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安徽,冷風如刀,視萬物為魚肉,任由宰割。
一間遠於城鎮外的酒樓,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桌上也擺滿了酒菜。人們大聲吹噓著自己的豐功偉業,以為自己很小聲,但聲音已經足以將熟睡的聾子吵醒。
二樓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四個人正猜拳喝酒。酒樓裡划酒拳沒什麼,但真正讓人側目的,是其中一名女子。她的椅子右側斜倚著一把長刀,長度比尋常的單刀還要長一些,幾乎像一把長劍。一頭黑髮挽成了包頭,插上兩根髮簪。上身穿著火紅的上衣,下半身卻是黑色的長褲長靴。她坐的位置背對其他的桌子,但與她同桌的的酒客看清她的正臉。一搓長髮從右額垂下,兩道長疤痕劃過雪白的左臉頰,額頭上也有橫向的疤痕。一雙眼睛有如夜裡的寒星一般清亮。
女子的左手邊的男子身穿灰衣,一道刀疤從眉心直劃向右邊下顎。對面的男子身穿黃衣,長髮綁成馬尾。右手邊的男子身穿青色無袖上衣,兩條肌肉糾結的手臂上滿是刺青,手腕上戴著純鋼護腕。
「你又輸了,喝!」女子用略為低沉的聲音喝斥對面的黃衣男子,要他灌下第五十來杯酒。他左右兩邊男子也都是滿臉通紅,臉頰燙如火燒一般。再看見地上十來個空酒壺,足見這些人多會喝。
男子仰頭喝到一半,剩下的酒全都撒在了衣服上。
「哈哈,這樣就不行了嗎?」女子輕蔑的笑道:「堂堂火狼幫刃火堂麾下的猛將,陳寬、吳桓、沈康居然抵擋不過區區幾杯黃湯?」頓了頓,接著拍掌笑道:「啊,是了!你們前幾天不是在對揚青鏢局保的鏢下手,還強姦女鏢頭?難道你們也是如此不濟,才讓她逃走的嗎?」
坐在正對面的黃衣人吳桓,他一聽對方出言譏笑,不禁大怒。手掌大力一拍,倏地站起。女子右手食指連彈,將桌上數粒花生彈出,精確地打在吳桓胸前穴道,整個人就軟倒在椅子上。
右邊身穿青衣的陳寬見狀,整個人跳起,像一頭餓虎般直接朝女子撲來。他生得虎背熊腰,雙臂展開後,幾乎將她的上身籠罩住。但女子舉起右手,伸出食指與中指,如匕首一般直刺陳寬的右眼。接著聽見陳寬一聲慘叫,雙手摀著右眼倒在地上哀號著。
「他媽的!賊婆娘!老子剁了妳!」沈康怒喝,同時伸手抽出腰間單刀,刷地朝紅衣女子的頸項橫斬。刀光如雪,疾如電掣。
就在刀刃離她的脖子只剩些許距離時,女子倏地向後一仰,刀尖劃過脖子前的空氣,而她也在刀尖劃過之後,回復先前的坐姿。沈康見一刀揮空,接著揮出第二刀。紅衣女子仍舊向後仰躲開。如此大的動作,她的屁股依舊黏在椅子上,紋風不動。第二招使完,沈康也跟著站起,跨出一步,舉起刀朝女子的腦袋劈下。
就在沈康跨出步伐但腳掌尚未落地時,女子左手一拳,如毒蛇出穴一般朝沈康的側腹打去,拳勁如長槍一般地灌入身軀中。緊接著收手,一掌拍出,將下盤未站穩的沈康向後擊退一步。沈康眨眼之間就挨了她一拳一掌,使得揮刀的動作頓了一下,立刻被女子伸手彈了手腕上的穴道,接著將手腕一扭,使得單刀脫手。
眨眼之間,女子就將三人打退。這下子將整個樓層的人都吸引過來。只見眾人手裡都握著兵器,將女子所坐的桌子圍住。紛紛喝罵:「他媽的賊婆娘,居然敢對我們火狼幫出手,膽子不小啊!」「這小娘又悍又騷,操起來鐵定快活!快點投降,我們或許還可以手下留情,否則,嘿嘿嘿……」
吳桓見狀,問道:「姑娘敢自報大名師承嗎?」
紅衣女子笑道:「我叫穆靜雪。」語畢,火狼幫眾足足靜了一下,不約而同得倒抽一口涼氣。只聽幫眾紛紛開始竊竊私語:「幹掉『徐州三劍』的人就是她。」「三年前一人獨力殺掉山東五虎的也是她。」「前年長江『游龍幫』八十多人全死在她的刀下。」「『河北三兇』也全栽在她手裡。」
吳桓說道:「火狼幫縱橫江蘇安徽一帶十多年,怕過誰來了?連江南十大鏢局之一的清揚鑣局都沒放在眼裡,姑娘,妳今天有本事就將這批貨拿回去,否則……」
「否則如何?」穆靜雪聲音逐漸變得冰冷。吳桓尚未接話,穆靜雪接著說道:「我若是活著走出這間酒樓,你們就把清揚鏢局的貨一毛不差得吐出來,如何?」
吳桓說道:「哼,妳以為我們會怕妳嗎?給我上!」
「喝啊!」聽到後面一名幫眾大喝一聲,提刀攻來。只見穆靜雪右手的三隻手指插入刀鞘兩側的扣環,將刀鞘撐開,將長刀直接取出,迴身一刀將那幫眾斬首。無頭的屍體向前踉蹌了幾步,倒在地上,鮮血滾滾流出。
一名魁武的大漢手提九環大刀,向前走出。只見他的身高比穆靜雪足足高出兩個頭。「刃火堂『追風虎』楊慶在此,領教姑娘的刀法。」說完,右手大刀由外向內橫斬,穆靜雪長刀直接在楊慶的刀上一劈,緊接著刀尖直取對方頸項。穆靜雪的兩刀卻快的有如一招一般,第二刀的速度甚至比第一刀快近八倍。楊慶這一刀,無論力量與速度都比先前那名幫眾來得更加凌厲剛猛。但在穆靜雪的面前也只有被彈開的份,任由刀刃劃向自己的脖子。直到他的腦袋脫離脖子的時候,他也沒看清那是如何的一刀。
剛剛被打退的沈康提起地上單刀,虎吼一聲,朝穆靜雪左側攻來。穆靜雪提刀擋下第一刀,腳下同時一蹬,向前移動約一步的距離,左手將刀刃一轉,橫斬沈康的脖子。三個動作,一氣呵成。
沈康見狀,低身躲開。接著向地下一滾,展開地堂刀,攻向穆靜雪下盤。穆靜雪反手一刀向下,將長刀插入地板,擋下這一刀的同時,右手手指點向沈康肩背上的穴道。但沈康在刀被擋下後,立刻向後一滾,躲開穆靜雪的指頭。起身的同時,將單刀畫出一個刀弧,再次攻向她。這一次的出招更加迅捷凌厲,每當刀鋒與對方的刀鋒相交,沈康立刻移動身形,換另一個角度切入,轉眼之間兩人已經拆了十多招。但無論沈康如何轉換角度,穆靜雪都轉向他要攻來的角度。無論如何變換招式,對方的刀都放在自己招式攻來的位置。彷彿看穿沈康的心思一般,穆靜雪精準的預測對方所有的出招與位置,這也使得沈康漸感壓迫與恐懼。過了第十五招,沈康右手持刀,側身直劈,穆靜雪向旁避開,並繞到沈康背後,緊貼他的背部,向後一頂,接著迴身蹲低,橫斬沈康雙膝後側的筋脈。這使的沈康雙腳跪地,穆靜雪接著一刀橫斬,將沈康斬首。
「別傻在那裡,都給我上啊!」吳桓大喝,眾人拿起兵器,群湧而上。看見兩名強將接連被斬殺,他們知道自己再不反擊,就難以活命。當一群豁出去的人一起進攻,自成一股強大的氣勢
穆靜雪將長刀橫在身前,身形一沉,收起了微笑,雙眼中閃起一到寒光,彷彿足以將視線對上的人冰凍住一般。
就在眾人舉起的兵器離穆靜雪的身體約一隻手臂的距離時,她將長刀向上橫掃,像是畫一個刀弧一般,一股強勁的氣勁跟著揚起。眾嘍囉的兵器砍進這股氣勁中時,就像是砍進無形的風牆一般,全都向上彈起一段距離。就在此時,穆靜雪左手長刀橫斬,配合步法畫了一個大圓弧,將前面一排巴人的雙手手臂全都砍斷。噴灑的鮮血與淒厲的哀號,交織成殺戮的樂曲。
剩餘的嘍囉見狀,紛紛想要轉身逃跑,但穆靜雪身形閃動,將他們一個個斬首。
「一、二、三、四……二十六個,還有樓下的二十三個,共四十九個,」看向癱坐在椅子上的吳桓,「再加上你,就湊滿六十個人了。」
穆靜雪走向冷汗直流的吳桓,沿途還不忘揮刀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嘍囉屍體的頭砍下。她每踏出一步,腳踩在血水中就響起水花聲。當她來到吳桓面前,吳桓的上衣已經被汗水浸溼。她甩掉長刀上的血,說道:「樓下有輛空馬車,把這些人頭裝上車載回去。」說完將長刀收入鞘中,抄起桌上的花生米,用手指彈向吳桓的胸前,解開先前被點的穴道後,轉身走下樓。
「回去告訴你們堂主,把清揚鑣局的貨準備好,我後天去盤點,少了一文錢,我就從你們剩下的人頭扣一個來抵。」
穆靜雪下樓的時候,還聽得見樓上的吳桓正在狂嘔的聲音。當她走出酒樓時,屋簷上還正自滴著血水,像是剛下過雨一般。
十二月的安徽,冷風如刀,風冷,刀刃更冷。雪花冰,殺意更冰。
「嗝……我再去喝一杯吧。」
第一章 完
--------------------------------------------------
好久沒有寫小說,尤其沒有寫這種刀光劍影的情節。
你或許想要問我,這跟聖誕禮物有什麼關係?
第一章就噴了一大堆的番茄醬,還從人家屋簷上滴下來,好像不用錢一樣。
才第一章而已,別急啊~
總之,欲知詳情,請待下回分曉。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