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再兩天左右會搬回新北的老家,不單是為了實習以及護理學分,也很大一部分是家庭因素,自從爺爺走了之後,老家的奶奶便成了獨居長者。他倆夫妻的關係在生前不怎麼好,由於時代背景的緣故,是相親成的。至少奶奶對這操著方言,半點普通話都說不出的另一半有許多意見。
即使是這樣的她,在爺爺往生後記憶便快速的衰退了,短短半年,甚至連我的名字都會忘記,縱使她說自己年老了,記憶難免會衰退,然而在我眼裡看來不這麼認為。
這次回去住的一個暑假,除了要熟悉護理之家的工作流程、好好學習之外,我也該想辦法過我自己心理的那道崁──關於自己的人際缺損重要的那部份。
這很白癡,但我到現在就連跟父母以外的親戚相處都有障礙,每天重複的抱怨自己的懶散,卻沒辦法踏出這幾年下來逐漸加厚的同溫層,日復一日,體重也增胖得我覺得自己像是快熟牛排。
我的壓力相當淺,我沒有學貸要繳,家中撇除一直以來的政治立場外是一切安好,不滋生事端,也不會奢華浪費,大抵就是個標準小康家庭的模樣,我一直都將此視為理所當然,逐漸就變成了這種不知進取的生活態度,凡事安逸,卻也沒有個一技之長。
在大學,我開始跟朋友在輔導室打工,在相處的過程中,我知道了那朋友家中的困境以及他處事積極的生活態度後,也開始審視起我自己,他會做菜、他會算帳、他代替自己沒有行為能力的雙親支撐家中的經濟,他有學貸的壓力以及困擾,而他也是個獨當一面的領導,每次的報告都可以有條理的分派工作,而他也是個能夠與日籍教授聊天,擁有繪畫能力的朋友。
這些人格特質,是我半點都沒有的。
我醉生夢死、隨遇而安的人生態度在他面前感覺像是個笑話那樣,我重新檢視了我自己的家庭環境,自己一直以來都認為應當有的東西,在他身上卻是顯得破破爛爛。
起跑點不同,縱使如此,他仍舊跑得比我勤、比我努力,而最後當我倆人在跑道上認識時,他甚至當著我的領頭羊,教導了我一些我從來沒注意過的知識。
高中以後被我逐漸忘記的焦躁感,在我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沒有生活技能的廢物後,鋪天蓋地的襲來。
我拼命逃避的東西,我未來的工作,我該面對卻被我以時間還有許多的諸多理由而搪塞的那些焦躁感,就從我虛偽的那面鏡子中流淌而出。
輔導室的工作中,很常看見一些需要幫助的學長學弟,他們也都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著。工作內容中也包含了教導、協助他們一些課業上的需求。
有的人因為自己的病徵而半放棄的面對生活,然而大部份的人都努力的學著,即使自己一隻手無法握住滑鼠,或許看不見需要人引路,又或者無法辨識鍵盤上的任何一個標點符號、無法將看見的字在腦中做簡單的連結──
然而他們都努力的活著,努力的在學校中奔波、學習。
那我面對自己好手好腳,毫無迫害的現實生活,會不慚愧嗎?
我最近常常這麼想,泡在網路上的時光就像浸在泥沼似的毒藥中,這樣對我真的好嗎?
焦躁感席捲上的那些時候,我不知恥的啃著自己的手指,卻沒有點頭緒。而當我內心對自己的壓力,或者稱不上壓力,我對我內心的罪惡感到達了滿點,就會像這樣寫篇文,抒發自己的心緒。
這次在新北,我也想要幫自己理出一個答案,或許跟奶奶相處,會是個好機會也說不定,我知道我自己的心態很草莓,但我希望我這次去實習的結果,不是變成一位被壓力壓垮的屍體,而是個真正活著的大學生。
是對未來的自己還有希望,想要每天進步的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