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神者人不見了。
因為時間到了一直都沒有聽到審神者的房間傳來動靜,長谷部覺得有些不太對。
他在審神者的房間外頭來回踱步,卻沒有上前拉開障子的行為。
縱然他眉頭已經蹙緊的可以夾死好幾隻蒼蠅,卻仍然沒有這樣做。
在沒有主人的允許下直接衝入房間是極為不尊的行為,這是長谷部──甚至是眾多刀劍都不會做的事情,縱然他們真的很想。
現在是卯正,若以現在的時間來說就是凌晨六點了,以往審神者都是卯初時間醒的,可現在,一點聲響都沒有。
燭台切也已經開始要做早飯,正想來詢問審神者是不是有需要點女性特別時期的特殊飲品,俗稱──巧克力或是黑糖薑茶,就看見神色凝重的長谷部。
「長谷部,你怎麼站在主人門外,發生什麼事了?」
長谷部看著燭台切,臉上緊繃的神情沒有放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說了。
「這周的近侍是鶴丸吧,讓他進去看看如何?」這座本丸的眾刀劍在沒有審神者的首肯下是不能擅自進入審神者房間的,可近侍不同,擔任近侍的刀劍可以自由進出,若是審神者一直都沒有回應,這樣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不過話雖如此,但偶爾也會有衝動的刀劍的衝入房間然後再被近侍刀給「請」出來的例子。
「鶴丸不在,我去近侍房看過了,也去他平常的房間看,都沒有看到人。」回話的是從長廊另一端走過來的已經修行歸來的山姥切國廣,他一身白布隨著動作飛揚在身後,金色髮絲在晨光的照耀下閃著燦爛的光芒。
更何況,裏頭也沒有鶴丸的氣息,他們雖不若修行歸來的短刀偵查那般好,但這點基本的感知還是有的。
應是俊秀非常的臉龐,此刻臉上雖面無表情,但畢竟已經相處了好一段時間,又怎麼會看不出山姥切國廣臉上的緊繃。
審神者昏倒在房內、夜晚被敵人偷襲而血濺房內、又或是身體不適導致昏迷在裏頭的各種恐怖想法竄上在場三把刀的腦海。
而三人的樣子還有剛才國廣去找鶴丸的動靜,讓其他刀劍也漸漸聚攏了過來,紛紛詢問狀況。
在場三然無奈對看一眼,便由率先發現不對的長谷部迅速解釋。
在聽見長谷部的話以後,刀劍們都死死盯著障子,那目光直想把障子燒出一個洞好看看裏頭到底是怎麼樣的情形。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要讓偵查高的極短試試,可是這種幾乎偷窺審神者的事情他們還真的做不出來,在冒犯審神者和擔憂審神者出事這兩件事上頭,刀劍們進入了腦內強力拉距。
「還是我直接闖進去吧,反正之前也有刀劍闖進去過,先確認主人的情況比較重要。」獅子王慎重地說著。
「不不,我去吧,我以前也常常在不是擔任近侍的期間進去,主人也沒有怎樣!」亂自告奮勇地自一期一振身後竄出,還不帶其他人反應過來,就直接伸手去要去拉障子,卻被早一步反應過來的藥研給擋住。
「一期哥、長谷部也同意?」藥研也擔憂大將,但還是認為不該那麼衝動,最近大將睡眠品質極差這件事他是知道的,若是大將只是因為太疲憊而沒有平常起身的時間起身,那麼現在這樣衝動的行為就是打擾了大將休息……
一期一振和長谷部對看一眼,聞訊而來的山姥切長義也只是擰著眉,聽著刀劍的話微張口,最後卻也沒有說話。
「主上的墜子……」三日月在氣氛僵凝的時候,緩緩開口。
「墜子……?」一期一振喃喃自語,頓時蜂蜜色的眼眸微微瞠大。
「對了,我記得有請加州殿代為處理主殿的物品,不知道加州殿的進度如何?」回想起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一期一振的目光在周遭巡視了下,卻沒有看見加州清光的人影。
「清光昨天為了修理主人的東西弄到很晚,說是快弄好了,只差最後一點點修──」大和守安定是先去漱洗時察覺到本丸的不對勁就先過來看看,後來因為擔心主人就忘了再回房間通知清光,而收到了其他刀劍的目光他才開口解釋,可話才說了一半,卻被打斷了。
「剛剛,那邊閃過了紅光!」
今劍指著本丸的東南角大聲開口著。
刀劍的目光同時間掃過去,大和守安定愣了下,其他刀劍凝神一看,卻沒有剛剛今劍所說的紅光。
「消失了……?」今劍也愣住,但還來不及仔細思索,東南邊的屋舍紅光乍然一現,所有人都看見了。
大和守安定在瞬間閃過一抹不安,雙腳一踏便衝了出去,和他同時反應過來的是三日月,而現在是白日,太刀機動並不差,所以在他人眼中幾乎是和大和守安定一同衝出。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堀川國廣以及和泉守兼定。
剎那間兩抹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其他刀劍還來不及思索,就見山姥切長義也反應過來,直接拉開障子。
「主人,失禮──!」話還未說完,山姥切長義瞳孔一縮,被空無一人的房間給鎮住,而其他刀劍也理所當然的看見了。
裏頭的安魂香味不知何時已然散去,而空無一人的房內,沒有半分審神者的靈力流動。
而在這當下,方才紅光閃過的方位,轟然巨響傳出。
那聲響,震的所有人一驚,醒的、未醒的、將醒未醒的統統被驚擾。
同一時間,郊外。
鶴丸國永看著安靜沉睡在樹下的主人,靜靜的站在旁邊守著,沒有隨意移動或是找其他樂子。
雖然有些無聊,但這份無聊感被自家主人的身體狀況完美的壓過去,他寧可無聊,也不願自己的主人有任何閃失。
這幾日擔任近侍,他深知審神者最近的睡眠品質沒有那麼好,在近侍房休息的時候,雖然聽不見從審神者房內傳來的動靜,可審神者拉開障子他還是知道的。
扣除白天和其他刀劍一同處理公文的時候,她其餘時間不是安排出陣以及遠征,就是幫忙守入因為出陣而受傷的刀劍們,就算有空閒時候,她也沒有用來休息。
這是以前沒有過的,縱然白天再怎麼忙,她晚上幾乎不會走出房間,只是這幾日卻一反常態,審神者夜間並沒有入睡。
他靜靜思索著原因,不由得的目光又落在審神者的睡容上,而天邊一閃而過的紅光,並沒有被他錯過。
他皺眉,收回看著審神者的目光,轉而看向紅光一閃而逝的所在,想要確認是不是看錯,卻聽見身旁傳來衣物摩擦聲。
審神者醒來了。
「主人?」
他呼喚了聲,可審神者看著遠方,沒有立刻回應他,只見她目光嚴肅,半晌才轉過頭看著他。
「回本丸,出事了。」
***
於此同時,其他本丸。
一道有著豔紅似火般的髮絲的嬌小身影坐在桌前,身旁的是擔任近侍的刀劍還有一同趕著公文的刀男。
而那道專注處理公文的嬌小身影手上的動作一頓,內心突兀湧上了一股懷念之感,既痛、又溫暖,手上的筆不知不覺地落在桌上,在寧靜的室內極為明顯。
「主上!」
「主人,您怎麼了?」
身旁的刀劍輕聲呼喚,話語中帶著震驚,隨之而來的是刀劍們手忙腳亂的圍繞過來,而那道嬌小的身影這才回過神,發現臉上一片濕涼。
那嬌小身影愣愣地伸手一抹,一看,是水光。
是眼淚。
另一處,不存在於任何地方,卻又存在於任何一處的時空政府──
一道佇立於窗前的身影,看著遠方天際,眼中滿是無奈,還有釋然的認命。
「已經五百年了嗎……?」
那身影喃喃自語,同時離開窗邊,金色髮絲隨著動作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