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地方的所思所感

作者：郭靜香香雞│2020-08-09 19:39:38│巴幣：26│人氣：412

生活中總有許多觸動內心的人事物，一直想用些文字落實下來，但每每在腦海中塗塗改改，想要記錄下來卻常常提不起勁，時間就這麼在Youtube和FB跳動中悄悄逝去，所以今天趁著傍晚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試圖產出些文字，不再讓那些想法石沉大海。

前幾天久違的回到高中時生活的彰化市，和此前一年間不同，我搭乘的是客運，畢竟高鐵往返台北彰化的高昂票價實在嚇人，改搭客運來回花費甚至不及高鐵單趟旅途。相對慢速的欣賞國道沿途風光算是意外收穫，多少為家裡省點錢亦非壞事，只是路途上的搖搖晃晃讓我心生下次要先吃點暈車藥的念頭，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嘛。

一早六點從台北轉運站搭車南下，八點多在彰化縣政府前下了車，燠熱的天氣與台北別無二致，但或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空氣中多了層霧霾。打開空氣品質監測的網頁，哇，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台北彰化顯示的都是看似無害的黃綠色，大概相差不遠。看來台化燃煤機組的爭議早已將厚厚的一團黑煙吹進我的心中，就算在那些排放巨量汙染的機組早已停機的今天，對彰化的想像還是不由自主地套上了一層灰矇矇的濾鏡。

向著彰中的方向前進，腦海中南郭路的街廓還是一樣清晰，閉上眼睛我都能從路口一路向上走到學校，不知該說是補習的荼毒還是幫助，每天必須來回學校和火車站附近的補習班，一路上的點點滴滴都早已刻入我腦海裡。只不過定睛一看，熟悉的店家越來越少，陌生的店家是越來越多了。那些高中三年裡吃吃喝喝的日常終究只能成為記憶中的懷舊故事，在未來的某天向著不一定抱著興趣的小鬼頭們訴說，而他們亦將難以體會我口中的大番薯、大眾、大蛋燒「三大頂立」的盛況，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慢慢走近牌樓前的那個路口，轉角的全家還安然矗立著，久違的親切感加上夏日豔陽的威逼，迫使著我快步趨前躲進透明的玻璃門後一解暑意。家住附近的同學已經抵達多時，在窗前的長桌上吃著早餐。我們小聊片刻後，同學們如約而至，大夥也就慢慢往山坡上的校門口移動（其實有個低能兒前天喝了兩攤酒，沒辦法準時爬起來，後來晚了一個多小時才來。）

最後一段往校門的路是一條既長且直的上坡，高中時困擾我許久的流浪狗此時似乎不見蹤影，不知道是學校已經和相關單位妥善處理完畢，還是那些畜生也覺得這個時間太熱，先找了個陰涼的角落躲了起來，畢竟他們以前也幾乎都是傍晚才開始出沒。看顧校門的警衛換人了，雖然一樣是身材擁腫的中年光頭，但態度明顯比之前那個會在值勤時偷看A片的猥瑣大叔好上數倍。登記了一些基本資料便順利進入校園當中。

這不是我第一次在畢業後回到校園，所以感觸大概也沒像之前那麼深，但更重要的是因為，那次回來我正身陷重考班的水深火熱當中，那個時間點除了讀書，最多的時間就是聽著老王樂隊那幾首描寫青年學子繁重課業的曲子胡思亂想，思考著怎樣逃離這樣的生活，怎樣排解日覆一日的苦悶。所以看到一花一草，一事一物，都有辦法產生許多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念頭，在那個當下我必然也想過要留下點什麼文字，但還是因為某些原因而作罷。現在的生活雖然說不上多采多姿，但已經有足夠多的事情讓我去操心，又怎麼會有那些奇思妙想呢。

在學弟班上滿口胡謅後又在各個辦公室找了幾個師長，也到了午餐時間，班導提議，找個可以喝飲料慢慢聊天的地方吧。我們幾個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有什麼適合的空間，大概因為高中時的我們只會在乎哪裡有俗又大碗的便當店。總之老師靈光一閃，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安坐在市區的肯德基了。

「一口炸雞、一口可樂」雖然是近期最熟悉的口號，不過這還是我最近第一次真正落實呢。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高中點滴，更多的是分享上大學後的所見所聞，哪個同學依然是魯蛇啊，哪個同學竟然意外交到一個正妹女友之類的，幹，真的很羨慕。老師有事先走一步，我們一路聊到接近三點，杯盤狼藉酒足飯飽，在一來一往之中，擘畫了許多美好願景，例如讀電機的同學以後來我的診所看肝病可以給他三折友情價什麼的，當然也有正面一點的，夢想自己以後可以億來億去在信義計畫區買個一兩戶豪宅啦。

不知一個非彰化市人這樣說是否公允，但彰化真的沒什麼有趣的去處，每次回來就是去吃個飯，吃完就到彰化體育館附設的撞球場消磨時間，彷彿已經是例行公事。但接近晚餐的時間和少的可憐的人數要打撞球實在有點尷尬，所以我們選擇了縣立圖書館，可以吹著冷氣休息似乎成為最理性的選擇。

為了避免像另外一個低能兒一樣睡過頭而晚到，前一晚我採取了較為極端的策略，直接通宵，好確保自己可以準時搭上早上六點的車班。所以這個時間點我已經超過30小時沒有睡眠，愛睏的程度直逼期末考前熬夜讀書的狀況。找了個舒適的沙發坐下便打起了盹，斷斷續續的闔上眼又偶爾睜眼偷看窗外練團的高中生後，精神又飽滿了起來，我們再次往彰中方向進發，因為我要吃好久沒吃的拉麵了。

那碗拉麵的味道還是沒有變，一如既往的醇厚而親切，但老闆娘不認得我了。不知道是太久沒光顧，或是這兩年的光陰洗去了高中的稚氣，又在臉上刻上了幾道都市專屬的印記，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每天在華陽岡衝上衝下的彰中小鬼。依稀記得我高三時每個禮拜的固定光顧，讓老闆娘牢牢地記住我，每次拉開玻璃門踏進店裡，一句熟悉的「弟弟一樣齁」就已然歡迎著我。很多事物逝去了就找不回來，此時此刻，我也覺得心理好像少了某塊東西。

呱吉在某部創作當中提到，四十歲之後的人生就是不斷失去你所愛的人、事、物，但在二十歲的這個當下，雖然身上擁有的智識一步步的成長，我卻也感覺到許多過去熟悉的事物已然悄悄從生命中消失，就像這家麵店、這碗拉麵雖然不曾離去，但我和老闆娘之間建立的聯繫已經慢慢被時間沖淡。我不知道這樣的聯繫假以時日會不會再找回來，但我已經意識到失去會是未來生活的常態。

很不想把文章結尾在這麼一個淡淡哀傷的地方，不過如果我永遠都過得很快樂很順遂，大概也不會起心動念想把腦中想法記錄下來吧，文字的書寫也是一種紓壓的方式，至少我寫完一篇文章後可以覺得自己稍微完成了點什麼，沒那麼廢了。當我寫到這裡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全黑，剛剛叫的熊貓外送也剛好到了，希望我等等可以順利開始積欠多時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