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幸福存在

　　「你……還好吧？」仍然記得第一次與靈見面時，自己是因傷倒在床上的尷尬。
　　「放心，不會有事的！」是因為這句，宛如從那些人的恐嚇之中得到了救贖。

　　「謝謝你對我說的話。」最後，這是能看見她滄桑的身影，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地平線……

　　答、答、答。
　　時鐘擺動著分秒，清楚地回響在幽暗房間的每個角落。
　　唯一的光芒透進窗，灑落在白耳白尾的男孩上。懷抱著整個身子大的白色毛絨布偶，輕輕撫摸了頭，一次又一次。

　　雜音傳進了耳裡，那是外面的電視廣播聲。
　　「又有公會解散了！」「這究竟是第幾個公會了？」電視上似乎在討論著解散公會……以及那隻怪物的事。

　　「糟糕！畫面又被搶走了！」
　　雖然看不到畫面，但腦海裡也能浮現影像，呈現在自己眼前。
　　看著前去挑戰的公會一個一個被消滅。

　　就像當初的比武會場一樣，畫面並不是故意呈現悲傷的結局，而是那隻怪物的惡趣味。
　　好像要讓我們知道，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屠殺公會的惡趣味。

　　如果想逃過被屠殺的命運……
　　解散公會，並永久不得入或成立公會。

　　也許是逃過了一劫，但一直以來，跟成員們的共同努力和辛苦爭取到的公會地，全部將付之一炬。

　　如果有那麼一天，幸福存在成為怪物指定的公會，又該如何抉擇？

　　答、答、答，時間慢慢流逝著。

　　「出現了！下一個被指定的公會！」廣播的吵雜聲入耳，但已經沒有多餘的心理會。
　　一片的寂靜不禁納悶。
　　放下布偶，靠近窗悄悄地向外看了，熟悉的四個大字倒映在琥珀色的雙瞳上。

　　幸福存在。

　　淨粹離開了窗跳下床，前去放在櫃子上用白布包了又包長棍物。
　　小心翼翼地將其翻開，扭曲的白色金屬、殘破的粉色羽翼，是在怪物離開會場後所留下的。

　　「靈，我該怎麼辦呢……」只剩寂靜回應一切。

　　噠！
　　似乎有什麼東西倒了。
　　來到大門外，象徵的旗幟攤在地上。

　　雖然縫補過很多次，仍是很重要的旗幟，慢慢地捧在手上。

　　粉色，是公會長喜歡的顏色。
　　而三葉草，是幸福的象徵。

　　「希望每個進來的人，能夠找到專屬的幸福！」耳裡迴盪著公會長說過的話。
　　包括這個地方，都是大家一同努力爭取來的。也是自己誓死要守護的地方。

　　最後，將旗幟高掛於大門前。

*

　　晴空萬里的一日，偌大的廣場上聚滿了人。唯獨中間空出一條路，直通中央如黑洞霹啪作響的奇妙空間。
　　這裡並沒有熱鬧在，反之是討論的細語。
　　直到一位細足踏上道路的起頭，所有聲音嘎然而止。

　　他擺動自己的白大尾巴前進，好像只是要逛街一樣，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是怎麼集中在他身上。

　　「淨粹！」聽見了聲音，淨粹回頭一看，是兔耳女孩和阿沙，宛如是從很遠的地方跑來喘著氣。
　　「好了，到時候交給我們就好了，不要進去了！」阿沙是勸說著。
　　「可以了。」兔耳女孩接道，「把公會解散吧。」

　　聽了這些，淨粹只是笑笑地搖頭，轉身繼續前行。
　　他們伸手想阻止，卻又見他的腳步停下。

　　「因為幸福存在，我才會在這裡。在那個地方，承載了所有人的回憶與幸福。就算所有人都離去了，這些還是會留下。我想要守護這樣的幸福，讓回來的人可以再次幸福。所以……」

　　淨粹回眸一笑，那宛如是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

　　「我，永遠都是幸福存在的一員！」

*

　　當再次睜開雙眼，綠黑映在周遭的景色流動給人不安定感。而那隻怪物依舊在前方，等著撕裂下一個公會。

　　「我知道，你們都在看對吧。」淨粹的一字一句，傳達到了各方的螢幕上，「阿沙，夢。」而指名了盯著大螢幕前看著的阿沙與兔耳女孩。
　　「我會盡量讓祂使出所有招式，讓你們可以應對。如果是你們現在的公會，肯定有辦法對吧？」
　　這句話的背後，他們已經猜出了意思。

　　阿沙緊握的手慢慢捧在心上，而夢更是雙手交握。
　　看著這一切，卻無法做到什麼。

　　他們都知道，這場戰鬥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勝算。

　　淨粹向前踏步，身旁飄而圍繞身旁的符咒，他輕輕地拾起了一張。
　　怪物如同白點的雙眼漸漸染上血紅，吐出的黑氣散發危險的氣場。

　　「三葉草的幸福！」淨粹的喊話，觸動了兔耳女孩與阿沙的心靈。熟悉的話語將其放在心上。

　　怪物跑動祂龐大的身軀，雖緩慢，但可以感受到雙腳踩踏時震動地面的重量。
　　來到面前，簡直是面對一棟大樓的高度。祂向後伸展了滿是肌肉的右手，重力的揮拳看來致命。

　　數條藍色的龍包覆祂的右腕，甚至蛇般沿著攀爬上去。一條龍找到了方向，全力地直往祂的胸口撲上。
　　「蹦！」地炸裂聲響讓怪物低鳴的哀嚎。

　　祂到處找尋著淨粹的身影，但在祂身上攀爬的藍龍毫不留情地從各個角度打擊著。
　　雙手高舉，由上而下的捶地看來緩慢，但碰到地面一刻，身上的藍龍全數化為碎片，如同引發了爆彈，風暴朝四面八方襲捲。

　　淨粹隨即召了符咒在面前組成防護的圓。隨著氣波劃過，防護的牆玻璃般碎裂，淨粹只能抓緊地面，哪怕是鬆口氣都會被吹飛。
　　強風停止了，準備下步動作的他抬頭，原該站在數百公尺遠的祂，不知何時來到了眼前。

　　「碰！」地地裂聲響，淨粹即時跳開，卻對千變萬化的下步感到困惑。
　　開始了，跟當時的靈一樣，攻擊加速了。那一拳簡直看不到前置動作。

　　思考這些同時，眼前龐大的身影抓住目光。沒想到祂不放過任何機會，即便滯留於空中仍追上來。

　　重力地揮拳穿透淨粹的身形，取而代之是數條藍龍的登場。
　　再次地沿著祂的手腕攀爬，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讓祂氣地大揮著手，仍無法擺脫纏身的他們。

　　遠在百米外的淨粹看著這一切，思考下個方法。反應過來時，只剩一個黑色的拳頭在眼前。
　　「碰！」身體反覆地在地上彈跳多次，直到距離遠了，在地上拖了長段的距離停下。

　　龍的仰天咆哮響徹整個空間，淨粹回過神來，藍龍化為了點點光芒消逝。再次地，回到了最初對抗時的情況。唯一的不同是對方的能力恐怕仍上升著。

　　怪物身後散發著黑氣，一瞬擴散的籠罩成了祂的主場。
　　數條黑色藤蔓揮來，淨粹跳開躲過第一下的拍擊。第二下第三下靠著瞬移閃躲。
　　「唔？」淨粹側身，那致命的拍擊離自己不過幾公分。往前看了，那麻煩的攻擊不知何時增加了。

　　高速的拍擊與瞬移，就算想接近卻因攻擊被迫退後。光是閃躲已經用了全力，找不到可以進攻的時機。

　　「啊！」頓時失去了重心，一切有如緩慢，看到了仍在遠方的祂但手撐地板……不，那不是撐地板，是在剛剛做出了遠距離攻擊。
　　「碰盪！」毫不留情地鞭笞，把現場打出了一片塵埃。看著螢幕的人們，也是為這絕境擔心著。

　　煙霧逐漸散去，藍色的漣漪不斷往外擴著，淨粹手裡貼著符咒，張開藍色半圓的保護結界。用盡了力氣雙手塌下，結界隨之碎裂，喘息尋找著新鮮空氣。

　　陰影的籠罩，不知何時祂來到前方，琥珀色的雙瞳逐漸佔滿致命的一拳。
　　這裡，會是一切的終結嗎

　　「咔噹！」各方伸來的鐵鍊緊緊捆綁住祂的手，身體也被纏繞一圈又一圈，就算想掙脫，也是更牢牢地捆住。
　　淨粹的右手緩緩舉著，縮緊了五指，捆綁的力道也加強。

　　「啪刷！」怪物的身形四散，錯愕的下一秒響起外頭世界的歡呼。
　　結束了？會這麼簡單嗎？

　　淨粹凝視著眼前飛散的黑霧，若大張開的手撲向面前。
　　即時跳開躲過了被抓的一瞬間，但滯留空中仍閃躲數次接下來的抓擊，甚至用符咒將其打離。
　　節奏加快，幾次的瞬移快跟不上腳步。背後被撞擊，馬上抓穩腳步閃躲前方的抓擊。
　　第二次、第三次，「唔！」狠狠吃了前方的正拳，「啊！」背後也來不及防備。

　　「呃！」這次，完全被握在手掌心裡，給逮個正著。

　　手腳動彈不得，「唔！」身體的緊繃感受到祂加緊的力道。宛如是要報剛剛的仇。
　　糟了，完全重蹈靈那時候的覆轍。
　　已經別無他法了嗎？

　　盡了全力想掙脫，「啊！」更是被回以骨肉分離的疼痛。
　　或許，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

　　「你也太快放棄了吧？」
　　與自己相像的聲音傳入腦海，淨粹知道這看似輕蔑的口氣在哪聽過。

　　怪物緊握的手竄出兩條黑龍，狂野的咆哮硬是撐開祂的手。淨粹順落於地面，看著兩條黑龍與手交纏。

　　「誰說要創造幸福來著？」往旁一看，能看到另個半透明的自己，那個先前想毀滅公會的自己。現在堅定的琥珀雙瞳是最佳戰友。
　　「我知道啦……」宛如是被損了一番，淨粹嘖嘴後，張開的雙手喚出自身的藍龍，大大向前一揮，雙龍出海的氣勢與黑龍交錯，乍現的閃光炸裂了黑暗空間，將一切包覆。

　　白光退去，白亮聖光取代原有的黑暗。內心的喜悅逐漸顯現在臉上。
　　結束了，迎來了最後的勝利。

　　「笨蛋！」聽得另個自己駡了聲，如同被後拉而失去平衡。剎那間，有道白光從臉龐劃過。

　　「啊！」痛地跌坐在地，眼前從天逐漸降下的身影抓住了目光。
　　白色的身軀像是神的使者，為了懲罰罪惡而下凡。但那軀體明顯是剛才的怪物，卻聖潔地出乎意料。

　　輕聲降落在面前，如同天使的無重量，一切的沉靜添加心裡的重量。
　　祂睜開雙眼，像是爬蟲類扭動著眼睛，紅色的不祥仍是祂的特徵。
　　雙眼不再扭動，筆直地看向前方，銳利的目光如是要刺穿喉嚨，宣判死刑

　　祂的上方閃爍著數個白光，下秒感受到其威壓，化成一道又一到光束朝向他們。
　　淨粹抓緊腳步，靈巧的身手在光束之間擺盪。餘光看見仍在原地的祂，雙手一劃，如同劃開空間，從中喚出數隻藍龍朝其而去。

　　祂仍沒有任何動作，想必這下會分出勝負。
　　「唰！」卻像是被彈開一樣，連祂的身體都無法觸及，被喚出的藍龍被消滅殆盡。

　　祂緩緩地舉直了手，無法預料的下步令人無法呼吸。
　　「啪擦！」清楚地劃出傷痕，從臉龐流下。淨粹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
　　「快防禦啊！」另個自己駡了聲，淨粹雙手趕緊貼向地板，生成保護自己的半圓薄膜。

　　「啪噠！」薄膜被打出裂痕，明明什麼攻擊都沒看到。「啪噠啪噠啪噠！」越來越多裂痕打在薄膜的四處，不僅無法知道怎麼攻擊，連方向性也不明確。
　　有什麼辦法？要是被破壞之前不做點什麼的話……

　　「銧鐺！」薄膜玻璃般應聲碎裂，一次又一次的煙塵飛散伴隨著小碎石，存活恐怕是凶多吉少。
　　兔耳女孩抓緊了手心，擔憂在心中慢慢擴散。

　　藍龍與黑龍從中崛起，如同八岐大蛇橫掃周遭的一切。
　　當中蹦出細小的身影飛向空中，兔耳女孩看了，放心地露出微笑。

　　淨粹在空中轉了圈，同時喚出一圈的符咒圍繞在自己身旁。
　　從中召出的藍龍如是守護者，與竄出的黑龍竄繞，如同形成一道藍黑交加的激光直奔向祂。

　　「蹦！」碰撞的瞬間發出巨大的聲響，將音浪襲捲整個空間。
　　但明顯地像是隔了一道牆，連身體也無法觸及，鑽出火光十色的火花，卻無法突破。

　　淨粹雙手前後直擺，如同拉出弓弦，激光外貌更加尖銳。
　　「為了靈還有那些犧牲的人們……」咬了牙，如同自身也化為光芒，將堅強的信念貫穿隔空的屏障，直擊祂的懷下。
　　「碰！」激光貫穿了祂的身軀，應聲倒地的巨響呼應著觀看這一切人們的歡呼。

　　隨著淨粹回到地面，光芒退去留下了身體的原型。回頭看了再也沒動作的怪物，緩步地離去。

　　「恩？」淨粹納悶哼聲，左右探望，沒看到任何疑似出口的地方。
　　照理說通常一個副本結束，會有出口或是亞空間可以穿越。但現在卻什麼也不見。

　　「唔！」身體像是被擠壓般強烈的撞擊，兔耳女孩看了驚訝地摀嘴。
　　如同砲彈被打到遠處，身體反覆在地上彈跳擦出許多的傷痕。

　　直到拖了長段的距離停下，殘傷的身軀使了力氣爬起，卻馬上見祂雙手高舉，驚覺到上方閃爍著黑白的光芒。
　　淨粹憑反應開了防禦圈罩，白芒的激光打下完全遮蔽了他的位置。
　　黑與白交錯的狂華亂舞，幾乎讓人們從螢幕無法看清現場的狀況。

　　「轟！」直到他們在螢幕前也能感受到最後一擊激光威力的震撼，一切歸於平靜。

　　一切結束了？又是失敗的結局？
　　所有人屏氣凝神等待著螢幕上的奇蹟。

　　淨粹倒在地是希望的殞落，最終跟其他公會是一樣的下場。所有人又將等待著命運的指定。

　　「嗚……」發出的殘聲吸引大家的注意，淨粹顫抖的身軀使盡力氣站起身子，遍體鱗傷也無法阻擋他的意志。
　　踏出的一步，是希望的響聲。二步，是所有人的期望。三步……

　　是飛灰般逐漸消失的身形與倒下的慢動作。
　　夢與阿沙的大喊朦朧，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不行了，已經盡力了，已經盡全力守護公會的一切。
　　至少最後一刻，是以幸福存在的名義離開。
　　接下來就拜託你們了。夢，阿沙。
　　然後，對不起。我必須得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