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需要的是大哭一場。
哪怕沒有文筆,只要有故事,流水帳總是打得下去。然而沒有,非但沒有文筆,更沒有故事。我的腦裡沒有故事。
只要充當背景音樂的歌曲暫歇,哪怕只是為了上廁所的短暫時間,腦中就不停思考。
故事、故事、故事。想點甚麼,甚麼也好,甚麼也成,甚麼也可以。
腦中沒有故事,沒有段子,沒有片段,也就是,作為——自稱——文手的自己,終究連自稱的資格都沒有。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故事便是作為——自稱——文手的自己所需要的米。哪怕能將瓜果雕花刻詩,沒有原料,空有一手能運轉刀鋒的手法也沒用。
腦袋空白,便只能將自己否定,我不想,也不敢想,沒有故事的自己還剩下甚麼。
其實不用多想,就是甚麼都沒有,甚麼都沒有。
從慣去的茶店裡回家的路程很是煎熬,腦中滿是「快想點甚麼」一再地逼迫,然而沒有,我真的沒有了。
我想不出任何故事來,然而,雪上加霜的是,除了想故事,我不知道空白的時間該怎麼渡過。
親友說「妳真是無時無刻都在想故事」,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不想故事還能做甚麼!甚麼叫做為風景而著迷,甚麼叫做享受空白的時光,我不會!我是不會!
失去了——或者我從來沒有過——故事的我還剩下甚麼?腦袋要是空白,就會被這樣的擔心和緊張所充塞。
我甚麼都沒有,我甚麼都沒有,我甚麼都沒有。
是的,我甚麼都沒有。
本來就甚麼都沒有。
要若世間確有以物易物的法子,我想以五年的壽命,換一篇盪氣迴腸,餘韻無窮的好故事;再用五年的壽命,換來生花妙筆的技藝。
如果當真能夠如此,我不介意墮落。
看得越多,越是自漸形愧。至今以來手下所打的故事何等無聊,文筆何等平白。
薛洋拿來譏諷曉星塵的話,不正可以用來形容自己嗎?
「你一事無成、你一敗塗地。」
連一個段子都想不出來的自己,談甚麼盛世繁花。
我不習慣,也無法處於,腦中空無故事的自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哪怕環島回來,也未能在文章裡添一筆風采,如今卻連段子都沒有了。
我連一秒都不能忍受,腦中沒有故事的自己,我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沒有辦法原諒。
即便只是一秒鐘的空白,都足夠要我心驚膽顫,必須要有畫面常備腦中,然而都沒有了。
現在沒有了,都沒有了,寫不出來了,往日就算不堪入目,也總是寫出來了。如今甚麼都不剩了。
妳緣何活著,玷塌這一場繁華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