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蒂第一次跟她說上話的時候,是在體育課後的廁所。在籃球比賽當中,她親眼看到了哈魯森跌在地上,可是大家卻視若無睹。這太奇怪了。
「你的腳還好嗎?」凱蒂試探性的問了正在洗手台整理儀容的哈魯森。
她冷不防抖了一下,「你在跟我講話嗎?」
「我沒有跌倒阿。」
「可是我親眼看到了!還流著血。」凱蒂道。
凱蒂聽到了明顯的嘆氣聲。
「為甚麼你能看到?」她又嘆了一口氣。
「反而是為甚麼大家沒看到吧?」凱蒂質問。
一陣沉默後,哈魯森終於開口了。「我猜…你並不注意我這個人對吧?」
「對。」凱蒂據實以告。
「好吧,如果是這樣,我想應該沒有關係,總之,你是對的,但是他們並不是沒看見我受傷,而是我掩蓋了這個事實。」哈魯森姣好的面容唐突的在轉過來時變得十分普通,當然,相比方才。
「我很美好,大家看到的都是如此,所以我不能受傷。我給他們看了我的幻覺。」
「幻覺?」凱蒂一頭霧水。
「對,阿,你之所以沒有受影響,是因為你心中並沒有建立起我的形象。但是,這樣會很麻煩。」
哈魯森伸出了一隻手,「答應我,不要把事情說出去,我就不會找你麻煩。這對你我都好。」
凱蒂有些錯愕地伸出手打了個勾,她也不想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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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凱蒂照常過她的生活,相比哈魯森,她簡直平凡無奇。哈魯森就是班上的中心,長相好個性好,在她身邊一切都十分完美,但凱蒂在那次的談話之後,她明白了那一切都是哈魯森創造出來的幻覺。
偶爾在放學過後,四下無人之時,哈魯森會與她聊聊天。那是哈魯森少數會吐露真言的時刻。事實上,要創造幻覺是有代價的,哈魯森每天都在承受一些凱蒂不會明白的事。
「我就在思考我會不會是勾引到了安潔的男朋友,她看起來對我微有言詞。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這種事,難道讓他們分手嗎,可是我又對她男友沒興趣。」哈魯森連珠炮似的講個不停。
原來她也有不擅長的事…凱蒂心想。
可能是基於幻覺強大的功能,哈魯森有一種謎樣的自信,不過事情好像也是如此,幻覺幾乎無所不能。而凱蒂之所以不受影響,是因為她對於哈魯森最深刻的印象反而是樸實無華的哈魯森,於是下意識地否定掉了那些用來包裝的幻覺吧。
凱蒂並沒想那麼多,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個會跟她聊天的朋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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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放學,凱蒂一如往常在教室裡等待哈魯森,令她意外的,哈魯森遲到了,看起來有些疲憊。
「打掃工作有夠累的。」她坐了下來。
當天晚上,凱蒂泡在社群媒體上時,卻注意到了一些貼文。
「哈魯森很煩人,不是嗎?(笑
就看她不爽阿,整天一副完美的樣子」
底下有多人的附和,這令凱蒂大吃一驚,才想起社群軟體可以限定貼文只有誰能觀看。明明大家看起來都和樂融融的啊?
但是隔天,大家依然如往常對哈魯森不斷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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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當她去上廁所的時候,她一踏進廁所,便聽到一陣怒吼。
「婊子!」
凱蒂往聲音的源頭探出去,窗戶外的樓下空地幾個看不清面孔的人對著哈魯森大吼。
「虛偽的傢伙!」
凱蒂不禁倒抽一口氣。然後,哈魯森抬頭看到了她。
當凱蒂氣喘噓噓的跑到那塊空地的時候,卻又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哈魯森坐在那裡。
「妳剛剛怎麼了?我從樓上聽到聲音……」
「沒有啊,我在這裡吃午餐啊。」她聳肩。
「可是剛剛那些人…」
「我把他們嚇走了。」哈魯森自信地站了起來。
「太完美可是會招人忌妒阿。」不等凱蒂回應,她便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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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子過去,凱蒂開始覺得這一切弔詭的程度超越了她的想像,於是她決定明天中午把哈魯森邀請到校舍頂樓一起吃午餐,好好的問清楚真相。
但令她意外的,今天放學後,哈魯森並沒有來找凱蒂。
大概是在忙於跟同學一起唱k吧?凱蒂並沒有多想,確定她傳的邀請訊息有了已讀之後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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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舍頂樓是個安靜的地方,當然,還是插了幾隻監視器防止有人在這裡搞事。當凱蒂在中午買完午餐到達頂樓時,意外的哈魯森已經先到了。她站在一顆盆栽樹旁,低著頭看著下面。
「你來了。」以往的自信已經消失,但多了一種決心的味道。
「我想問你關於……」
「幻覺是有代價的。」哈魯森不等凱蒂講完就開口了。
「就像在對一隻影片做修剪,我得花上許多心力去看著不美好的部分然後修改,妳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
「我被關在永遠醜陋的世界裡。然後,我累了。」
「那……那妳為什麼不好好跟我說!」凱蒂感到一陣令她無法壓抑的傷心。
「我們是朋友!為什麼不能一起承擔!我也看到了,那些限定好友觀看的文章!那些背後的不滿!妳怎麼都沒有……」像是理解了什麼一般,凱蒂無助的垂下她激動的手。
「凱蒂,讓我來說一個故事吧。
一個小孩子,在她犯下了可能會被長輩懲罰到無法接受的地步的時候,她居然發現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慢慢挖掘,終於她掌握了其中精髓。啊!幻覺是如此的美好,它改變了一個惡劣的環境!但是,慢慢的,她開始不擅長於誠實,太依賴幻覺的結果就是無法自拔。」
「難道妳都不曾懷疑我放學後的交際都在做什麼嗎?我努力的在清洗啊。清洗那些不喜歡我的聲音!原本我就只是自個承受醜陋的世界,但是,終於有人看見了真實的我。」
「根本就沒有放學打掃,事實上,我感受到有些人也跟著開始拋棄幻覺了,那些不喜歡我的完美印象的人。我心裏想著,不行不行不行阿,我得解決這個問題。」
「我很醜陋,所以,所以我不能被看見我受傷。在問題擴大之前……」她慢慢的翻過身,就在一個完美的弧線之中----由那條纖細手臂上猩紅的傷口劃出來的,一旁的盆栽樹的一朵小花飄落。
「我最後還是無法誠實,對不起。」
剎那間,世界的顏色鮮明了起來。打從凱蒂有記憶以來,她從未見過如此壯麗的校園,彷彿印刷油畫的風采。那是令校園裡所有人瞬間心曠神怡的一陣風,吵架的人們停下了爭吵,匆忙趕課的人放緩了腳步欣賞這一切。
渲染滿了如同新生的喜悅,彷彿校園裡充滿了希望。
正是一個適合獨自坐在頂樓吃午餐的時刻呢。凱蒂坐下來,心裡想著。
不。
不,不,不不不不!!!!!!
凱蒂開始尖叫,小花無情的在空中飄蕩。她衝下樓撞進教室。
「喂!!喂!!哈魯森呢?」
「什麼嘛,哈魯森不是轉學了嗎?」「對啊,昨天我們還幫她開歡送會呢。」「好可惜啊。沒有把握機會的。」同學七嘴八舌的討論。
「不是!你們沒看到嗎!她從那邊……那邊!」凱蒂瘋狂的指著窗戶。
「啊,今天的風景真棒。」「是啊,好像今天特別幸運一樣。」
「她躺在那裡!誰去幫助她!」
「凱蒂,清樹枝的車今天就會把那些樹枝帶走了。你還好嗎?只是樹枝啊。」
在凱蒂歇斯底里至發瘋的前一刻,她看見了另一個世界。只剩她一人的世界。
被美好幻覺包覆的無情身影,將永遠銘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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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感謝願意花時間看我的草稿並提出建議的朋友及同學們
月亮 正位
主要的寓意包含了迷惑,被中傷,謊言,及無法發揮潛能
這篇的構思是從月亮牌的寓意架構大綱的,之後類似的文章還會有好幾篇,玩上癮啦
另外一提關於哈魯森這個名字是參考了Hallucination(幻覺)這個單字下去構思的
關於幻覺這件事,有很多人分別以不同的方式去詮釋,而我認為幻覺比較接近於「改變看到的樣貌」,就只是在事物上覆蓋了一層紙的感覺
也意思是說當你不相信幻覺它就無法生效,但誰會知道自己身陷幻覺之中?
個人很喜歡哈魯森的設定,一個無法坦誠相對一切的人,糟糕的是她所做所為都在加深這個負面循環
(有沒有想過關於樹枝車把「樹枝」夾走意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