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咒怨》
第二十六章、初吻
八年前,我十六歲。
當時我還住在墨山廷的老家,準備以葬木流拳法繼承人的身分參加武術大賽。這是灰族的傳統,每四年舉辦一次,每間武館需派出一位代表與其他武館的代表進行比試,如果能在大賽中奪取佳績,便可獲得高額獎金,還能參加巨劍十二廷與鄰國玄武窟共同舉辦的跨國大賽,到了這個地步,不僅自家武館能獲得王宮關注,就連參賽者本身的名聲也都能揚名天下。
不過在這一切發生之前,還得先通過自家師父的考驗才行,否則都是空談。目前我們武館共有五名學徒在爭奪武館的代表資格,由於我是師父的親兒子,若是無法被選為代表會非常丟臉,因此某天深夜,我偷偷跑去禁區。
說是禁區,其實也就是一間倉庫,但不知為何,我們武館唯一的規矩,就是禁止進入這間倉庫,這讓我總覺得裡面是不是藏有什麼禁忌的絕招秘笈,反正父親身為一名拳法師父,能藏的也只能是這類東西,總不可能是初戀情人的肖像吧?
總之,為了能夠被選為武館代表,我下定決心,要把秘笈偷到手。
趁著師兄們都睡著後,我來到倉庫的院子。地上四處閃著五顏六色的光圈,那是以晶語術製成的陷阱,紅色的踩到會爆炸,藍色的踩到會被束縛,綠色的踩到會昏迷。一般人是看不見這些陷阱的,但在葬木家血脈的天賦前,這些陷阱簡直就如同虛設。
只要小心翼翼跨過這些陷阱,就能輕鬆進入倉庫。
「不可以進去那裡!」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喊叫,嚇得我差點就踩到陷阱。
轉頭回望,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少女。她緋紅色的頭髮上長著一對顯眼的鹿角,瀏海下是張不知世事的清純面貌。
她名字叫幽谷蝶,小我兩歲,是來自鹿族的生靈。
「半夜不睡覺,妳來這幹嘛?」我問。
「我……我想去解手時看到你跑出來,所以就……」她扭扭捏捏地說,都聽不清在說什麼。
她就是這樣,個性很害羞,長得又人畜無害,說穿了就是那種一不注意就會被壞蛋給拐走的類型,所以我到現在都還很訝異,如此嬌弱的她竟能通過葬木流拳法那殘酷無情的訓練,甚至還成為代表候選人之一。
「別瞎扯了,我知道是父親要妳監視我。」我說。
同為葬木家血脈的人,父親當然知道倉庫那些陷阱對我無效,所以常常派其他師兄監視我,結果他們全被我惡作劇到不敢來武館,也因為這樣,我本想趁著現在沒人盯時溜去倉庫,想不到父親為了防堵我,竟然連師妹也派上了,是諒我不敢欺負女生嗎?
「趁現在夜還深,我們趕快回去武館吧。」蝶說。
「妳難道不好奇倉庫裡到底藏了什麼?」我問。
她搖搖頭,緋紅色的髮絲隨之搖曳。
「那妳自己回去吧。」我說。
「別這樣。」她語氣顫抖地說:「要是被師父知道的話,就算是你也會被逐出師門的。」
「怕什麼?他人又不在這。」
「我會告訴他……」
「那妳不要跟他說就好啦。」
「這是師父交給我的任務,我有義務老實交代。」她緊抓著自己道服的衣襬說。
「真有責任感啊!想給師父好印象,好讓他選妳當武館代表?」
「不是這樣,我是不希望你被趕出去。」
「那妳還說這堆屁話幹嘛?妳別告密不就沒事了?」說完,我旋踵就走。
「拜託!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小小的啜泣聲從背後傳來。
真是的!就只知道哭,難道就沒什麼方法可以把她給嚇跑嗎?
就在這時,靈光乍現,我轉回頭說:「好吧,我跟妳回去。」
聽聞我這話,她立刻抬起頭問:「真的嗎?」
「嗯,但前提是妳要獻上妳的初吻給我。」
「……咦?」
「妳來這也有四年了,一直都沒有離開武館半步,平時也很少跟其他學徒交流,所以妳絕對沒談過戀愛。」我湊近幽谷蝶的臉,伸手提起她的下巴說:「怎麼樣?還沒談過戀愛就把初吻獻給我?敢不敢?」
當下她整個人都愣住了,緋紅色的雙眸都失去了神采。過了一會,才猛然拍開我放在她臉上的手,還往後退了好幾步。
「請、請不要開這種玩笑!」她緊抓自己胸口說。臉非常地紅。
「那就快滾吧,別再來煩我。」我轉過身,朝倉庫的門前進。
像她這麼單純的女孩,這種程度的惡作劇應該足夠讓她心生畏懼了。
忽然間,有人從後拉住我的道服。
「等一下。」她顫抖的聲音從後傳來,「如果……如果我們接吻了,你真的會回去嗎?」
居然還不死心?那好吧,既然妳要繼續纏著我,那就別怪我了!
我壓抑住怒氣,轉過身露出笑容說:「當然,只要妳願意把初吻獻給我,我就跟妳回去。」
「你發誓?」她不安地問。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仰望黑雲密布的夜空,並張開雙手說:「守護黑夜的九之月啊,請你們當我的見證人吧!如果我吻了這位女孩後還不回去,就降下月之隕石砸死我吧!」接著我望向她說:「這樣可以嗎?」
「嗯……那好吧。」她閉上眼,微微將頭抬起。
哇!她真是有夠笨耶,這麼容易就被人騙走初吻,忽然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早就像這樣被人給騙過?
想到這裡,我就感到很痛苦,當然不是心痛,是憋笑到肚子痛。不過既然她都願意獻吻給我,那還是趕快親一親吧,之後再不認帳應該就能把她氣到連武館都不想來。如果她想告密,我就威脅她把初吻隨便獻給別人這事說出去。
「等等!」她忽然睜開眼,嚇了我一跳。
「幹嘛?妳不會反悔了吧?」我問。
只見她伸手到後腦勺,將扎在上頭的髮簪抽掉,如瀑的長髮流瀉而下。
「這是我第一次……我希望……可以完美一點……」她發抖地看著一旁說。
「喔……好……」
不知怎麼搞的,她放下頭髮的那一瞬間,我的胸口忽然縮了一下。
她再次閉上了眼,微微抬起頭。此時,夜空的雲散了,銀白色的月光照射而下,她緋紅色的長髮亮了起來,臉上的肌膚也都跟著發亮,頓時萬籟俱寂,所有事物全都靜止。
噗通,噗通。我的心跳得飛快,身體也開始發熱。
好奇怪……只不過是要接吻而已,為什麼我會突然這麼害怕?甚至還有莫名的罪惡感。
總覺得如果我就這麼吻下去,似乎會摧毀掉很重要的事物。
於是,我伸了手彈了她額頭。
她嚇了一跳,摸著額頭,喊了聲「疼」。
「不玩了,妳還是滾吧。」
「怎、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說好會跟我回去……」她含著淚說。
「問題是我又沒親下去,這樣就不算違約了。」
「哪有這樣的!」
「哼哼!你太單純了。」說完,我轉過身。
天啊!心臟簡直要跳出來!
剛才她實在美得超乎想像,甚至寧可別過視線,也不願讓她沾染到一絲汙穢,因為她的美太過純粹,光是用看的,就有可能使之幻滅。
想不到蝶竟也有如此女人味的一面,一直以來我都只把她當作妹妹來看待,才會被震撼得措手不及……
忽然好想揍自己一拳,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啊?
「誰在那裡?」男人的聲音吼來。
咦?這聲音好陌生,我不記得我們武館有這種嗓音的人。
「糟了!」蝶驚慌地說:「我忘了師父怕我被欺負,所以還有另外派守衛看守這座倉庫。」
「什麼?妳說真的嗎?」我朝院子的入口走去,發現腳步聲已經很近了。怎麼辦?這座院子的入口就只有一個,雖然可以直接翻牆出去,但外頭的樹林都設滿了陷阱,移動上很費時,到時絕對會被發現。
突然蝶牽起了我的手說:「你看得到晶能對吧?快跟我說怎麼走!」
因為之後還有回憶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