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是怎麼成為漢中王的?
事實上,劉備自立漢中王的方式,還滿獨創的。
之前從來沒有人這樣送一份上表去朝廷,然後就坐實封王了。
(雖然蜀漢方一直強調這是古禮)
老裴找了兩個備註史料,特別有意思:
魏書曰:備聞曹公薨,遣掾韓冉奉書弔,并致賻贈之禮。文帝惡其因喪求好,勑荊州刺史斬冉,絕使命。
典略曰:備遣軍謀掾韓冉齎書弔,并貢錦布。冉稱疾,住上庸。上庸致其書,適會受終,有詔報荅以引致之。備得報書,遂稱制。
按典略來說,劉備真的是從朝廷得到回覆,才成為漢中王的。
基於典略的可信度,這件事的真實可能性當然是相當低的……不管再低,也比後世人自己推測的可能性高。
而且,有注意到嗎?劉備稱王的上表分做兩段。
第一段的起手式非常正確,屬於群臣聯名上表的格式。
但實際上,這個只是劉備跟他的快樂夥伴,在祭壇上朗誦用的。
內文提到:「臣等輒依舊典,封備漢中王,拜大司馬,董齊六軍,糾合同盟,埽滅凶逆。」
意思就是咱們群臣依照過去的禮法,讓劉備就地合法啦。
後面更有一段描述:於沔陽設壇場,陳兵列衆,羣臣陪位,讀奏訖,御王冠于先主。
到這裡第一段完結。
第二段則是劉備寫信給漢獻帝的內容。
主要是說,我努力了多年,現在大家逼我稱王討賊(曹操),我三讓四讓都不行,只好負起這個重責大任。
所以,左將軍宜城亭侯的印綬,現在就還給您吧。
是的,陳壽雖然沒有描述,但劉備應該確實有一封信跟一些東西,派使者送去朝廷。
當然你也可以推測,這是稱王儀式後面劉備的個人發言,說完把東西燒掉這樣。
不過就像上面提到的,當代史料的可能性再低,也比後代人推測的機率高。
不過劉備自己就在信中提到:輒順衆議,拜受印璽,以崇國威。
所以肯定還是先稱王的……但老實說,陳壽是一個會更改人家書信內容的史官。
雖然在吳國裡面比較明顯。
書信內文,未必能盡信陳壽。
老裴的註才會都是全文。
那魏書為什麼這麼寫呢?這表示曹丕只知道劉備有來信,但沒有看信沒有接見來使。
這也坐實了典略指稱,信是送給皇上的,不是要給曹丕的。
而韓冉本人也根本沒有上去。
基本上,就蜀地留存的副本,信件跟上表內容都罵曹操罵一個亂臣賊子。
要送給曹丕確實不太可能啦。
但這兩條史料跟陳壽最衝突的,其實是時間點。
照它們的說法,劉備信到許昌的時候,曹操已經死了。
有趣的是,這兩條劉備送信記載,裴松之不是註在劉備稱王的地方。
而是放在劉備稱帝的時候。
為什麼呢?老裴腦抽嗎?
因為「稱制」本身就是代替天子行使職權的意思。
陳壽這邊也很巧妙的寫下了曹丕於建安二十五年篡漢。
事實上,曹丕篡漢是那年的十月底。
所以,如果嚴格檢視典略的意涵,會發現很奧妙的事情。
首先是曹魏方並不知道劉備有稱漢中王。
(我總是一再強調,東漢末年的情報傳遞很差)
再來就是驚悚的事情了:典略作者認為,劉備是正統皇朝。
也就是曹操死後(建安二十五年),劉備派韓冉去送稱漢中王的信件。
但一來路途須要時間,二來韓冉躲閃拖沓……廢話,跟送死沒兩樣。
等韓冉的信送到漢獻帝手裡,漢獻帝已經被曹丕逼到牆角了。
獻帝從來沒有發過認證劉備為皇叔的文件。
但這時候卻告訴劉備,請你繼承大統。
或許,獻帝也寫了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曹丕一登基,劉備就認定獻帝,已死。
這封密函,或許也是導致趙雲發癲說什麼討伐曹丕,河北必應的原因。
以陳壽的立場,就算砍了手也不能把這件事寫進三國志啊。
這一坐實,魏晉正統就全崩了。
劉備跟曹丕的稱帝文,都說要「受皇帝璽綬」。
孫權可沒這貨,就寫了個「即皇帝位」。
最後一問,如果劉備得到獻帝的正統繼承,為何不說?
反而要搞足天降祥瑞?
要找解釋可以有很多種,不過我想,曹丕的先講先贏很重要。
劉備軍並沒有合適的時機發動這件事。
所以諸葛亮乾脆改用祥瑞操作。
這也讓整個稱帝操作比稱王準備長了很多。
如果蜀漢真的有獻帝血詔(誤),那或許也可以更好解釋,那些不屬於劉備軍的蜀漢之臣,為什麼也一個個盡心盡力像中了妖術。
嚴格說起來,蜀漢只有一個官方人員(牂牁太守朱襃)叛變過。
看看那精美的吳國與魏國……
#其實劉備無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