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日 天氣:陰
就是今天了。
「喀沙。」
我打開衣櫃,穿上之前網購的長風衣。稍微大了點但剛剛好。
我以為我會很緊張,就像之前背著父母偷偷上網買東西一樣。可是意外地,好像很平靜,只練習過兩三次的動作都十分俐落。
「喀擦。」
大概是已經習慣重量了,總覺得拿起來比印象中的還輕。雖然手還是有點抖。但是沒問題的。一切都會沒問題的。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不會有問題的。
今天就讓一切結束吧。
把霰彈槍收進風衣裡,我走出家門。沒有和母親道別。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到學校的,也不知道路上到底有沒有人在看我。今天星期五,學校應該還是有很多人。可是當我到預定的廁所時,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我握著風衣裡的槍柄,手在抖。我告訴自己,這裡最好,不會有人看到,這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
可是最後我還是離開了。如果到時候發現的人被當成嫌疑犯怎麼辦?我不希望有人因為我的死而惹上麻煩。那麼,到教室去吧。到時候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我是自殺而死,只要我一開槍,老師肯定會馬上報警的。不會有人被懷疑……
不對,怎麼回事?
明明都準備要死了,為什麼我這時還在想著要對別人好?對別人好只會傷害自己,這件事我再清楚不過了才對啊。
再怎麼掏心掏肺的付出都不可能會有回報。剛開始對方還會覺得新鮮,但久了膩了,也只會把你丟在一旁。就像她一樣……
但這不是她的錯,是我不好。她不是第一個這樣對我的人。
是我,本來就不適合生存在這世上。
當我拉開教室的門,看見裡面的人困惑又驚恐的神情時,我更加確定這一點。
我把槍口對準自己。
† † †
當下我並沒有多想。我甚至連「天啊,他到底怎麼了?」這個想法都還沒閃過,我的身體就已經先動作了。
我還記得那天早上接到了通報,身上帶著無線電,到處在校園中尋找那個留下遺書的孩子。
「5-17-19就是我的最後的紅色藥丸。」
當下我其實沒有想太多,現在仔細一想,這是〈駭客任務〉啊!他明明才十八歲,怎麼寫得出這種絕望的句子?
當發現他不在他的班級時,我著急地在其他教室尋找。也許是上帝的旨意,他剛好走進了我所在的那間教室。就在全部人的面前,從風衣中掏出了一把槍。
在那之前我根本沒想過如果真的遇到他該怎樣處理。但當我看到他的臉,他沮喪的臉,還有那把槍,意識到那是一把真槍──
我立刻抓住槍托,硬是從他手裡搶了過來。他害怕地想後退,但我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槍口對準的是自己啊。
「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他努力地想把我推開,但我堅持不放。不能放。
「我在乎你、人們都關心你,你不會有事的。」
他愣住了,「真的嗎?」
「是真的,雖然我才剛認識你,但我關心你,你不會有事的。」
四周的學生和老師紛紛尖叫走避,但我還是緊緊抱著他。不斷的告訴他:
「是真的,雖然我才剛認識你,但我關心你,你不會有事的。」
似乎是過了許久,他不再掙扎,大哭著回抱了我。
「你叫什麼名字?」
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安捷爾……」
「安捷爾(Angel)嗎?是個很美麗的名字啊。你要好好珍惜。」
「……謝謝。」略帶鼻音的道謝一落,警車便關上車窗揚長而去。
感謝上帝,願天使能不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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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記:這是學校的「擬代體」練習作業。此短篇小說紀錄的故事是發生在美國的真實事件。18歲的安捷爾.格拉那多斯.狄亞茲(Angel Granados-Diaz)帶著自購的霰彈槍到學校嘗試開槍自盡,但老師發現之後第一時間並沒有壓制他,反而給了他一個擁抱,並安撫他的情緒。在沒人開槍、無人傷亡的情況下度過了這場危機。以下簡記事件參考網頁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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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MSN新聞:「我告訴他我關心他,他很驚訝……」學生持霰彈槍走進校園,一位體育教練卻走上前擁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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