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之心》 #132—— 『為什麼』

《搖曳之心》

#132——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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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娜那天的事情，一直在放火的腦海中打旋。雖然凌娜的心意被推拒了，但她並沒有因此大受打擊還是什麼的。她和放火仍然能夠成為朋友，他們之間的友誼還是不受影響。這是凌娜所期許的。

但是放火這邊就不一樣了。

沒日沒夜他都被事情所困擾，一直在尋思——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喜歡尊，為什麼不能夠以同樣的喜顏回應凌娜的心情。那浩蕩的怨恨聲在如荒漠邊緣般的心中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有的時候放火覺得，有一股烈火正在燃燒自己，他已經被灼傷，而他此時此刻的此身，正要殯葬在這火海之中。那些眼前的縱火者，放火並看不清……不，倒不如說，他們沒有一個具體的形象，他們就是一團團的黑影，正在猙獰地邪笑的黑影，它們細細長長的影子手，不斷地眼神過來，觸碰著他的身體，一觸及到表面，就像是碰到了滾燙的水銀，讓放火想要大叫。在害怕這份情緒的衝動之下，他揮拳想打退他們，但是迎面而來的是更加可怖的灼熱、燒得更加劇烈的火焰。

它們猖狂的笑聲越來越大，就如同一曲複雜又令人作嘔的交響樂、不該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音樂。看啊，它們在笑、它們在笑，它們在笑……

他就如同浪潮洶湧的大海上漂浮的小木塊，再怎麼掙扎也是無濟於事。

這樣痛苦的感覺，直到他完全清醒的時候才會停止。他手上的灼熱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瘦骨嶙峋的手指包覆的冰冷。他看清了眼前一臉擔憂的尊，這才發現自己整身流滿了冷汗，神情也一驚一乍的。剛才那樣的幻覺，是多麼荒謬，卻又那麼真實。放火甩開尊的手，就這樣奔出了房間，到了客廳讓自己冷靜一會兒。

他看著天花板發愣，思緒絡繹不絕地湧上。自暴自棄的想法不知道已經浮現了幾次，他彷彿也習慣了這種皮肉綻開的痛楚。可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治癒這种痛苦的藥丸，他只能承受，順其自然，想讓它自己好起來。

「你不舒服喔？」尊追到了客廳，看著臉色不好的放火。

「嗯。」放火伸出手臂，遮掩了自己的雙眼。

「那，你好好休息吧。」尊站了一會兒，看著身心疲憊的放火，也沒再多干涉他，就打算掉頭就走，但是還沒有走放火又開口了。

「如果我不喜歡你的話，那該有多好。」放火發出了嘆息，這樣喁喁細語。

尊駐足下來，這一句話在他心中起了些波瀾。他知道，放火又在為他們的這段感情自責了。說實在的，他看不慣放火這種態度，要是真的要一直抱怨的話，那倒不如剛開始就直接拒絕他，也好過現在這樣。答應和尊一起了，卻又不坦坦蕩蕩地去面對它，這樣子是否對於努力對待放火的尊有一點的不公平呢？

「為了這個，你不停抱怨，心情一直搖擺不定，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和我在一起呢？」尊冷冷地問。

「我……」放火回答不出來，他發出幾個單詞後，就沉默了。

我喜歡你啊。

我就是自私啊，就算心裡不斷地有各種聲音告訴我，我們不能夠這樣在一起，就算我能夠看見人們指責、厭惡的眼神，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後悔了。我後悔要這麼自私。

「尊，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怎麼會懷疑我？」

「因為我，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喜歡你。」

「所以你不確定你自己的情感，才反過來懷疑我麼？」

放火攥拳，眼神如朽壞的木頭，但他的眼睛始終不敢面對尊：「尊，我認為我們不會有好結果，這是事實，也許你不想要去想，但是我們到頭來還是被逼要面對，因為，這是事實啊，不是什麼癡心妄想，而是切切實實的，現實總是殘酷的，現實與理想的差距真的太大了，大到沒有界限。」

遠遠碰不到的事物，在人們眼裡總是美麗的，因為人們碰不到他，只能看到他外面包裹的糖衣，一旦碰到它了，把它拆開來，才知道它並沒有心中所想的那麼美好、那麼美麗。

「所以你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你又不確定你自己的感情，就這樣貿然行事，不怕日後會後悔嗎？還是……」尊拉下唇角，毫無表情，「你連這一點，都要施捨你的溫柔給我？」

放火頓住。

尊的面容就如同冰山一樣，他隨即冷笑一聲：「放火，你的溫柔，真的很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