音,它們的聲音。」
史卡諾夫長滿老繭的雙手相握顫抖著,這無法不被約瑟注意到,而他皺起眉頭。
「我覺得我病了,有時候會懷疑是不是還活著,我聽得見他們的哀嚎,最近我還能看到他們的樣子。」
「…嘿,史卡諾夫,戰爭結束了,這不是你的錯。」
「不…!約瑟,他們都死了我卻還活著,你難道毫無感覺嗎?」
史卡諾夫的眼裡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它很快一閃而過,約瑟與他不同。
或許他不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但史卡諾夫記得,當砲彈落下幾乎要喪命的約瑟卻想要爬起來拿上槍繼續戰鬥。
「……我無法像你這樣強悍……」
「沒有人是堅強的,但我們必須振作。沒人記得他們最後的樣子,所以活下來的人有義務如此,這是我們的責任。」
「約瑟……」
「…漫長的夜晚已經過去,我們能回去了。」
「……好吧,我想也需你是對的。」
約瑟看透人心一樣的眼睛看到他的雙手仍止不住顫抖。
「……如果你的狀況不好可以叫我。」
「我會的。」
「我們的戰爭到此為止了,已經結束了。」
約瑟已經從第一步兵師團退役,為它參加無數的戰役,現在成了約瑟的過去。
他的手伸進懷裡,摸到老舊起毛的紙面。
看見一件件破舊的信上面乾涸變成褐色的血,它們是屬於某些人的遺物。
約瑟把信收進懷中,身子深深的沉下去緊挨著鐵製長椅盯著飛機頂部,聽著它隆隆作響像是快解體一樣的噪音。
他打算將遺書交到相關的親人手中,讓他們知道上了戰場的男人最後怎麼了。
「是啊,都結束了…」
不久,寒冷呼喚來睡魔,隨著顛簸越來越搖遠一切都變得模糊時。
約瑟進入了沉睡,開始了新的惡夢。
機艙中昏暗的煤燈一閃一爍,光亮下的陰影開始延伸爬滿了每個角落,而在煤燈下次閃爍時,它已經帶走了所有人。
[ehye c-,Lost πρόβατα……]
不可理喻的詭譎呼喚在耳邊徘迴,簡直是要把腦子給攪爛,而它帶來了瘋狂,以及恐懼。
「不……」
約瑟看見他死去的朋友倒在燃燒後的焦土上,他們一個個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全身腐爛爬滿了蛆蟲。
然後他們頭顱的七孔冒出了噁心流著黏稠液體的觸手。
這是來自他自心底最深沉的的恐懼。
「…ehye c-,Lost πρόβατα………」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上位者跨越了空間與時間的呼喊讓約瑟無法擺脫越陷越深。
約瑟身處在惡夢卻真實的令人絕望,有什麼東西在注視,想將他拖到瘋狂的無底深淵。
「離我遠點…!」
約瑟大聲吼叫反抗它然後踩爛腳下的什麼東西打滑摔倒。
「…這不可能…」
調整呼吸後等他重新站穩身體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是個荒誕的景象,它並不是熟悉的冰冷狹窄的機艙,而是廣闊的花海。
而這花海的花都已枯萎凋謝,只有幾朵花仍然盛開。
在這裡空間變得毫無意義,它的無邊無際讓約瑟無法看見盡頭。
也許只是作了場不可理喻的夢。
約瑟試著找到證明,然後他看見一個女人就像個雕像杵立在面前靜靜看著他。
女人的到來讓約瑟遠離了不可理喻的瘋狂。
她的頭上戴著大片的頭紗隱藏起了她的面貌,穿著素色的長裙洋裝,瘦弱的雙腳赤裸的踩在花田下的土壤。
女人的手裡有一個超過身高的權杖,在頂端的鉤子以鐵鏈吊起一個鐵製的鳥籠,但它是個煤燈,裡面不是動物。
而是有著燃燒的火焰,是世間絕不可能出現的金色火焰。
她散發著神秘的氣息,而約瑟感受的出那個女人已經超越了凡人的所知,一個位處人類領域外的上位者,但她與帶來瘋狂的呼喚絕不相同。
「……我聽到了一個可怕的聲音,這不是夢境,告訴我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
約瑟不是信徒,他在很早以前就不相信神,而在戰場上看到親吻十字架項鍊的信徒還是被子彈穿過腦袋就已經確信,神只是人們為了獲得心裡慰藉的產物,而祂現在卻站在面前。
對祂來說人又是什麼?也許是螻蟻,特別還是對祂不屑一顧的約瑟,但他需要答案只得低著頭向未知的上位者尋求幫助。
而她看見了他的斷臂,所有的傷痕,包括埋在心中無法看見的傷痛。
「可憐的孩子……」
「……!?」
約瑟的雙腿乏力跪了下來,腦袋翻騰打轉像是陀螺一樣旋轉了幾百圈。
超越人類的上位者,他的言語常人絕不能入耳,約瑟無法承受那股力量他翻起白眼幾乎要昏厥。
但是約瑟仍然沒有得到答案。
血液流滿了口腔,是約瑟咬牙幾乎要啃下嘴唇上的肉而流的,他的意志強大讓疼痛充滿大腦,這讓約瑟忍受上位者的言語力量。
「你的聲音…不,回答我的問題…那個呼喚…」
「……不」
女人放開權杖,花朵迅速的生長讓枝幹牢牢纏上權杖,然後她把約瑟擁入懷中,溫柔的親吻額頭。
「……你不能尋求未知,也無法改變命運。」
「……!」
接著一股灼熱的激流衝垮約瑟最後僅剩的意識。
「你只能接受庇護,惡夢才能遠離。」
女人的聲音迴盪在花海中, 這是來自上位者的祝福。
花朵生長壯大爬滿了約瑟的肉體,然後一層層纏上。
最終,枝幹再次散開什麼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