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ly Elegy/第二章-1

　　因為還甚早，道路上的行人寥寥可數，在這個時間穿著制服的兩名學生因此格外顯眼。

　　「啊～～」

　　夜打了個呵欠，頭髮雜亂不堪幾乎沒有整理，黑色的制服也可以看出是草率套上的，儘管如此仍保持一名學生該有的基本樣子。接著除了這些基本配飾外，還有一項令人介意的物品。夜現在背著一個以黑色劍套包裹住的長形物體，展現厚實的質量與危險的氣息，行走時甚至會發出引人注目的金屬碰撞聲。

　　不過整體上並無奇怪的感覺。

　　「夜你還好嗎？」

　　「嗯，只是昨晚Apollyon在那之後又說了很多規則所以幾乎沒睡，現在覺得有點睏。」

　　「呵呵，這也是沒辦法的呢，畢竟這都是有關我們性命的重要事情啊。」

　　幽憐略帶苦笑地回應他。和夜不同，幽憐整齊地穿好制服並肩走在夜的身旁，她今天十分反常地沒有對遲到十分鐘的夜拳腳相向，而是笑著等待他，過於異常的舉止甚至令夜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幽憐。

　　「現在想一想，已經很久沒和你一起走路上學了呢。」

　　而且她還會突然冒出類似這種回憶過往的話。

　　「的確是呢，自從我上了高中各自都有很多事要忙嘛。」

　　夜盡量將注意力集中在幽憐身上，而不是警戒著無辜的旁人。

　　「不過，之後的日子就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了呢。」

　　幽憐忽然間停下腳步，仰望著如同自己曈眸顏色的天空，夜也隨之停下。

　　「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呢……呵呵，像動漫般的劇情設定竟然活生生地發生在我們身上，這種事情……多少還是無法完全接受呢。」

　　「是啊，多少可以體會那些主角的心情了。」

　　夜笑著，望向維持同樣抬頭姿勢的幽憐。

　　接著，發現了一道透明的水滴滑落她的臉龐。

　　「幽、幽憐！？妳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哭了？」

　　「唔嗯……沒事啦，夜！不用那麼擔心啦！」

　　她搖了搖頭並順手抹掉殘留在臉上的痕跡，露出了微笑。

　　那是強顏歡笑。夜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是幽憐卻不當一回事地向前走了幾步。

　　「走吧，夜。」

　　回過頭的那張容貌宛如此刻的天空，晴朗無雲。連夜也受到渲染而放鬆了心情，總算發自內心地，笑了。

　　「唔嗯。」

　　在貫通市中心、往全市最大規模學校的道路上，兩個人影久違地一起走著，聊著最近有趣的事情、假如休息的時候能去哪裡玩等等不重要的話題，從外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感情不錯的戀人，但他們的內心卻和上了戰場的戰士同樣緊張，二人亦明白這樣的閒暇時間並不會長久，因此更加享受平凡日常的當下。

　　不知不覺間，冬木學園的寬廣校地已經進入了兩人的眼簾，即使到了進入初冬的時期仍舊有遍佈校園各處的翠綠樹木、外觀宏偉的校舍幾乎媲美童話裡的城堡十分莊嚴且美麗，以白色和清澈的淡藍為基調，調配出宛如飄著雪花的青天這種奇蹟般的場景。事實上冬木學園因為近年來在各領域都表現亮眼加上如此氣派的校園建設而遠近馳名，其名聲甚至傳到國外，令不少外國學子遠渡重洋來此就讀，因此校內有洋人面孔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他們望了一眼熟悉的學校，互相點頭決定踏出跨入校門的腳步時──

　　「等一下。」

　　⋯⋯來自二人後方，響起一道低沉、毫無感情的嗓音，但是卻找不到聲音的主人，在那裡的僅是一片虛空。

　　──是Apollyon。

　　昨晚雙方締結同盟讓夜抱著暈眩的腦袋返回房間後，Apollyon又補充了額外數條關於聖杯戰爭的重要事項。例如英靈們只要以具備血肉的實體活動便會不停消耗Master由血液轉變成的魔力，為了阻止Master可能因此失血過多死亡而設立了一項名為「靈體化」的防護機制，所謂的靈體化是成為看不見也不受物理原則限制的狀態，一方面能將魔力支出降至最低，另一方面能隱去身形不被發現。靈體的特性是不受物理干涉，反而言之也無法干涉實體。處於這狀態的英靈不會被普通武器擊傷，但是同為英靈或是帶有魔力的攻擊並不在免疫範圍內，而且其他英靈仍然可以察覺到靈體化的從者──這是其中一項Apollyon花費了兩、三個小時解說的內容。

　　現在的Apollyon正是靈體化著。

　　「怎麼了？」

　　夜向後方大概是Apollyon的位置詢問，語氣裡蘊含著些許緊張的感覺。

　　「在這間學校內有敵人。」

　　「什──！？」

　　「咦！？」

　　夜和幽憐不免吃了一驚，此刻的校園應該只有屈指可數的人員才對，畢竟大多數人可不會在凌晨六點的冬天勤奮地上學或準備教書吧。

　　正當夜思考著可能的人物時──

　　「Apollyon說的對，而且還是兩個人。現在貌似已經開戰了。」

　　不知何時現身的織田信長站於一旁的石牆上，雙手環胸表情嚴肅地直盯著東北方劍道場的方向。通往道場的石磚路兩側的櫻花樹遠高於石牆，從延伸而出的樹枝末端顯現尚為枯萎的氣息。

　　「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幽憐顫抖的聲音詢問兩位感覺沉穩淡定的英靈。

　　信長瞇起了雙眼，令微風吹拂自己的臉頰以及飄揚的絲綢長髮，天空仍是濃厚的墨藍色，只有少少星光點綴著，氣氛瞬間緊繃當下的時間彷彿凝固般，連一點樹葉摩擦的沙沙聲也肅然停止。

　　過了一段時間，也可能只是一瞬間。信長睜開圓潤的大眼，小巧的唇瓣咧出了一抹狂傲的笑容。

　　「感覺有點興奮了呢……好！決定了！Apollyon，我們過去解決他們吧！夜你們也盡快趕過來，我們可能會需要你們的魔力協助。」

　　語音一落，信長隨即化成一道紅色的疾風在櫻花樹梢間朝劍道場撲去。

　　她那快到超乎物理法則對人類限制的速度，夜完全無法以肉眼捕捉。

　　不僅是夜，想必幽憐也對眼前不符合現實的動作感到愕然吧。不過以現實常規看待本身便是超自然產物的她即是一項錯誤。

　　在他們仍呆然時，Apollyon的嗓音響起。

　　「Master，請盡快到那裡。」

　　他的聲音拉回了兩人的心思，幾乎說完的瞬間夜察覺後方原先存在的龐大壓力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數秒後右方不遠處傳出劇烈的炸裂聲響，樹木因強大的熱風而呈現快要被折斷的角度，甚至夜所待著的校門口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爆炸的恐佈餘波。

　　幽憐下意識地緊抓夜的手臂，臉色蒼白得彷彿血液全被抽乾般。

　　夜知道當下的情況不容許自己有閒情逸致安慰這名飽受驚嚇的少女，因此他只以緊牽著少女的左手作為一點補償，他轉過頭在幽憐的耳邊輕聲說道：

　　「走吧，幽憐？」

　　「唔、唔嗯……」

　　語畢，夜踏出顫抖的腳步拉著幽憐往自己熟知的校園內奔去，石磚鋪製成的道路迴盪著急促的足音，微風搔著地面青翠的小草和攀附天空的許多樹枝，一股焦味沿著前方不斷竄入鼻腔，最後，是一棟木造的兩層樓和風建築映在眼簾，但是卻比記憶裡多了數個冒出黑煙的大洞以及原本的大門被破壞成一片細微的木屑碎片。

　　在千瘡百孔的道場裡，毫不停歇的金屬碰撞聲震撼著天際，宛如是一群兇惡的猛獸們為了賭上性命的爭鬥所發出的嘶吼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