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整箱的文物,實在不甘心這麼入寶山卻空手而回。反正守夜有的是時間,乾脆把全部的書籍卷軸全拿出來再仔細檢查一遍。
結果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有一本書和一個卷軸裏面存在通用語;幸好這二件東西分別被刻意收藏在木匣和金屬筒裏,所以我檢查時也就特別仔細翻閱,這才沒有錯過。
這本書和這個卷軸原本都是以通用語寫成,可是在原文旁邊被人用魔族語寫得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是評語還是註腳,從字跡來看還是出自不少人的手筆。
稍微讀了一下原文,才發現這二個東西我都不陌生。書裏的前幾個章節還讓我看得一頭霧水,等讀到後面的幾個眼熟的配方,才發現它居然是完整的「惡食王食譜」!
呼呼……這可真是件寶貝呢!如果將來能回歸平淡的生活,我的飲食生活就全靠它了。
不過眼前也不用急著研究,先放回木匣裏收好。狂犬說過可以隨便拿,而且這書對他而言,連拿來砸人都嫌太輕,應該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沒有保留的意義。我就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
至於那個卷軸,可說是整箱書物裏被收藏得最考究的。打開十分密合且厚重的金屬筒後,裏面有吸濕避震的內襯;卷軸外面則有綢緞般材質的布套,卷軸內面還墊著一層紙。
在卷軸的表面,有個陳舊的蠟印,看起來這個卷軸竟然是出自「第二帝國」,而且似乎是什麼「皇家研究院」。
我正在感嘆這堆文物裏總算有個比較合理的東西。聽說卡納斯王國是狼王路普斯所建立的第二帝國後裔,所以這些東西流落到坎繆尼斯王子手裏也算正常……除了上頭被寫滿魔族文字之外。
展開卷軸、揭去那層保護紙,就看到令我心頭一震的標題:「轉魂憑依術」。
光這名字就足以讓我猜到內容是關於什麼,果然讀了幾段之後,確定這就是那「最沒用的魔法」的研究報告。
因為牽涉到魔法,裏面有很多東西我雖然讀通了但是沒讀懂;但是可以確定以前從鼠哥他們那邊聽來的傳言,居然沒有太大的差錯。這法術成功的最低門檻,就是施術者的命能要達到被憑依者的百倍以上,差距越大成功機率越高。
憑依成功後,施術者的命能會降低到被憑依者的程度,而且壽命會大幅縮短,大約是百分之一。但是這裏有一點可能連鼠哥他們也不知道,就是施術者與被憑依者的命能差距越大,壽命縮短的幅度也可能會減低。
我拿著卷軸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大概猜到城主是怎麼對付坎繆尼斯王子。
假設坎繆尼斯王子學成了「轉魂憑依術」,那麼城主把他關在後花園,接著割破他的手腕,他如果不想死,只能憑依在那隻史萊姆身上。史萊姆是已知命能最低的生物,完全可以滿足「轉魂憑依術」的成功條件;而且史萊姆具有近乎無限的壽命,無限的百分之一還是無限。
於是他從此「失去五官、四肢,一輩子只能在地上緩慢的爬行,而且永遠死不了。」
失去靈魂的王子變成痴呆的空殼,城主治好他的傷、再把他交由日曜王國隆重的送回去卡納斯王國。
再進一步假設,由這卷軸上的註解,可以推測他很可能得到魔族或暗精靈的幫助,才學成了這個「轉魂憑依術」。如果他終於突破了障礙,可以無限制的一再憑依,就等於得到了無限的壽命。
從這裏可以推定他與魔族或暗精靈早有勾結,先前那場大戰其實是他借假魔軍之手剷除異己……包括阻擋他成為國王的父親在內,事後再暗殺掉漏網之魚的日曜國王、登高一呼,整個半精靈的世界就落入他的掌握。
雖然不知道他和魔軍到底談成了什麼條件,但是在這樣的前題下,他可以慢慢的收拾破敗的半精靈世界,最後再翻臉對付魔族,或是順理成章的要他們臣服。
我會想到這個可能性,是因為過去曾經讀到過,有人認為中國的唐太宗李世民其實暗中勾結突厥,將長安的「金幣、子女盡以歸可汗」,換取突厥出兵相助,等掃平天下之後,再翻臉對付突厥。
吳三桂勾結滿清、中國共產黨勾結蘇聯也是類似的套路,只是一個徹底失敗淪為千古罵名的漢奸,一個國土的形狀由秋海棠變成老母雞。
以史為鑑,可以知興衰。因為相同的事件在中國歷史上重演過不少次,所以我很自然的聯想到這個可能性。雖然這之中還是有不少疑點,也缺乏決定性的證據,但至少算是個合理的推論。
只不過我的手仍止不住的顫抖,內心深處覺得自己遺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卻怎麼也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
我強自鎮定了下來,把卷軸仔細收好、決定一起帶走……可能的話,我想整箱都帶走,不過這事不忙於一時。
我仰望著星空,反覆思量剛才的推論,同時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麼。可惜花了不少時間,卻沒有更多的收穫。
這時我聽到遠處似乎有人高速往這邊靠近,想要叫醒狂犬和珮菈西亞時,卻發現他們倆也都坐直了起來、凝神細聽。
我在心中暗嘆一聲:「以他們二人的警覺性,我守夜實在是多此一舉……」
轉念之間,我辨明是二個人由不同方位向著這裏疾行。發現來人的身手不弱,珮菈西亞和我都萬分戒備,可是卻看到狂犬先是歪著頭傾聽了一下,接著抬起鼻子聞了一聞,然後就放鬆了下來,手向我們搖了一搖,似乎是要我們不必緊張。
看他有恃無恐的模樣,我也放心了一點,和珮菈西亞分別面向二個方位,等著看來者到底何人。
等看到來人身影的時候,我心頭又狂跳了起來,忍不住望向另一邊,結果發現那邊來的也是熟人。
過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卡爾特,女的則是我的導師妮歐薇妲。她身上仍是當日在地穴裏處理那屍體的裝扮,所以我遠遠的就認出她來。
珮菈西亞看了我一眼,從我的態度看出我似乎認識他們,於是露出詢問的表情。我只能學狂犬搖了搖手,要她不用擔心。
轉瞬間二人已經來到眼前,他們看到珮菈西亞和我顯然也是十分意外,看到狂犬若無其事的模樣才大膽靠近。
除了坐在地上醉眼惺松的狂犬之外,我們四人靜靜的對峙了一會,卡爾特才開口說:「在下卡爾特,奉命……受了日曜王國請託,前來關心這邊是否平安,不知各位是誰?」
妮歐薇妲揭去披風的帽兜,卡爾特看到她之後露出「果然是您」的表情,然後上身微躬、行了一禮。妮歐薇妲還禮之後,卡爾特說:「這位是月映城的輔佐官妮歐薇妲……」
妮歐薇妲接口說:「我來尋找學生。從聚星幫那邊得到的消息,他被日冕天頂轟入地道。據我推測,他很可能經過獸穴、從這邊出來,所以來到此處。」
看來卡爾特是被他哥「拜託」來看看獸穴是否無恙。畢竟二十多年前那場大戰必定讓日曜王國知道這支強力伏兵的存在,而格拉迪歐很可能和米利提亞同樣推斷出那神秘人物會對獸人們下手。
妮歐薇妲則很可能是得到一賠五的傳訊。不過依照她的個性,頂多只有一半是關心我而跑來,最主要是想知道幽靈的真相。
我舉起右手,對妮歐薇妲說:「我在這……」
這一開口,卡爾特、妮歐薇妲和珮菈西亞三人的表情好像分別在說:「原來又是你!」、「你真的是他?」和「什麼!?你是她的學生?」。
我也不管他們想什麼,手向珮菈西亞一比,說:「這位是獸穴的百夫長,也是……」
我本來是想說「她是狂犬的大哥的女兒」,可是珮菈西亞搶先對著妮歐薇妲說:「我是他的主人,他已經答應要當我的狗。」
於是他們三人的表情變得像是在說:「你小子是在搞什麼鬼?」「什麼?妳的狗?」和「對,妳給我離他遠一點。」
這時狂犬半醉半醒的舉手說:「俺是狂犬。」
我們全部對他搖了搖手,意思是:「早知道了,你先閃旁邊去。」
我先對妮歐薇妲說:「一如一賠五……帕拉耶朵的推測,幽靈就是那些蛇,地底下本來有很多,受到刺激後向著獸穴奔逃,但是已經被我全殺光了。」
接著轉頭面向卡爾特,說:「獸穴平安無事。」
最後對著珮菈西亞說:「她是月映城主指派給我的導師,希望妳們能和睦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