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於是我又想到,就算明天會死去,只要今天有好好的活著,或許就足夠了吧。
——
因為身高的關係,在補習班裡,顧哈利坐在最後一排。在他正前方三個人的距離,就是蘇易遙,而她旁邊的就是李森恩。
一下課,哈利便趕緊收拾,他知道家裡姥姥在樓下等著要接他回家。大多數同學也是如此,不是快步下樓和家長一塊走,就是跟其他同學同行,騎車或步行回家,整間教室裡唯有森恩一個人慢條斯理的收著書包。
每次從森恩的座位邊經過,他都會和她對上眼,心臟怦怦亂跳,然後一個箭步逃離教室。阿遠曾說,李森恩不是什麼漂亮的女孩,但像是朵散發詭異芳香的花。
開學後已過了半年,重複著一天又一天的行程,生活大致上沒什麼變化。在這積極發展高科技產業代工的城市裡,市民平均所得高於其他縣市,相較於東南部地區,低收入戶也相對稀少。哈利必須承認,即使是在這樣高度開發的城市裡,家中的經濟狀況也能算上富有。他的父親是科技公司的高幹,屬於精明能幹的類型,母親是名稱職的家庭主婦,閒暇時間喜歡欣賞言情小說。
哈利就是在這樣衣食無憂、健康快樂的環境下長大的,雖然兒女輩的鋒芒全被姐姐搶去,但他並沒有特別在意。
十一月中旬的某天,他和阿遠一塊放學。今天是週四,不必去補習班,所以阿遠球隊練習結束就能到他家作客。兩人遠遠就看見校門口有個身穿便服的少年,哈利覺得他似曾相識,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人。
「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誰嗎?」
「嗯?」阿遠咬著根棒棒糖,含糊應道。
「前面那個。」
於是在經過那少年時,哈利裝作不經意地往他瞥了一眼,怎知道那少年整個人抖了一下,逕自跑開了。
哈利受挫的撓了撓頭髮。
「哇。」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阿遠口中的棒棒糖只剩下那根白色棒子,「哈利……你剛才真可怕。」
他眨眨眼,感到莫名其妙而歪了歪頭。
「怎麼會?我就看看他學號……」
「嘛,算了,你別太在意。」
「到底怎麼了?」
「沒事啦,也不是什麼大事。對了,我有個秘密,你要聽嗎?」
他遙遙頭,沒有說話。每次阿遠有秘密時,只要熬個幾分鐘他就會憋不住自己說出來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阿遠裝作無奈的揮了揮手。
「你想聽嗎?那個秘密。」剛抵達哈利家、放下書包不久,阿遠突然故作神秘的壓低音量,比出靠近的手勢。於是哈利把剛準備好的茶水放到桌上,跟著對方坐了下來
「PLOT這個酒吧,你聽說過沒有?」
哈利搖搖頭,他沒有聽說過。
「我們學校有人常常出入那裡,」他說,「球隊的剛剛在討論這事,安成把這件事的底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
哈利沒有理睬他。
「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嗎?」阿遠不耐煩地嚷嚷起來了。
「既然你硬要說給我聽,我聽聽也無妨。」
這句話足夠鼓勵他講下去了。
「哦!哈利,你得知道。安成和我說,進出酒吧的是個風流人物。聽說他星期一深夜穿著學校制服從PLOT的後門進去,過了十幾分鐘才出來。」
「還有啊……」阿遠把嘴靠到他耳邊,低聲道,「據說是我們班的人。」
道出訊息,他得意洋洋的轉了個圈。哈利挑眉,露出狐疑的眼神。
「關我什麼事。」
「我以為你會好奇嘛。」阿遠聳肩,「聽說是個女生喔。」
在T高中,只要學生被發現和夜店有任何牽扯都是會被重懲的。
等待朋友練球的期間,哈利已完成作業,於是阿遠翻出作業簿抄上他的答案。
「昨天,大白死了。」
話鋒突然一轉。阿遠以若無其事的口吻說著嚴肅的話,氣氛頓時凝結。
「我爸到家的時候,看到大白奄奄一息,全身是傷。水和狗飼料都被打翻了。」
哈利欲言又止。大白是阿遠家養的老薩摩耶犬,已經十三歲了,因白內障而雙目失明,卻在這樣的狀況下,被活活打死。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又或者說,他不確定眼前的少年到底需不需要安慰。
「這種事只有那女人做的出來。」
一瞬之間,他好像在阿遠的嘴角看見了憤恨的火花,而幾乎是在同時,那火花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抱歉。」
他思索了很久,最後只擠出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