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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海

作者:Claudius Fronto│2019-04-10 23:22:48│巴幣:12│人氣:167
      離開了港邊喧囂的遊客人群,我順著通往山城的大道走分支小徑入山,山路並不算陡峭,緩坡直上,越往前走,民居愈發零散,左邊湛藍的海灣佔據了大部分的視野。
佇立在蜿蜒的山路旁,望著這片和緩而明亮如鏡的海灣,這或許就是航海人所說的「麗水」,一片亮麗的熱帶藍。
      對我這樣平時不常爬山的人來說,一口氣爬上山頂並不是件輕鬆寫意的事,但我仍盡力走完全程。一路上,除了一旁在晴空下更顯青翠蓊鬱的山林與偶然經過的人車能引起我的注意外,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只是反覆的回憶那些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片段畫面-在深藍色的晚空下,遠方海角的燈塔及外海船燈漁火熠熠閃爍,以及落水之後,仰望著日光光線穿透淺水層的上方,而自己逐漸向下沉入探不見底的未知深海。
這些零碎的場景已經在我腦中重複放映了不知多少回,但我總是想不起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而這些記憶,不,更精確的說這些概念又是怎麼來的。

「你想抓住的是什麼?」
在堤岸木棧步道上,那位少女這麼問我。我想從這片大海得到什麼? 當下我沒有答案而現在亦復如是,我只是本能的想要盡可能接近、捕捉這種感覺-或許是關於這片海的記憶。在到達山頂斷崖前,我就是一直這樣喃喃自語的。
位於斷崖的最高處,白色的燈塔佇立在海角上,在以藍天與碧海為背景下更顯鮮明,途經早年的信號收發值班所後馬上就能看見。

     這座燈塔已有百年歷史,最早是為了鋪設海底電纜與港灣船隻航行指引而建,整體為圓柱狀,白色的塔身漆有一圈黑線以便外海船隻辨識,在一百多年前電力還不普及時也是以火光做為照明光源,在使用了將近半世紀後曾一度廢棄而封閉,直到四十多年前政府整修並改換上旋轉透鏡電燈後重新啟用,十五萬支燭光的光力至此守望著這片海直至今日,我所看見入夜後海角閃爍的燈火想必也是從這裡發出的。
我沿著通往燈塔的白色矮牆走,如同當年靠這道矮牆來防止手提煤油燈被海角強風給吹熄的守燈人,來到燈塔底部,發現圍牆柵門沒有鎖住,我大膽的推開柵門並進入燈塔內,守燈人似乎不在,稍稍環顧四周,螺旋狀樓梯通天直上塔頂,一樓擺設簡陋,僅有一副桌椅,桌上擺了一本泛黃陳舊的訪客登記簿,一翻開第一頁竟然還能找到民國六十七年的訪客登記,而最後有紀錄的一筆停留在九十九年,不過姓名因汙損而無法辨識。

      我無意上塔頂,於是在底部這樣走馬看花後便出了燈塔,來到燈塔前的斷崖,此處可俯瞰整個外海,日間航線上來來往往的貨輪、駁船、零星散落的漁船,以及與海角奇岩頑石猛烈撞擊的潮水,這裡的海已然不同於天然港灣內湛藍的平靜內海,而是水道與大洋交錯匯流之處,加之又有海潮流經,自然波濤洶湧,此處海天一色的遼闊景緻足使人心曠神怡。
強烈的海風掠過身旁,我順著風向後望,遠方草原上一排排白色的風車緩慢轉動著,就好像現在時間靜止了一樣,沒有自己的過去也沒有未來,僅有的,只是他人回憶中有關這片大海的故事。

     或許,我想抓住的就是這轉感覺吧! 正當我這麼想時,我依稀能夠看見,在風聲中,那位少女站在白色燈塔前,烏黑微捲的披肩長髮與一襲長裙隨風飄逸,如大海般湛藍的雙瞳注視著遠方,美麗卻冰冷的表情至此也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而不知為何,我的血液就像斷崖下那激盪著的墨藍色海水一般,無法抑制心跳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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