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還有多久？」
「三分鐘吧。」
離開電影院後，踏上回家路上的我們，在公車站等待著回程的公車。
學妹因為回程方向和我們一致，所以決定和我們搭乘同一路的公車一起回去。
「剛剛的電影不錯吧。」
「嗯，雨琴的眼光真的很不錯耶。」
「還行，至少不算雷片吧。」
「學長可以誠實一點的誇獎我哦。」
「嘖。」
說實話，我給予這部電影的評價算是很高的，只是不想表示出來而已。
可是，就算不說出口，還是被學妹三兩下就識破了。
「看完之後都想談場戀愛了。」
「咦──應該是不敢談戀愛吧？」
「鈴鈴，這就是妳不懂了，真愛這種東西，本來就有很多種形式了，就算是這種血腥的結果，也是愛情的一種，要用心去感受呀。」
「是、是這樣嗎？」
「才不是。」
「哦，看來學長戀愛經驗豐富，想和我來場辯論哦？」
「我和興趣是把男朋友做成標本的女人沒什麼好說的。」
「嗚──我才不是那種人。」
「不然是哪一種？」
「．．．．．．連男朋友都沒有的那一種。」
欸，幹嘛突然把話題往陰暗的方向帶去呀。
不要一副絕望的表情呀，妳才高一哦，是個年輕的女高中生啊，將來機會多的是，不用這麼悲觀啦！
「雨琴不用難過，我也沒有哦！」
「我、我也沒有，所以，別難過了。」
「學長也想要男朋友？」
「不是！」
明明就在失落的狀態，為什麼還是不忘精準的吐槽我啦！
雖然一邊和她們在聊天，我也不時注意遠方的來車。
在見到３３路公車慢慢駛近時，我舉起手將它攔了下來。
「上車再說吧。」
「嗯！」
「哦。」
上公車後，我們選擇了最後面的四人座位，並排的坐在一起。
學妹不像在電影院時那樣，刻意地擠在我們的中間，在我坐在鈴央的左邊後，她就乖乖地選擇了鈴央右手邊的位置。
「如果呀，要選擇對象的話，你們會選擇什麼類型的？」
一上車，學妹就立馬繼續剛剛的話題。
「對象，什麼的對象？」面對學妹明顯的問題，我選擇裝傻回應。
「應該是說交往對象吧？」
鈴央，不用幫她回答，我就想看她尷尬的樣子，妳這樣幫她解圍，我不就少了一個樂趣嗎？
「對對，交往對象。」
「溫柔的人吧。」就像事先準備好答案一樣，鈴央直接回答了一個很模板化的答案。
「這樣太攏統了吧？」
「嗯，而且大家都會說溫柔，問題是溫柔的定義又是什麼？」
「咦──你們兩個這樣根本是欺負我。」
對於自己的答案被全盤否定，鈴央發出了哀鳴。
「換我呀，像是我就喜歡──」
「喜歡變成標本的男人。」
啪──學妹重重的往我的肩膀上巴下去。
「好啦好啦，不鬧妳。」
「幼稚耶。」
確實是挺幼稚的。
不過，每次和學妹在一塊，就會忍不住想捉弄她。
感覺是一種習慣了。
「願意一直陪著我的人，這樣的人我就很喜歡。」
「嗯，我也會喜歡呢。」面對學妹的答案，鈴央認同的一直點頭。
「如果對方又醜又胖又噁心，不只窮，還會一直伸手向妳們拿錢呢？」
提出疑問後，學妹擺出了明顯的嫌惡表情，鈴央則是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明確地做出什麼表示。
欸，妳們的喜歡呢，去哪了？
「更何況，我不就一直陪著妳們嗎？」道出事實，用更加明確的證據，砸壞她們誤以為的正確答案：「該給我的喜歡呢？」
「我喜歡則恩哦。」
「哦、哦。」
鈴央不遲疑地笑著回答，這樣的舉動讓我的心受到了強烈的直擊。
撲通撲通─心臟跳動的頻率比平常要高出許多。
我把臉撇向另外一邊。
至於學妹，她並沒有給我任何的回覆。
話題就這樣嘎然而止，沒有繼續下去。
公車不快也不慢地行駛著，距離我們到家的時間還很久。
「則恩，我有點睏了．．．．．．」
鈴央在說出口後，便把頭往我的右肩一靠，就這樣帶著幸福的表情沉沉睡去。
就算不給我鏡子，我也很清楚自己現在滿臉通紅。
肩膀的位置傳來了鈴央的體溫。
有點癢，因為她的頭髮，但是，我又不敢有任何動作，就這樣強忍著心中害羞的癢，和肩頭上實際傳來的癢。
「啊──」
羞死人了。
「一臉幸福的樣子呢。」帶點嘲諷的語氣，學妹不滿地盯著我瞧。
「妳在說什麼呀，我可是害羞得要命。」
「學長跟鈴鈴真的不是情侶嗎？」
「真的不是。」
「明明舉動那麼親密？」
「只是因為她睏了，我把肩膀借她躺一下而已。」
「如果我也睏了呢？」
「啥？」
學妹板著臉，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不過，一般來說，這種台詞應該不會用這麼嚴肅的表情說出口吧？
「肩膀，會借我嗎？」
「．．．．．．」
「三。」
「．．．．．．」
「二。」
「．．．．．．會。」
隨著倒數，學妹的表情越來越陰沉，無可奈何之下，我選擇回答她希望的答案。
「真的？」
「真的。」
學妹低下頭，思考了約三秒左右，接著在公車行駛的狀態下，從她的座位起身。
很危險，但是我沒有阻止她，我知道她想要幹嘛，如果我在這種時候阻止她，就像是在否認自己剛剛肯定的答覆一樣。
「嘿咻。」
不出我所料，她換了個位置，坐到了我的左手邊。
「不可以反悔哦。」因為身高些微的差距，她微微的抬起頭，臉頰像明顯在發燙著，紅通通的。
語畢，學妹把頭靠向了我的左肩，比鈴央更高的溫度，從我的左邊傳了過來。
妳到底想幹嘛呀──
「學長。」學妹用很微小地聲音說著：「關於昨天的事情．．．．．．」
昨天，是指和她發生衝突，然後要我給她答案的事情吧？
「我情緒稍微有點激動了，對不起。」
「啊，沒事的，我也是明明什麼都不懂，就說些會讓妳不開心的話。」
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其實，我連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讓她不開心的話都不知道。
「嗯，真的很不開心哦。」
「．．．．．．」
為什麼？
差點這樣問出口。
「學長想問我為什麼不開心吧？」
她總是這樣，我就算什麼都不說，她也能夠把我的心裡話全部讀出來。
我的心在她面前，該不會如同裸體般，一絲不掛吧。
「我，很容易覺得寂寞的。」
嗯，我知道。
她孤身一人的畫面，一幕幕的閃過我的腦中。
「可是，和學長在一起的時候，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其實孤身一人，沒有任何人瞭解。」她停頓了一下：「嗯，真的會忘記。」
「明明都只是在逼妳再次繪畫？」
「對，明明都是在強迫我，希望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妳應該要很討厭我這樣的傢伙呀。」
「現在很討厭了。」
「對不起。」
「因為你突然變得很遙遠。」
不是因為我死纏爛打而討厭我，是因為我和她之間產生了距離感而討厭我？
這種說法，就像是希望我待在她身邊一樣不是嗎？
「學長，我在你眼裡真的是完美的嗎？」學妹的音量越來越小：「和那些人一樣，你也覺得我是完美的嗎？」
完美這個詞，是正面的。
一般人肯定是這麼認為。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被所有人期待著，卻又不被任何人期待。
大家都認為完美就是完美，不會犯下任何的錯。
大家同樣認為，都已經是完美了，不需要在期望有任何進步。
就像是把這個人，排除在努力與奮鬥之外，排除在「大家」這個詞的範疇外。
「我好像錯了。」
「不是啦，我不是希望學長道歉。」
「我的確沒有要道歉呀。」清清喉嚨，我繼續說下去：「妳又自大、又愛捉弄人、又不懂得很多人情世故，就只是個時常給我添麻煩的笨蛋學妹。」
「嗚──」都是一些事實，所以學妹並沒有反駁我，只是因為被戳到痛處，所以發出哀聲。
「妳不是什麼完美的存在，妳只是個有血有肉有弱點的普通人，輩分還比我小，卻總是囂張地騎到我的頭上。」
「對不起嘛．．．．．．」
「可是呀，妳確實有完美的時候。」
「？」學妹的頭離開我的肩膀，就這樣注視著我，等待著我接下來的話。
「第一次見到妳繪畫的那一天，那個瞬間，妳好像閃爍著一樣。」
「閃爍？」皺起眉頭，學妹一臉不能理解的表情。
「嗯，閃爍，那或許就是完美的存在，那是我所見到的。」
「我還是，不太明白。」
「那天的妳，就像是我曾經放棄的自己。」
看到學妹一臉茫然的樣子，我就知道自己只是在自說自話而已，完全沒把自己想表達的意思傳達給她。
沒有人能夠永遠堅持下去，大家都曾經放棄過。
所以在放棄的人眼裡，努力的人，才會顯得那麼刺眼。
「肯定是因為羨慕吧，要是我也能夠繼續那樣，那該有多好，因為這樣的想法，在我面前的妳，就像閃閃發亮一樣。」
「覺得我高高在上的，所以就疏遠我了嗎？」
大家都是這樣吧，都是這樣對待她的。
但是，我不會。
我搖搖頭，笑笑地說著：「不會疏遠妳的，我還有我的目標還沒完成呢。」
「咦？」
「我會讓妳再次繪畫的。」
那是屬於我們，最初的開始。
學妹也肯定明白的，所以她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這樣幸福又釋懷一切似的微笑。
「學長，還是沒有放棄嗎？」
再一次，我聽到了這句熟悉的話語。
我也用笑容，回應了學妹。
就像公車會走走停停一樣，我們的關係也或許會這樣也不一定。
但，我現在肯定，我們又開始前進了。
承載著我們三人的公車，在到站前，會持續地前進著。
創作內容
我停擺寫作的日子遇見的天才畫家少女 第一章(9)
我停擺寫作的日子遇見的天才畫家少女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