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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回房間時對敞開的大門和瑟縮門外的嚎哭者翻了個白眼。
「早餐吃得還習慣嗎,殿下?」他走向霸佔書桌的狼族王子。
「你們總是把肉烤太熟。」約克依然故我地翹著二郎腿,用相當不雅的姿勢攪拌瓷盤裡的咖啡色甜點。
「我會提醒廚房在晚宴時別這麼做。」
「除此之外都棒極了,尤其是這個黏答答的點心……」他又挖起一坨送進嘴裡。「我爸一定會愛死這個。」
「這是用牛奶、糖、香料和血煮成的布丁,義大利人會在狂歡節時製作這道甜點,我們則是在配方裡多加了巧克力。」莫里斯禮貌地把他的雙腿請回桌下。
「我猜義大利人不會用人血做這道甜點?」
「當然,他們用的是豬血。」
「豬也好,人也好,狼族要是有廚子能變出這麼美味的東西就好了,他們總是用傳統當藉口拒絕火烤和醃漬以外的烹調方式,而且香料配得超難吃。啊對,還有把肉泡進泥炭沼澤,經典中的經典,你要是嚐過一次就會噁到永生難忘,有時還會在撈肉時莫名其妙從沼澤裡撈出人類屍體,天知道他們是怎麼跑進去的。」
「遵循傳統有時並非壞事,但適時和鄰居交換食譜會讓生活增添不少樂趣。」莫里斯為他擦拭沾染臉頰的布丁碎屑。
「不只是樂趣,還能讓更多倒楣鬼體驗沼澤醃肉,嘻嘻。」他趁機把褐髮青年拉到大腿上。「來一點?你除了剛才那杯血之外沒吃任何東西吧?」
「那樣就夠了,我向來吃得不多。」莫里斯對湊到面前的湯匙搖頭,猶豫幾秒後還是張嘴淺嚐一口滋味濃郁的甜點。
「你剛才跑去哪裡?」他對自己沉溺於享受莫里斯舔舐湯匙的樣子有些羞愧,但那實在太誘人難以抗拒。
「幫忙安排晚宴,您等會也該換上更正式的服裝。」莫里斯把湯匙還給他。「……謝謝您。」
「不,我才該謝你,你真的對我太客氣了。」
「這是我該做到的,殿下。」
「我多希望你能親口叫我的名字,一次也好。」約克嘆了口氣。「還是非得命令你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這就要看您怎麼衡量兩族的關係了。」莫里斯對他低語。「您想命令我?」
「我希望我不必這麼做。我愛你,莫里斯。」
「您確定嗎?」
「千真萬確。」他在褐髮青年親吻他時差點把瓷盤掉到地上。
噢,好吧,還是掉到地上去了。
這簡直像做夢一樣。
莫里斯瞇起眼感受甜膩帶有血液酸香後韻的氣息在口腔擴散,一股微弱的、暗示皮肉下仍潛伏原始獸性的腥臊滲入知覺,當指爪過於熱情地扣住後腦愛撫才止住對方動作。他不知要感到驚訝還是害怕,族人叫他奇蹟王子並非只因為他一出生就成功被轉化成血族,還有一半是因為族人對他缺乏慾望此事無法置信。
但他從未在族人身上感受過這種慾望。
「……哇喔。」約克呆愣數秒才找回說話的能力。「第一次知道你這麼會接吻。」
「我還是有從享樂間學到點東西,但僅此而已。」他舔了舔發紅的雙唇,看著狼族王子的神情忍不住想開點玩笑。「為了工作上偶一為之的需求。」
這讓約克突然感到憤怒湧上心頭。
「所以我是你的『工作』嗎?!」他揪住莫里斯怒吼。
「我多希望能這麼看待您,但我做不到。」
莫里斯的回答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幾乎能感覺褐髮青年語調中的刺痛。
「你……你也愛我……對吧?那只是個玩笑對不對?」他愧疚地鬆手。「莫里斯?」
「您差不多該去換衣服了,殿下。」莫里斯從他的大腿起身。
這下他媽搞砸了。
他們在對方離開視線時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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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們基本上沒有具體的宗教體系,甚至對信仰興致缺缺,但城堡裡卻有禮拜堂?」班尼迪托跟在布萊克伍德身旁問道。
「族長家曾經和這一帶的人類關係密切,為了避免相處時露出馬腳所以盡量在生活習慣上模仿人類,就連這座城堡都是幾世紀前請人類來修建的。」布萊克伍德邊走邊說,一邊試圖趕跑飛來討摸的小黑炭。「你不會希望來城堡作客的人類因為沒地方做禮拜而抱怨連連,總要讓他們有點事情做,省得他們到處亂闖然後發現廚房裡有不該出現在餐桌上的食材。」
「呃……好喔……那現在呢?」
「族長小時候出了點事情,所以從她當家開始就不太與人類來往,禮拜堂成了樂師的棲身之處……嘖!死鳥走開啦!」吸血鬼醫生終於受不了地對小黑炭咆哮,小黑炭發出不滿的嘎嘎聲轉而停在班尼迪托肩上。
「她出了什麼事情?」班尼迪托輕拍小黑炭的腦袋問道。
「他們家族曾有過把小孩寄養在人類貴族家十幾年的怪習慣,她被寄養在擁有相同姓氏的巴托里家族中,甚至和人類結過婚,但血族的巴托里家族當時發生繼承權問題所以延誤了她離開人類家庭的時間。想當然爾,跟人類同住的伙食經常血液不足,她在人類家待越久,就越有可能因為打牙祭而被發現真面目。人們指控她殺害許多少女,讓她在回家前吃了點苦頭,但自從她的人類身份『死去』後,當地傳說有點失控就是了,雖然我覺得當初那些指控主要是為了奪走她從死去丈夫身上繼承的財產,哈哈。」
「這讓我想起日耳曼地區的耶穌會弟兄說過匈牙利以前有位殺人無數的女伯爵……伊莉莎白‧巴托里……該不會就是她?」班尼迪托皺起眉頭。「她就是你們現在的族長?那位身穿紅袍的女士?」
「你那些耶穌會弟兄跟你一樣都是專門對付我們這些怪物的嗎?」布萊克伍德歪嘴笑著,雙手覆上失去功能的禮拜堂大門將之推開。
「不,他們不是。」
「那就好,不然我真要懷疑羅馬對賺錢之外的事毫無天份了,你們連辨別正牌巫師的能力都沒有,何況是吸血鬼?」
「欸……」
「班尼神父!」瓦勒莉在班尼迪托踏進門框時跑向他,這讓小黑炭有了回頭騷擾飼主的好藉口,不過這倒是讓布萊克伍德找到機會把牠趕出禮拜堂。
「瓦勒莉!」他開心地抱起瓦勒莉。「妳精神真好!」
「好久不見啊,神父。」厄拉笑著走向他。
「厄拉!」他看著容光煥發的前歌劇院舞者不禁感到欣慰,即使她已成為擁抱黑夜的生物。
至少她從那場惡夢中活了下來。
他只能這麼想。
「我丈夫給您添了不少麻煩真的很不好意思。」厄拉紅著臉說道。
「別這麼說,我們都給彼此添了不少麻煩。」他瞇起眼笑著。
「您左眼的疤痕是……」
「噢?不小心和鄉民起了衝突受傷而已,沒啥大不了。」
「難道是為了救瓦勒莉嗎?我知道你們在一個村莊遇上了麻煩,但安卓亞斯沒告訴我您因此受了傷。」厄拉擔心地皺眉。
「他現在好得很別擔心。」布萊克伍德摟住她。「就像我昨晚跟妳說的一樣。」
「你是指契約?」她的臉變得更紅了。「所以這跟神父受傷是有關的?」
「沒錯,抱歉沒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原來如此……但他該不會昨晚真的感覺到我們在……」
「呃……我想我能找到調適之道,不,應該說我一定得找到調適之道才行!」班尼迪托只能苦笑以對。「可是你帶我到這裡要做什麼,布萊克伍德?」他這才發現這禮拜堂可能是他見過最華美的一座,除了米開朗基羅在西斯汀禮拜堂留下的傑作,羅馬恐怕沒地方能超越這裡,但無法言喻的美並未減損任何莊嚴(就連樂師晾在窗邊的內褲都難以破壞分毫),這讓他不禁好奇當初設計這地方的建築師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看到一些熟悉的設計與繪畫手法,難道血族也找上了過去那些大師?抑或那些大師並未真正「死去」?
「這裡,我猜你會喜歡這個,城堡只有這地方有管風琴,樂師今天剛好不在所以我們才能偷溜進來。」布萊克伍德走向一面被厚重布幔遮蓋的牆,佔據整面牆的管風琴在布幔敞開時緩緩現身。「很美對吧?」
「它的確……非常美麗。」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管風琴。「我能彈它嗎?」
「我很期待。」布萊克伍德抱走瓦勒莉回應道,小女孩好奇地瞧著班尼迪托與過去從未見過的巨大樂器。
「……謝謝你。」班尼迪托坐上琴椅然後看著布萊克伍德一家人,腦中浮現小時候在羅馬學到的一首巴赫作品,聖喬治廳因為教士們的個人喜好而收藏不少稀有的老巴赫樂譜。
是那個人教他的。
那個他敬如父親的人。
但他傷害了卡羅。
「我想彈一首老巴赫的前奏曲和賦格。」他微笑道。布萊克伍德點了點頭。
每個他按下的琴鍵都讓他想起一些逝去的事物,一些話語,一些如流星劃過夜空的片段,淚水在彈奏間逐漸模糊視覺。
他恨那個人。
然而他卻無法連帶憎恨那個人教導自己的所有事物,這個世界。
他從來無法憎恨這世界。
布萊克伍德在賦格響起時無法自已地隨著班尼迪托的思緒起伏,彷彿軀殼中確實有火焰在燃燒著,但那火焰卻是冰冷的、會呼吸的,如冰川摧毀沿路生靈然後轟然崩解成無數碎片,碎片在豔陽下化為流動的水滲入地表或飄上天空,但有些終究會變回具有強大毀滅力量的冰川,一切周而復始,如日出與日落不斷循環。
沒有永恆存在,但也沒有結局存在,有東西隱藏在音符裡反抗著人類的神。
人類或許仍擁有與神對抗的力量。
與未知對抗的力量。
「我幾乎能感覺到你的上帝。」
他在最後一個和弦結束時悄聲低語。
班尼迪托回以他悲傷的笑容,沉默隨即被瓦勒莉的驚呼打斷。
「像場暴風雨一樣!」瓦勒莉睜大眼睛。
「嚇到妳了嗎?」班尼迪托走向被父親抱著的小女孩。
「不!我喜歡暴風雨!」但她馬上搖了搖頭。「……很奇怪對吧?」
「不,暴風雨就是大自然製造出來最壯麗的樂曲,就算想在戲台上模仿都無法做出一樣的效果呢。」他握住瓦勒莉的手。「我記得妳喜歡小提琴?」
「嗯。」
「瓦勒莉在你們進來前拉了琴給我聽,她……非常有天份。」厄拉向他們說明,指了指擱置在長椅上的一台小提琴。「我在巴黎聽過不少提琴手演奏,她要是在其中絕對會是佼佼者。」
「真假?我女兒這麼厲害?」布萊克伍德親暱地親吻瓦勒莉的額頭。「等樂師回來再讓他教教妳,他一定會超愛妳!」
「好耶!」瓦勒莉開心地笑著。
她的笑容彷彿能刺穿黑暗,使光明重回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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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換完衣服了嗎,殿下?」莫里斯站在客房外詢問。
「我正好要跟你求救!」約克的哀號從門板飄出。
「怎麼了?」
「我快被衣服搞死了!」
「您不該把嚎哭者通通趕出客房的。」莫里斯只好踏進客房幫狼人王子解開快要變成死結的領巾。「這樣就行了。」
「謝啦……」約克沒好氣地道謝。
「需要幫您打好領巾嗎?」
「不用,我自己打。」約克站回鏡子前綁好領巾,對鏡中影像感到很不習慣。「有夠拘束。」
「您可以把領巾稍微鬆開點……還有這些鈕扣和繩結,這樣並不會影響到造型。」莫里斯走向他為他調整緊繃過頭的上半身。
「……我是不是讓你做了僕人該做的事情?」他眨了眨眼。
「考量到您不想被嚎哭者著裝所以只好換我來了。」褐髮青年滿意地看著他。
「你這樣盯著我看是覺得我穿成這樣很好看嗎?」
「嗯,我是這麼覺得。」
「我有東西想給你,晚宴結束我就會打道回府,到時可能沒時間和你私下碰面。」約克掏出一個絨布袋,從裡頭倒出一枚翠綠色戒指。「我想送你這個。」
「這是……」
「那群騎士在山上殺死的龍,這是用牠的鱗片做的。」約克握住他的手將戒指戴上。「牠的名字是翡翠,是我爺爺從鮑本恩‧西斯手中買來的那批蘇格蘭綠焰龍後代。翡翠是條有五個孩子的母龍,牠的孩子們現在是我的寵物,我只能用這個方式來紀念牠。」
「我真的……能接受這份禮物嗎?」莫里斯頓時有些慌亂。
「翡翠是龍舍裡最聽話的龍,但也因此被叛將輕易地偷走,牠太信任族人了。」約克輕撫他的肩膀低語。「當我們再見到彼此,我一定會比現在更穩重,或許你能……不再那麼……聽從規矩行事,然後接受我的愛?」
莫里斯沉默了半晌才悄聲開口。
「我相信您。」
他隨即被約克緊抱不放。
「我愛你,莫里斯,這是絕對不會改變的事情。」約克對他耳語。
他閉上眼深深呼吸著,試圖將對方的氣息銘刻在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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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嗎,小鬼們?」布萊克伍德的「盛裝」讓所有騎士只能驚嚇以對。
「傳說中的蘇格蘭裙出現了……」崔斯坦低聲哀號。
「瓦勒莉不用出席晚宴嗎?」班尼迪托目不轉睛地盯著換上飾有家族紋章袍服的騎士們,這簡直……像中世紀詩歌裡才會出現的場景,時間在此地彷彿把過去與當下捲入同個漩渦,或對人類來說,吸血鬼過著與人類重疊但卻有著不同幅度的時間,分秒雖然相同,但意義卻天差地遠。或許對吸血鬼來說,人類的永恆只不過是由一個個短暫的片刻組成,世界對他們來說既無永恆,也無終結。
「有褓姆會在晚宴期間照顧議會裡的孩子,他們還不適合參與那種場合。」布萊克伍德聳了聳肩,順便把崔斯坦帽子上亂七八糟的羽毛梳好。「那相當於一次成年禮,雖然這次有外賓在場。」
「噢……那厄拉呢?」
「厄拉等會兒會在晚宴和我們會合,族長想藉這個機會讓大家認識新成員,所以先把她給抓去準備了,至於你,小班,等下可能有儀式會讓你嚇到,但別擔心,因為狼族那邊認為把人血灑得全身都是很髒,所以我們這次不會在儀式中用到人血,頂多餐桌上有而已。」
「假惺惺,明明吃人吃得很高興。」崔斯坦不快地吐槽,隨即被芙烈達捏住耳朵親吻而滿臉通紅。
「這麼想被隊長關回房間喔?」芙烈達在他唇邊竊笑。
「嘖!反正我討厭那種場合。」
「或許你能闖個禍讓我們早點離開。」蘭斯洛特提議道。
「別鬧了,我媽也在場,我要是闖禍她比隊長還更有可能宰掉我。」他嘟起嘴碎念。
「……我該感謝狼族讓我免於用人血當晚餐嗎?」班尼迪托翻了個白眼。
「或許,祝你別吃錯餐桌上的東西。」吸血鬼醫生壞心地笑著。
當鐘聲響起宣示午夜來臨,班尼迪托便跟著騎士們步出塔樓進入通往城堡的長廊,他驚訝於自己竟能看清之前無法看透的黑暗,能在微光與四周無法進入晚宴會場的吸血鬼之間安然行走。當大門敞開時,光明再度回到他的視線中,食物美酒香氣席捲而來,數百對血紅雙眼掃向他們,其中點綴幾對鮮黃如狼目的眼眸。諾斯特拉達姆點燃引信,高聳拱頂頓時被煙霧火花組成的紅色巨龍與成群神話生物佔據並發出咆哮,掌聲和歡呼從人群中爆出,舞者們在煙火消散後從天花板垂降而下,在半空中跳著最誘人的舞蹈,帶有異國風情的樂聲從各個角落傳來。
眼前所見彷如地獄爬上人間。
抑或……天堂與地獄合而為一?
他發現厄拉就在舞者之中,而且在最醒目的位置。
紅袍女人與艾維拉朝他們走來,艾維拉手裡端著一個銀盤,銀盤上有兩個酒杯和一把匕首。
「族長……」布萊克伍德向她行禮。
「我們已經很久沒族人簽契約了。」伊莉莎白對他和班尼迪托微笑,班尼迪托連忙脫下帽子向她致意。「聽了你的事情後讓我相當感激,班尼迪托神父,你救了我的騎士團長。」
「我發現……我們對人類和血族間的相處有著類似理想,便成了合作伙伴。」他支支吾吾地說。
「你是相當有趣的人類,但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這次將大家聚集於此只是個開端。血與月與大地,血族、狼族和人類有一天或許不再需要彼此為敵。」伊莉莎白輕撫他的肩膀說道。
「我們……是如此不同,希望我們有天能找到真正的平衡。」
「是啊,真正的平衡。」她若有所思地笑著,隨即示意艾維拉把匕首交給布萊克伍德,看著刀鋒從吸血鬼醫生的手腕劃下,讓一個酒杯被鮮血填滿。「接下來換你了,神父。」
「……什麼?」
「族裡簽契約後的儀式,我們得在族長見證下喝下對方的血。」布萊克伍德把匕首放進他手中。「你的傷口現在應該能快速癒合才對。」
「唉……現在就是驗證這件事的時候了。」他嘆口氣握緊刀柄從手腕劃下,忍下劇痛看著血液自傷口流進另一個杯中,隨後按照艾維拉指示拿起盛裝吸血鬼醫生血液的酒杯與對方喝了交杯酒。
我都不知道現在是誰與誰締結神聖的約定了。他感到莞爾。
厄拉從半空中垂降至布萊克伍德面前,兩人相視一陣後陷入深吻,班尼迪托突然感覺雨滴濕潤感墜上甫癒合的傷口。他抬起頭,發現鮮血如大雨灑落。
所有人都沐浴在鮮血之中,歡笑著、享受著、擁抱著、親吻著,如大地生靈慶祝久旱後的甘霖。
所以這就是晚宴中真正的儀式?一場成年禮?
他只能閉上眼感受血腥味佔據所有知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