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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GP

【短文】荒野往事

作者:風和│2019-01-14 23:50:54│巴幣:58│人氣:552
※本篇為【自由象限常駐活動──流亡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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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往事
 
  密林中,震天的槍聲與印第安人發動攻擊的呼聲彼此交織,滿布松針的土地上染上了鮮血,駿馬倒下,身穿藏青色軍服的士兵被戰斧砍斷脊椎,隨後古銅色的皮膚在陣陣巨響下穿出好幾個窟窿橫臥在士兵之上。

  失去血色的蒼白面孔上還遺留著對家鄉的思念,塗上紅色顏料的古銅色面孔在血沒流光之前始終抿著嘴唇,一動也不動的望著蒼天。

  印地安人騎著沒有馬鞍的馬來回穿梭,射出的箭大多不偏不倚的命中脫逃的士兵,而多數騎馬的士兵早已揚起沙塵逃逸。

  身穿華麗服飾的中校舉起精雕細琢的左輪槍射擊,印地安勇士撲倒士兵,鋒利的匕首貫穿他的喉頭,腳下的紅河混合了腦漿與生前的懸念,汙染了這片土地。

  一番的血戰下遭受奇襲的美軍以大敗收場,印地安人嗚啦啦的發出勝利的嚎響,僅有一人在成堆的屍體中爬行。

  膝蓋中箭的他想方設法逃出生天,即使還有一絲希望,他都想再見到遠在豪斯鎮的愛人。
在印地安人的歡呼中,或許這樣爬著也是能爬出去的吧?雖然死了這麼多弟兄,只要還能活著就好了。

  或許還能見一見愛娃,我可以對她吹噓一番今天的事情……只要還能活著爬出去這片地獄。

士兵的眼前突然出現一雙赤腳,抬頭一看,從天而降的槍托讓他陷入無底深淵。
 
 
  黃沙滾滾,陣陣熱風捲起殘枝敗葉揚向他方。

  地平線上總是浪影晃蕩,一輛馬車與幾名騎士破壞了那條棕黃色與天空藍的界線,從容的走向這片貧瘠的大地。

  死亡多時的水牛早已被禿鷹啃食殆盡,最堅硬的地方只能隨著風沙而歸土。

  無頂蓋的馬車安上一個大大的鐵籠,三個人被關在牢籠中,日正當中時曬的三人皮膚發燙,乾燥的風很快的就將汗水吹乾,髒汙的襯衫上只留下斑斑鹽粒。

  這三人因為各種不同罪刑遭到起訴,三個人都是官方認定罪刑重大的罪犯,有趣的是這三人膚色也不相同。

  三人了無聲息地坐在籠內,誰也不想靠在滾燙的鐵籠上,而黑人的脫水症狀又更嚴重了。

  「嘿!給點水吧!我們黑人不再是奴隸了!」

  在前領頭的年輕警官不往後頭瞧一眼,另一名騎士重重踹向籠子。

  「別吵!要給水就給水。」

  「拜託你,我的嘴巴很乾。」

  另一名騎士用雙管散彈槍敲擊籠子,他的雙眼就如同指向黑人的槍管般惡狠狠地瞪著。

  「弗洛格,你再吵就吃子彈。」

  「切里,槍放下。」

  領頭的年輕警長將馬調回頭。

  「可是,亞歷山大。這黑人犯了偷竊和詐欺罪,這裡是新墨西哥州,誰管北方佬的法令。」

  「我說槍放下!」

  對於人權的議題上,亞歷山大抱持著一種近乎大理石般的堅持。

  切里不耐煩的收起槍,並朝黑人吐了一口唾沫。

  亞歷山大將自己的水袋打開,喝了一大口之後丟進牢籠。

  「拿去,算是上帝對你的憐憫。」

  當弗洛格舉起被綑綁的雙手接到水袋時,發現裡面的水也只剩一小口的份量了。


  在搖搖晃晃的漫長旅途中,亞歷山大帶了四個人運送這輛囚車,年逾二十二歲的是他第一次接任警長。

  他出身於北方威斯康辛的名門,求學一路順遂,因為父親的施壓與逼迫下考上了威斯康辛大學,從此他認為這世界或許就是這個樣子。

  經常耳聞西部漫無法紀,他抱持著救世的心態及一點點的反抗心,偷偷以家族的名義關係獲得了警長的資格,並瞞著父親西進。

  這就是他的第一個任務,運送三名奇怪的犯人到豪斯鎮。

  黑人弗洛格,僅僅只是因為偷喝牧場主人的威士忌,還發現長期偷抽牧場主人的雪茄遭到扭送。

  印地安人夏耳,他在參與水牛比爾的公演時不願配合其詆毀文化的展演而被舉報。

  最後是迪克,一個原本在趕牛的牛仔,因為被認出是十年前在黑山戰役時戰死的士兵遭到懷疑叛國,而迪克本人也默認了。

  亞歷山大不解的是為何迪克要叛國?

  在他的眼裡夏耳那種印地安人可是不顧人權一心一意屠殺著西部移民的野蠻人,弗洛格雖然可憐,但偷竊罪對白人來說可是涉及很嚴酷的法條,黑人才剛剛有了一點權力,他們的地位還是比不上白人才對。

  就在亞歷山大自顧自地思索時,囚犯們在下午帶來的陣陣涼意下也開始交談。

  「嘿,白人,你叫迪克是吧?」

  在牛仔帽蓋住的臉龐緩緩地掀起來,長年緊繃的肌肉在肌膚上刻出許多條皺紋,他用一種處事淡然卻異常滄桑的眼眸回望著弗洛格。

  「你要威士忌的話,我這裡沒有。」

  「我不是來要威士忌的,只是想聊聊。」

  「想問我替他的族人殺了多少人嗎?」

  迪克指向夏耳,而這名印地安人卻不屑一顧。

  「還是我在這片荒地做了什麼壞事,好讓你去向妓院里的職員說故事?」

  弗洛格抓了抓頭,不只是跳蚤咬的他頭皮發癢,迪克好像難以溝通,然而比起印地安人,弗洛格認為會說英文的迪克是他唯一的溝通對象。

  「我來自亞歷桑納,幫一個農場主人工作,有人指控我偷喝威士忌。」

  「還有偷抽名貴雪茄。」

  迪克再加碼一項罪刑並且露出牙齒笑了。

  「我從切里的談話中聽到的,別介意。」

  「我會這樣是被誣陷的。」

  弗洛格懊惱的辯駁,然而迪克也只是淡淡地回應。

  「這邊的所有人來歷都不光彩,只要來到這裡,沒有一個人是潔白的,連那位也是。」

  迪克用帽沿指了指領頭的亞歷山大,不知是有意還是風把聲音傳進這名年輕警長的耳朵,他停下隊伍不悅的策馬來到鐵籠旁盯著迪克。

  這名困於鐵籠裡的牛仔早已見過許多場面,老神在在拿出精巧的口琴擦拭,絲毫不理會亞歷山大。

  「你是怎樣?叛國者。你有權利說自己沒殺過白人嗎?你替夏耳的部族殺多少士兵?你投靠的是美利堅還是拉科塔族?拉科塔族殺了多少人,他們野蠻而未教化而你是白人啊!你真的很不光彩,而我血統純正,讀過威斯康辛大學,我盡一分力報效美國,你這位叛國者還懂什麼!」

  憤怒的雙瞳離鐵龍越來越近,迪克只是靜靜擦拭自己的口琴。

  突然間,碰的一聲,亞歷山大的圓臉撞上牢籠,夏耳的雙臂就像伺機捕食的螳螂般緊緊擄住這名年輕警長的襯衫,其他騎士見狀紛紛拔出左輪手槍瞄準鐵牢。

  夏耳惡狠狠地瞪著亞歷山大,他咬緊牙根揪著襯衫,雙手不斷顫抖著,亞歷山大憤怒、同時心底升起恐懼的情緒,不解這個未教化的野蠻人就是未歸順,而且不可理喻。

  弗洛格舉起雙手,迪克慢條斯理的收起口琴湊到夏耳身旁,所有人都害怕迪克會夥同夏耳做出傷害亞歷山大的事,槍眼各個都瞄準迪克與夏耳。

  「夏耳,放下他們吧,是白人太過分了,文化要保留我們就要先活著,祖靈會指引我們前行。」

  聽到熟悉的語言,夏耳震驚之餘便放下亞歷山大,這位牛仔會講著一口流利的拉科塔方言。

  夏耳並非不會英文,但是他一開口就會受到嘲笑和誤解,因此大多數都選擇沉默。

  亞歷山大憤怒的擰回襯衫,其他騎士便收起來了槍,切里雖然不情願,但是殺了這幾個囚犯就不能好好的伸張正義了。

  「只要再一次!再一次可不會這樣算了!叛徒!」

  「我建議以後不要靠鐵牢太近,尤其是在沒有任何防備下,長官,這是衷心的建議。」

  迪克語氣顯得十分平淡,就像是在嘲笑他沒見過風浪,亞歷山大的怒氣化為黏稠的唾沫黏在迪克的臉上。

  至此之後亞歷山大絕不靠近牢籠少於兩尺,然而眾騎士們因為迪克講了印地安語言而紛紛猜忌他就是叛國者,迪克也未曾反駁或否認,這使得迪克的神祕疑雲又更上一層。
 

  夜幕將至,亞歷山大如期將囚車運往豪斯鎮,鎮上居民早已聽說有個出身名門的警官要來接任,所以布置了晚宴歡迎。

  當然鐵籠上的三名囚犯也受到不少的“歡迎儀式”,滿車的小石塊和排遺紛紛都熱情的招呼他們,因為新建的牢房尚未落成,所以囚車就直接放在廣場中央並由周邊酒館的二樓守衛看守。

  過不久即將進行審判,不外乎都處以極刑,所以無論牢房建成與否,恐怕這三人都無緣遷入新居了。

  「我們或許都要死了,審判通常不需要幾天,旁邊有酒館卻無法進去喝一杯,而我卻在這裡窟等著死亡到來。」

  黑色的雙手拿起小石塊排列屬於自己的石塚,若不是在暮月的微弱月光下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軀幹。

  「嘿,弗洛格。」

  迪克挪動自己的屁股湊了過去。

  「我們上次沒聊完。」

  「噢,我正想說你來自哪裡,我們三人彼此都不相識,死前能聊聊倒也不錯。」

  「別那麼絕望,我來自愛荷華州,十幾年前也待過這裡,看樣子除了城外多了幾棟建築物和鐵路之外,這裡倒沒什麼變。」

  「那你犯了什麼罪?」

  狂沙吹過廣場,彷彿迪克的那一聲嘆息從心底發出。

  「曾為軍人的罪。」

  接著意味深長的看著夏耳,他屬於戰後餘生的族人,也是在迫害中掙扎求生才活到現在。

  迪克一直問自己,我犯了什麼罪?而他,沒有犯罪。

  同樣是這個悲慘時代下生活的人,這裡只要警長願意,他明天就會是絞刑台上的吐舌人。

  鐵路大亨的各種手段逼迫購地、黑山下的金礦開採,以及人權……這裡談不上多好的人權。

  像亞歷山大那樣自視甚高的人很多,他的小跟班們也是跟著他一路南下見識這個混亂的新社會,現在正在酒館裡接受眾人的擁戴吧?

  鬧哄哄的酒館裡發出歡愉的呼聲,黃澄的燭光透過窗戶向外照映著藍寂的荒野。
 

  「現在就讓我們歡迎,新任警長!」

  在啤酒充作香檳的噴灑之下,亞歷山大那圓潤臉龐被泡沫撒的滿臉都是,他貪婪地舔了舔數天舟車勞頓未曾喝到一滴啤酒的泡沫,開心地站在講台上宣布自己即將登基警長一職。

  儘管許多人對於他那貴族英俊臉龐的既定形象破滅,卻能有些少女看中他的身世而大方地對他表露情意。

  一直苦讀的亞歷山大先少感受過少女情愫,一時之間也昏了。

  面對眾多明示或遮掩的愛意,他今晚或許能挑個好對象好好的在這個豪斯鎮紮根。

  遠離北方名門的束縛,他在這裡的新生活才剛開始。

  所以他成功了!他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有所成就!

  他可以侃侃而談自己的旅途,已及任職時的考試項目,那都絕非常人所及的。

  「我也努力過才有辦法當上警長,大家也要更努力,因為不努力而訴說生活很苦那是不對的!我努力過而且我成功當了警長,這幾天的押送過程中囚犯們時有反抗,我們也面臨著飲水和食物短缺的問題,過來這裡時真的以為我們走不來了,現在,我將帶領各位走向成功!」

  在一陣短暫的靜默之後,他的跟班切里和里夫先拍起了手,然後其他人也跟著拍起雙手,帶有冷度的盛大鼓掌一時傳遍了酒館。

  突然間有個侍女舉起手,亞歷山大以為是要表達他所認為的好感因此大方聽聽。

  「咦?這裡的歷任警長都是由華盛頓直接指派的不是嗎?這就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摸雲,很有道理,但是非常好笑。」

  這席話突然戳痛亞歷山大心中的結,他一直想以實力證明自己,他靠著自己一路走來,而確實他能成功當上警長也是因為身世的關係。

  「你憑什麼說這些話?妓女。你現在有時間講這些還不如乖乖去工作,然後給我想清楚我是怎麼做到的。」

  「我只是認為有此身世背景居然還大言不慚地往臉上貼金幣。沒錯,我雖然只是個侍女,但我以我的工作為榮。」

  在這名侍女的反駁之後,酒館老闆便出現摀住她的嘴巴帶離現場,切里則向她喝斥:「你不懂人家的辛苦和努力過程就別亂講,認份工作小費不會少。」

  「是的、是的,警長和各位警官說的都沒錯,這個侍女她才剛來不久不懂禮節,他們不懂各位大人的辛勞。要不我把她手腳捆起來,還請各位大人們隨意處置。」

  亞歷山大可不想再跟這個女生講下去,於是便借題發揮。

  「沒有犯法不可動用私刑,我們都要遵循法律才能帶來秩序與繁榮。」

  最後這名侍女暫時被派往廚房洗餐具,而她也對這座城鎮感到失望。

  在酒館裡的喧囂聲實在過於吵鬧,迪克在鐵籠裡靜靜靠著,一句不漏地聽著從風中帶來的聲音。

  這晚,酒館和諧的度過了一個晚上,沒有謾罵與打鬧,沒有隨意開槍與伴隨而來的謀殺。
 
 
──聯合太平洋鐵路局──

  湯瑪斯看到從新墨西哥州豪斯郡發來的電報,新任的警長亞歷山大.查理曼已任職,另外關押的其他囚犯也已抵達

  他露出淺淺的笑容。

  安插一個飽讀詩書的小夥子在豪斯鎮做個肥缺可以更有效的控制小鎮。

  豪斯鎮主要由一夥貪腐的豪斯幫所控制,現在這時代只要有錢就能打通關係,過幾年亞歷山大會發現這世界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黑白分明。

  如果他無法適應,只要換別人來做就好。

  豪斯鎮也只是在他眾多事務的其中一個小鎮而已。
 
 
  如果人類能向仙人掌那樣站著不動也不會缺水就好了。

  這是弗洛格目前的想法。

  那黝黑的皮膚在烈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刺痛,他一直說服自己先前的祖先都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所以自己一定能熬過去。

  他的嘴巴乾燥、口舌像乾柴一般彼此摩擦,他呼出的每口氣彷彿灼熱烈焰。
  
  看著白色帆布的大篷車一來一往的路過,上面載運著許多啤酒及威士忌更讓弗洛格難受,清涼的啤酒就是他的天堂,他別無所求。

  迪克與夏耳同樣不得好過,亞歷山大只給他們最低限度的飲水,好讓囚徒們半死不活的撐到審判結束,失去了水分在之後處理屍體也不用過於費力。

  喧鬧打破中午短暫的片刻安寧,有個人從酒館搖擺門內摔出去,彪形大漢從內走了出來,將這摔出門外的醉鬼按在乾硬的地面中搥打,看熱鬧的酒客從內竄出,圍成一圈彼此叫喊著。

  「打啊!彈疤!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外地人!」

  「反抗啊!反抗才夠看!別老是用娘們的拳腳!」

  更有人在人群之中遊走,公然做起了東家,只是還沒下好離手之前醉漢便被一拳打的不省人事。

  「噢,還好我沒拿手中的這些石頭押在那位看起來有希望的醉漢上。」

  「我拿身旁的糞便跟你賭也沒有損失。」

  弗洛格用所謂的拉斯維加斯黑人白眼法對迪克表示抗議。

  夏耳則是一直望向外面,這些紛擾對他來說只是白人們的愚蠢罷了。

  幾聲槍響從警局門口傳出,亞歷山大與其他警官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離開!給我離開!不准給我惹事!」

  亞歷山大罵了幾聲國罵,在這短短的一天中他似乎把從小未曾講過的髒話都複習了十遍。

  人潮迅速湧回酒館,那為八尺高的大漢站在原地,他還比亞歷山大高上一顆頭。

  「彈疤,這是你今天第二起惹事了,我不能再縱容你繼續犯罪,現在跟我回警局!」

  他轉動那顆滿臉怒容的頭顱,子彈擦過眼角的傷痕就是他的外號由來。

  「好吧,讓你帶回警局,如果你的手銬扣的下去的話。」

  彈疤得意洋洋的舉起雙手,亞歷山大卻看到遠方銀行二樓上的衛兵亮出拉桿式來福槍向他警告。

  「你、你要給我守規矩!在這裡我就是新上任的警長,你如果再一次,我保證讓你今晚連歡娛的方式都沒辦法!」

  「噢,歡娛啊!大家看,新上任的警長說歡娛!真不愧是從威斯康辛畢業的新警長!歡娛!哈哈哈哈!」

  酒館裡的那些無賴通通的笑得樂不可支,更有人回應下流的句子,只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與一下就充斥著亞歷山大的腦海,他氣沖沖的轉身走回警局。

  「謝謝你提供許多娛樂啊,亞歷山小警長!」

  亞歷山大身後又爆出許多戲謔的笑聲,這屈辱都在他的心中燒成一團熱火。

  在這正午時刻,亞歷山大胸前配戴的銀製警徽彷彿天上墜落下來的流星耀眼閃亮,也正慢慢失去了光芒。

  「第一天上任還愉快吧?」

  在亞歷山大走過牢籠時,迪克挖苦般的嘲諷他。

  這使的他憤怒至瘋狂,他轉瞬間就掏出左輪手槍並按下擊錘拉住迪克的破爛襯衫並指著他的下巴,那圓潤的臉龐此刻變的扭曲,咬牙切齒般的恨不得把子彈送近迪克腦袋裡。

  「殺了你這種叛國賊也不足為惜,我警告你,這是我的小鎮!我就是法律!我可以現在就送你上西天。」

  這時迪克面露凶光,瞪著亞歷山大並把額頭貼上槍管。

  「射啊,你射下去啊,你射下去隔天我就可以不用伏法了,那你所謂的法律是什麼?」

  顫抖著手冒出冷汗,亞歷山大雖咬著牙,但他還沒完全喪失理智。

  他把擊錘復位,右手一抽放回槍套。

  「很快的明天就是我親自處決你,你給我等著看。」

  「慢走不送。」

  迪克老神在在的拉下帽沿致意。

  亞歷山大的跟班接連走過鐵牢,每個人都向迪克吐了口水。

  「大家都知道他不會開槍,看來這位警官生涯也即將畫上句點了,或許我們三個就是他任內最大的功績吧。」

  弗洛格看著遠去的背影哀嘆著。

  「既然明天我們三個人會被處以絞刑,我就談談自己的事情吧。」

  說完,迪克把褲管捲起露出左腳曾中箭的疤痕。
 

  在迪克被印地安人抓到之後,印地安人非但沒有拷問他,反而還禮遇這位曾與他們作戰的士兵。縱然有些主戰派的拉科塔族人建議還是殺了他,卻不知怎的一直拖到他會講些拉克塔語,並向他們承諾不再與之為戰。

  迪克最後與印地安人一起生活,也幫忙獵捕毛牛及修理武器,此期間他也漸漸獲得拉科塔族人的認同並也給他起了一個外號“藏兔”。

  就迪克所知,似乎不只有他一個白人與印地安人生活在一起,有位住紮在邊疆的軍官也曾與印地安人走得很近。

  與印地安人生活八年之後,他經常想起名為愛娃的妓女,而她就在豪斯鎮上,為此才與印地安人告別,重新走上追尋舊愛的旅程。

  就在不久前,在肯塔基有個人認出他就是迪克,並且詢問他如何逃脫,最後可能是發現迪克身上總是帶著一點黃金,便希望迪克能藉他一點盤纏回鄉。

  這位以前的老戰友在迪克熟睡時發現他身上擁有不少黃金,偷走迪克的所有財物後,便將他與印地安人生活的故事加以變造向警長舉報。

  結果隔天該鎮的頭條便是迪克是印地安人的臥底,此次動機為前來刺探軍情,而且也造成不小的轟動。

  由於百口莫辯,再加上他即將被押送到豪斯鎮,因此迪克也就與弗洛格及夏耳關在一塊。

  夏耳一看到迪克的疤痕便知曉藏兔這一號獲得認可的拉科塔人物。
 
就在迪克談完自己的身世後,便向兩人提議一件事。

  「如果我們有機會逃離,我打算到亞利桑那去,在那邊安穩的經營農場還有趕牛,那邊還有位信的過的朋友可以投靠。」

  夏耳搖搖頭。

  「我要回到出生的地方。」

  完全沒有任何選擇的弗洛格自幼喪父,母親也在一場瘟疫中逝世,他沒有任何兄弟姊妹。

  「我什麼都沒有,如果迪克願意的話,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

  「好,計畫是這樣的……」


  午夜,有些動靜。

  在新月的光線遮掩之時,迪克偷偷叫了一聲那位曾反駁亞歷山大的侍女。

  「喂,我需要你幫忙。」

  侍女原本轉頭就走,但是迪克緊接著說了一個名子令她停下腳步。

  「愛娃、你認識愛娃嗎?我記得妳是愛娃的朋友。」

  迪克盡量壓低聲音,在這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僅有酒館的燭光能分辨輪廓。

  二樓的守衛也因鬆懈而呼呼大睡。

  侍女聽到愛娃的名子便忍不住啜泣,迪克又拿出口琴低聲吹出愛娃最愛的一首曲子,悲涼哀戚的曲風隨著西風悠揚消逝。

  愛娃也早已不在人世。
 

  公雞開始啼叫,昨晚搭建的絞刑台也準備好發揮功用了。

  新任警長亞歷山大發生任內最重大也是最後一次的失職事件……

  鐵籠內的囚犯都逃走了。

  連警局內收管的迪克腰帶也一併消失,情急之下便緊急動員,警局內所有人馬兵荒馬亂拿起武器備好駿馬,跨上馬鞍疾馳而出。

  侍女在酒館門口看著這一幕,隱隱約約又聽到悲嗆悠揚的口琴聲。
 
 
  在荒涼無比的土石上,只有身旁的教堂與立著十字架的墓園中綠意盎然。

  馬靴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清脆聲,妳老是說我的馬靴該換一雙了。

  愛娃啊愛娃!你走的真是巧,就在我到這裡的前一天,你悄然離世了。

  『愛娃長眠於此』

  簡單的木製十字架上刻著這幾串字,我寧願相信那不是真的。

  即使孑然一身,我還擁有著更多人的幫助。

  若不是弗洛格借助侍女的髮夾,在暗夜中開鎖,或許走不到你的墓前吧。

  緩緩吸上一口氣,吹起那片思念、過往在河邊嬉戲,與你一起嬉鬧的時光,吹皺那片寧靜湖中的水畔,遙想不同的過去擁有著不同的未來,我們依然在一起和樂的時光。

  假使不去從軍,從事一些小買賣的工作,或許所擁有的就不一樣了吧?

  這十年來的旅程,隨著你的安息也畫下終點了。

  樹梢上掉下一片楓葉,隨著狂風飛舞,飄上西邊,飄向那無垠的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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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9 篇留言

小羊,喪失一半ed
碧血狂殺玩太多?

01-15 00:06

風和
我只是最近都在看西部片和研究歷史XD01-15 00:09
LOVe高橋李依
再看西部片喔?!

01-15 00:45

風和
我在看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
狂沙十萬里!01-15 00:56
Cure
真的有碧血狂殺的feel耶XD

01-15 07:30

風和
一直很想玩,可惜沒主機01-15 07:35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
巴哈姆特小管家 敬上

01-16 12:53

風和
感謝小管家~01-16 19:14
雅仲
我覺得別人ㄉ短篇都是我的長篇

01-16 14:11

風和
本來想寫一萬字的,後來打算七千字就解決01-16 19:14
塞奧提亞
喔喔!上精選了,話說,亞歷山大說侍女為妓女是錯字嗎?還是?

01-16 19:05

風和
亞歷山大認為豪斯鎮的女性都在從事紅燈產業01-16 19:13
塞奧提亞
唔.....看來這個傢伙挺有沙文豬的特質

01-16 19:18

風和
那時候女權並不普遍,所以......不分貴賤,都會有當代男權的這種認知呢01-16 19:20
Rei
上精選耶!恭喜~

01-16 20:32

風和
謝謝刀妹~01-16 21:33
小刀
沉不住氣的亞歷山大膚淺自大,隨時炫耀身世提高身價,只要一根羽毛就能騷得他暴跳如雷,不成材的傢伙,相反的,迪克悲催的經歷大大成反比,最後逃出昇天,萬幸,我以為他死定了,看完西部及為乾燥氣候,我突然口渴起來,先去喝杯水。(明明是大冷天?被催眠了~)

01-20 17:30

風和
很多地方是蠻乾的,不過還是有些地方綠草如茵。
中間其實可以寫很多故事,不過由於是短篇來寫我就不多講XD
阿,另外流亡的士兵主題跟凱文科斯納拍的"與狼共舞"很像,再加上最近一直看西不遊戲和歷史,看著看著就寫這篇出來,說實在的也花了很多工作天去想XD
冬天蠻乾的,多喝點溫水對身體比較好~01-20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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