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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送往待宰樂園的牧人赦罪券(十)

崑崙 | 2019-02-16 10:41:56 | 巴幣 14 | 人氣 412

(十)

  「哇!」子緣驀然驚醒,卻被睡得痠麻的雙臂影響,又倒回沙發。

  他頭抵著椅墊,維持趴睡的姿勢。雙臂彷彿通了電,又麻又重,連挪動手指的餘裕都沒有。他難受地喘息,腦內有心跳劇烈鼓動的迴響,砰砰砰砰地不斷撞擊腔室。

  幸好、幸好頭不暈。現在的他沒碰符水。沒事,噁心的婦人不在。

  夢回往事並非愉快的體驗,尤其這是他被欺騙因而厭惡宗教的開端。對,是開端而非結果。他人正在這段漫長的過程上,要砸開一條血路。看最後究竟是他先萬劫不復,抑或滿口虛妄謊言的神棍先入地獄。

  在一次次的行動中,那些裝得煞有其事的神棍大抵上少有反抗機會,遇到純粹的暴力,再滑溜的舌頭也避不過。

  子緣特別記得,奪去神棍積蓄的錢財時,浮現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是有多麼痛不欲生,好像給人砍去命脈。當然他不會僅僅因為這樣就滿足,會必要性地施以拳腳製造疼痛。對,他給予,這些人領受。

  躲不過的,神棍因為鈔票還有受人崇拜的快感而遲鈍。子緣則把牙磨得極利,隨時隨地準備好要撕咬這些神棍的咽喉,逼他們喪命。

  務必全部,屠戮殆盡。

  室內的大燈忽然亮起,子緣聽見沙沙的腳步聲接近。該死的手還在麻。惡夢的餘韻讓他下意識戒備起來,扭頭盯著聲音接近的方向,眼角餘光看見人影。

  「你醒了?」那聲音輕輕地問,像雪、又像羽毛不帶重量。

  完好的右耳接收到,辨識出來。是欣欣。子緣才想起來,自己在欣欣家睡著。心安的他放鬆全身的肌肉,卻牽動麻痺的雙手,那股麻勁一陣陣擴散開,蔓延整條手臂。他忍不住吼出聲:「啊……」

  「身體不舒服?」欣欣關心地問。

  「手麻……」

  「噢,」欣欣的聲音聽起來在笑,「我幫你按一下?」

  「嗯。」子緣接受提議,但是當欣欣冰涼的指尖觸摸到手臂時,不斷泛起的痠麻感還是令他難受。耐痛的子緣對這真的沒轍。他咬牙強自忍受,不能理解怎麼能痠成這樣。

  「我睡多久?」他問。

  「差不多兩天囉。還好你都有打呼,不然以為你死了呢。」欣欣盡量控制按壓的頻率與力道,免得子緣太難受。她按了一會,伸手把垂落的頭髮放到耳後,露出完整的側臉,看上去更與許慧欣相似幾分。

  「怎麼可能。」子緣冷哼。

  「是齁?」欣欣故意加重力道,害得子緣叫出聲。

  「喂,你故意的!」

  「沒有,不小心。」欣欣裝傻,順便岔開話題:「我有買吃的回來,你睡這麼久一定餓了。」

  「是有一點。」隨著子緣越來越清醒,誇張的食慾也跟著復甦,還靈敏地嗅出食物的味道:「炸雞?」

  「還有壽司。剛好你醒了,不然放久不新鮮。」

  「頂多拉肚子。好了,已經不麻了。」子緣慢慢抽回手,按著沙發坐起。跪在沙發前的欣欣戴著黑色鴨舌帽跟寬鬆的牛仔外套,內裡是白色T恤,下半身是短褲與裹進黑襪的一雙長腿。

  「你是剛回來喔?」

  「對呀,你等我一下。」還沒換回家居服的欣欣起身,拎來兩只運動用品店的紙袋,那期待的樣子彷彿是她自己要拆開禮物,「打開看看?」

  子緣瞥了袋內,裝的都是鞋盒。他猜中了大概。

  「尺寸跟版型應該都可以,我先量過你那雙舊鞋。鞋子要定期更換,鞋墊磨成那樣,穿久對腳掌不好。」

  「懶得跑鞋店,應付店員很麻煩。」子緣把鞋盒放在腿上,打開一看是黑色愛迪達PUREBOOST慢跑鞋。編織的鞋面減去不少重量,拿在手中很輕。

  他套進試穿,鞋底足夠柔軟,穿起來跟感受跟那雙面目全非的舊鞋完全是不同檔次。

  子緣原地試著跳了跳,還行,感覺很好。

  他接著打開另一箱,這雙鞋的造型與一般的鞋子不太一樣,鞋底特別墊高且堅硬。「深蹲鞋?」

  「對呀,」欣欣開心地說:「你有在訓練,想說換專門的用鞋應該訓練效果會更好?可是只剩紅色的,顏色應該沒關係吧?」

  「我記得這不便宜。」子緣翻了翻口袋,從大疊的千鈔抽出一半。

  欣欣拒絕,「不要,我不收。小禮物而已。而且……我欠你的太多。」

  「你又沒欠我什麼。」子緣拉住她的手腕,硬是扳開掌心把錢塞入。

  過程中欣欣感覺到子緣手掌上因為握槓鈴結出的厚繭,很粗糙,欣欣以為自己的手給砂紙磨過。拒絕不了的她只能暫時把錢拿在手裡,然後挪出另一手攤開子緣的手掌。指根結著碩大的厚繭,手指上的皮膚粗糙龜裂。這是長久以來累積而成的。

  「怎麼了?」子緣一臉莫名其妙,手掌有什麼好看的。

  「你要好好休息。別把自己累垮。動不動就不睡覺真的對身體很傷。你這樣有一天會暴斃。」欣欣嘆氣,「快吃東西吧,你需要補充能量呢。」

  子緣放下鞋盒,在咖啡桌旁坐下。打開塑膠餐盒直接徒手拿起鮭魚壽司,一個接一個往嘴裡塞,連醬油跟芥末都省了。

  看他吃得這麼急,貼心的欣欣打開日式綠茶,預備好先放在一旁。果然沒多久子緣噎著,趕緊拿綠茶猛灌。打了個嗝後他又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往嘴裡塞壽司。

  子緣吃得如此起勁,欣欣看了也放心,很高興能餵飽他。她脫掉鴨舌帽放在一旁,開始玩起手機。

  「你在幹嘛?」子緣隨口問,已經解決掉三盒壽司的他開始吞食炸雞。

  「回訊息呀,我創了群組,成員都是固定支持我的觀眾。」欣欣邊回答,手指邊飛快鍵入文字還附上貼圖。「有時候還會辦固定聚會,下次你要不要一起來?順便介紹朋友給你認識,我的觀眾有好幾個可愛的女生,應該會喜歡你這種囂張的小屁孩。」

  「不要。你才是屁孩。」子緣往壽司的塑膠空盒扔雞骨頭,抓起整袋麥克雞塊。咬沒幾口卻突然放下,好像突然喪失對食物的興趣。「喂。」

  「嗯?」欣欣抬頭,不太理解子緣突然嚴厲的口氣,難道是因為他比較喜歡肯德基而不是麥當勞?

  「不要跟他們太親近。」臉色陡變的子緣警告,氣勢與虐打神棍時有幾分相似,「保持距離,不要讓他們發現你的秘密。」

  原來不是生氣,是關心。欣欣忍不住開心,微笑著說:「不會的。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

  子緣伸手按在欣欣頭上,揉亂了她的髮絲。這隻大手覆蓋了欣欣的頭頂。欣欣眼睛跟著上抬,又看看子緣,不解地偏著頭。

  「自己小心啦。」子緣生硬地說,關心人的話實在不適合從他嘴裡說出來。

  「你才要凡事注意。真的有危險就聯絡我,好嗎?」

  「出事連逃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找?不要聯絡我比較好。」子緣沒繼續說的是,他怕哪些真的意外出事了,那些人會找上欣欣。

  他不蠢,知道自己的工作具備一定的危險性,更可能連累身邊的人。所以沒留給欣欣聯絡方式,會來拜訪也是久久一次。所以當欣欣看到子緣出現在門口時才會那樣意外。

  兩人僅存的固定互動,只有欣欣開台而子緣在聊天室留言的時候了。

  「至少除夕夜一起吃年夜飯吧?年菜我準備,現在先預訂還來得及。你有什麼不吃的嗎?」

  子緣霸氣回答:「可以吞下肚的都吃。」

  「好,那約好囉,除夕那天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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