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夏知道她最好的閨蜜曾喜歡過一個人。
死心踏地的那種喜歡。
那是在一次不愉快的酒會後聽見的，她們錄歌時被剛離完婚的資深製作人罵得一蹋糊塗，可她們又一定需要這個機會……忍耐過後的爆發是兩人在方晴夏剛買的小套房裡邊喝邊吐，嘲笑那個製作人的丈夫一定是因為在外頭拈花惹草才發生這種事。
話語很惡毒，因為除了她們以外也不會有其他人聽見。
就在那天，方晴夏扶著馬桶嘔著胃裡剩下的酸水時，她的身後傳來了一陣哭聲。
李晴妤啜泣的樣子是整個人窩在牆角，邊哽咽邊用手背不斷抹眼淚。
方晴夏突然就有些酒醒了。
因為她看過李晴妤的各個樣子，唯一沒有的，是她哭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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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從國中就一路陪伴到現在的搭檔，方晴夏有時很羨慕，甚至是忌妒她最好的朋友。
不為什麼，面對比你優秀許多的同齡人，有這種心態很正常──沒有人希望自己落於人後。
過當的忌妒會使人醜陋，或者喪失理智去做出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可有些人不是如此，他們會將羨嫉化作使自己進化的動力，然後，這些人中的一部份終將與他們曾羨慕過的人並駕齊驅，或者更甚一步。
畢竟人各有長，很多時候遇見伯樂或者幸運的撞見機會就能一飛沖天，當然，努力的人才會遇見。
方晴夏就是這樣的人。
從國中一同畢業，再到高中，最後大學時在一次實習機會裡遇到了貴人，她們幾乎是一路順風順水的成為了唱作歌手，沒有遇到任何太大的阻礙。
每個行業都不容易，要擺到公眾面前的更是如此。
方晴夏以前以為是幸運，直到李晴妤喝醉後說出來的那段話，才知道這是注定。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走入這行，如果不是背景過硬，很難簡簡單單，甚至清清白白。
但她們兩個卻能如此，憑什麼？
憑某個人在她們走入這圈子之前，就鋪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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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過一個人。」
李晴妤搖著沒喝完的啤酒，邊哭邊說。
她的聲音細碎，零零落落，不像是在告訴任何人，而是自言自語。
「……他是我的家教老師，一個很帥很可愛的大學生。」
方晴夏靜靜聽著。
夜半她們房裡的燈光昏黃，適合安靜。
「他看起來臉白白的，長得還算好看，就是比較幼稚一點吧，那個時候總覺得男孩子有點鬍渣有點肌肉才是真的帥。」
「……後來，後來媽媽請他過來教我英文，還有其他科目，他教得很認真，我成績進步後就請我喝飲料，考到第三名的時候買了一個好大的布偶熊送我，我笑著問他是不是想追我，他臉紅了說哪可能，妳就是我妹妹。」
「……我好高興好高興，他真的就像是我哥哥一樣，我跌倒受傷了哭，他就跑過來安慰我幫我擦藥，還說不要怕消毒水，那個一點都不痛……」
「……有時候我和媽媽發脾氣，他也說要聽媽媽的話，她都是為妳好……我氣得躲到房間裡哭，想說都沒有人願意替我說話，結果他就坐在房門外面說笑話，那些都不好笑，他真的很沒幽默感……」
「後來我說我想唱歌，我以後想當歌手，他不像媽媽那樣反對，就說妳要做什麼都行，因為妳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嫌他煩，他就躲到一邊不說話，過好幾個小時才小聲問我會不會餓，他出去買麵來吃……我成績好的時候他比我還高興，都說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說妳比我還聰明，妳做什麼都可以……」
「媽媽太忙的時候他就做飯，我說不好吃他就很緊張，但他不知道其實我是騙他的，他做不好吃的只有茄子……我在學校被欺負的時候他也跑過來，聽說和我們國中的學務主任聊了好久好久……」
「……後來我開始知道什麼叫喜歡，我就問他你對我那麼好是不是喜歡我？當時只是開個玩笑，可是他好認真好認真……」
「他說，我是他的家人，我媽媽也是，他沒什麼本事，又還在念書，也只能做到這樣……邊說還邊偷偷擦眼淚，我心裡想他也未免太脆弱了，不過既然是哥哥就沒有笑他……」
「……好久好久以後，我才從媽媽那裡聽到為什麼我和晴夏可以那麼容易就當上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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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晴夏知道李晴妤邊哭邊說的這個大男孩是誰。
那個男孩叫做方少白，是李晴妤以前的「哥哥」。沒有血緣關係，只是恰巧住隔壁。
方晴夏以前也會逗逗他，那個年紀大膽一些的女孩都喜歡和大自己幾歲的男孩子聊天，其實是因為同齡的男孩都太晚成熟，心理年齡導致了女孩對他們往往不感興趣。
方晴夏記得那個「哥哥」，他喜歡穿襯衫配黑色長褲，會幫自己和晴妤補習功課，說話的速度很快，但講題目的時候總會很貼心的慢半拍。
只是後來，她聽說那個哥哥死了。
死於一場車禍。
聽說，那時候只是聽說。
他是為了救李晴妤才死的。方晴夏當初聽見這件事時哭了兩天，李晴妤則是整整請了一個禮拜的假沒來上學。
但現在，那個聽說，好像不只是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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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妤將手裡那瓶啤酒喝乾了。
她卸妝完的兩隻眼睛腫腫的，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媽媽有一天告訴我，小妤妳知道嗎，妳現在能那麼順利都要感謝以前那個少白哥哥……」
「我和媽媽說本來就應該這樣，如果沒有哥哥，那我早就死了……那個時候是他把我推出斑馬線的，我沒事，他卻被送上救護車了……」
「……我和媽媽都哭了好久好久，平常說起他都會忍不住哭出來，媽媽說她沒遇過這麼好的孩子，我說我沒遇過對我這麼好的人……」
「……只是他已經不在了，媽媽那天卻說，他還在，他一直都在。」
「……好久好久以後，真的是好久，直到上個禮拜我和媽媽通電話，說我就要和晴夏發專輯時，媽媽才哭著說……」
「……妳一定要感謝少白哥哥，妳知道嗎，那個時候哥哥沒去大學上課，白天就跑去經紀公司打雜，和那邊的助理混個臉熟……」
「哥哥放棄課業，逐漸在公司裡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一個，就包含娟姊。」
方晴夏聽到這邊，突然心頭一顫。
娟姊，吳麗娟，那是他們公司的王牌製作人……好幾部百萬專輯都是由她打造的，簡單來說，在這個領域，她要誰紅誰就能紅。
難道說……
「那個時候哥哥當了娟姊的助理，娟姊那時候也還是個小經理，後來他們到處找上面送禮，娟姊也和那些人打好關係，哥哥就一路低頭哈腰到幾乎整間公司都認識他……」
「……那個時候哥哥被他們稱做是最有才華的打雜，因為哥哥會幫忙編歌編曲，也願意端茶倒水買咖啡，他被情緒不好的藝人潑飲料了不生氣，被其他主管亂罵也不在意……」
「哥哥寫的歌詞很好，有幾個作曲家拿去用了，哥哥說不用掛他的名字，是他的一點心意……後來，整間公司都知道哥哥人好，會寫歌，也慢慢的開始巴結他……哥哥也當了一個小主管，專門負責音響的採購……」
「……媽媽後來知道了這件事，就問哥哥為什麼突然就跑去寫歌了？結果哥哥說，他不念書沒關係，但是如果以後我真的要唱歌，他想先做點什麼……」
「……媽媽說，那只是小孩子亂說，你怎麼就當真了？」
「哥哥說，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如果小妤真的想去唱歌那怎麼辦？娛樂圈一直以來都不乾淨。」
「……媽媽又問哥哥，那如果後來小妤真的不願意唱歌呢？你這一年做的不就白費了？大學都延畢了。」
方晴夏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想哭。
晴妤的哥哥，只因為她的一句玩笑話就願意放棄學業，傾盡一切走進了娛樂圈。
那個大哥哥對每個人低頭，用他寫的好歌交換人情，就為了也許哪天，李晴妤真的走進了這裡，這些被他幫助過的人都會承一份人情，替女孩保駕護航。
「……哥哥說，沒關係，白費就白費，她想做什麼都好。」
李晴妤再也壓抑不住，放聲大哭。
曾經有一個人那麼疼妳，他願意用自己的前途，去換一條妳能一輩子開心的路。
而即便妳沒有走上那條他鋪好的路，他也不在意，他會笑著說，妳想做什麼都好。
【女警】這一篇裡的方少白，就是【國中女生送了我一件內褲】裡主角的轉世。
我想，不用多說了吧。
標題很蠢，我知道，但我想寫的故事其實一點都不想敷衍。
順帶一提，沒有意外或我沒想多寫的話，下一篇完結。
創作內容
妹控哥哥養成日記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