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哇，遲到了，抱歉抱歉！」
在瑞爾等人和教授聊得正起勁之際，兩男一女的大學生急急忙忙拉開包廂門走了進來。領頭的青年染著棕色短髮，結實的身材反映著平日在系籃球隊的鍛鍊。
康希斯教授擱下筷子，笑著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真是的，現任和前任系學會長最後到，可真大牌咧。」
「路上塞車。」
另一名男學生繃著臉，簡短地說道後便在康希斯身旁坐下。他的名字是宋星‧久韶，T大數學系大三，也是前任系學會長。文武全才的他有著一張不輸模特兒的臉龐，但一如他總是偏好黑色打扮般地，個性冷酷而難以親近。
少數能讓他敞開心胸的是剛才開口的棕髮青年，古流堡‧徽彥。他除了是前任副系學會長和系籃隊長，今年也剛接任系學會長。和久韶恰恰互補的開朗性格讓他在系上頗有人望。
在自己坐下前，徽彥順手拉開身旁的椅子，讓自己的女友就座。有著一頭亮麗亞麻色長髮的她名為艾特‧蜜諾，是前任系學會會計，最近正將事務交接給佳蒂。作為學姊，她也常傾聽學妹們的煩惱，凝聚系上女性的向心力。
三人在研究菜單之際，瑞爾順手提起桌上的茶壺替他們倒茶。一向開朗大方的徽彥和蜜諾暫且不提，寡言的久韶一注意到瑞爾在倒茶，不禁脫口而出：「沒關係，我自己──謝謝。」
話才說到一半，本想拒絕的他最終還是噘著嘴、撇過頭，雖不坦率，依舊默默接受好意，看得瑞爾不禁暗自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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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學時，我幾乎和系上活動絕緣，學長姐也一個都不認識。雖說那日在餐廳認識久韶、徽彥學長和蜜諾學姊純粹是巧合，但久韶學長找上我也是遲早的事吧？
(摘自1-5)
蜜諾把視線移向瑞爾：「那學弟，你是──」
瑞爾一手放在胸前，平實地介紹：「哈亞士‧瑞爾。」
「喔？原來就是你。」
不料他話剛說完，原先默默用餐的久韶突地停下動作，放下手上的飯碗。
就是我？瑞爾指著自己，摸不著頭緒：「我做了什麼嗎？」
「學期剛開始的時候，你不是在演習課時擋住教授的攻擊嗎？」久韶雙手抱胸，翹著腳，略懷敵意地盯著瑞爾：「聽說那時你們教授還沒簡介召喚武器的方法，你卻只靠直覺就做出了那把劍。真讓人期待你的實力啊。」
這挑釁的語氣到底什麼意思？一股不知怎麼宣洩的氣哽在瑞爾喉頭，他硬是將其吞了回去，擠出一絲笑容：「還有很多要向學長你們學習的呢。」
「那當然。」久韶冷冷地說道，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驕傲還是期許。而瑞爾也沒再多說什麼，逕自低下頭繼續用餐，餐桌上隨即爆發一陣沉默。
打從第一次見面起，久韶學長似乎就對我的實力感興趣。甚至某個週末我和德雷到演習場練習操作Connector時也恰好碰到他，還被當面下戰帖。
(摘自1-5)
「難得碰上，來場VR對戰如何？」
徽彥尷尬地笑了笑：「這樣對學弟不太公平吧？我們學得比他們多啊。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
「也是，那我先申明了，我只會用大一程度的定理。『申請對戰』。」久韶點點頭，將Connector湊到嘴邊，冷笑了聲說道：「我很好奇你的實力。」
學長的實力果然如傳聞堅強，我用了點巧計也頂多只能戰成平手。即便如此，他對我的好奇和懷疑卻絲毫沒有消褪的跡象。說不定以他敏銳的程度，早就對我的身分及祕密有所懷疑也說不定；但現在還不行，我還不想對他坦白真相，讓事態複雜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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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臉上沾到什麼嗎？」注意到瑞爾的目光，久韶挑起眉毛問道。
「沒事。」瑞爾搔著後腦，靦腆一笑：「只是想起這一年也受學長照顧不少。」
「哼，只不過是作為系學會長該做的。不用在意。」
聽到身為前任會長的久韶說得雲淡風輕，即將要接任的徽彥不禁正襟危坐起來：「等、等一下，這樣我好有壓力。」
蜜諾眼見徽彥一臉緊張，也順口附和道：「以久韶做基準的話，各方面的標準都太高了吧？」
「你做的不會比我差。這一年沒有你到處溝通協調，我一個人也做不來。」久韶雙手抱胸，悠悠地評論道。正當徽彥以為久韶難得坦率地稱讚和認可他人時，久韶又冷不防地補充：「而且政見發表會上時你不也當著我的面說了嗎？『去年我們有很多做不好的地方』。」
「哇，那個是……」想起當時為了攻防，乘著現場氣氛說出的話，徽彥尷尬地咋舌，反倒是久韶得意地偷笑了聲。
瑞爾觀察著學長姊三人的互動，暗自在心中想著：久韶學長雖然總是講話犀利，又得理不饒人，實際上還是很替人著想的。就像寒假那次危機也多虧他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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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一開始，我們幾個就接到德雷的電話。結果不接還好，一接就聽到他沒頭沒尾地要我們幫他抓犯人，嚇得我們連忙集合。原來是他的女友，心理系的楓榭在咖啡廳打工時被懷疑偷錢。
德雷一句「賭上數學系的榮譽」將我們通通拉下水。在詢問過楓榭同事們的不在場證明後，我們決定分頭實地勘查，嘗試破解犯人的伎倆。不料我和佳蒂到電影院調查時，卻發生了讓我始料未及的意外。
(摘自1-8)
「欸，那、那個是什麼啊？」「不知道耶，角色扮演嗎？」「總覺得讓人好不舒服……」
瑞爾和佳蒂要離開電影院之際，耳邊傳來其他路人的私語。順著他們的目光，從門口衝進四位全身黑衣黑褲，戴著白色面具的人，光從外表別說年紀，就連性別都難以辨認。唯一明顯的是，其中最高的一位腋下夾了一把獵槍。
「快點走吧。」瑞爾小聲地朝佳蒂說道，她也連忙點頭附和。沒想到就在此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讓兩人心跳彷彿都少了一拍。
「砰！」「不准動！我們要佔領這家電影院！」
被捲入挾持事件的我們一時手足無措，只能碰運氣地用Connector傳出求救訊息，希望能被來採訪的媒體拍到。幸好德雷、長武和久韶學長分別看到我們的訊息，急忙來搭救。
分析完狀況後，我猜想要是能打開Connector的Real Mode，說不定就能扭轉局勢，偏偏那天就是聯絡不上唯一有權限的亨利克教授。在電影院內外的我們都一籌莫展之際，意外的人物下定了決心。
(摘自1-9)
《德雷！Real Mode的事情怎麼樣了？》德雷的面前又出現瑞爾的訊息。他瞥了長武一眼：「怎麼辦？只能實話實說了嗎？」
「可、可是他們要是知道Real Mode打不開，一定會很失望。」長武話剛說完的瞬間，心裡倏地明白過來──對啊，不能讓他們失望，尤其是在這種危急交關的時刻。根本就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
「不然你要怎麼辦？繼續拖下去──」「等一下！」長武一手握緊拳頭，往後退了幾步：「叫他們等一下！」
查覺到他異常的堅定，德雷先是愣了幾秒：「怎麼了──喂，你要去哪裡！」
長武突然跑離電影院，德雷伸手想攔住，卻連他的衣服也搆不著。聽見聲音，長武倏地回過頭，髮絲劃出一道唯美而堅忍的弧線：「人家要回宿舍一趟。」
「回宿舍？現在什麼時候了！而且你知道宿舍有多遠嗎？」
「這點距離不算什麼！人家──人家有非試不可的事情！」長武丟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只留下在現場一臉詫異的德雷：「喂！至少也告訴我是什麼事啊──」
人家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只有人家才做得到的事情！奔跑著的長武雖然呼吸急促，速度卻絲毫沒有減緩，他明白自己也必須盡一份力！
沒錯，這根本就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長武瞥了夜空，眼神無比堅毅：是一定要做到！
要不是這次事件，我還真不知道長武有這麼高超的駭客能力：他入侵了Server，打開了我和佳蒂的Real Mode，也讓本以為萬事休矣的我得以反制挾持犯。
(摘自1-9)
「快點回答我！」男黑衣人把槍口對準瑞爾，只見他仍不為所動，用眼角餘光觀察著在場所有人的位置。
如果我先前的推論是對的，那麼機會就只有一瞬間。瑞爾咬緊牙關，緩緩地抬起頭。
「要是那麼想知道的話，我就回答你吧。」他伸出右手，自信地宣告道。
「那是終結一切的信號聲！『哈亞士‧瑞爾，Real Mode，On！』」
話剛說完，在瑞爾的右手周圍突然浮現一道深紅色的光芒，快速地化為一把槍的形狀。他猛地將其一握，只見男黑衣人的槍管一震，卻沒有擊發子彈。
「你這傢伙！」「我的目標不是你！」
男黑衣人盛怒地用槍指著瑞爾，瑞爾看也沒看一眼，把槍口對準另一頭的女黑衣人，俐落地扣下板機！
「咻──」「什、什麼！你……」說時遲，那時快，女黑衣人像是觸電一般，回頭無力地瞥了瑞爾一眼，隨即失去意識倒了下來。
然而，就在當我以為搞定一切時，背後卻又傳來挾持犯的聲音。
「你……你這傢伙……竟然敢……耍我們！」「什麼！」
瑞爾的身後突然傳來女黑衣人斷斷續續，似從深淵響起的低沉聲音。回過頭的瑞爾只看到女黑衣人趴在地上，手因麻醉未褪去而微微顫抖，搆到掉在一旁的手槍，把槍口對準了他。
「妳要做什麼！」「砰！」「唔啊！」一旁的女記者見狀連忙要伸手奪槍，但在她出手前，板機已隨一聲爆鳴扣下，隨之而來的是瑞爾的嚎叫。
「瑞、瑞爾！」佳蒂倏地彈起身，跑到瑞爾身旁。另一頭的女黑衣人在記者情侶合力下被反手壓制住。
「佳蒂，我……」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瑞爾踉蹌地退了幾步，還來不及搞懂發生了什麼就跌坐在地上。
呿，那把槍竟然是真的，麻醉的威力下得太弱了嗎？瑞爾的右腹部如撕裂般地陣痛著。他捂著傷口，一陣惡寒伴隨著錯愕和無力感瀰漫全身；鬆開手，只見滿手被鮮紅恣意地染滿。
血……血……全都是自己的。瑞爾的身軀和視線隨著恐懼而顫抖，眼前佳蒂的面容失焦而扭曲，耳邊也只有模糊的聲響。
不行在這裏就倒下，出去後還有好多想對大家、想對佳蒂說的話呀。瑞爾邊想道，思緒卻像氣球般越飄越遠。
「可……可惡……」「咚！」
「瑞爾？」見瑞爾無力地癱倒，腹部還汩汩地滲出血來，佳蒂一時還難以接受地晃了晃瑞爾的肩膀，但他的雙眼沉重地闔著，沒有絲毫的回音。
怎、怎麼會？剛才瑞爾他不是還很活躍地說明自己的推理，為什麼現在會倒在這裡？不是還有重要的話要跟我說嗎？一陣沉默狠狠地敲在佳蒂心頭，強迫她承認眼前超現實的景象，最終讓所有渾沌的思緒如爆炸般一湧而出。
「瑞爾啊──」
我被送進急診室，醒來已經是隔天的事情了。直到把楓榭被懷疑偷竊的事件解決後，我才從德雷口中得知在我昏迷時，佳蒂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真要如此，當時在醫院屋頂時就該坦率一點嘛。
(摘自1-10)
在只剩兩人的屋頂上，已經沒有危機環伺時的勇氣和衝勁，但現在不說，又要等到什麼時候？瑞爾緊張地握起拳頭，深吸一口氣，雙眼直視著等待已久的佳蒂。
「佳蒂，其實我──」
「鎊！」「呀！」
佳蒂望向巨響的來源，原來是屋頂平台入口的鐵門被突來的強風吹到關上。然而等她回過頭，瑞爾的臉頰還微微地泛紅，話卻已經說完了。
「你說什麼？我、我沒聽清楚。」
「嗯……」瑞爾因害臊而瞥過臉，直到好幾秒後才會意過來：「欸──妳、妳沒有──」
「再說一次啦。」佳蒂有些倔強地要求著，但瑞爾表情難掩失落地直盯著前方。
就這樣，直到寒假結束，我和佳蒂的關係還是曖昧不明。儘管覺得可惜，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樣的距離對佳蒂而言意外地適合──因為她有著絕不想向他人提起的慘痛記憶。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