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巷中奔跑。
身後跟著像是手一般的黑色怪物,行經之處發出了嘩啦嘩啦的水聲。
那是什麼?我心想著,卻也不敢停下腳步,身後那東西看起來充滿了惡意。
突然腳下一個重心不穩,我才發現踩空了階梯但已來不及反應,就這樣整個人摔倒在地。
「嗚......好痛......」
瞬間的衝擊使我短暫失去了思考能力,再度回過神時怪物已站在眼前伸出許多觸手,我渾身發抖地免強使出了結界,卻發現結界只要被怪物碰到就會漸漸潰散,黑暗迅速將我包圍,我伸出手想尋求幫助,然而沒有人發現這裡正在發生著什麼。
賽菲爾......處在恐懼之中,我只能默默呼喚著戀人的名字,伸出的手被一股溫暖包圍。
那是另一隻手,令人安心的手。
他大叫著我的名字,試圖將我從黑暗中拉出,卻一起被怪物拖向海岸......
然後,我們隨著黑暗,一起落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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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海事件發生的早晨,我和賽菲爾來到了這個美麗靜謐的水上都市。
因為是時隔許久的出遊,於是只帶了少數的近侍出來,一行人穿著輕裝搭車到旅社,由侍從辦妥入住的手續後就是閒暇的午後時光。
「要去市集看看嗎?」
看見我東蹦西跳的,賽菲爾笑著提議。
「好啊,走吧!」
說完,我迅速整裝完畢,牽起他的手一起走出旅社。
大街上有著各式各樣的人、奇妙的異國攤販,而大街緊臨著水道,裏頭有不少船隻悠悠經過,有些甚至還直接開始進行水上交易,人們似乎是習慣了遊客,發現沒什麼人注意到自己的我們放心呼出一口氣,相視而笑。
「似乎不怎麼引人注目呢,這樣的話就能安心逛街了吧!」
「是啊......」
由於身為天之國王子的賽菲爾有對非常大的翅膀的緣故,和他國王子的交流宴是還好,但若是輕裝出遊的話時常會受到當地居民的注目禮,總感覺不太自在。
「走吧,有什麼想看的嗎?」
「嗯.....還沒看到有趣的東西......」
「那我們邊走邊看吧?」
「好......啊!我想吃吃看那個!!」
我指著不遠處一個賣烤雞翅的攤販說,一看到是烤雞翅,喜怒一向不形於色的賽菲爾眉頭瞬間皺了一下。
雞翅......嗯.......賽菲爾在心裡嘀咕著,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翅膀,似乎覺得好像哪裡痛痛的。
吃完雞翅後本來還想往鳥蛋邁進的我被賽菲爾一把拉住,有些不明就裡的想捏賽菲爾的臉頰表示抗議,卻發現他似乎有些沒精神而作罷,幸好在逛了幾攤看到些稀奇古怪的異國飾品後慢慢地恢復了精神。
「這個,妳戴起來挺好看的!」
賽菲爾將一個由許多蔓藤及螺形貝殼所組成的項鍊戴在我的頸項,退後兩步滿意地欣賞著。
「好看......嗎?」
我輕輕摸著項鍊本體,仔細端詳了一下覺得也挺喜歡,尤其螺貝還散發著一股好聞的海潮味,於是便乾脆地買了下來。
之後我們又逛了幾家店,看到更多形形色色的雕刻、買了些需要帶回國發送的伴手禮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這座海上都市處在一個比較神秘的位置,晚間不但會有藍紅交織的餘暉,還會有閃著七彩流光的極地之光......
「哇啊!賽菲快看!好漂亮!!」
第一次看到極光的我興奮地到處亂竄,然後在快跌進海裡時被賽菲爾一把撈進懷中。
「那...我帶妳去更靠近極光的天空吧?」
「不、不用啦,我比較想和你一起在海邊看......」
我說著,順勢往賽菲爾懷裏蹭了蹭,他笑著揉亂我的長髮,我們一起靜靜看著極光的出現及消失,餘暉緩緩轉成深藍色,接著夜幕便降臨了。
剛經過一場極光秀(?)的我們手牽著手走在回旅館的路上,突然我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抖了下耳朵才發現原本夾在耳下的髮夾不知道什麼時候遺失了。
「賽菲,我的髮夾好像掉了......」
「咦!?怎麼會?會是掉在剛剛那裡嗎?」
「不知道......我回去找看看好了。」
說完,我迅速地想跑回剛才欣賞極光的海岸,卻被賽菲爾一把拉住。
「等等,我陪妳一起去吧!」
「謝、謝謝你,但是你得先回旅社跟隨從們交代吧?我去一下就回來,很快的!」
賽菲爾看起來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妳一個人要小心一點。」
我在他臉頰親了一口表示明白後就匆忙跑向剛才的海岸邊。
夜晚的海上都市充滿一種神秘的氣息,原本熱鬧的市集此時一片寂靜,四周只有海浪拍打的浪花聲,還有微微的海風帶來的涼意。
然後,我看見了祂。
在和賽菲爾一起待過的岸邊,有一個幼兒型態的成年男性,全身衣服由一條一條細小的觸手組成,祂手上把玩的,正是我遺失的髮飾。
祂抬起頭,和我四目相交,一對和賽菲爾充滿溫柔的眼睛截然相反的金瞳無感情地看著我,我忍住想逃跑的衝動,定定的回瞪著祂。
接著,祂扯開嘴角,露出看著獵物的冷笑。
『原來是九尾狐,難怪連髮飾也有如此強烈的力量感。』
祂說完便開始融解崩壞,化成了一堆觸手向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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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菲爾覺得很奇怪,看極光時明明自己就站在遙凜的左方,也沒和她有什麼嚴重的碰撞,為什麼髮飾會不見呢?看著遙凜剛才跑過的黑暗道路,感覺詭異的他突然想跟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要她不要去,髮飾掉了自己再買一個送她就行。
迅速回到旅館交代完隨從後,賽菲爾便急忙跑回與遙凜觀賞極光之處,卻發現那裡空無一個。
已經回去了嗎?他心想著,原本應該要是安靜到只剩海浪聲的四周傳來奇怪的水聲,那種像是水滴拍打在鍋子上的聲響令人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四周一片黑暗,粘膩的水流聲和滴水顯得特別清晰,賽菲爾忍住不安及想快點離開的衝動,飛上空中一探究竟......然後他看到了正被某種東西包圍的遙凜。
他趕忙往遙凜飛去,但觸手包圍的速度卻比他更快,瞬間就遮住了她的視野,只留下一隻似乎在祈求什麼的手。
賽菲爾在觸手將她完全包覆的最後一刻捉住她的手,整個人陷入觸手中想將她拉出,卻被強烈抵抗的觸手牽引,一起掉進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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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賽菲爾在滴水聲中醒來。
他拍拍微濕且有些僵硬的翅膀坐了起來,在一片昏暗中環顧四周。
這裡似乎是一座神殿廢墟,充滿裂痕的牆壁到處滲著水,長滿青苔的祭壇上擺著一個很大的雕像,她就在那裡被無數的觸手束縛著。
「遙凜!妳等我一下,馬上就帶妳下來!」
賽菲爾叫著,張開翅膀就要飛過去,卻被突然出現的觸手擋住去路。
「礙事的東西!」
煩躁到不顧形象的賽菲爾直接使用自身力量將觸手炸開,在細縫中穿梭著想要接近她。
『哦?就算是要弒神也沒問題嗎?』
「就算是神,也不能把她奪走。」
『那麼即使我說我說是這個城市的守護神,需要九尾狐的力量才能繼續保護這個城市呢?』
「需要吃人才能維持力量的,根本就不能算是神。」
一問一答間賽菲爾已經到達雕像的所在位置,開始拆著遙凜身上的觸手,就在這個時侯他不經意地往下看了一眼,終於看到了「神」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有著幼兒體型、成年男人臉蛋,下巴的鬍鬚和手腳通通都是由觸手組成,背後還生了一對蝙蝠翅膀的生物。
充滿觸手的「神」帶著詭異又哀傷的笑容,指揮觸手向雕像襲擊,企圖想將兩人束縛,然而賽菲爾快了一步,他將力量集中於單手,直接打散了襲來的大量觸手後帶著遙凜飛向地面,而被擊碎的觸手群則是四處飛散地打在雕像身上。
劈啪的聲音由雕像身上傳來,觸手陷進上面的裂縫連同雕像一起碎裂成許多的小碎塊,掉在「神」的四周。
接著四周一片死寂,原本應該還在的水聲、滴答聲通通消失無蹤。
『啊.....哈哈哈哈哈......』
打破沈默的,是那個滿身觸手之「神」。
『最後的結局居然是自己將自己的神像給破壞掉嗎......』
「神」輕輕說著,平靜地看著滿地的雕像碎片。
接著又是一陣靜默,只見「神」似乎是在回憶什麼一般神情恍惚,然後緩緩抬,直勾勾地盯著賽菲爾,嘆了口氣。
『現在自我介紹或許已經有點晚了......我是這個破敗神殿的主神,同時也是這個海上都市的守護者。』
「既然是守護者,那為什麼要抓都市裡的人?那不是你應該要守護的人民嗎?」
『你完全搞錯了,我並沒有想吃這個都市裡的人,我想要的,只有你手裡的那隻九尾狐。』
「我不會讓你搶走她,即使您真的是神。」
賽菲爾一聽到「神」的話語,立刻警戒地將遙凜護在懷裡,用翅膀擋住「神」的視線,長滿觸手的「神」見狀輕輕的笑了,笑容柔和得不像是剛剛那個恐怖的怪物。
『你覺得信仰,是什麼呢?』
「......?」
突如其來的問句讓賽菲爾愣了一下,信仰嗎......?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即使從小就被教導信神,卻也沒有被要求一定要全然的相信神、服侍神,並且也從沒看過神有什麼作為......
反倒是突然回到這個世界,並改變了整個夢世界的特洛伊梅亞公主,甚至自己身邊的遙凜對他都還比神來得有幫助。
『保護人類、盡力拯救自己的子民,換來的卻是被責備、被唾棄,最終失去自己信徒的神,又還能說是神嗎......?』
「......我不知道。」
賽菲爾垂下翅膀,他想到了王族之於人民......或許在自己真的失去ㄧ切的時候,還會陪在自己身邊的只會剩下實際上沒有任何背景的遙凜了吧......但事情不會發展至此,至少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但是神呢?沒有信徒的神,還能說是神嗎?
他真的不知道。
看著賽菲爾,「神」深深嘆了一口氣,或許自己真的做錯了吧,想要更強大的力量來守護已經不需要祂的城市,最後卻是落得自壞的命運......
曾幾何時,祂也曾經受人景仰,為了保護這個城市而抵擋天災,直到外來的勇者說祂是邪惡的怪物,然後祂的信仰便因謠言而衰敗,最終消失。
『算了,你們走吧。』
「神」擺擺祂的觸手,指著神殿的一處,示意要我們這些外來者們往那個地方離開,賽菲爾雖然張口想說些什麼似的,卻仍然不發一語,抱起遙凜走向外頭......
「......雖然我還是無法認同需要靠奪取的力量才能守護城鎮的神,但是......我認為就算沒有了力量,也仍然盡力保護他人,這樣的守護神,是能受人景仰的。」
賽菲爾說完後就轉身抱著遙凜離開神殿,只留下愣在原地的「神」獨自思索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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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漸漸轉醒,在意識不清的狀況下揉揉眼睛,接著便發現自己正在一個海蝕洞中,被賽菲爾抱在懷裡。
「醒了?」
他對著我露出溫柔的微笑,我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賽菲......?等等,我不是被一團觸手......」
「別擔心,那個已經解決了......」
「那......呃?」
在我正要發問時,賽菲爾突然將整個臉埋進我的胸前,不明究理的我滿臉問號,只能先摸摸他的頭表示安慰。
「遙凜.....妳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的吧?」
「嗯,會喔!」
輕輕拍著他的背,我看著眼前這個什麼事情都想自己扛的男人,將他擁入懷中。
「不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也不能太勉強自己,知道嗎?」
「嗯,謝謝妳......」
過了一會,賽菲爾漸漸停止了顫抖,鎮靜下來的他已不見剛才的驚慌與虛弱,他撐起笑容伸手將我的手牽起,我感覺到他手心裡的一絲冰涼。
「我們走吧?在這裡待了一整晚,想必跟來的隨從們應該已經快急瘋了吧...」
「啊、嗯!」
我點頭,這才發現朝陽已緩緩自海平面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海面上,看起來一片輝煌,我們一起穿越金光,走向投宿的旅館......
陰影中,充滿了觸手的黑影微微一笑,消失在洞穴中
『下次有機會的話,也讓我看看你所創造的「信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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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地寫了下後記(#
這次其實原本只想寫ET賽菲爾劇情的延伸,但因為當時有聊到天之國、審判國、罪惡國跟地之國的法律系統,因此延伸出了這樣的故事。
天之國的人犯罪後會被送去審判國,然後引渡到罪惡國的監獄,並且永遠無法回天之國,這點我覺得夢100官方在設定上真的相當花費腦筋,記得日漫有很多都是把天使、神描寫得表面非常美好,但實際上卻是過度重視律法、傳統跟一些有的沒的階級,為了保持美麗的樣子於是盡力營造烏托幫的形象,然後為了所謂大義可以滅掉一整個種族云云,這點確實的反映在了天之國、審判國跟罪惡國上。
犯罪者回不去的天之國永遠保持著沒有罪犯的紀錄,因為罪犯回不來,所以天之國永遠高潔,但實際真的是這樣的嗎?
所以在前面的本篇主線故事"影之子。曉之姬"才會有罪犯的存在,因為被打壓而變得思想扭曲的犯罪者。
所以或許說賽菲爾是天之國的信仰也不為過,即使他本人是真切地愛著他的國家,同時也受人崇敬......接著就想到,如果他不再受人景仰,又會是怎麼樣的情況?
賽菲爾不會知道,甚至連我都不知道。
會有人民願意繼續跟著他嗎?會不會他為了達成某些事情而去犯下對天之國來說無法饒恕的罪呢?
然後越想越多,於是這篇就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