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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事錄》第十章 大鯢村 (下)

作者:Zabo│2019-05-23 20:42:34│巴幣:6│人氣:67

異事錄內容簡介:

  一個無所事事的保安,為了湊一個貌似和自己無關的熱鬧,捲入到一場離奇的家族靈異事件。身處其中的保安無奈發現,自己竟然是這個詭異恐怖事件的主角。要做一件比噩夢更恐懼的事情…… 心驚膽戰的保安,甚至發現,這場事件,竟然有極為冷酷的隱情。甚至,還能看到事件背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操縱者…… 那個保安,就是我——瘋子。98年的冬天。三峽壩區發生了一件異事,盡人皆知。當時我正在壩區一個商場里當保安。最開始的時候,隱隱約約的聽別人說起打笳樂,我沒放在心上。以為是什麼民間藝術的表演。或者說是那個打笳樂的班子,打的好,打出色了,專門演奏給別人聽。打笳樂是一整套樂隊,專門為死了人,在葬禮上演奏的,嗩吶、鈸、平鼓……還有一些我說不上名稱的……

  此文乃轉載,盜印必究

《異事錄》第十章 大鯢村(下)


  “只要事情能解決,明天出去了,你要注射另外一瓶。”老嚴補充道:“如果我們能解決的話。”
  
  我的手指還在劇烈的疼痛,勉強問道:“能堅持到明天嗎?”
  
  “能。”老嚴說道:“可是你的手指,也許到時候要……”
  
  我急了,我可不想當個殘疾。
  
  “只是有可能,看你造化了……你怎麼這麼沒骨氣?”老嚴看見我急了,接著說道:“這麼點小傷就怕的要死,到這裡來幹什麼……別想了,我們現在都回不去,我們一走出去,就會挨槍子。”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老嚴的意思。
  
  老嚴把背包背起,向前繼續走去,突然大聲對我喊了一聲:“別再亂動這些東西!”
  
  我沒說話。
  
  “一切聽我指揮。”老嚴又說道。
  
  我和金仲都不說話。默默地跟著老嚴向前走著。
  
  我受傷的手臂,疼痛感慢慢減弱,但是卻越來越沉重,肘臂脹的酸痛。我看了看手指,天上的星光不甚明亮,我只能勉強看到傷口糊糊的一片,並沒有血液流出來。看來那個血清的藥力很猛,血液凝固的很快,凝血劑也組織了蛇毒的蔓延。這血清,到底老嚴準備拿來幹嘛的。
  
  老嚴在前面的步子走得慢多了。看來他不想走到這些成群結隊的娃娃魚的前面。
  
  終於走到了河溝的盡頭,一片非常開闊的場地。寬廣的河灘那邊,是一面絕壁。河溝就是從絕壁下的一個石洞裡流出來的。
  
  場地上聚著幾百上千條娃娃魚,看得我心驚肉跳。
  
  那些娃娃魚都在排隊,隊伍前方的娃娃魚都鑽到水里,在水中爬進石洞。
  
  寬闊的河灘上,有更加莫名其妙的東西。
  
  幾百個木椅,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河灘上。木椅都沒有坐人,都是空的。
  
  老嚴帶著我們走到這些椅子中間。仔細的打量著四周。
  
  我累了,想坐在身邊的一個椅子上。
  
  “別坐!”老嚴厲聲說道。
  
  我嚇得愣在原地。
  
  三個人就站在這裡不動,老嚴的意思,好像是要等著所有的娃娃魚都進洞。
  
  “三天前,我來的時候,沒有這些個木椅。”老嚴說道。
  
  金仲想了想,說道:“椅子是從那裡面出來的。”
  
  “恩”老嚴點頭,“應該是這樣。”
  
  “那裡面?”我急忙問道。
  
  金仲向石洞揚了揚下巴。
  
  “趙先生和王八在裡面?”我多此一舉的問道。
  
  金仲白了我一眼。
  
  娃娃魚進去的速度很慢。老嚴不停的看表。
  
  我們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等到娃娃魚差不多都進去了。
  
  老嚴說:“我們走吧。”
  
  三個人走到石洞口,相繼跳入河溝,河溝的水不深,剛漫過小腿。我在水里走了兩步,腳下一軟,踩在了一條娃娃魚上。娃娃魚回頭就把我鞋幫子咬住。我踢了幾下才踢脫。
  
  洞不深,我們在河溝裡走了幾分鐘,就走到頭。這裡是個很大的石廳。河溝從一旁轉到地下,成為地下河。
  
  我看見無數的娃娃魚都在趴在石廳裡。
  
  石廳的盡頭我們都看見了。一條巨大的娃娃魚在那裡蹲著。
  
  我立即就能分辨,這個娃娃魚非比尋常。因為我能很容易探知到它的想法,它看見我們了,它的內心有一種憤怒。
  
  我竟然能夠探知到動物的心思。只有兩個可能,要么我的能力增強,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還有一個可能——那個巨大娃娃魚有類似於人類的思維。
  
  那個娃娃魚有十幾米長。
  
  老嚴和金仲也把那個娃娃魚看著。
  
  三人一獸,情緒上相互對峙。
  
  我沒看到王八和趙一二。
  
  老嚴的探燈,在石廳裡晃了一周轉,我還是沒有看到趙一二和王八。
  
  我向金仲問道:“趙先生和王八呢?”
  
  “誰告訴過你,師叔和王抱陽在這裡的?”
  
  “你不是說帶我來找他們嗎?”我著急的說道:“老嚴也答應我來找他們……”
  
  我連忙住嘴。
  
  金仲瞇著眼睛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提防我,他也許知道我已經和老嚴達成協議,把他賣了。可是老嚴和他又說了什麼呢。
  
  老嚴把背包又給拿下來,從包裡拿出個東西,按動上面的一個按鈕。石廳里頓時光亮起來。原來是個類似應急燈的東西,但是我知道,這東西,比一般的電筒要明亮的多,而且看樣子,持續的時間也不會短。老嚴把那個燈具貼在附近的石壁上。
  
  洞內的娃娃魚都不為光線所動,也許是娃娃魚的感光功能很差。
  
  只有一個例外,那個最大的娃娃魚。它現在就把我們給看著。
  
  老嚴向那條大娃娃魚走過去,我和金仲也跟著,從地上成堆的娃娃魚踩過去,娃娃魚都不避讓。
  
  老嚴站到大娃娃魚的前面。
  
  那個畜生竟然往後退去,有點驚慌。
  
  看來牠吃過老嚴的苦頭。
  
  老嚴自言自語的說道:“難怪我上次,那麼容易讓我離開……原來有人進去了……”
  
  “進那裡?”我向老嚴問道。
  
  老嚴對金仲說道:“他們看樣子還沒弄好,還出不來。”
  
  “是趙先生和我朋友嗎?”
  
  金仲把我肩膀拍了一下,手指指著娃娃魚的身後。
  
  我看清楚了,娃娃魚正在守著一個東西,在洞內有點亮晃晃的:是一面銅鏡。銅鏡年代久遠,上面的綠鏽斑駁。銅鏡上的反光,流轉晃動。妖異的光線好像在拉扯著我的靈魂,要把我吸入進去。
  
  我知道趙一二和王八在那裡了。我也知道這個大娃娃魚從那裡來了。
  
  老嚴向銅鏡走去,娃娃魚不後退了。
  
  石廳裡嘈雜的嬰兒哭聲突然停止,一片寂靜。感覺到不對勁,回頭看去,一條娃娃魚都沒有了,石廳密密麻麻的站著人群,衣衫破爛,都是村民,而且不僅是大鯢村的村民,肯定還有鄰近的村民。
  
  他們都被老嚴困在大鯢村了。
  
  我知道了,這些村民白日里還是人形,每晚亥時到翌日巳時他們就變成大鯢。老嚴下令白天不讓任何出村,就是這個理由。他怕這些被陰瘟感染的村民逃出來。而晚上就可以分辨出人和大鯢的分別。
  
  “他們過來了。”金仲說道。
  
  我看見這些失了魂魄的村民的確在慢慢向我們走過來。目光怨毒。
  
  “小徐!”老嚴向我喊道。
  
  “不行,我做不來……”我驚慌失措,“這麼多。”
  
  “不是,”老嚴說道:“這些我來,你要對付它。”老嚴對著那條最大的娃娃魚。
  
  老嚴自己從包裡拿出一卷長綢,展了開來。是一個招魂幡。眾多的村民又化作大鯢,紛紛躲避。
  
  老嚴在唱詞。大鯢都動不了。雖然是動物的體型,卻又都人立起來。
  
  我知道老嚴要我幹什麼,我若是不控制住眼前的怪物,就不可能找到王八和趙一二。至於如何控制,我只有一個辦法。
  
  我走到最大的大鯢身前,這個怪物非常憤怒,竄到我的面前,抬起前爪,就要向我壓下來。我無法躲開。老嚴哼了一聲,兩個白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死死的抬住這個大鯢的爪子。
  
  老嚴會禦鬼。可是不是他臨時招來鬼魂,而是他養的鬼魂。
  
  我沒有選擇了,閉上眼睛。
  
  控制這個怪物的思維好累,我從沒這麼做過,沒想到第一次做,就這個對象。
  
  它的思維很笨重,被我輕巧的捕捉,可是卻很難控制,力量太大了。我勉力壓制著。
  
  “開,打開!”我咬緊牙關,狠狠想著。
  
  沒用,它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不僅如此,它的思維還在反撲,想把我意識從它體內逼出去。我扛不住了。
  
  “打不開****。”老嚴喊道:“你朋友就出不來。”
  
  好累,這不是平常能體會到的累,不是生理上的疲憊,也說不上是腦力上的疲憊。而是來自於身體每個細胞的疲乏。
  
  它也累了,我敏銳的察覺到這點。
  
  我再一次全神貫注的用力。這個巨大的大鯢叫喊起來,發出的聲音,在石廳裡環繞不絕,我聽著卻是我自己的叫喊:“啊——開了”
  
  金仲一直在等這個時刻,衝到銅鏡前,把手上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向銅鏡刺去。
  
  大鯢突然猛地掙脫我的控制,一隻後腿把兩個苦苦抬著前爪的小鬼扒開。尾巴掃向金仲,金仲被尾巴掃到一邊,面如金紙,嘴裡噴出血來。
  
  我就地滾了一下,躲開大鯢的前爪。
  
  我做到了。
  
  金仲的匕首插入銅鏡半截,可是銅鏡的鏡面是柔軟的,只是深深的把匕首陷住。鏡面如同水面一樣,光線開始有規律的轉動,顯出一個渦流。
  
  王八和趙一二出來了。
  
  不是從銅鏡裡出來的,而是無端的從空氣中突然顯現。
  
  我心里安心了,心想,王八這次總算欠我一個大人情。這次可是我救了他。
  
  王八向我走了過來,我等著他向我道謝。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王八對我狂喊。
  
  我把王八看著,不明所以。向他眨巴著眼睛。
  
  王八不顧我一臉的委屈。繼續對我大罵:“你幹的好事!”
  
  “怎麼啦?”我說出來。
  
  “就是你……”王八說話都不利索了,“師父……”
  
  我連忙向趙一二看去,看見趙一二正坐在地上,身上的有無數的黑色惡靈在撕咬。我急了,再看去,兩個青面獠牙的惡鬼,正在摳著趙一二的身體。趙一二無法抵抗。
  
  王八掏出身上的螟蛉,螟蛉化作火焰,把噬魂的夜叉斬斷。可是已經遲了。趙一二已經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向金仲看去,金仲一臉的平靜。是的,他媽的就是想這樣,他恨趙一二,他知道這個時候,把趙一二個王八拉出來,會發生什麼,可是他不說。老嚴也知道,老嚴也不說!
  
  我一直以為是我在糊弄金仲,原來被耍的是我。
  
  我向老嚴看去。
  
  老嚴對我說道:“我沒騙你,我可是幫你把你朋友弄出來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你還沒有做到。”
  
  我把王八手上的炎劍看著,現在火焰漸熄,又是紅色的知了殼子了。
  
  王八下意識的把手攥緊。對著我說道:“你們是為了這個來的?”
  
  “不是小徐答應,”老嚴冷冷的說道:“你們就算是在裡面做到了也沒用。明天就要行動了……這裡什麼都不會剩下。你和你師父,就永遠呆在裡面吧。哼哼。”
  
  “你怎麼能這麼做?”王八對我喊道。
  
  我看著倒在地上的趙一二,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錯了什麼,可是到底哪裡做錯了,一時又想不出究竟。
  
  沙沙……沙沙……
  
  石廳發出了這種聲音。
  
  再仔細的聽,這沙沙的聲音,是很多細微的哭號發出的。鏡面驀地變黑,噴出一股黑氣。那些本被老嚴控制的娃娃魚又能動了。而且,那些娃娃魚在迅速的變大,身體在瘋長。所有的娃娃魚都在變化。
  
  老嚴吃不住了。向金仲看去,眼光裡是求援的神色。
  
  金仲把頭望向一邊,“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也做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可沒兌現。”
  
  “大不了同歸於盡!”老嚴喊道。
  
  “你捨得嗎?”金仲說道:“你可是想修仙的……哈哈……哈哈……可你忘了,我們詭道可不信這一套。”
  
  “現在怎麼辦?”我向金仲看去,我懶得跟他講話了,直接用思維問他。
  
  金仲的意思很明顯,大家走唄,趁著娃娃魚還沒有全部成為陰瘟。
  
  “他們是人!”我喊道:“不是魚!”
  
  “你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了,事情就解決了。”金仲告訴我。
  
  我明白了。
  
  我向王八說道:“把螟蛉給我。”
  
  “你說什麼?”王八說道:“你在跟我說話?”
  
  “把螟蛉給我!”我竭斯底里的喊道。
  
  “你瘋了。”王八說道:“師父和我在裡面十幾天了,都沒做到。你做的到嗎?”
  
  “給我!”我喊道:“趙一二是個騙子,他是拿你墊背的!你的魂魄交給裡面啦……”
  
  “是啊。我知道”王八平靜的說道:“師父交給我螟蛉那天就告訴我了。”
  
  我第一次去探知王八的記憶。
  
  王八在西坪溝壑的鍊子上,戰戰兢兢,不停思考鐵鍊方位的變化,不停的在鍊子間移動方位。他克服了自身最大的恐懼。
  
  山頂的一個小屋子,供著一個神龕,把螟蛉拿到了手上。王八的身上的魂魄被四周的厲鬼奪了過去,趙一二的魂魄從神龕裡滲出來。
  
  我回頭向金仲看去。
  
  金仲眼睛不敢直視我,“你若是心腸好,要救趙一二和這些人,就把螟蛉拿著,再去試一試。”
  
  王八氣急敗壞,抽出身上的一柄短劍,向金仲砍去,“媽的,就知道是你!”
  
  金仲連忙躲避。嘴上念起咒語,一個霧氣向王八罩去。王八短劍一揮,霧氣破了。
  
  金仲大赫,呆立著不動。
  
  王八紅了眼睛,用劍指到金仲的眉心,“老子今天要……”
  
  忽然一個娃娃魚撲了過來,把王八的短劍撲掉在地。回口把王八的手臂咬住。
  
  這個娃娃魚已經有兩三米長了,我看見王八的手臂連忙掙脫,卻被咬了一片皮肉下來。
  
  金仲也好不了那裡去,另一隻娃娃魚也把他給撲到在地上。
  
  老嚴一臉的得意。
  
  “你把詭道滅了,你也拿不到螟蛉!”我對老嚴喊道:“我反悔了。若是這裡有人出不起,你也出不去,我說話算數。”
  
  我看著老嚴。老嚴臉色驚愕。
  
  老嚴的思維在極力迴避我的控制,可是我現在心情激動噴張,把老嚴的意志死死的掐著。
  
  老嚴在我的控制下,把背包裡的一個木鼎掏出,木鼎裡的白影紛紛散開。飄向和金仲王八糾纏的娃娃魚,把娃娃魚抬起。
  
  老嚴內心裡在喊:“答應你了。”
  
  我鬆開老嚴的意識。
  
  老嚴送了一大口氣,又展開了一面招魂幡,並把木鼎裡的香料點燃。
  
  “我只能支持到卯時,它們長到三丈長的時候,我們必須得走,我答應你,這裡的人都能出去,可是……其他的,我顧不了。辰時,行動絕不會再推遲。”
  
  “你拼著性命也想要這個螟蛉。”我喊道:“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你還不明白嗎?”金仲說道:“他偷偷摸摸找你的時候,故意不提西漢三茅。”
  
  “茅山一派,素來和詭道不和。”我想起了老嚴自己說的話。
  
  “你是茅山?”我對老嚴說道。老嚴不說話,默認了。
  
  我真傻,老嚴自己都說了,道家做鬼鎮邪的,只有茅山和詭道。可是茅山是天道,詭道是坤道。他對螟蛉這麼感興趣。甚至推遲行動計劃,擔著性命危險,要進來,而且目的也給我表露的很清晰,就是想要螟蛉。我還傻乎乎的相信他。
  
  我向金仲看過去,“我們不是相互說好了,不探知對方的心思嗎?”
  
  金仲歪了歪脖子,“是啊,可是你晚上要做夢,要說夢話,可不是我主動的。”
  
  金仲現在正看著地上的趙一二,金仲的臉上仍舊是冷冷的,不知道是什麼想法,他是不是很開心呢。
  
  趙一二萎靡癱軟,勉強能支起身體坐著。看著他因為我的冒失,變成這個模樣,我後悔不迭,我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趙一二的並沒有忽悠王八,他和王八做的一切,都是王八自己同意的。
  
  為什麼我就信了金仲的蠱惑呢,我仔細回憶,金仲對我說的話,不禁苦笑,其實金仲沒有一句話提到,王八不知情,都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
  
  王八這麼憤怒,應該是他們已經在裡面要成功了,可惜功敗垂成,並導致趙一二的魂魄被拉回去。而害的他們如此境地的,我是其中之一。
  
  “詭道行的是坤道。”我又一次想到了老嚴的話。我腦袋裡漸漸清晰了,怪不得趙一二和王八要押上自己的魂魄,他們沒有我和金仲具備的能力,要通陰,就必須要把魂魄留在那邊。
  
  我看著趙一二的模樣,內心愧疚。
  
  哭號的聲音又發出來了,我分不清是娃娃魚的叫喊,還是人類經受痛苦的****。現在那些密密麻麻被老嚴暫時鎮住的娃娃魚,在我眼裡,又幻化成人型。明天一早,他們就會被射殺,那些士兵會憐憫他們嗎。肯定不會,也許他們認為自己殺戮的只是動物。
  
  可是金仲暗示過我,明天早上辰時他們不是娃娃魚的模樣啊。
  
  我向老嚴看去,老嚴說道:“明天必須在他們變回去之前行動。我不能再推延。”
  
  我看著那些被陰瘟控制的村民,他們如是四處走動,瘟疫會傳播開來,不是一般的瘟疫,而是人類醫學無法治癒的疾病,這瘟疫本就不是,屬於人世的東西。我看著那些忽人忽獸的村民,有的在開始噴血,身上的皮膚變得滑膩,並腐爛,有的疼的忍受不住,在地上翻滾。
  
  我想我是沒有選擇了。我問金仲,“你沒騙我吧,這次。”
  
  “我可從沒騙過你。”金仲說道,“現在更沒必要……別猶豫了,我們還來得及。”
  
  “你也要進去?”我問道。
  
  “當然”金仲說道:“這裡只有你和我有資格。”
  
  我對王八說道:“給我。”
  
  王八現在面目激憤,“他騙你的,你沒那個本事。我不能給你。”
  
  “給我。”我重複了一遍。
  
  “不給。我不能給。”王八堅決的說道:“你拉不回師父的魂魄了,也救不了這些人了,本來我們已經……你沒時間補救。”
  
  老嚴冷冷的把我們看著:“這是你們的家事,我本不該管,但是……離天亮沒多少時間了。”
  
  我走到趙一二身邊,對他說道:“你說……”

  趙一二輕聲說道:“我的無所謂,來日方長,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你的心腸倒好,可是這世上光是心腸好,沒有用的……”趙一二說不下去了,坐在地上喘氣。
  
  我對王八說道:“我知道規矩,”我頓了頓,朗聲對王八說道:“我現在跟你爭螟蛉。”
  
  “你憑什麼,”王八說道:“你都不是門派的人,我不能給。”
  
  “我已經會看蠟了。”我對王八說道:“可你還不會聽弦和算沙。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瘋子!”王八說道:“你跟我搶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定要這麼做。”
  
  “你做不到的
  
  !”王八喊道:“我們沒機會了。”
  
  王八看向老嚴。老嚴點頭,“對,明天必須得行動。你的決定是對的。”
  
  看著王八的神情,我知道,他對老嚴的計劃已經認可。
  
  “那趙先生呢,你說怎麼辦?”我說道。
  
  王八向趙一二看去。猶豫不決。
  
  “我不相信你會把螟蛉還給我。”
  
  我聽到王八這麼一說,渾身徹骨冰涼。
  
  金仲重重地哼了一聲。
  
  “按規矩來吧。”我不想和王八囉嗦了。我聽董玲說過他跟金旋子爭螟蛉的事情。
  
  “你什麼時候學會下棋了?”王八說道:“當初教你下了幾天,你就沒興趣了。好!你來定規矩。”
  
  “我來定規矩,下盲棋。沒錯吧。”我說道:“平位三三路。”
  
  “去位三三路。”
  
  “平位三四路。”我得快點說,不能讓王八想出端倪,他太聰明,我沒十足的把握騙到他。
  
  “上位三二路。”
  
  “平位三五路。”我要贏了,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不表現在臉上。
  
  “上位二九路。”王八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他現在是圍棋最穩妥的佈局。可是,他沒想到,我不是在跟他下圍棋。
  
  “平位三六路。”我呼出一大口氣,“我贏了。”
  
  王八呆住了。把我看著,“你在賴皮,你下的是五子棋。”
  
  “我哪有時間跟你下圍棋呢。”我說道:“五子棋多快,勝負立見。你不是說了嗎,規矩我定。”
  
  王八向金仲和趙一二看去。
  
  金仲攤了攤手。趙一二也忍不住嘴角撇了撇。
  
  我第二次拿到了螟蛉。
  
  在拿到螟蛉後的一瞬間,銅鏡在面前猛的張開,滑動到我的眼前。我能看到裡面,黑暗,一片深邃的黑暗。我感受到裡面的寒冷,遠甚於人世間冰雪的冷意。我本能的抗拒,不願意進去。雖然心裡知道,那個地方,我最終是要去的,不僅是我,這世界上所有的人,到最後都會到這個地方。
  
  可是我還是怕。
  
  沒有實地,都是虛空。黑暗的空間。未知的事物……我開始猶豫了,躊躇起來。
  
  金仲拉著我,一隻手伸向銅鏡。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回頭喊道:“王八,用不著這樣!”
  
  可是已經遲了,王八右手握著短劍,左手的食指沒有了,根部鮮血直冒。老嚴連忙從背包裡,拿了紗布給王八包紮。
  
  我懊惱非常,把王八看著。王八疼的呲牙咧嘴,對我說道:“你答應我了,就要做到。”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進去了。
  
  人有一種感覺,很難受的感覺,經常遇到。比如小時候我騎自行車從宜昌最陡峭的403大坡往下衝,卻發現沒有閘了,比如做電梯急速的下墜,比如在坐過山車——雖然我沒坐過過山車,我想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就好像是下腹的內臟全部提升到胸口,剩下空空的腹腔酸脹痙攣的難受。但這種感覺和我接下來的感受相比,簡直不能一提。
  
  這種感覺猛延伸到我全身。我想換一口氣,可是來不及了。換不成了,這裡沒有空氣,只有虛無,什麼都沒有的虛無。
  
  無邊無際的空虛,這空虛不是時間和空間能夠來界定的。這空虛透露出的寂靜,就是永遠,永遠,永遠……沒有盡頭的永遠,沒有盡頭的開端和結尾。我在這一霎,忽然覺得萬念俱灰,人生一世,做的事情,和這個無垠曠古的寂寞相比,算的了什麼。想到死後,就是這無窮無盡的黑暗,無意識,無感知,無思維……最讓人絕望的是,這是不可逆的,並且是讓人徹底心冷的永遠……
  
  在這個龐大黑暗面前,即便是日月星辰,都是逃不出最終滅亡的命運。我明白了,最可怕的事情,竟然在於此,那就是——永恆。
  
  無論生與死、鬼和人,在永恆面前,微不足道。
  
  怪不得那麼多人要修仙,要長生不老,他們不是在癡心妄想,他們只是比常人更能體會這種恐懼,空虛的恐懼,所以他們想盡一切辦法要逃離這個空虛,哦,他們也做不到,他們只是想盡量推遲面對這個巨大的恐懼的時間而已。
  
  原來這裡面的那些東西,都是暫時不願意去面對最終命運的魂靈……精力強大的,甚至還能長時間的呆在裡面,有的幾年,有的幾百年,有的幾千年……對人世念念不捨的,偶爾還能回去……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就是幾萬年,幾十萬年,這個時間夠長了吧,可是在永恆空虛之下,只是曇花一現而已。
  
  你也逃不脫的。我向黑暗裡說了一句。在這裡說話不用嘴。
  
  我能感受到有巨大的物體在我們身邊逼近。不是那種有具體形體的實物,而是類似於流體,這也不準確,應該是那種無處不在的侵蝕過來的感覺,若是說像風像水,可又太堅固。
  
  金仲在發抖。
  
  我想到了金仲的想法。我明白了,為什麼我和金仲更合適進來。因為我們之間交流,不需要說話。這裡沒法說話。
  
  王八和趙一二進來後,是怎麼交流的?僅憑這一點,就是天大的難題。
  
  我對金仲想過去:“老嚴不會答應你的。他為了控制陰瘟不散出去,都起了殺心。可能讓你得到陰瘟的司掌嗎?”
  
  “只是用司掌煉器而已,螟蛉當初不也是黃裳這麼煉出來的。老嚴答應我了。”
  
  “老嚴絕不會答應你的。你能和黃裳比嗎?他有四個眼珠子,你有幾個?”
  
  “我沒說我來煉……”
  
  我不說話了。金仲太一廂情願。他以為我會答應嗎。
  
  又響起嬰兒的叫聲了。
  
  啼哭不止的叫聲。娃娃魚原來是能通陰司的動物。娃娃魚終年生活在黑暗的洞穴裡,不見天日,隱藏在水底。這種動物在地球上延續的時間比人類要古來的多。陰瘟用從這裡散出去,絕不是偶然。
  
  我什麼都看不到,但能感覺到那無處不在的事物,已經在我們身邊,八方六合無處不在,而且很近很近。
  
  我心念動了,手上的螟蛉開始化作火焰。
  
  這就是我進來的資本。
  
  它答應把趙一二的魂魄還給我了。我知道它不是怕我,而是對我很好奇。他很久沒見過向我這樣的生人進來了。上一次,是誰呢……它好像也想不起來。
  
  把陰瘟收回去。我在想。
  
  金仲不答應。
  
  它忽然很有興趣,我能感受到他覺得有趣:
  
  選一個,趙一二的魂魄;或是收回陰瘟。
  
  我知道它說了就定了,他太寂寞,很久沒有像我這樣的人能逗他開心。因為我現在極端的矛盾,我該怎麼做?
  
  他喜歡看我這樣。
  
  “砍他!”金仲在想。我感覺不到金仲存在了。
  
  我突然明白,就算是我拿著螟蛉,也沒辦法討價還價,我還沒有到這裡斬鬼的能力。我只能按它的意思來。
  
  “趙一二;還是村民?”
  
  我用炎劍劃了一下。雖然我知道沒有用,但我還是忍不住做了。
  
  我等著你選。。。。。。。
  
  它一點都不急。他的時間是按千年來計算的,當然不會著急一時。
  
  可我該怎麼選?
  
  王八捧著左手,嘴裡嗤嗤的喘氣。
  
  老嚴冷冷的說道:“王鯤鵬,二十七歲,宜昌**事務所民事法律師,**政法大學本科畢業,哼哼,趙建國自以為有文化,也找個大學生當徒弟。”
  
  王八看著老嚴,“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茅山,”趙一二有氣沒力的說道:“可是在為**機構做事。”
  
  “你們認識?”王八問道。
  
  老嚴不理會王八的問話,對趙一二說道:“當年你不聽我勸告,今天落的如此下場……”
  
  趙一二也不理會老嚴,他的魂魄散了,又沒有螟蛉,連一般的廢人都不如。
  
  金仲突然摔倒在地上。
  
  “瘋子呢?”王八問道:“怎麼就你出來?”
  
  金仲臉色鐵青,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還在裡面。”
  
  王八說道:“他做的到嗎?”
  
  金仲說道:“做不到,師叔和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更做不到。”
  
  無數的飛蛾從四面八方飛出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越來越多。
  
  飛蛾在石廳裡到處飛散,沒有任何的方向感,有的相互在空中碰撞,有的撞在石壁上,摔了下來。它們都是盲的。
  
  可是剩下來的飛蛾仍舊密密麻麻。還是在石廳里胡亂的飛舞。
  
  “啊——”
  
  金仲叫了一聲。無數的飛蛾聽見了金仲的叫喊,都撲到金仲的臉上。金仲用手不停的撲打,可頭上的飛蛾越聚越多。
  
  王八的臉上也一陣劇痛,眼前黑暗,飛蛾也紛紛撲過來。
  
  趙一二連手都抬不起來。只能任飛蛾叮咬。
  
  空氣裡到處飛散這細微的灰塵,這是飛蛾身上散發的出來的粉末。
  
  老嚴喊道:“等不了啦!”
  
  王八喊道:“瘋子還在裡面。”
  
  “沒時間等啦。”老嚴用指頭點著木鼎,嘴裡念念有詞,白影和飛蛾糾纏起來,勉強隔著眾人。飛蛾又狂風似的撲到石廳地下的娃娃魚身上。娃娃魚在翻滾,嬰兒的啼哭一片。哭得石廳裡陰風慘慘。
  
  王八勉力背上趙一二,跟著老嚴向洞外退去。金仲殿後,抬起一隻手,帶起黑風,把飛蛾往石廳深處刮去。地上的娃娃魚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哭的更加厲害。
  
  王八看見她們都化作人形,他們在哭求,希望能跟著王八出去。王八心裡陡得心酸,深恨自己的能力不夠,突然恨起瘋子來,若不是瘋子,他和師父,應該能夠幫助他們的。不惜把螟蛉交給裡面,可是就被瘋子給壞了事。
  
  趙一二把金仲看著,還有你,為了螟蛉,故意帶著瘋子過來搗亂。
  
  “螟蛉不是你們的!”金仲探知到王八的怨恨,對王八喊道:“你們有什麼資格拿螟蛉交換。別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終於退到了洞外。
  
  成群的娃娃魚跟著他們,一步不離。娃娃魚在哭泣。
  
  飛蛾出不了石洞,到了洞口紛紛又往回飛去。
  
  天上的星光很明亮,大家都能看清楚四周的環境。一干人又走到那些椅子中間。幾百張空蕩盪椅子,在黑夜裡無比詭異。
  
  “這些椅子,”王八問老嚴:“什麼時候出來的?”
  
  老嚴說道:“最早也是前天。”
  
  娃娃魚都跟著他們出來了,繼續圍繞著眾人,仍舊是依依呀呀的嬰兒哭泣。
  
  “等一會。”王八說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天要亮了,天亮後兩個小時,軍隊就進來,無論人獸,一概……”老嚴說道:“我們要在這之前出去。”
  
  “你還是沒變。”趙一二又勉強的說話了,“當年你也是這麼威脅我們的……”
  
  老嚴把趙一二看著,冷冷說道:“看在同是道門,我放過你好幾次,你可從來沒感激過我。”
  
  “你該把陰瘟的樣本給我了吧。”金仲對老嚴說道:“你答應過我的。”
  
  “沒有司掌,”老嚴不屑的說道:“有那東西有什麼用。”
  
  金仲知道老嚴會回絕他。可仍然恨得牙齒格格響。他臉上被飛蛾咬得血肉模糊,看著猙獰。
  
  老嚴對著王八說道:“你過來。我們到一邊說話。”
  
  “就在這說。”王八警惕的說道。
  
  “好,就在這說。”老嚴說道:“你現在是詭道的執掌是不是?”
  
  “剛才是,”王八落寞的說道:“現在不是了。”
  
  “不,”老嚴勸說王八:“你還是,你朋友出不來,螟蛉沒了,詭道最強的就是你了……你在等你朋友出來,是不是。你是在等他,還是在等螟蛉?”
  
  王八說道:這是我們家事。”
  
  “跟你說個道理。”老嚴見時間尚早,故意在賣關子。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知道你們詭道,為什麼千百年來,人丁不旺嗎?”老嚴說道。
  
  “我們只有長房和么房,一直是這個規矩。”王八說道。
  
  “長房可以收兩個徒弟,么房卻只能收一個。”老嚴看來對詭道非常清楚:“最可恨的是,不收凡人入道……”
  
  王八愣住了,老嚴說道他心坎上。
  
  “你覺得公平嗎?”老嚴聲音冷淡。
  
  “這是我們詭道的規矩,輪不著你來指手畫腳!”金仲怒喝。
  
  老嚴根本不看金仲,繼續對王八說道:“你看,這就是他們的規矩。你無論資質,還是能力,你那點比你的那個朋友和金老二差了,可是你進詭道,費了多少波折……還有你師父,自己深受其害,就罷了,還要為難於你。這個道家的大道可不相符。”
  
  王八看向趙一二,趙一二已經萎靡不堪,好像已經睡了過去。是啊,當初瘋子若是入詭道,根本不用像自己這樣經受這麼多考驗,王八以為自己不介意。其實,內心裡,王八還是在乎趙一二的不公平。趙一二當時就盼著瘋子能接承螟蛉。可自己,卻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就為了那個規矩,你和你師父,非要遵守三十六歲的規矩。”老嚴繼續說道:“憑什麼?為什麼不給你們機會。”
  
  “這是規矩。”王八嘆了口氣。
  
  “規矩是可以改的。”老嚴的聲音柔和起來:“你師父不也是想改這個規矩嗎,他想把螟蛉交回去,換你的魂魄。”
  
  “別聽他的,”金仲喊道:“他只會騙你!”
  
  “我騙了你嗎?”老嚴指著金仲:“你可沒把司掌拿出來。你為了螟蛉,不惜騙徐云風,小徐跟著你來趟這渾水,不就是要把螟蛉搶過來給你嗎?”
  
  王八向金仲問道:“這是真的?”
  
  金仲說不出話來。
  
  “你不用問他。”老嚴說道:“你朋友徐云風,若是出不來。可和金老二脫不了乾系。是他把小徐帶來的。”
  
  金仲指著老嚴罵道:“你……”
  
  老嚴繼續對王八說道:“小徐出來了,他也和你當不成朋友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王八問道。
  
  “他不會把螟蛉還給你,並且,他不會把你師父的魂魄帶出來”老嚴加了一把火,“你還不明白嗎?他的目的是螟蛉,你知道螟蛉的好處… …有誰能抵抗螟蛉帶來的好處……我也不能。”
  
  王八恨恨的看著金仲。
  
  金仲向王八罵道:“我們詭道,本就不該有你這種人。”
  
  “你看,又來了。”老嚴說道:“我和你一樣,沒有什麼異能,可是我能坐到茅山司職的位置。還能把我的能力用到極致……國家也需要我們這樣的人……雖然不能公開身份。但我能做我想做的一切事情。”
  
  王八眼睛瞇起來。老嚴說的太對了。有這麼龐大機器的支持,什麼事情不能做到。可不是從前救幾個人那麼小打小鬧,這世上這麼多需要幫助的人……
  
  王八身體在放鬆。
  
  身邊無數的娃娃魚在人獸間不停的幻化,他們在提醒王八,他們想活下去。
  
  老嚴注意到這點,“我答應你,若是你朋友能出來,陰瘟可以被收回去。我應承你,這裡的村民,不會有一個傷亡,而且,外面有很多生物科學家,他們已經研究出血清。只要陰瘟收回去,這個疾病,他們能解決。”
  
  “別答應他。”趙一二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虛弱的說道。
  
  “師父。”王八蠕動嘴唇,“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趙一二一口氣沒換上來,說不出話。
  
  “你跟我說這麼多。”王八問道:“你要什麼?”
  
  “螟蛉。”老嚴毫不掩飾:“如果徐云風能出來。”
  
  “哈!”王八乾笑一聲。
  
  “還有你。”老嚴接下來的話讓王八笑不出來,“你仍舊是詭道的執掌,螟蛉你拿著,我們今後就是同事。我老了,早就該退休了,可我找的兩個人,太讓我失望,讓國家失望。一個太貪財,用他的能力聚斂錢財,現在沉迷於資本運作。一個被權力迷惑,竟然想顛覆……貪財的那個就算了,可是這一個,絕對不能容忍!”
  
  王八知道老嚴說的是那兩個人了。
  
  “他們可是我寄予厚望的晚輩,可是他們跳不出名利啊。”老嚴說道:“你不同,我知道你,就算今天沒遇見你,我也會來找你。這世上有你這種能力和意志的人並不多。”
  
  “要是我朋友不能出來呢?”王八問道。
  
  “你仍舊跟我走,古往今來,做大事的,有那個是憑一個法器成功的。人才是最強大的法器。”老嚴說道:“我沒時間等了,我沒時間再找像你這麼合適的人了,我想退休了,我不想死在這個位置上。”
  
  “我們詭道,素來不和你們茅山攪到一起!”金仲喊道。
  
  “你看”老嚴笑著對王八說:“和這種人一起,你覺得有出息嗎?”
  
  趙一二慢慢的說道:“王抱陽,你若是聽了他的胡言亂語,我們師徒的情分,就此了了。”
  
  “你師父當年血氣方剛,可是鬧騰的厲害,但是不能一輩子老是惦記著那件事情啊。”老嚴對王八說道:“我知道要拋切成見,是很難的,可是這一步,總要有人走啊。”
  
  “我要等瘋子出來。”王八說話的聲音,沒有一絲底氣。
  
  趙一二閉上眼睛,長嘆一聲。
  
  我身上冰冷徹骨,湮沒在黑水里。這黑水都是鬼魂淒慘的怨念。我探出頭來,我能看見了。身邊無數的鬼魂在哭泣。我能看到他們在人世經受的苦難,這是翻天倒海的信息,成千上萬的信息,卻被我一一清晰的感知。我被感染,忍不住也哭泣起來。
  
  我想把螟蛉交給它。它答應了。
  
  可我後悔了,螟蛉裡有王八的魂魄。
  
  我想拿回趙一二的魂魄,可是那鋪天蓋地的哭號,扯著我的心。我想到了那些村民。
  
  我決定了。
  
  身邊的黑水退去,那條巨大的娃娃魚回來了。
  
  我心裡焦灼。那種抽乾身體的感覺又一次出現。我回到了山洞的石廳,石廳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他們已經退出去了,那些娃娃魚也不在。腳走在地上,軟綿綿的。老嚴的那個應急燈還掛在牆上,我看見地上全是青蟲屍體。我踩到青蟲,漿液四濺。我慢慢的向外走去。走得很慢。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王八和趙一二。
  
  老嚴對王八說道:“別等了,你朋友出不來了。”
  
  “再等等。”王八說道。
  
  “你這麼相信他。”老嚴說道:“若是他讓你失望呢?”
  
  王八說道:“他不會的。”
  
  老嚴說道:“我們等不了啦。”
  
  “時間還早,還有兩三個小時啊,”王八指著東方,高山的頂端,開始有了點柔弱的光線。
  
  王八突然住口。
  
  椅子。
  
  這些身邊的椅子,幾百張詭異的椅子。
  
  椅子變了。
  
  每一個椅子都化成九瓣蓮花的模樣。蓮花在飛快的移動,紛紛把娃娃魚給包裹住。蓮花也沒放過王八和趙一二,王八被一個蓮花給粘住,看見趙一二也跟他一樣。娃娃魚在掙扎跑動,可是都逃不脫,哭聲在山澗裡環繞。
  
  王八和趙一二被蓮花往地底拖去。
  
  老嚴和金仲都安然無恙。
  
  老嚴把王八身上的蓮花斬斷,蓮花的莖稈噴出紫色的血水。
  
  王八大喊道:“還有我師父!”
  
  金仲把他們看著,看樣子是不會伸出援手,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
  
  老嚴說道:“我只能帶你,我可沒有騙你。”
  
  王八想金仲求道:“我們就非要這樣嗎?”
  
  “剛才他說什麼來著,你不是不屑於與我為伍麼?”金仲說道:“我倒要看看,誰來幫師叔……”
  
  “我來。”金仲向這個聲音的方向看去,瘋子已經從洞內走了出來。王八忍不住輕呼一聲。
  
  雖然我走的慢,但我還是要面對他們的。剛好就看見蓮花在把失了魂魄的趙一二往地下拉扯。
  
  “你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對金仲說道。
  
  金仲和老嚴吃驚的把我看著。
  
  我不敢看王八。
  
  我手上的螟蛉化作炎劍。蓮花紛紛凋謝,凋落在地上的,全是枯骨。
  
  我扶起趙一二,輕聲對趙一二說道:“趙先生,對不起,我只能選他們……”
  
  王八正心裡踏實,聽到我這麼一說,馬上問道:“你答應我的,為什麼不做到。”
  
  我沒面目跟王八說話,我能做到,可是我沒選趙一二。
  
  “你把螟蛉還給我!”王八說道:“我自己去。”
  
  “晚了。”我落寞的說道:“來不及了。它不會再給機會了。”
  
  老嚴說道:“我說過,他不會把螟蛉還給你的。”
  
  我怨毒的看著老嚴。
  
  “還給我!”王八向我伸出手來。
  
  “我現在不能給你。”我說道:“我拿這個還有用。”
  
  “有什麼用?”王八怒喊道:“你當初不是不願意拿嗎?你答應把師父的魂魄帶出來的。”
  
  “我……”我一時語塞。
  
  “小徐,你把著王抱陽的魂魄,到底想幹什麼?”老嚴一臉正直的說道。
  
  “不是……”我嘴裡蠕蠕,“我真的還有用……我會還給你的,王八,相信我,只是現在不能。”
  
  “你到底想幹什麼?”王八問道。
  
  “我想,我可以再試一試,但是我現在很多東西都不會,我需要時間去學……”
  
  “你剛才不是說已經晚了嗎?”老嚴說道:“何必找些藉口。這東西誰拿到了,都不願意交出來的。”
  
  我大怒,手上螟蛉感應到我的情緒,山間的無數鬼魂都紛紛聚到我身邊,那些化為枯骨的蓮花得到陰煞的滋養,又重新盛開。
  
  “成大事不拘小節。”老嚴冷冷的說道:“恭喜你了,徐云風。”
  
  金仲勉力抬手想抗拒,蓮花把他的身體纏繞,金仲身上在灼燒,他叫喊起來。
  
  另一些蓮花感受到我的怒氣,向老嚴逼過去。
  
  “你要向我動手嗎?”王八慘然問道。
  
  我深深吐了一口氣。蓮花全部散去。
  
  “老規矩。”王八說道:“下棋。什麼棋都行,五子棋,象棋,國際象棋……”
  
  我愣了,我沒一樣能下贏他。
  
  我把螟蛉老實的交給王八。我自己的手指看著,瑟瑟發抖,我怕疼。
  
  “你被蛇咬的那個手指頭已經保不住了,剩下的血清,我不能給你用。既然你心腸好,就幫人到底。”老嚴指著四周,“他們比你更需要血清。”
  
  我向四周看去。沒有娃娃魚了,只有村民,惶惑不安的村民。
  
  “我答應人的事情,從不食言。”老嚴對王八說道:“希望你也能做到。”
  
  王八一言不發,走過來,要背趙一二。
  
  趙一二擺了擺手,示意王八走開。
  
  我把趙一二攙扶起來,背在身上。
  
  走到村口的路障。
  
  軍隊已經開始集結,士兵看見我們,全部把步槍舉起,對著我們。
  
  老嚴向那個軍官喊道:“事情已經解決。行動取消。”
  
  我看見所有士兵的臉上,都放鬆起來,全部都嘆出一口氣。有的甚至忍不住微笑。
  
  “老嚴,是真的嗎?”軍官還很警惕。
  
  “是的。”老嚴喊道:“多虧了他。”
  
  老嚴手指著王八。
  
  “他就是王抱陽,今後他就是我的副手。”
  
  待命多時的醫療人員,帶著醫療設備飛快而又有條不紊的向村內進發。
  
  老嚴拉住一個白衣的醫生,“等等,你要幫個忙。”
  
  老嚴向我指過來。
  
  那醫生,把我的手指看了,快速說道:“不能等了,就是現在,必須截掉。”
  
  “給他多打點麻藥。”王八說道:“他從小就怕疼。”
  
  金仲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你答應過我,跟我去找我師父的,說話還算數嗎?”
  
  “滾!”我不耐煩的罵了一句。
  
  中午時分,我們又到了老嚴的辦公地,那群神棍都紛紛圍著王八,不停的恭維,王八在人群裡,不知所措。
  
  我看著自己右手的剩下的四個指頭,心裡想哭的厲害。
  
  “你乾脆和你朋友一樣,留下來吧。”老嚴在勸我。
  
  我沒理會老嚴,背起趙一二,走出帳篷。
  
  “要不要我派個車……”老嚴在身後喊。
  
  我不說話,向松柏鎮的方向走去。太陽正熾。趙一二身上卻冷的跟鐵一樣。
  
  “趙先生,我沒選擇帶回你的魂魄……”我問著背後的趙一二,“你怪我麼?”
  
  “我今年就要散功,可不止一個人說過。”趙一二忽然換了話題,“你現在信命嗎?”
  
  我答不出趙一二的問題。
  
  只能背著趙一二,慢慢的在路上走著。
  
  眼前的群山連綿,無止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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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涅普草加子
期待下一章

05-24 16:46

Zabo
謝謝你的關注@@ 已經更新了喔!05-24 16:48
涅普草加子
太好了前幾天在場外看到這系列,真的非常好看[e15]

05-24 16:52

Zabo
哈哈 我覺得內容不恐怖,但是非常有趣ww 超級歡樂的!![e1]05-24 17:07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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