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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的重量》（完）
作者：電視頭│2019-01-02 00:33:59│巴幣：14│人氣：110
還沒修改過或是抓過錯字，但還是先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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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的重量》（5）
「妳好啊，能健康地醒來真是太好了哦。
關於這點，我和那個叫做安森的小弟都是這麼想的。
這麼快就能恢復，他平常對妳的照顧不無關係，要記得好好向他道謝。
不好意思的話，可以什麼都不說，但至少要心存感激。
不一定是對他，但是一定要認為自己是幸運的。
總之，我和他現在出去找點吃的。
我想妳差不多該醒來，其實應該待在妳的身邊才對。
但是，怎麼辦呢？
他已經餓的不得了了。我倒是還好，安森小弟從昨晚到現在，只吃了一根香蕉和兩個飯糰。
好像還看了一本書，但是那填不飽肚子啊。
唉呀，他的肚子叫個不停哦。
那麼，如果妳起來，並看到這封信的話。
再等我們一下，我想不出半個小時，我們就會出現了。
如果無聊，他丟在一旁的那本《礦工》，我個人非常喜歡，妳可以拿去翻翻。
還是無聊的話，可以再睡一下。
安森和OO醫生留。」
長的一塌糊塗的紙條上這麼寫著。
她一直微笑著讀著。
直到注意到信的最低下，人名像是被誰塗掉一樣。
OO醫生。
這個是誰呢？
梓橋看著姓名。
自己不可能再想起答案。
但還是這麼問了。
她還是問了自己。
一團黑色的霧覆蓋在應該寫著姓名的地方。
街上吹著冷風，安森和宗偉離開餐廳後，往醫院走去。
「你啊，知道她身邊為什麼沒有人嗎？」
「嗯？」
「不，你和她住在一起。但是她沒有和任何朋友、家人見過面對吧？」
安森吐了一口氣，那在冷空氣裡化作白色的霧氣，然後消散。
「她是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哦，關於這個，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
「再怎麼孤僻也不會真的那樣吧？肯定是只在校園裡或附近⋯⋯唉呀，依她的興趣，本來就不容易找到同類啊。」
「您是這樣想的啊？不過果然還是會有一兩個，我們沒看過的朋友對吧？」
「是這樣吧？怎麼可能誰都不認識？」
「實際上就是那樣哦。」醫生突然停下腳步，安森差點撞了上去。
安森退後一步，看向對方。
「實際上⋯⋯」
「嗯，實際上真的是那樣哦。」
「什麼意思？」
「我能夠保證她是真的誰都不認識。」
宗偉轉過身。
透過鏡片，用他烏黑的眼珠子，看著安森。
「發生了什麼嗎？」
「嗯，我看不見，但是確實是發生了什麼。」
「真的會有這樣的事嗎？」
醫生握著病房的門把，回頭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懂的安森。
「嗯，我也不知道。那樣Fake plastic world一樣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梓橋的眼裡存在著呢？」
不過，要是那真的存在的話⋯⋯
大概很痛苦吧？
記得那是首不知道哪個樂團的歌裡出現過的詞。
Fake plastic world，塑膠世界的所有人。
不，大概還是不太一樣。
在歌裡，裡面的人是愛著自己想像中的塑膠人。
安森這麼低著頭想道。
那麼她到底是在什麼樣的世界裡？
「那麼，小公主到底醒了沒呢？」醫生微笑看著自己的手，然後決定了什麼事似的，打開了門。
「回來嘍。」醫生走到病床邊，高興的看著她。
她已經醒了。
醒了，很有精神的，坐在病床上。
安森看見她的手裡握著醫生留下的信。
已經在她的手裡變成一團紙球了。
醫生的名字叫做宗瑋。
這件事對於安森來說，還不是件讓人有實感的事。
因為見到這位戴著眼鏡、表情和善的英俊男人，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但是，對梓橋來說。
「醫生⋯⋯對不起。」
「嗯？」
想到自己從梓橋口中聽過的那些，白色的人。
宗瑋緩緩的接近病床上的她。
「怎麽⋯⋯了嗎。」
他側著身子坐到床上，試著伸出手，去觸摸他所熟悉的這個小女孩，摸摸她的臉龐，告訴她沒事。
安森在一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大概知道醫生，宗偉他腦中思考都是些什麼樣的事。
「別說這種話，身體好過來了就好。」
安森想像自己說了這樣的話。
要是現在的狀況是只要說出這樣一句話，就能全部解決的話⋯⋯
安森的頭腦一片空白。
他看見梓橋避開醫生的手。
那樣子像是小孩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只想從那逃走似的表情。
隨後，她為了自己的本能反應感到罪惡。
「對不起⋯⋯對不起。」梓橋遮住雙眼，淚水從那之間溢了出來。
房間內的所有事物，空氣、聲音，都抽離了這個世界似的。
醫生離開了病床，緊皺眉頭，暫時把感情止住。
抓住安森的肩膀，把他帶離病房，回到沒有暖氣，冷的讓人指尖疼痛的走廊。
「就是這樣了呢⋯⋯」
她已經看不見我了⋯⋯過幾個小時後，大概只會知道我是個醫生而已吧？
我的身分不存在於她的世界後。
就我所知，你是她最後一個能看見臉的人。
這代表著什麼，大概要由你去思考了。
「她可能會看不見我嗎？」
不知道。
這種事我不知道。
「那個⋯⋯」宗偉抓住安森的手鬆開，跌坐在門旁，猛烈的啜泣。
「醫生。」
安森感到無助，也感到痛苦。
對現在不得不存在於這個地方，他多少感到厭惡。
不過，那很快就消失不見。
「醫生。」他再次喚了宗偉。
「啊⋯⋯不好。」
安森還在思考該怎麼安慰面前的男人，但是在這之前，他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像個大人一樣。雖然表情難看，但還是止住了眼淚。
「那個⋯⋯」
「是。」
「那個，我⋯⋯能不能請你在外面等等⋯⋯我想，趁她還記得我是『她的』醫生的時候，和她說點什麼。」
說完，他走進了病房。
梓橋回到家了，安森也回到家了。
「從媽媽開始，一個個都變成不是人的東西。
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也可能像是醫生說的，是因為我在那之後，缺少了作為人的某個東西。
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是一樣的。
他們變成一個白色的火柴人，小孩會畫在塗鴉的本子上的東西。
那些東西會發出聲音，但是全部都是模糊不清的電子雜音。
再也分不出來到底是誰。
如果到超市，店員的頭上會有白色的字，詭異的飄在他們的頭頂。
不過，看不見臉和任何特徵⋯⋯連名字也消失。
我知道那些東西應該是人，也看得見他們的身分。
但是名字和臉孔，所有作為人應該要有的東西全部看不見。
就是這麼一回事。
安森⋯⋯除了你以外，現在我的世界裡，沒有任何一個真正的人。」
安森看著梓橋。
此時的他們已經離開了醫院，回到家裡。
回到只有兩個人的那個房間。
「剛才那位醫生，關於他的事，妳還記得嗎？」
「記得。不過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是這樣嗎⋯⋯名字呢？果然忘了嗎？」
「嗯，忘了。」
「他叫做宗偉哦。」
「是嗎？怎麼寫呢？」
安森在桌上，將自己用來寫日記的本子翻到最後，還是空白的那頁。
然後寫下大大的「宗偉」。
凝視著那裡，梓橋淺淺的笑了。
「嗯，看不到。」
「⋯⋯這樣的話。」
醫生怎麼辦啊？
「聽他說，他從妳小時候看著妳長大不是嗎？」
「嗯，記憶是會留著的。」
「所以他對你來說果然還是特別的不是嗎？」
「是啊，這個叫做OO的人。在記憶裡，他是在那裡看顧著我啊。」
「那麼，為什麼你和她，都搞的好像從此不會再見面一樣呢？只要妳還是知道那個就是宗偉醫生的話？」
「但是事情就是這樣啊。」
記憶中的他也長成那樣了啊⋯⋯名字、聲音，全部都消失了啊。
「名字還在的不是嗎？」
「夠了吧？」梓橋止住安森絕望而生的鑽牛角尖。
是啊。是不一樣的東西了。
安森這麼告訴自己。
「並不是在也認不得他的名字。而是再也敢受不到那兩個字帶來的情感。是這樣嗎？」
「嗯，算是吧。對我來說⋯⋯不，要是這發生在別人身上的話，感受到的大概也一樣。」
「嗯？」
「是重量的問題。每個人，都失去了重量，變成指示牌或自動販賣機一樣的東西了。」
安森靜靜的聽著。
「對於那樣的東西，那種不是人的東西，要有感情在那之間，我覺得是不可能的啊。」
「嗯⋯⋯幸苦妳了。」
真的，不用再說了。
「我很怕啊！」
安森一語不發，也沒有表情地看著她。
「所以我很怕啊！從媽媽開始，再來是陌生人，幾個月前，連原本認識的同學也開始看不見。」
「梓橋。」
安森依舊沒有移動。
神經緊繃，不敢刺激到梓橋。
「不要，你先聽我說。」她瞪著地板，沒有什麼抑揚頓挫的聲音。
那天，在超市看到安森的時候。
我嚇壞了，不過也很開心。以為自己要開始變成能看得見人了。
當然，實際上還是一樣。
什麼都沒有變，只是突然看得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然後那個人也剛剛好是他罷了。
「我到底是哪裡壞掉了？」她低著頭，這麼問安森。
當然，有時候也會這麼問自己。
「我不知道。」
可是要逃到世界的角落的話，我希望妳能帶著我去。
安森想這麼說，不過沒能說出口。
自己到底是哪裡壞掉了，安森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痛恨現在的一切。
尤其是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的自己。
「安森，我要跟你老實說一件事。」
「嗯。」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離開這裡。」
「怎麼⋯⋯」
「一開始就是這樣。因為在路人都變成那樣的時候，你沒有任何預兆的、清楚的出現在那裡。」
「所以妳要逃去哪裡？」
「其實原本打算在一開始就這麼問你的。」她的微笑裡，有著已經不存在很久的，真正的快樂在那裡面。
一開始，我的打算是這樣。
先請你吃一頓豐盛的晚餐，告訴你我的事情，然後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梓橋高興的告訴他這些。
「那妳還真是拖了好久。」
「嗯，沒辦法。」
「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有東西啊。我什麼都沒有了，可是你不一定是這樣啊。」
「⋯⋯」
「失去家庭、家鄉，最後連生活都沒辦法過。原本認為你這樣的人，一定已經沒有一點牽掛了。」
「結果呢？」他一直認為自己只剩梓橋了。難道不是嗎？
「果然我們還是不一樣的。」她笑的十分燦爛，然後走到家門口。
打開門，試著把所有東西都拋下，包括安森。
安森坐在那裡，什麼也沒有做。
直到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抖個不停。
「安森，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媽媽說過一樣的話。
那個時候他沒有跟上去。
那到底是對的，還是錯誤的，他一直不敢好好的去思考。
把被生活逼到極限的媽媽留住，或是隨她的意願⋯⋯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再是一樣的人了。
他必須做出選擇。
他已經變成這樣的人了。
他也做出決定，往頂樓走去。
「梓橋。」他大口喘氣，撐著腰，出現在頂樓的門口。
「啊，還是跟來了⋯⋯那麼，你要怎麼辦呢？」
「要把妳留下來。」
「這樣啊，那麼真是糟糕。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哦。」
「不會的。我要把妳留下來，然後一輩子跟在你的身邊。」
「那到底怎麼辦啊？你說，我到底要怎麼那樣活著啊？」
安森接近她，她也往邊緣又跨出一步。
「活在只有我的世界，活在這裡就好。」他機乎是用吼的。
「那，要是，我哪天連你也看不見怎麼辦啊？」
「到時候⋯⋯」
他站到了邊緣，將她的肩膀牢牢抓住。
「到時候，我一定會和妳一起走的。」
「那有什麼用啊？」
不過她還是哭了。
不顧一切地哭了。
哭倒在他的懷裡，她醒了過來。
然後，梓橋醒了。
她下樓刷牙，和代替死去的爸媽照顧她的叔叔打招呼。
叔叔是搞混混的事情的，哥哥是個眼中只有讀書的人。
他和這兩個人住在一起。
她也常常嘆氣。
自己為什麼會被命運帶到這樣的地方來呢？
她常常這麼想，然後陷入莫名的消沈。
「不過還是只能靠自己的意思嗎？」
她這麼看著鏡中的自己。
五官端正，額頭上一些長過痘痘的痕跡。兩個耳朵很對稱，形狀也很漂亮。眼睛算是小的，瞳孔卻深不見底。眉毛、鼻子都只是在那裡，沒什麼特別的。
她每天都必須這樣好好觀察自己的長相。
「好了，走吧。」然後像這樣替自己打氣。
不然生活是很難的。
她在路上不停的思考昨晚的夢。
感嘆自己的夢幾乎能寫成一部像樣的小說時，她也記得告訴自己，自己實際上沒有那麼做的能力。
所以她只是回味著，故事中的那個男孩，為自己做的事情。
然後思考著，自己到底是哪裡壞掉了。
和超市的店員婆婆打招呼，從她手中接過籃子，然後往放著麵包的地方走。
「啊⋯⋯」
男孩聽見她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立刻就繼續挑選自己的東西。
嗯。
果然⋯⋯沒有那麼好的事啊。
「喂。」她對那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高中男孩說。
「嗯，怎麼了嗎？」對方懷疑的抬頭看著她。
「好好加油喔，我們兩個都是。」
「哈哈⋯⋯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然後，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嗎？」她指著男孩手邊擺著的吐司條。
「拿去。」
「謝謝你。」接過麵包，她準備離開。
「那個！」
「嗯？」她被男孩叫住。
「那個⋯⋯請問您，該不會叫做郁橋吧？」
「唉呀，真可惜，我叫做梓橋哦。」
「這樣啊⋯⋯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那你呢？」
「叫做安偉。」
「這樣啊。那麼祝你今天和之後都好運咯，安偉。」
說完，她就離開超市，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路途上，她沒有平常那麼憂鬱。
因為她做夢了，做了十分美好的夢。
不是太沉重，也不是太飄渺的夢。
差不多，和一片花瓣一樣的，十分美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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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應該還可以ㄅ
總之，謝謝看完的大家。
這一篇我越寫越好玩，然後也終於寫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寫東西，反正不會是太近的事。
好，晚安。
我真的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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