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接龍第二屆第七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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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傍晚時分,一台紅色的瑪莎拉蒂穿梭在綠野之中,低沉迷人的音浪,惹的路上的民眾頻頻回望。那跑車沿著鄉間小路奔馳,最後在一間純白色的教堂前面停下。
車門開了,從那走下一男一女,正是保羅與艾瑪二人。
「華納斯教堂……終於到了……」
艾瑪注視手機螢幕嘀咕著,「想不到離市區這麼遠,足足開了一整個下午呢。」
她撐腰看著眼前的教堂。尖塔頂端立著大紅色的十字架,塔下的建築物雖不宏偉,但是外牆粉刷地乾淨,給人一種清新樸素的感覺。
「呵……哈……是啊……」
保羅才剛清醒,腳步虛浮,險些跌跤。他伸了個懶腰,索性直接坐在一旁的木欄杆頭。
「怎麼?」
「睡到昏了,讓我吹個風醒醒腦。」
艾瑪微笑,也跟著湊了上來。兩人在橫桿上肩並肩,一齊望向前方純粹的綠。那是一整片的農田,看不出是哪種作物,只見一株一株的幼苗在一格一格的方田裡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地排列好;微抬頭,向晚的天空,斑斕的彩雲層層疊疊,將整片天染得火紅。天工與人作渾然一氣,宛如藝術品般美麗。保羅看著看著,越覺得自己又開始出神,趕緊瞇了眼睛甩甩頭,再睜眼卻是面向艾瑪的方向。
艾瑪還正瞧著一望無際的田地,沒有注意到這邊。
保羅持續盯著艾瑪的側臉,眼神在緩丘溝壑上游移,最後停在那微勾的嘴角,進而瞄向紅豔的雙瓣。此時此刻,更有一縷清香入鼻,令他再次暈了起來。
「……」
「又怎麼了?」
艾瑪無意間撇頭,只見到保羅雙眼發直地瞅著自己,不禁狐疑問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保羅回神--這次是真的清醒了。
「沒事。我覺得好多了,我們走吧!」
兩人跳下欄杆,在教堂側邊的小徑發現了寫著通往墓園的木牌。繞過教堂邊,放眼望去又是另一番景色:一塊廣闊的綠茵,草皮上各式的石碑、十字架林立,最外頭是一排修剪如錐的松樹,與那佈了晚霞的天空搭配,卻是有一種悲愴哀戚之感。
墓園一端有位神父正剪裁著長草。兩人向他詢問墓地的所在,神父便領著他們來到一座白色的十字架前。
『保羅。菲納斯 長眠於此。1990~2019。』
『知名樂團主唱的墓啊……還真是奇妙。』
保羅心裡自嘲。十字架上掛了一個大花圈,墓碑上也放了好幾束花和一些悼念的卡片。他正想湊近看,神父突然問道:
「冒昧請問,你們跟祂的關係是……?」
「……」
突來的問題讓保羅為之語塞,隨即艾瑪搶先開口:「保羅他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噗--!』
聽見自己的名字,保羅差點忍不住噴口水的衝動。自己明明正在這裡,被用那種語氣形容,還真的讓人哭笑不得。
「我們都很喜歡他!他……生前是一位樂團的主唱,做事都是滿腔熱血地全力以赴,面對朋友卻是十足的溫柔,也帶給身邊的朋友很多歡笑,在失意的時候還會用歌聲鼓勵人!只是……只是……」
艾瑪的聲音愈來愈弱,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是心傷至深無法啟口,但保羅只暗自苦笑--這番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
「你們夫妻對他來說,可真的是難能可貴的摯友,只可惜這位兄弟英年早逝……」
神父惋嘆一聲,自顧地面對墓碑祈禱起來,絲毫沒見到身後紅得熟透的兩張臉。
良久,神父才轉身,與兩人寒暄幾句,拿著剪刀又回去修那草皮。
「如何?」
「甚麼東西如何?」
「還是要挖開看看吧?剛剛因為覺得害怕,才沒有跟神父說的。但是,挖開的話,全部的謎團就可以解開了哦?」
「……」
「我呢--」
「保羅!」
艾瑪一聲輕喚,打斷保羅的話語,「不管裡面有沒有人,不管你是不是那個保羅。菲納斯,對我而言,保羅就是保羅,是……不會變的!」
「呵呵,說甚麼傻話呢。」
保羅揉了艾瑪的頭髮,將她擁入懷中。
「我啊,倒想知道,自己的告別式是怎麼樣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彷彿已經將那些事情通通放下了。但是那隱隱幽怨的眼神,還是逃不過艾瑪銳利的眼睛--更何況忘記一切的話,就不會這麼積極地想要找尋事件的真相了!
「……」
保羅鬆手,蹲下身子檢視那些手寫的卡片。而艾瑪只沉默不語地看著保羅的背影。
『保羅,就這麼忘了吧!不管是七年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你,我不想再看見那種受傷的表情了……』
艾瑪的心聲當然傳不到保羅的耳中。現在的他,正仔細閱讀每一張卡片的內容,起先他還能帶著淺笑,爾後更多的是頓首沉思。隨著字字入眼,他才漸漸意識到:
『我是真的「死」了。』
自七月十四日的那顆子彈以後,他的一切已經不可能倒轉了。自己的親人、那些曾經的夥伴,一個都認不得了。就算他現在花大錢登廣告,詔告天下『我就是保羅菲納斯』,也不會有人理他的。
因為在所有人的心中,他已經灰飛煙滅了。
保羅花了一點時間沉澱情緒,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小卡片。
『這是……』
卡片的正面寫了一些悼念的話語,看似親近,署名人卻是單名P,一個保羅從沒有印象的人物。卡片的背面則是銀色的材質,沒有任何圖樣或文字,可是這材質到是有點熟悉。
「妳來看看這個。」
「怎麼了怎麼了?」
艾瑪接過紙卡,迅速瀏覽遍,道:「這個人……你認識?」
「這麼奇特的署名我應該是不認識。先不論這個,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是在背面。」
艾瑪依言翻面,銀色的覆面入眼,她立即回應。
「……這!這不是刮樂透的那種東西嗎?」
「很像吧?要不……刮刮看呢?」
艾瑪取了一枚硬幣,橫刮豎刮,果然在銀色塗料的下面發現寫上了其他東西。待所有的覆蓋材質都被刮開,兩人都被底下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五芒星的圖案,每個星角都標明上幾個小字。
「哇……這是甚麼鬼……」
「我才想問勒!你看這寫什麼……49A、OdC、#90_9-P、Aqw、01……沒一個正經的。」
兩人左看右看,始終看不出些端倪。
「不管是甚麼,這一定是有人刻意留下的!」保羅道,「這個人,搞不好知道我沒死,是好意要指引我真相--!」
「你先冷靜啊。」艾瑪使力按住保羅顫抖的雙肩,「知名樂團主唱殞落,這是眾目睽睽發生的欸!現在知道你身分的人,肯定不是正常人啊!」
「找尋真相的路是佈滿荊棘的!」
但見保羅眼神堅毅地說,「早上妳也聽到,這些東西我沒辦法輕輕放下。」
「……」
「妳在……害怕嗎?」
「……說的……」
「甚麼?」
艾瑪倏地抬頭,眼眶卻有些紅腫。
「沒錯!我也說過,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那些困難!情報也有了,槍也有了,但我……我還是會怕,我怕你一個衝動做了傻事,我怕我會失去你!」
她雙手環抱保羅,任由自己的身體靠在那堅實的胸膛上。
「我已經發誓了,我會保護妳的。」
兩人緊抱彼此,對視一陣,情不自禁地越靠越近,接著兩隻大手捧住了艾瑪的臉頰,殘陽餘暉之下,小情侶雙舌交纏,久久不能自已。忽然,艾瑪眼角餘光見到本來在修剪長草的神父,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望向這裡,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
重整儀容後,兩人重新向神父說明來意,神父聞言二話不說,帶著他們到儲藏室一人拿了一把鏟子,立馬現地現挖。辛苦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見到棺木的全貌。
「兩位準備好了嗎?」神父問道。
保羅握住艾瑪的手,堅定地點頭。
三人合力開了棺木。裏頭滿是鮮花,屍體卻不翼而飛。
* * *
二日後,艾瑪載著保羅,依約前往葬儀社。進到屋子裡,只見主人坐在棺木上,翹著二郎腿,愜意飲著下午茶。
「唷,艾瑪,保羅,你們來啦~欸欸欸保羅先生你怎麼了?」
男子起身,欲要熱烈歡迎他們,卻見到保羅被艾瑪攙扶著,神色甚是蒼白。
「我頭很痛……葬儀社先生,我是殭屍嗎?」
「他是說,棺裡是空的。」
艾瑪貼心地翻譯。葬儀社聞言,雙眉雖然一動,卻沒有露出驚訝的情緒。
「這樣啊……甚好,甚好。」
「什麼東西好?」
「來來來~先坐啊先坐!」
艾瑪拉著眼神迷茫的保羅,隨意找了具棺材板坐下。
「就直接切入正題啦~關於你們兩個要我調查的東西,我有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大喊。葬儀社搔搔雜亂的白髮,緩緩開口。
「壞消息是,車禍相關的事情我不能說!後面牽扯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想惹禍上身!為了補償,我可以免費告訴你們另一個情報。」
『連達奇斯先生都忌憚的存在……恐怕是相當棘手。』艾瑪心道。
葬儀社繼續說著,「好消息就是~演唱會的兇手我問到了!」
「請問是誰呢?」
「小艾瑪妳別急呢~在這之前,我先告訴妳那個情報吧!不過抱歉,要請保羅先生迴避一下了呢~」
葬儀社突然起身,丟下兩個人逕自往店內走。艾瑪轉頭看了保羅,後者輕輕點了頭,她才從棺材上站起,邁開腳步趕緊跟上。
推開最裡面的鋁門,葬儀社已經靠在後院的欄杆上抽著菸斗。
「為什麼要在這裡講?」
「艾瑪,那個保羅--那個替代的人,妳真的能真心牽著他的手走下去?」
葬儀社的語氣突然變的沉重。艾瑪警戒性的後退一小步,道:
「你想說甚麼?」
「如果我說,七年前……」
艾瑪瞳孔一縮,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七年前,那個妳以為已經被沉屍到水溝裡的男人,並沒有死。而且他,就是演唱會執行的槍手。艾瑪,妳現在要怎麼辦?」
但是想想,他們是歪果仁耶......
但是想想,我又不聽這種風格的音樂,還是別自曝其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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