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cia's Prey
是啊。
沒錯,我承認。
我是拿了冒險者公會的補貼,就是那個支持冒險者前去冰原的「伊基爾斯專案」的經費,良好關係下的特別渠道。
我將這筆錢巧妙地運用在各種給予冒險者的回饋上,包括但不限於生產製造滿足雪地旅行者熱量需求,其本身又能烹調其他食材的廚具類餅乾。提供實現施展法術時替代魔法利用的能源咖啡,以及長時在外冒險,防止被冷落在家裡的先生或太太出去亂找人的蛋糕和糖果。沒錯,就是那個「馭夫糕典」與「降妻狂糖」,這申請計劃書的文案還是我親自操刀。相信我──以Euforia Bakery品牌信用為證──我這人超級慈悲的。
為啥這麼幹呢?因為一向獨立運作的冒險者公會竟罕見地轉述來自有關當局的正式建議,首度介入冒險者等級畫分,針對那些等級不到,仍執意破壞位在冰原的星之彩傳送門的低階冒險者,採取不付委託金的排除性策略。我讀過妳上一篇社論,也承認這做法相當具爭議性,他們賭上了冒險者公會的公關評價在做事。也不知是幸或不幸,偉大的聯邦容許這種操作,畢竟,妳知道的,自由嘛。
於是各大委託組織有了充分經費用於支援高階冒險者任務,委託方資源高度集中到真正有實力者身上,裙帶關係馬上激起冒險周邊商品的綑綁銷售效益,冬季消耗品類別的交易量更是在一周內成長15%。我沒道理坐視跟自己過不去吧?
我可靠的品牌長阿爾西亞小姐列出一份清單,是十種原生於伊基爾斯冰原的活物名稱,牠們身上各別有一部分可用在EB潛力新品研發工作上,是可貴的素材。而既然妳是獨家採訪,這裡便能向妳透露,開發實驗室主管建議將冰原取得的材料應該用在供應給冰原冒險者的『裝備』製造上,要把地氣接得妥妥的。同意吧?
他是位可敬又睿智的事業夥伴。最大的問題:他是個程式,不方便離開實驗室。
得要有個人,夠分量又不夠怕死的人,以高等級冒險者身分,前往冰原為新品行銷所需的故事積累宣傳素材。
阿爾西亞小姐太嬌貴了,不然她本人其實意願非常高。
那麼還會有誰呢?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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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體驗越野滑雪獵人的生活,那是個有些危險,有些刺激,強調生存和滿是高強度運動的優良興趣。遺憾的是,要付門票才能打獵的旅遊獵場太假,雪況好的荒郊野外又遠的令人犯懶。接冒險者公會的委託固然棒,但沒有人會請求單一位傳奇冒險者去獵單一頭熊,順道再把牠吃了。沒有人。
得做更有意義的事,至少讓它聽起來有賣點,才對得起阿爾西亞小姐。
伊爾基斯地區有種生物叫貝西莫夫熊。這種通體白毛的大型哺乳動物有兩顆頭和膨大的腹部,以及永不妥協的領地意識。據說牠們每一隻出生時肚中就已懷有下一窩,因此數量成長快,是冰原近郊有名的害獸。然而,自從「奇獸」魯利姆.夏科洛斯出現以來,「貝西莫夫問題」便神奇地獲得緩解,這也可能成為當地村民對前者崇拜的原因之一。
這熊榮登清單上第一名。
抱佛腳地讀完阿爾西亞小姐留的MEMO,我收起清單,檢查軌道步槍(這種「技術上的冷兵器」通用於各種惡劣環境)的彈藥與電池量、雪地風衣是否穿緊、和卡鞋有無妥當的卡在越野雪板上。檢查完畢,把步槍往背上一背,雙手一推雪杖,我滑下斜坡。
雪況不怎麼好,碎冰石子到處都是,壓上去就會喀啦喀啦響個不停。我避開它們,蛇行側繞幾個拐彎。這帶樹木稀少,筆直往前就是冰原南側,硬質冰地將越來越多,對滑行姿勢控制的條件也會更加嚴苛。
在正規滑雪射擊運動(正式名稱為冬季兩項)裡,滑雪和射擊是分開的。妳不會一邊滑一邊打,除非妳跟1639年雪地作戰的盎格魯士兵一樣。記得那天晴朗無比,萬里無雲,陽光普照,雖不到融雪溫度,但亮度仍使人雪盲,遍地粉紅色,對觀察與瞄準都是考驗。
那便是可貴的刺激感。
兩腳駕著雪板左右甩盪,提高速度,那冰風呼嚕呼嚕地刮過耳際。
是的,我懂。正常獵人花在埋伏等待的時間遠比行動多很多,但是雪板和山坡不允許啊。而且妳要知道,EB的粉絲們跟我一樣缺乏耐心,他們各個飢渴無比,等著聽點心後面一章章充滿動感的冒險故事,他們才不喜歡妥妥地窩在樹下,氂牛肉乾配枸杞熱茶的守株待兔。我有那種閒工夫,去調查奇獸魯利姆・夏科洛斯,賺賺零用錢得了。
妳的紅茶涼了,要加熱不?噢,茶壺飄起來?別介意,讓它飛往茶台那自己裝比較快,在我們店裡,東西都是飄來飄去的。
今天的訪談從開始到現在,也算是聊過不少。事實上,那天獵熊只持續非常短的時間。當我滑行接近雪坡底端,就有那麼隻傢伙給橫在路上,看到牠的時候,目測距離約五十碼。
我停下。
假設我啥都不做就滑過去,那熊會先以兩顆頭分別發出一高亮、一低沉的咆嘯。然後牠會轉身跑上雪坡。別看那笨重的模樣,那速度嚇人咧。接著牠便會伸出掌,把愚蠢的入侵者,比方說我,給猛力揍翻。牠肉墊厚實的熊掌下藏有不知怎地就演化出來的三排利爪,每根皆超過三公分,比威武牌雪地釘鞋還威武。當釘爪通通刺進身體裡面,牠縮掌時整個人還會被勾過去,那時我也差不多得登出人生了。
又或許不會。反正以上只是我的想像,根據圖鑑上精美到極點的物種特徵去預想、假想、幻想的。也許牠見到氣勢衝衝的我來了,會孬的開溜也說不定。也許牠兩個頭會因此吵架,爭論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我好奇這種生物的演化史上是否發生過僵持不下而反把自己撕成兩半的悲劇。
無論如何,五十碼太短,不夠牠演出這些。
熊左邊的頭抬起,張嘴準備要高頻尖叫的時候,小小的彈丸竄入牠嘴中,在體內翻攪。就見牠劇烈顫抖著,搖搖晃晃,右邊沒事的頭很是納悶,緊接著便被狂嘔血的左邊頭拖倒在地,全身停止活動前還在那兒四處張望,想看看究竟是誰把牠平常吵架的對象給宰了。
完後,重新揹起步槍繼續滑行,這一切不超過十分鐘。
除了狩獵的快感,妳問這件事還有什麼意義?
我告訴妳,貝西莫夫熊其實是深灰色的。信不信?不信?來看,這就是牠的毛,妳看,灰溜溜地不騙人。顯微鏡下確實是深色色素,但為什麼、為什麼長在牠身上卻像極了北極熊?
因為微絨毛的排列組合。這種交叉稜狀結構,在彼此緊接時,其結構會神奇地反射較多的光。當熊毛越密合,反射的光便越多,最終便成了白色,也就是妳看到的樣子。阿爾西亞小姐對這種生物結構超級感興趣,她強烈且不容抗拒地建議我去採一堆樣本回來研究。若一切順利,這東西的應用會出現在下兩期型錄的特典上。
「貝西莫夫」源自當地古話「伯西魔」,翻成通用語的近義詞,是眼見不為憑的意思。
(接續|用冰磚蓋睡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