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新北投捷運站外,進了一家便利超商,點了杯熱的卡布奇諾,在內用的位子坐了下來。我看著鄰桌的一對祖孫,孫子拙劣的用著小湯匙,吃著剛求著奶奶買來的布丁,是會讓人會心一笑的場景,不過我的心情卻不太能放鬆下來,我把焦點原本在離我大約一公尺的視線,轉移到離我五公尺玻璃窗外的變電箱上,接著是十公尺外的機車上,二十公尺,五十公尺,一百公尺...直到停留在無窮遠上的一個焦點,把思緒都聚焦在那個看不見的點上。
咖啡很難喝,加了牛奶還能這麼糟糕,一股苦澀又像輪胎皮燒焦的味道,吞嚥後在舌根擴散開來,八成是咖啡豆在烘焙時出了甚麼問題,讓我不禁皺了一下眉頭。通常我是不喝超商咖啡的,但是身為人類,總有那些莫名需要咖啡因的時刻,就好像在戰場上傷兵注射的嗎啡一樣,只要能讓那些化學物質,盡快流淌進我不安的血液中,發揮它該有的作用,誰管它品質好不好。
我當然不可能沒事就會大老遠衣冠楚楚的跑來北投,只為了喝一杯如泥水一般的爛咖啡,今天是我跟小真,第一次要在圖書館以外的地方見面的日子。咖啡喝完,我用隨身帶著的水漱口,接著開始嚼起口香糖,讓口腔的味道清新一點,離開超商,沿著預先查好的路線,我轉進了一條筆直而長的上坡路。
我一邊沿著坡道往上走,一邊回憶著這一個月來,和小真到底聊了些甚麼。
小真是一個護專五年級的學生,現在正在醫院的各個部門實習,今年即將畢業。平常愛做白日夢,多愁善感而愛哭,聽她說因為母親的管教很嚴,基本上假日也不允許和朋友出門,圖書館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於是我就這樣發現了她。
多數時候,我們只能透過通訊軟體交談,她總是主動的跟我說早安,而我也會特地早起陪她聊天,她說有我的早晨,就是不一樣,來往醫院無聊的通勤時間也變得有趣多了。我們總是無話不聊,時而聽她說說醫院實習中發生的各種事,或是五專生活的酸甜苦辣。雖然老實說,我們之間的共同興趣,除了都喜歡日本文學以及少數西洋樂團之外,並沒有多麼契合,我猜我熱衷的某些經典電影,小真會聽過的也沒幾部,但我們總是以某種微妙且不可言諭的方式,維持著訊息間的熱度。
有時候,我們也講電話,常常一聊就是兩個小時,她覺得能夠以聲音傳達心意,比用文字來聊天,更有真實的感覺,我也同意,小真細細的聲音,總是能讓我的靈魂寧靜下來,好像月光一樣,不知道多少次,照亮我心中的孤島,我覺得我好像能找到一塊溫暖且柔軟的物質,填補我的存在本身缺少的甚麼。儘管如此,對這個女孩,我仍然認識的不多,她的心裡藏了甚麼,對我又是抱著什麼樣的感覺,我一無所知。
於是我在這裡爬這段上坡的路,來到這間醫院門口,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她出現了,給我的感覺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紮著馬尾,當著黑框眼鏡,身上穿著護專的長裙制服,外搭著一件小背心,講明白一點就是所謂的護士服,一副幹練的樣子,小真看到我的瞬間,馬上笑著和我打招呼,但也看得出一整天的工作後,明顯的疲態,我腦中立刻浮現了「白衣天使」這四個大字,唯一和這一切不太合拍的,是她背上那看起來過大又看起來十分笨重的書包。
「妳的書包感覺好重。」我笑著說。
「嗯嗯,很重喔。」她苦笑了一下:「因為裡面都是一堆資料跟要拿來背書的課本。」一邊說著一邊把書包拉鍊拉開,讓我看到裡面驚為天人的儲藏量。
「不如,我們交換背包吧。」我試著提議,一邊把我消瘦的隨身包從肩上取下。
「哇,熊熊一直都是這麼體貼的嗎?我很感動喔。」熊熊是她擅自給我取的綽號,聽她這樣說,一邊看著我,害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聽不出來這是挖苦還是真心對我的稱讚。
「請好好珍惜。」我說,同時裝出一臉認真的表情。
「今天的工作還順利嗎?」我們緩緩的走下山坡,我像平常在聊天一樣的問。
「恩,今天工作還算順利的喔。」她說。
「妳是在精神科實習對吧?很辛苦嗎?」
「其實事情不會像在內外科那樣複雜,但是在精神科,很多病人都像小孩子一樣,要他們吃飯,要他們做甚麼事情,都要用哄的」她說完這句話,就開始表演哄病人的過程,講話帶著娃娃音,連用語都加了疊字。我在心裡吐槽,妳明明也長的跟小孩子差不多,這樣根本就是一個小孩在哄另一個小孩而已,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笑意。
「欸,不准取笑我!」她鼓起臉頰抱怨,然後她也噗哧的笑了。
醫院位於半山腰,要到平地有一段不短的下坡路,道路不寬,兩旁的人行道,路樹交錯的種植著,樹葉幾乎要遮住道路一半的天空,冷風拂過,枝葉搖曳,就好似由兩邊夾擊過來的綠色海浪,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看來初冬的氣息已經可以悄悄感受到。
這裡除了醫院之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所以這條連接醫院的道路,平常除了醫院和家屬的車輛,幾乎是不會有人經過,小真說,這家醫院是台灣精神科的權威,所以滿多精神科的病患選擇在這樣的地方接受安養與治療。或許吧,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環境清幽,但我忍不住在想,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搞不好靈魂反而會更加孤獨?
我和小真搭上淡水信義線的捷運,途經士林、台北車站,接著在大安站轉乘往木柵方向的文湖線。我們搭上手扶梯,準備穿越月台間的聯絡橋,小真站在我前面,大概十公分的距離,因為階梯高度差的關係,嬌小的她反而比我高出一個頭,我們彼此都注意到了這件事,這沒什麼好提的,兩人都沒說一句話。
但不知道為甚麼,小真突然摸了摸我的頭,接著露出了一腆微笑,嘴角可以看到那顆特別的虎牙。這個狀態維持了幾秒,直到手扶梯上升到盡頭而被打斷,我們上了車,我的思緒卻開始焦躁不安,我該想甚麼?她在想甚麼?這樣到底代表甚麼?我的心臟砰砰地跳,血液開始往不正常的地方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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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斷在好怪的地方XDD
我是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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