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為伍,非禍非福。
「我知道中央的大軍要來這裡很快,但你真的認為他們趕得來救你嗎。」
「廢話,都做成這樣了,想也知道是不會嘛。」
奇人張寧坐在椅子上,靜待縣太爺安達的回應。
只是在這嚴肅的談判場面,緊繃著臉的安達忽然噗哧一聲,放肆地笑出聲來。
對此,張寧的腳步被打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不與我合作,我現在倒戈韃靼,讓惡犬咬死你,搶了你的地。」
「抱歉,我不是要嘲笑你的,只是啊......」
此時他揚起手,準備讓僕人放狗痛咬安達。
只是安達笑完過後,繼續展露出他自傲的姿態。
「我並不是不給,而是對我來說,這並不困難。」
因為忍耐這些時日的不安,如今也可以好好贖罪了。
在與安達談成交易後,自作高傲的張寧也回到張家大堂。
看著整潔的神桌,很少打掃房間的張寧,用抹布擦拭早已無塵的桌面。
面對兩位叔叔的離去,他感傷地長嘆一口氣,使桌面凝結出一片白霧。
這是他思念離去之人的辦法,也是提醒自己肩負重責的辦法。
「如果你們能好好等待這個機會就好了。」
祭拜完祖先的張寧轉身一看,發現獵犬們也在後頭看著他。
而見到獵犬們憂愁的苦瓜臉,他只是伸手去撫摸,好似要牠們不要太擔心自己。
隨即張寧捉起大袍出門,獵犬們竟幻化人形伴隨主子的腳步。
人們並不知道,張家兄弟生於一處道士世家,踏入紅塵是為中摔的家族爭取名聲。
然而壯士身先死,張寧則承接他們的遺志,一同踏入俗世當中。
「等待我的佳音吧。」
但是他並不明白在這現實社會,人心比術法更離奇。
隔日,縣太爺安達來到充滿飛雪的戰場。
此時他帶著士兵們與張寧會面,表面上非常冷靜,心中卻充滿坎坷不安的雜亂。
所以見到張寧孤身一人,安達更是起疑了。
然而面對安達狐疑目光,張寧只是隨手抓起一把沙。
「起。」
反手一揮就化作百千精兵,大軍陣容一瞬即成,氣勢磅礡。
這一揮不只嚇到安達,更讓後頭的士兵大為驚訝,甚至以為神仙下凡,紛紛下跪膜拜。
隨後不出張寧預料,韃靼的賊人真與隔壁縣府的官兵勾結,準備襲擊。
「那邊真是好龐大的陣勢啊......」
「怕什麼,為一統我大蒙古,這種數量還只是熱身!」
兩軍合併後,鐵騎隆隆震響,經過之處寸草不生,鄰近鳥蟲無不逃竄。
只見兵戈於馬上不停敲響,似乎不畏懼任何事物,更不怕被安達他們發覺。
面對如此囂狂的叛亂軍隊,張寧更是揚起自信飽滿的笑容。
「可惜,戰場只論局面,雄心壯志無用。」
語畢,只見張寧再灑一把,原先的百千精兵更是倍增。
但似乎是故作逞強的緣故,瀕臨極限的他臉上冒出不少冷汗,但也沒忘記風流。
安達在一旁看著,也終於知道張家兄弟為什麼會如此硬氣了。
「然後還愣著做啥,趁著優勢還在快出擊啊!」
「喔......謹慎前進吧!」
語畢,安達操起大軍向前緩進。
龐大陣勢搭配整齊步調,數量優勢讓低迷士氣瞬間高昂,使得遠處的軍隊無不肅然。
一瞧見安達帶領的上萬大軍,侵略的軍隊沒有往後撤離,反而奔馳得更快。
然而當士兵以彎刀劈砍毫無痛覺的前鋒後,發現大事不對的他們才想撤退。
但到了這時,叛軍也已經難以抽身,將領們後悔莫及。
此時安達也拋下癡愚的形象,拔刀奮起。
「敵人只有我們的一半,殺光他們,永絕後患。」
頓時士氣達到巔峰,敵營鮮血噴濺,從殘酷的戰爭變成了一昧屠殺。
戰後,中央的戰力也姍姍趕來了。
「徐將軍在此,還不跪拜......」
「戰事已了結,我們不必驚動民眾。」
朱元璋派的是曾駐紮山東,並且是大將徐達之子的徐輝祖。
雖然徐輝祖年紀輕輕,但他不只英姿瀟灑,還略有詩賦才氣,看下來便是文武雙全。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的隨從,其聒噪無比,像是君子背後跟著訓練有素的鸚鵡。
「徐將軍說免禮,繼續幹活吧。」
「他奶奶,我就說我們是來巡察的,你還在那邊嚷嚷個......」
「末將吳秦,是縣太爺派來迎接欽差的。」
「咳!要辦正事了,你就安靜一下吧!」
也因為如此,他難免會表露出血氣方剛的一面。
就在這時,張寧與安達也帶著大勝過後的士兵們回歸縣內。
當他們一回到縣府時,便看到徐輝祖坐在大堂上打哈欠。
安達發覺欽差大人來到後也趕緊跪安,不懂禮儀的張寧也被他趕緊拉下來。
揉揉眼睛後,徐輝祖才發現兩人已經前面跪著,他才不好意思地拉起兩人。
當張寧要提些什麼時,安達二話不說就摀住他的嘴。
「欽差大人是來駐軍的嗎?」
「不,本官只是來代表皇上探望你們的。」
因為他明白在欽差面前,作為草民的張寧不得越矩。
所以張寧對此沒說什麼,默默閉上嘴。
「醜話說在前面,說謊對屬下沒用。何況隔壁縣官兵因亂出缺,中央不可能不填補。」
「果真瞞不住您呢,只是那邊的縣令一位需要人手,你能推薦人選呢?」
然而面對安達不卑不亢的語氣,徐輝祖的僕從又想打抱不平。
只不過一道眼神瞪去,安達就鎮住了欲言批判的對方。
就在這時,張寧被不敢抬頭的安達揪了起來。
「我身旁之人名喚張寧,他在大戰出最多心力,就將這縣令算給他當功勞吧。」
語畢,欽差只是欣然一笑。
在東南方的朝廷裡,只見朱元璋吃著餃子,雙眼凝視西方,像是為漠北的欽差擔憂。
即便是戰友的兒子,但怎麼說也是自小就視如己出,如今出訪也不可能不掛心。
畢竟徐達先行離世,稚子卻尚年幼,白髮蒼蒼的老皇帝也會擔憂他的安危。
不過這回便是要琢磨他,所以這回的他不論想什麼都要冷靜應對。
「可惜,去的是大哥,不是我呢。」
語畢,發聲的少年從皇帝一側低身倒茶。
若不是稚嫩的嗓子說得直接,否則從他姿態觀來,可以說是相當謙卑。
老皇帝則默默轉身,挑起一側眉毛,若有疑惑地看著他。
「增壽啊,朕想讓你去北方看看姐姐,你覺得如何?」
比起那值得栽培的大哥,面對頑皮的徐增壽,朱元璋則是頭痛不已。
然而順手趕走徐增壽,他的牙也打起一股冷顫。
「跟征戰的時候相比,做皇帝還真是一條寂寞的長路啊......」
一語飲茶苦獨愁,登高望遠嘆王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