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
那場事件發生後的隔天,少女眼看成果付之一炬,心中只是悲憤交加。
「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但她在沉默許久後,便壓抑自己的情緒,踏上了復仇的旅程。
首先來到的地方,就是那個人最常來往,同時也是他所工作著的城鎮。
也幸好他的仇人特徵明顯,少女一問就問到他所在的冒險者公會。
雖然根據她在這裡的記憶,應該還是能找到這裡的。
「很抱歉,你說的那個人現在不在這裡,要不要先去休息呢。」
只可惜,少女來的時間很不剛好,對方早在幾小時前就接下任務離去。
而根據櫃台小姐所說,這場任務可能要處理很久,最快要隔天才能回來。
正當少女想追問消息,卻發現夕陽已經斜下大半,這讓她只能默默離開公會。
不過看著旁人對他的描述,可以得知他在這公會也是一個古怪的存在。
「果然如我所料,就是個惡人啊。」
而那細聲輕語的嘲諷,輕輕覆蓋自己心中的疑惑。
到了晚上,終於找到旅館的少女,卻在櫃台前發現自己的盤纏不夠。
看著手上的零頭小錢,她知道根本不夠自己住宿,但卻不肯睡在荒野。
就在兩難之下,她最後是選擇委屈求全,找其他的過客同房過夜。
很幸運的,有一名好心的女性肯與她同房。
「如果可以,妳不介意跟我聊天吧?」
她很好心,不只肯與少女共住,就連住宿費都由她全部支付。
少女盯著她身上的結實肌肉,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個練武之人。
而且從她身上的黑牌子推測,應該與那個人一樣是個冒險家。
發現有著消息可問的少女,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姐姐,其實我這次來,是想找一個穿著銀色鎧甲,並且……」
「欸,妳是說哥布林殺手嗎?」
而少女從武者的話中得知,在她首次處理任務時,就與哥布林殺手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的他們很不幸,在洞窟中被哥布林群襲擊,隊伍也因為經驗不足而陷入苦境。
就在隊伍幾近覆滅,自己也被俘虜凌虐的當下,哥布林殺手就在這時拯救了他們。
對當時的她來說,那個偏執過頭的哥布林殺手,卻是將她從黑暗中拉起的英雄。
在那過後,她將死去的同伴們安葬,並在這座城鎮的邊緣不斷遊蕩。
從此過著漂萍浪跡的生活,也彌補自己所欠缺的經驗,扛下一切難為之事。
即便一年過去,身心靈都受過創傷的她,仍然持續著這種的冒險。
「經過這麼多事情,妳都不會累,不會恨嗎?」
而聽完這則故事,少女也只是略有感觸地皺眉。
其實早在幾年之前,在她擔任冒險家的時候,也是不斷地討伐魔物。
她的氣勢銳不可擋,一下子就升上白銀等級,並獲得無數冒險家的崇拜。
不過當時的她,因為自身太過強大,所以並不明白魔物有何情感。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因為我是妳,我可能就會被勸退了。」
直到某次作戰後,她看見哥布林幼仔的號哭,讓她的價值觀產生激盪。
明明擁有著相同份量的情感,為何就得強行分出敵我?
明明都是由血肉組成的軀殼,為何就要彼此互相傷害?
從心頭的疑問產生後,她捨下冒險者的身份,在一片山林收留其他可憐的魔物。
因為自身的強大所形成的後盾,讓她得到片面的結果,處在夢幻泡影之中。
直到前幾日的深夜,她才被哥布林殺手偷襲,才讓他看回可悲的現實。
而那可悲的現實就是人與魔物永不相容。
「會恨,但比起逃避,正面面對更適合我們武者。」
到了現在,她都還是不諒解對方,直到聽見武者的故事。
因為真的太相似了。
同樣都是不信邪的三個人,卻因為實力與意念的差距,得到截然不同的結果。
弱小的武者已經走回光明,兩人卻因為無法習慣傷痛,至今還是執迷不悟。
不久,少女陷入沉思,而武者也只是莞爾一笑。
「看來我們都是過來人呢。」
彷彿已經看穿了少女的心思,武者便繼續述說著她在這一年所看見的事情。
但少女沒有聽進耳裡,並默默在床上陷入沉眠。
深夜,執著的少女因為太早睡醒,所以只能躺在床上苦思。
「為什麼,他不當場將我殺掉呢?」
可能是厭惡他的自作多情,或許是厭惡他的誤解。
就算對他有深仇大恨,但礙於自己的良心,她也不敢批判對方的行為是否正確。
於是她只能緊捉胸口,嘗試理解這股看似相似的恨意,久久不能自我。
她明白,若是自己遭受這件事情,也一定會變得跟他一樣。
以奪走仇人生命為唯一樂趣,以仇人的屍塊填補靈魂的空虛。
以粉碎仇人計畫為唯一慰藉,以仇人的怨恨縫補心靈的傷痕。
但知道這一切沒有任何人是錯誤的,少女卻還是難以釋懷。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謝謝姐姐的關心,不過妳還是先睡吧。」
越是回想這一切,越讓她的決心不穩定,越容易產生更多動搖。
等到少女回神過後,太陽也已經東昇許久。
「姐姐保重,有緣再見。」
「妳也要好好保重喔。」
在耀眼的陽光下,少女揮揮手臂,與好心的女武者告別。
她看著她搖晃的馬尾,大步向前的步伐,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但她也沒想太多,繼續握著手上的短刀,等待著仇人的到來。
就在一個轉身過後,就像昨天的人們所說,那名穿著銀色鎧甲的人賦歸。
他與夥伴們帶著滿身腥血鏽臭,並且不顧他人的難堪臉色,默默地走回公會。
這時的少女認為時機已到,但發現自己的手掌竟不能握緊手上的刀。
「為什麼,明明是仇人,為什麼殺他還會有猶豫呢......」
現在的她仍堅信這裡存在過善良的哥布林,卻對殺死他們的仇人感到同情。
少女陷入了抉擇。
(骰子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