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嬪妃們的請安不能免，您這樣誰都不見，臣妾實在為難。」無語坐在太后跟前，撒嬌似的將頭靠在太后膝上。
「無語啊，妳做的糕點最好吃了，什麼時候再做給哀家吃？」太后輕笑開口。
「太后，臣妾在跟您說正事呢！」無語搖了搖太后的腿，嬌嗔開口。
「無語，哀家可沒忘了冷宮那段日子，妳那些大不逆的話，哀家不賜死妳，就罰妳連著做一百天的糕點給哀家吃。」太后慈愛的笑，一句一句說的無語嘆息。
「做，兩百天也做給太后吃，只要太后別再什麼人都不見，臣妾一定每日請安時都帶上親手做的糕點。」無語嘟唇將雙手交疊在太后膝上，下頷抵著手，美眸溜溜的凝望太后慈愛的臉龐。
「看來朕也該學母后威脅無語，看看無語是不是也能算上朕的那一份。」玹瑝俊容帶著笑意站在門邊，眼前這一幕對他而言似曾相似，讓他想起了昨夜，無語也是這麼俯在他膝上美眸眨巴眨巴的望著他，讓他一時間又摸不清她的思緒，最後才知道原來是無語讓那些嬪妃煩的受不了，要玹瑝不要一直把那些女人全都拒在門外，那群女人三不五時就來巽仁宮找她哭，她被哭的很煩。
我真是交友不慎，怎麼會跳上這對母子的賊船，明明身為貴妃卻要日日做糕點來換一絲清靜。
無語美眸含嗔帶怨的望向玹瑝鷹眸中，在他眸間瞧見了無限的寵溺後敗下陣來，嫣紅了雙頰，轉開了視線。
「國不能一日無君，後宮亦同，皇上該立后。」太后朝玹瑝朝了朝手，她不見其他人就是為了讓玹瑝立無語為后一事能順遂些，她兒子的心事她怎會不清楚，那些冷宮的日子她未能盡到人母之責，如今她要全力支持玹瑝的任何決定，而她亦相信除了無語，玹瑝不會立他人為后。
「…臣妾該告退做糕點去了。」無語挑高了眉，她才不要當皇后，當個貴妃多好，什麼事都不用管，只管受寵玩小孩渡日子就好，皇后就不一樣了，皇后要操持的事多如牛毛，她可不想老的快。
「妳不在，朕與母后更好做決定，等立后詔書頒布後，我們再一同吃糕點品茗如何？」玹瑝絲毫沒有留無語的意思，反而像是巴不得她趕快去做糕點，等吃的模樣讓無語咬牙。
混帳！又挖坑給我。
「皇上的意思是已經擬好立后詔書了？」無語美眸微瞇，唇角輕揚警告似的笑道。
「母后懿旨早就放在乾陽宮了，朕只是遵照母后旨意近日讓人擬了份詔書。」玹瑝朝無語伸出大掌。
「太后什麼時候下的懿旨？」無語將手放入玹瑝掌中，驚愕的看向太后，最近她每天都來撒嬌，從沒見過太后下旨。完了，只顧著提防玹瑝，太后這裡是我大意了。
「皇后崩逝後，哀家就已讓人把懿旨送到乾陽宮了。」太后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精明的眼來回在玹瑝和無語之間。「瞧瞧你們，真是一對碧人。」
「…臣妾是否有幸能先知道詔書上的名字？」無語直覺後背涼了。這眼神，這笑容…分明沒有好事。
「放心，詔書上不是無語。」玹瑝輕拍了拍無語的額，對她此刻的慌張感到好笑。
「真的嗎？」無語美眸瞬間晶亮，在心間鬆了口氣。
「當然不是無語，哀家記得哀家看上的皇后人選是高氏夜雨。」太后一句話讓無語眼前一暗，腳步一時不穩。
賊船！賊船！我要跳船！
「愛妃這是高興過頭了，還不謝恩。」玹瑝忍笑開口，長臂攬著無語，讓她能靠在自己身上。
「臣妾謝過太后，臣妾去做糕點了。」無語深吸了口氣，勉強扯出一道微笑，放在玹瑝身旁的手狠狠的擰了玹瑝大腿，而他閃也不閃，痛也不叫一聲，任由她放肆。
「朕也許久未曾與大皇子和五皇子說話了，正好與愛妃一同回巽仁宮吧。」想逃，妳這輩子是沒機會了。玹瑝搭在無語肩上的掌用力了些。
「去吧，哀家會等著無語的糕點的。」
「兒臣告退。」
「臣妾告退。」
一路上無語一句話也不說，咬著牙隱忍不指著玹瑝叫罵，大皇子在那件事後也搬入巽仁宮，由無語撫養，每天夜裡無語都怕自己罵玹瑝的聲音太大被心靈受創的大皇子聽見，聲音輕的連咒罵聽來都像撒嬌，讓無語很是憋屈，巽仁宮外他是皇上，她根本不能罵他，否則就算她有十顆腦袋也不夠掉。
「愛妃，妳真的歡喜過了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嗎？」玹瑝挑釁似的笑語讓無語立即停足轉身怒瞪向他。
多協見狀立即抬手揮退所有人，自己跟冬兒、吳喜逃也似的退開，這高手過招，尋常人最好離遠一些，否則池魚之殃誰也承受不了。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我可沒同意當你的皇后！」一見四下無人，無語直指著玹瑝鼻頭怒然開口。
「自古以來，皇帝立后何需皇后同意？」玹瑝將無語指著自己的手握在掌中笑道。
「我…我…可是你我之間…」一句沒有愛說不出口，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一切那麼自然，無語雖曾深思過自己和玹瑝之間的感情到底稱不稱的上愛，每每思來想去卻覺更像親人一般的存在，玹瑝對她與旁人不同，自己也很喜歡和玹瑝相處的每一刻，但總少了些悸動。她曾想過總有一天可以離開這座皇宮，離開玹瑝，如今她明白自她決定成為玹瑝的貴妃後，已然無法抽身，遑論她還決定要為玹瑝生孩子，那便是連死後都只能跟玹瑝綁在一起。
帝王與帝后之間，鮮少有愛吧？無語美眸直勾勾的望入玹瑝鷹眸中。
「朕與愛妃之間如何？」玹瑝將無語拉入懷中輕摟著，一如兩人獨處時他總是摟著她一般。「朕記得朕對愛妃說過，愛妃高估朕了。」
無語眨眨美眸，這句話她一直想不透，玹瑝說的話她幾乎都能明白，唯獨這麼一句，無語想了這麼多日子還是不知道玹瑝到底所謂何事。玹瑝文謟武略，博古通今，這些在他扳倒前太后後便不再是祕密，更別說他如今勤政愛民，廣施皇恩於災民，是臣民間人人稱讚的賢王。
「玹瑝不會是在鞋裡放了墊子吧？」思來想去只剩身高了，無語粉黛微蹙。「可是玹瑝脫了鞋還是很高啊。」
「愛妃高估的是朕的無情。」玹瑝俯身以額抵著無語的，然後輕吻上她。
閉上雙眸的瞬間，無語笑了，或許自己只是弄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其實自己早已愛上了玹瑝，卻自以為那不是愛，果真應了那句，當局者迷。
「娘娘，大皇子說自己已經十八歲了，拜託娘娘讓他離開巽仁宮自立一宮。」冬兒將香茗放在正練字的無語面前，語氣間滿是請求。
「才十八啊，稚嫩的很，本宮不放心。」無語放下筆，端起茶輕喝了口，然後微笑開口。「何況這事他都還得讓妳來同本宮說，妳說本宮怎麼放心讓他搬離巽仁宮？」
「娘娘難道不知道嗎？所有皇子都怕跟娘娘說話，一個不小心就得到乾陽宮去設陷阱。謀殺親爹事小，弒君事大，娘娘還是積點陰德吧，皇上待娘娘如此好，娘娘怎麼就一直跟皇上過不去呢？」十幾年來冬兒看著兩人鬥不停，從兩個人鬥，到拉孩子選邊站，搞的一群孩子裡外不是人，見雙親如見蛇蠍般，避之唯恐不及。
「只要我一日是后，我就跟他鬥到底！」後宮諸事繁重，後宮女子沒事就到她跟前哭，無語早已積怨許久，大吼而出，震得冬兒耳鳴，只能揉耳退出內殿。
「都幫皇上生了三個皇子兩個公主，現在又懷了七個月身孕，還死鴨子嘴硬。」冬兒嘟唇碎語，一旁吳喜忍笑不敢出聲，這幾年他年年到吳寶墳前上香，告訴吳寶他沒看錯人，他的義妹確實非池中物，鳳儀天下。
「我說，大皇子若不搬出巽仁宮，咱們這巽仁宮就真是太小了，所有皇子公主全都養在這宮中，皇后娘娘就這麼怕寂寞？皇上除了政務忙，根本不去其他妃嬪宮中，就算娘娘一直幫皇上納人入宮，皇上還是只專寵娘娘一人，你說娘娘到底對皇上記恨了些什麼啊？老叫皇子們去設陷阱。」冬兒隻手撐著下頷，眉頭皺得緊。
「傻丫頭，妳忘了當年皇上和娘娘用了多少心機，費了多少精神才得以護住大皇子、三公主和五皇子。想來娘娘是為免了皇嗣再受荼毒，才會不管巽仁宮是不是住的下，也要把皇子公主們全都栓在身邊吧？」吳喜輕敲冬儿的頭，這些年的太平日子讓人容易忘了過去那些傷痛，然而逝去的生命卻再也回不來。
「不准在背後議論皇后。」沉著的嗓音傳來，冬兒和吳喜立即跪下。
「皇上萬安。」
「璾兒，你也在外頭等著，朕進去就好。」玹瑝微側首朝身旁大兒子珏璾慈愛一笑。
「兒臣在此恭候父皇。」珏璾鬆了口氣，就怕玹瑝會叫自己跟著進去，他可不想捲入父皇母后的戰爭中，這些年來他和弟弟妹妹們因此受了多少苦，整個宮中有誰不知道，雖然他們依舊是很敬愛這兩個寵愛孩子的父皇和母后，但心間難免抱怨。
「大皇子，您找皇上來沒用的，還不如去求您皇祖母為您做主。」冬兒打趣開口，這些年她早把玹瑝和無語間的相處模式瞧得一清二楚，每每爭執不下，都由太后出馬擺平無語，然後兩人又是如膠似膝，你儂我儂。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皇祖母，謝姑姑提點，我這就去坤寧宮求皇祖母。」珏璾拍額，原本陰沉的個性讓無語折磨的開朗許多，小時候冬兒還能救他，如今長大了，冬兒卻是再幫不上了。
「跑了？」無語站在窗台邊，一手扶著腰，一手輕撫肚子，美眸望向珏璾背影。
「別看了，他不會回頭的。」玹瑝坐在案桌前欣賞無語的字，所謂的求情就是一字也不幫他說。
「沒良心的東西，本宮為了他絞盡腦汁，他就這麼急著想逃出本宮手掌心？」無語沒好氣的開口，但目光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璾兒大了，妳就別再擔心他，孩子總有離開自己身邊的時候。」玹瑝亦沒抬首，明白無語這是要目送兒子震翅高飛，翱翔天際。
「我只是要他知道，飛累了，往後看，他會瞧見背後一直有人關懷他，守護他。」直至再瞧不見珏璾背影，無語才收回眸光，轉而看向案桌邊的玹瑝。
「朕知道，璾兒也明白，妳就放寬心吧。」玹瑝朝無語伸出一掌，待無語柔荑放上，將她緊緊握住。
「關妃她病重，皇上知道嗎？」無語輕靠向玹瑝，這些年玹瑝皆不再納妃選秀，外邦獻上的女子也都賜給重臣皇親，若非無語老是不顧他的意願直接把人納入後宮之中，人人都要以為她是個妒婦，然而入了宮的女子就像守了活寡，鎮日向母家哭訴，連無語把人送進乾陽宮，隔日卻依舊完璧回到自己宮中，無語歉疚下晉了幾個不曾侍寢的為妃，沒想到玹瑝竟直接在朝堂上頒布不再選秀納妃的聖旨，還請太后出面，眾臣才明白原來從前那個荒淫無道的皇上如今只專情皇后一人。
「知道。」挑眉，玹瑝看著無語的神情唇角輕揚。「死後葬入妃陵，追封為貴妃。」
「…人都還沒死，追封什麼？」無語咬牙，近幾年她念頭才起，玹瑝便會立即滅了她的想法，讓她很不是滋味，所以她讓皇子公主們去設陷阱，就是要滿足自己那小小的報復心，雖然總是失敗，但她不在乎。
「朕的眼裡只有皇后，皇后的每一個眼神，朕都一清二楚，皇后還是乖乖當隻屬於朕的小猴子就好。」玹瑝寵溺的在無語額上烙下一吻，另一手輕放上無語的肚子。妳的這些小算計，朕都會當成是妳與朕之間的夫妻情趣。
「……我沒打算飛出去，你不用如此高抬己身。」如來佛？你不怕雷劈，我怕我巽仁宮裡的孩子們沒有父親。無語偎在玹瑝懷中嬌嗔，唇角微揚間，幸福滿溢。
此夜，無雨，星耀滿天，明月高照，宮牆裡難得沒有心計、鬥爭。
～ 全文完～
創作內容
夜．無雨 尾章
數日月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