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答之前，我比較想了解，千河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他在你身邊到底扮演了怎麼樣的角色？你期望他成為你生命中怎麼樣的人？」
「還不就是……」
面對立華咲奈的反問，哈絲黛兒氣勢洶洶地正要回答，但話到嘴邊卻梗住了。
她忽然之間發現到，自己沒辦法自然地回答這個問題。
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哈絲黛兒她……自己都不知道時千河對她來說是什麼。
是青梅竹馬、兒時玩伴，是從小到大的摯友、是自己的守護者，是自己覺得不能放著不管的人、是自己喜歡的對象。
如果哈絲黛兒只是一個普通女孩的話，她可以這樣回應沒錯。
不過，她不是這樣一個自由自在的身分。
肩負著布蕾思之城的貴族使命，而這份使命與她的情感相違背。
她希望時千河留在自己身邊，不過她也明白她沒辦法把時千河永遠綁著；而且一旦魔法協會那邊決定了婚約人選，自己甚至也失去了把時千河留在身邊的正當理由。
那個時候，自己要怎麼把他留下，他對自己又到底是什麼呢？既不是戀人又不是家人的他們，有什麼在一起的權利？
「對我來說的話，千河他是一個好隊長、好夥伴，也是我重要的朋友，雖然未來的事情推測下去也沒有意義，但我希望千河能夠成為……」
立華咲奈忽然自己回應了自己的問題，就像刻意要講給哈絲黛兒聽一般，不過她話說到一半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一瞬間哈絲黛兒懷疑她是否跟自己一樣，沒辦法率直簡單地說出這個答案；但在看到立華咲奈的表情之後，她明白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立華咲奈雙眼並非渙散地看著遠方，而是聚焦在一個目標上，肯定著那裡有著她想要的答案。
「……最後這個就保密吧，不過放心吧，跟戀愛無關；而且時千河對我也沒有抱持特殊情感喔。」
「欸……你怎麼知道？」
立華咲奈一下子直球過頭的回答，讓哈絲黛兒手足無措了起來。
「千河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吧，不過這事就先放一邊，之後再慢慢解釋吧；但學妹，有關那個問題的解答，想好了嗎？」
哈絲黛兒沉默的下，鼓起了臉頰，倔強的說：
「不知道，不過也只是暫時不知道而已，之後會告訴你的。」
「啊哈哈……能理直氣壯地講最糟糕的答案，學妹你某種意義上也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要你管！」
立華咲奈溫柔地微笑著，把目光轉回前方：
「但你沒有想清楚前，你跟千河的關係，不要說有什麼期待了，根本連開始都沒辦法……」
這一字一句，全都刺進了哈絲黛兒的要害，堵得她啞口無言。
哈絲黛兒安靜了很久，才擠出一句不服輸，但氣勢微弱的回答：
「……我知道啦。」
兩人又並肩走了一陣子之後，哈絲黛兒才忽然想起了剛剛對話中的不正常之處：
「你剛剛說的個『千河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吧』是什麼意思，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學姊。」
「啊……那個啊……」
立華咲奈無奈地笑著，額頭開始冒出冷汗，開始解釋事情的經過。
◎
時千河與羅特盧爾在附近繞了一圈回到臨時基地中，一邊討論著周遭的情況，然而甫一踏入家門，話題就立刻中止了。
並不是因為有什麼不能讓其他人聽見的事情，而是兩個人一踏進大門，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尋常。
女性在沙發邊坐了一圈，姬玥雙手掩面，但指縫大張著窺視著；姬璇扶著額頭一臉尷尬；哈蒙則是端正的坐著，但臉紅的跟蘋果一樣；夏莉跟雪蘿則露骨地轉移開視線。
所有人中相對正常的只有永遠都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北澤月子、一直都在吃瓜看戲的莫曉晶，以及平靜而優雅地喝著茶的立華咲奈。
在那群人的中央，一個好像隨時會變身成惡鬼的哈絲黛兒，壓抑著自己坐在沙發上，但眼神卻像兩把利刃射向時千河。
羅特盧爾看了看哈絲黛兒，再看了看時千河，明白了氣氛奇怪的起因不是自己之後，往旁邊踏了一步遠離暴風中心。
「欸？怎麼了？」
時千河作為生物的第六感感受到危險，下意識往後退。
「聽說你讓她對你的身體施法，而且還成功了。」
哈絲黛兒抖動眉毛，壓抑著情緒，刻意裝出平靜的語氣，指著立華咲奈，對時千河提出質問。
「呃……怎麼了嗎？」
「哦……」
羅特盧爾瞪大了眼睛，好像親眼見到了什麼奇聞軼事一般。
「怎麼了？怎麼了……呵呵……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還敢問怎麼了！」
哈絲黛兒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暴衝到了時千河面前不足十公分處：
「你在搞什麼東西你自己清楚嗎？你這笨蛋！白癡！腦殘！罰你現在也讓我施法！快！給我伸出手來！」
「哈？不對吧！等等你要幹嘛！」
「不准抵抗！」
哈絲黛兒死死抓住了時千河的手，直接把魔力往他體內送去。
「不是，哈絲黛兒你冷靜一下啊！」
「閉嘴，老實點！讓我看看！」
「不要啊！救命啊！哈絲黛兒不要啊！」
時千河發出慘叫。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接觸的地方忽然被一股力量彈開，那是魔力相斥的作用，哈絲黛兒沒辦法繼續抓著時千河，也就這樣向後跌了出去。
「小心！」
時千河回復平衡的速度比較快一些，馬上伸手拉住了她。
哈絲黛兒在時千河的幫助下站起身之後，眼眶噙著淚水瞪了時千河一眼，隨後甩開了時千河的手，朝二樓的方向跑掉了。
時千河錯愕一陣子之後，轉過身來面對眾人：
「那個……有人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一片靜謐。
「我記得我……什麼都沒幹吧？」
時千河垂下肩膀。
「那個……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哈蒙弱弱地舉起手，依然保持著臉紅的狀態說道。
羅特盧爾眼見沒人能正常回答時千河的疑問，只好自己出來挑下重擔：
「時千河同學，你知道讓魔法師對自己的身體施法是什麼意思嗎？」
「不就是施法嗎？醫療魔法要醫治他人也必須經歷這個過程吧？」
「……這個說也對啦……不過醫療魔法……用這個魔法醫治病人的醫生們有自己的道德，但……」
「怎麼啦？羅特盧爾，說話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啊。」
就在羅特盧爾無法率直地回答時，夏莉說話了：
「對物體施放魔法，是改寫物體現象的一個過程，因為需要改寫的關係，對被改寫物必須要有一定的理解，不理解的部分就是透過施法的前置作業進行讀取。」
「對於物體的讀取很簡單，但對於『人』，到底該讀取什麼也是眾說紛紜，但醫療魔法的研究者他們找出對於『人』最佳定義的讀取方式，就是讀取他的一切。」
羅特盧爾接續下去講道。
「一切……什麼意思？」
時千河有股不祥的預感，背後冷汗直冒。
「一切……就是包含物理上的身體情報、精神上的情緒思想、概念上的記憶經驗等等，全部的東西。」
「就是……所有隱私的意思。」
哈蒙用更加白話的方式補充道。
「隱私……有到多隱私……」
被問到問題的哈蒙更加窘迫了：
「那個……性幻想之類的……」
時千河猛地轉頭，看向了立華咲奈；而立華咲奈則是在察覺到了時千河的目光後，默默地放下了茶杯，偏著頭對他露出了優雅而燦爛的微笑。
「笑─屁─啊──！！！！」
之後，時千河與哈絲黛兒各自都花了不少時間才平復了心情。
不過時千河受到的打擊似乎不比哈絲黛兒小，即使立華咲奈一邊拍著他的肩一邊「我不會跟別人說的啦」安慰也沒有用。
◎
晚上，黎紹帶著除了姬璇與姬玥兩人以外的所有人，驅車前往嘉定北方華亭鎮附近的前線基地。
姬璇與姬玥在場，主要是因為時千河命令他們先行去與扈毅長接觸。
畢竟如果中華聯合軍真的如果針對扈毅長在計畫些什麼，那麼把這兩人帶去見中華聯合軍的領導者，不僅等同於暴露我方的戰略方針，也給對方足夠的反應時間。
正因如此，先斬後奏會更妥當，就算對方有什麼異議，也已經來不及了。
在大約五十幾分鐘的車程後，來到了前線指揮基地，基地是由類似時之沙在千葉時那樣的裝甲貨車變形組裝而成，但並非全然相同。
最大的差異就在於，這個前線基地有很大一部份是非機動性的建築，換句話說就是真正的堡壘，變形裝甲貨車只不過是穿插其中的城牆或是作業區而已。
所有人在營區門口下了車，中華聯合軍的士兵們一看見黎紹立刻敬禮讓路；黎紹也就這樣一路順暢地帶著時千河等人來到了陣地中央的一個半球形建築門口。
「各位稍等，我通報一下委員長。」
黎紹敲了敲門：
「涂委員長，我是黎紹，時之沙的訪客來了。」
「快請進！」
大開了大門後，堡壘中的巨大空間，以及中華聯合軍領導者──涂枋的面容映入眼簾。
他是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性，白淨的皮膚與立體的五官，久經鍛鍊的精實身材，就算有人說他真正的職業是偶像演員也並不是不可思議。
這個像是奶油小生的中華聯合軍領導者一見到進門的是時千河等人，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哦！涂大哥！好久不見！」
莫曉晶朝氣十足地打了聲招呼。
「嗯……啊……好久不見。」
「啊！你是不是因為來的不是羽月姐所以很失望？真是遺憾！哈哈！」
黎紹馬上對時千河瘋狂使眼色。
「莫曉晶！閉嘴！」
「好──！」
聽到時千河的命令，莫曉晶這才安靜下來。
「抱歉，涂委員長，我們的莫……」
「坐吧坐吧！所以……是你們來負責調查任務？」
涂枋打斷了時千河的道歉，單刀直入地問道。
「是的，我們會不遺餘力地協助……」
「我知道了，麻煩你們了，就這樣吧，後面交給你了，黎紹。」
話才說完，涂枋起身正要離開；黎紹一個箭步上前壓住了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
「委員長你幹嘛，他們是時之沙派來的人……」
「我知道，但他們派一群菜鳥來……」
「菜鳥？他們雖然年輕但很多人都有上過戰場，作戰經歷擺在那裡，你不要因為這樣就輕視他們。」
「我真的沒時間跟他們耗……」
「沒時間？如果今天來的是篠原副團長，我保證你被軍官們三催四請都不會回去。」
「這跟那不一樣……」
「你不要把私情帶進工作好嗎？現在你的身分是中華聯合軍的領導者，工作就認真點做點符合身分的事！」
「……」
涂枋長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剛才這段咬耳朵實際上聲音並不小，所幸會當場爆發的大麻煩──姬璇並不在場，其他人也就都裝作沒聽到，默默等待著兩人商議完畢。
「那麼……各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不過我希望各位盡早開始追查跟擺平我們上海內的潛在威脅。」
「這當然，我們會竭盡全力，接下來就會開始部屬跟行動了；不過在這之前想請問一下契約詳細內容。」
時千河一邊說著，一邊將虛擬電子文件傳送給了涂枋。
涂枋閱讀了下，感覺沒什麼問題，準備正式在上頭簽字，但手卻在接觸到電子契約書的當下停了下來：
「……並沒有冒犯的意思，各位……真的有辦法幫我們解決這些事情嗎？」
「想解決這件事情的不只你一個人。」
一直沉默著的哈絲黛兒出聲了。
「你是……布蕾思之城的人！」
涂枋這才察覺到哈絲黛兒的身分，瞪大了雙眼一副吃驚的樣子。
「是，不過暫時把我看作時之沙的人也行，畢竟我是來時之沙做實習的。」
聽到哈絲黛兒這樣講，涂枋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冷笑了聲：
「實習啊？難道不是派人挖角？」
「涂枋！」
黎紹聽到涂枋帶刺的回應，也顧不得禮節，出聲制止。
「黎叔叔你能忍嗎？如果不是你們布蕾思之城的人肆意妄為，我們也不會陷於這種難搞的境地。」
「所以我們這不是來擦屁股了嗎？」
哈絲黛兒頂嘴回去。
黎紹眉毛抖動了一下，但他終究是中華聯合軍這樣一個巨大軍事組織的領導者，馬上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
「雖然不抱期望，但還煩請各位擦乾淨點，我們中華聯合軍可沒有餘力對付你們留下的爛攤子。」
「我們……」
「那麼能請您先把契約書簽了嗎？」
時千河出聲，不僅為了制止哈絲黛兒的回嘴，也讓話題回到正軌。
涂枋點點頭，隨意揮灑，把簽完名的文書傳回給時千河。
「那麼我們該從哪裡開始？相關的線索……」
「黎紹，交給你了。」
不等時千河說完，涂枋起身就走，這次黎紹慢了一拍，沒有攔住。
「涂枋！回來……喂……」
眼見叫不住對方，黎紹正要追上去，但轉念一想把時千河等人丟在這個地方也不太好，兩難中猶豫了一陣子之後，最後還是決定留了下來。
「抱歉……我們家委員長……」
「沒關係的，黎委員，比起這些，能跟我們說說詳細內容嗎？」
「唉，算了，我來向各位報告吧。」
黎紹開啟了全像投影機，開始說明：
「主要先從這幾個地方開始著手吧，首先正如我之前所說，我們曾派了兩隻小隊前去調查，兩支小隊雖然全軍覆沒，但這兩支小隊也留下了不少線索，其中一支小隊的小隊長賀琬君甚至有詳細的戰鬥紀錄。」
「他們的屍體呢？有驗屍報告嗎？」
莫曉晶老練地問道。
「有的，法醫在屍體回收的當下就解剖了，詳細報告會直接寄送給各位；至於屍體……目前暫時放在我們的軍用停屍間，不過這兩天就會被家屬領回火化，如果要查看的話建議各位盡快。」
「了解了，其他著眼點呢？」
「第二個著眼點就是戰鬥現場，也就是實驗是附近的樹林，建議各位先在白天的時候去看看；不過要警告一下，白天雖然不會受到不明生物的襲擊，但自動防衛武器還是很危險的，具體座標在這裡。」
黎紹為大家行動裝置上的地圖標上了小小的紅色旗標點。
「第三個部分……我想就從當事人本身開始吧……」
全像投影中出現了一名年輕男子的頭像，爽朗俊美的他笑得極為燦爛。
於此同時，時之沙的兩名女性隊員，正看著並非全像投影，而是本人的那張臉。
「這麼久不見，你的臉還是一樣噁心啊……」
「別那麼說嘛！姬璇！你還是一樣可愛喔！」
「你這種廉價過頭的讚美我就不用了，說吧，想要被拳打還是被腳踢。」
「姐姐……」
姬玥出聲制止了自己的親姊姊。
「哎呀！姬玥……很久沒見了，你也是越來越美麗了呢！」
「噫！」
面對忽然迫近的扈毅長，姬玥短促地慘叫了一聲，整個人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僵硬的動彈不得。
------------------------------------------------------------------------
【下集預告】
哈絲黛兒：我不喜歡那傢伙
莫曉晶：涂大哥嗎？他也不是無法溝通的人啦！只是最近對布蕾思之城沒啥好感而已。
立華咲奈：不過他對時之沙好像也沒啥好感不是嗎？
莫曉晶：那個嘛......應該說他對羽月姐好感太強嗎......
立華咲奈：OK我懂了。
時千河：比起這些沒營養的，開始工作了，各位。
羅特盧爾：那麼就由我來宣告吧，下周，布蕾思之城第六卷--作為鏡面的界線(上)：調查，敬請期待
------------------------------------------------------------------------
大家好，這裡亞達六十七
抱歉晚了一天更新
不過我也是前一天剛好接到一家南韓新創公司想要找遠距實習
所以昨天配合他們的時區跟他們聊了一下
這禮拜的更新，開始朝主線邁進
前面雖然胡鬧歸胡鬧，但劇情也是有在進展的
接下來就是緊湊的主線劇情了，請大家拭目以待！
閱讀完畢之後別忘了給我一個GP或在下方留言回應
喜歡我的作品可以點擊頁面右上方訂閱我的小屋以取得更多內容
那麼我們下周再見
創作內容
布蕾思之城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