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請求」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折磨了。
他將披在身上的連身斗篷帽子拉得更低一點,希望到結束之時都不會有人發現他在這裡。擠身在人群中,雙眼緊盯那空空如也的木製看台,他不安地抿著唇。
拜託,他是誰?堂堂教國米勒的首席聖殿騎士長!還受到光輝女神親自加護並且說服了盛怒中打算拉整個世界陪葬的魔王停手的勇者啊!
可是…可是…教皇那個殺千刀的變態!居然「請求」他到奴隸拍賣會會場買一個十歲的孩子回去!還特別指定要誰!連名帶姓的!
要是讓那些喜歡八卦的傢伙知道他在物色奴隸…那明天報紙的頭條百分百肯定是他,絕對還會再多添幾筆色彩,抹他個彩虹顏料。
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要是真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面啊?說話啊~說話啊~女神大人,您怎麼會讓這種喜歡裝嫩的三十多歲變態男當教皇?!
他、他還一本正經的寫作請求、讀作命令地強迫他!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找到教皇是變態的證據推翻這個不正經的上司……不對,他哪兒來的商品名單?
實在是太傷心臟了。
「各位來賓,誠摯地歡迎您!」伴隨聲音出現的,是個穿著粉紅色西裝的男人,鄭重地行禮、吆喝著:「本次拍賣會不賣別的!專賣從各個地方蒐羅來的奴隸!全年齡、全種族、不分性別,應有盡有!」
窩在人群中,他對這份開場白嗤之以鼻。悄悄地從懷中拿出一張白紙,上面印著一串落落長的名字,其中只有一個名字被紅色的筆跡圈了起來──雷因‧沃雷特──這是他唯一的目標。
「相信各位來賓今次前來,想必是想一睹要塞沃雷特的前城主,夏瑪爾‧沃雷特唯一的兒子吧?哼哼哼…這可是本次拍賣會的壓軸!」
…壓、壓軸…?
「我宣告!拍賣會正式開始!」
我想回家。他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首先被帶出來的是人類的孩子,孩子的身型瘦小、眼睛看不見生氣,像極了破布娃娃。
拍賣會確實如同主持人說明一般,全種族應有盡有,從人類到魔族的,中間甚至有少量的魔獸。這些人類與魔族唯一的共通點是衣服破爛與單薄、腳上掛著沉重的腳鐐、手上銬著大大的鐵製枷鎖。
台下的人們興奮著,隨著時間推進越發興奮,大聲吆喝著舉牌競價;沒有足夠財力的人們則是用羨慕的眼光望向他們中意的「商品」,然後眼巴巴地嫉妒。
「你瞧,那女人多麼地美麗…為什麼買下她的不是我?」、「瞧那孩子柔軟的身段…!」、「嘖,方才那男人可是我先看上的跨腳墊,到底誰跟我搶!」
這些話語,全都令他作嘔。他恨不得馬上放個沉默讓這些人閉嘴,或者一刀抹了這群人的脖子也不錯,再者用暴力直接把人暴揍一頓也挺好的…不不不,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這不就跟某個變態教皇一個樣了…?
他絕不能接受這種評價。
甩了甩頭,他閉上眼在心裡向光輝女神懺悔,等到心情終於平靜了點兒,他再度拿起那長串的商品名單陷入沉思。
雷因‧沃雷特,是水蛇夏瑪爾的孩子,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作為水蛇的孩子,他在生物的分類上屬於魔族,很罕見的毫無魔力,這點和夏瑪爾一模一樣。正常來說…沒有魔力的魔族是弱小的,但夏瑪爾卻秉持著水蛇的天賦,活得異常強大。
水蛇這種生物天生擁有劇毒,動作靈活、迅速,並且在潛入水的時候蛇鱗會變成如水般的透明色,被譽為「水中的刺客」,牠們能在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靠近你,等你發現時,已經被下毒了。
是的,夏瑪爾也有劇毒,也帶有毒牙,詭異的是…他能操縱水,在一年365天每分每秒都在下雨的要塞沃雷特,這是相當無敵的天賦,他的武器永遠不會短缺、永遠的充足,更何況沃雷特還有個廣為人知的名字──
蛇窟。
那裡水蛇的數量比其他地方多上了幾百倍,當然,喜好水、具有魔力並且能使用魔法的魔獸自然也不會少,這讓靠海港貿易的海島國莫娜傷透了腦筋,沃雷特的位置正巧是出海口,而大量的水棲魔獸是阻斷貿易的大麻煩。
因此莫娜過去的女王和夏瑪爾達成協議,國家提供夏瑪爾需要的物資,而夏瑪爾必須保護出海的貨船,不能讓魔獸侵襲到海上。這份協議直到最近才失去了效力,夏瑪爾死後,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本來只是終年有雨的沃雷特成為了名符其實的「暴雨之城」,永不停竭的暴雨讓居住在那兒的人們吃足了苦頭,失去水蛇群保護的現在已有傳聞魔獸數次闖入城內。
照理來說,莫娜的女王應該會把雷因‧沃雷特要回去,但女王並沒有這麼做,或許女王下令將雷因‧沃雷特賣入奴隸市場時,壓根就沒想過再把他帶回去。
那麼教皇究竟要這孩子做什麼?
他越想頭越痛。
「最後一件!是本次拍賣會的壓軸商品!」主持人興奮的吆喝聲拉回了他遠去的意識。
工作人員拉著一條略粗的鐵鍊,鐵鍊的另一端栓在一名白髮少年的脖子上,他低著頭,全身赤裸地走了出來。
「起標價一千金幣,每次喊價最低加價五百金幣、最高沒有限制!競價開始!」
原本低頭用近乎鄙視眼神看著台下觀眾的雷因‧沃雷特,在主持人語音停止的瞬間像是失了興趣似的,別開了那雙爬蟲類般的倒豎瞳孔,他抬起頭,傲然地看著眼前的石製牆壁,藍寶石般的眼眸深處隱隱地燃燒著搖曳光火。
他摒住了呼吸,意志嗖地飄向遠方。他在他身上看見熟悉的身影──深紅色頭髮的少年,身上滿是傷痕,金色的眼眸裡只有平靜──虛幻的身影,重疊在他的身上,那個讓他愧疚許多年的身影,那天發生的所有事對他來說猶如昨日,是忘不掉的夢魘。
當他回過神時,他發現他已經衝上看台、脫下披在身上的連身斗篷,手腳俐落地披在雷因身上,好掩蓋他瘦小的身體。藍寶石眼睛睜得大大的,仰望這個忽然出現在眼前的黑髮男子。
「…那、那不是勇者大人麼…?」、「尤里烏斯‧弗里札!?真的假的!?」、「不可能,尤里烏斯大人可是米勒的聖殿騎士長,怎麼會來這種地方?」、「話說他在這多久了?該不會…」、「難道尤里烏斯大人也有這方面的嗜好?」
群眾嘰嘰喳喳的聲音讓他煩躁,他在心底瘋狂怒罵那遠在他國的變態教皇。誰不好派,為啥一定要指定他不可?他可是公眾人物!有頭有臉又好認的…該死!
但更懊悔的是,他為什麼衝上台了?因為他在雷因的身上看見了卡勒特的影子?
最後讓他心態爆炸的,是台下某個不長眼的競標者,他小聲地說著……
「尤里烏斯大人該不會喜歡人獸…」
四周譁然。
「閉嘴!通通給我閉嘴!」一氣之下他放了群體沉默,「再敢給我說一個字試試看!」
…啊不是,大哥,中沉默要怎麼說話?這是台下競標者們一致的心聲。
凡事說的好「樹大必有枯枝、人多必有白痴」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小白悄悄地舉起了手上象徵喊價的號碼牌,當然,那個號碼牌在越過他頭頂高度的瞬間就被一發聖光殲滅。
「誰還要喊價的通通把號碼牌給我舉起來!看我不一個個把牌子全滅了!」
流氓!這是赤裸裸的流氓行為!還讓不讓人競價了!?
不信邪的群眾再次舉起手中的牌子,下秒,毫無例外的在超過頭頂的瞬間被殲滅,可憐兮兮的剩下握住的部分。
主持人痛心疾首。這些牌子…都需要成本啊!滅成粉還怎麼回收再利用!?
不想再繼續跟這群人糾纏不休,尤里烏斯一咬牙,從懷裡掏出那袋出門前,教皇硬塞給他的「預算」,他在前一天夜晚算過一次,剛剛好、不多也不少,整整一千金幣。這讓他更加懷疑這個酷愛權利的教皇是否已把魔爪伸向全世界。
「既然沒有人要繼續競價,雷因‧沃雷特就給我了。」
不等眼前的人回應,他一把抱起站在身後發愣的孩子,猶如脫韁野馬般頭也不回的爆衝出去,留下的是一片空虛和錯愕的人們。
尤其是主辦方首當其衝,只見看台上的主持人,臉上依舊掛著敬業笑容,但那個額角顯露出的青筋出賣了他的心情。
雖然他很想衝去教國討人,但想想鎮守在教國的那名邪…神聖的教皇,有八條命都不夠他玩。人呢…肯定是討不回來的,和教國對著幹永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就算你心裡恨得牙癢癢也要看在那群聖職者的社會貢獻上,大大地退個十步。
那麼…既然找教皇抗議是不行的,那他就只能如實的報導勇者當眾行搶的事蹟啦~而且他不只要把勇者抹成一道會走路的彩虹,還要加上人們最喜歡腥羶色,怎麼刺激怎麼報!
絕對要讓他的稱號從勇者變成淫者!
一邊想劇情一邊笑了兩天,想想還是丟上來好了,反正不行就砍稿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又跟最初的版本天差地遠,但歡樂到有種我也是神經病的錯覺
你們不能對蛇蛇溫柔一點嗎?
說搶就搶,成何體統
快把蛇蛇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