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吵雜的噪音暈眩了我的平衡感,一片熾白染進了我的視野裡,抓起了整把的鮮紅
那是我不斷流逝的溫度。
我有一道傷口,我總用繃帶纏著它,我從來都沒有替換它,那道傷口也不曾擁有呼吸的機會。
我扼殺了他喘息的空間。
「你那個傷還沒好嗎?都多久了...」
高中同學會、大學同學會、老朋友的聚會總是會被問起這個問題。
至今而我只能乾笑著,我曾經認真的回答他們
「只要拆開就會死。」
但他們只是說我中二,還是個宅男。
我回到了公寓,將公事包丟到了床上,整個人癱在了書桌前,按下了電腦開關。
無機質的螢幕亮起,那是另一個世界,卻也不是我的歸宿。
我望向了電腦旁的相框,那裏有一個女孩跟我的合照。
....
剎那,那道傷痕掙扎了起來,血液浸透了繃帶,隨著重力滴落在廉價的大理石地板上。
在赤水蘸上水平線的瞬間,那塊區域在我的視野中模糊了,若隱若約能看見的只有一張扭曲的嘴,而那張嘴輕輕地舔舐著曾經在我身體裡流動的一部分。
頭痛加劇,牆壁、天花板,甚至連書桌都漸漸地失去原本的形狀,彷彿要超脫這個次元般猙獰的扭曲著。
而當我來到這個洞窟,僅僅是在我闔上雙眼與打開的瞬間。
那是一個充滿血色的洞窟,黏膩的肉壁上爬滿了樹藤般蠕動著的管狀迴路,濕滑的地板也不像公寓地板一樣來的踏實,雙腳甚至能感受到被這腐肉沼澤給吞噬進去。
我趕緊動起身子,腳底彷彿沾上口香糖般,帶著令人不悅的黏稠感,但原本以為會是腐爛或是充斥著腥味的空氣,卻讓我感到異常的舒心。
就好像是,我自己的味道。
『....』
不知不覺穿越了一個筆直的通道後,我來到了一個不算大的,卻依然環繞著肉壁的空間。
而那裏的地板上放著一具一動也不動的人體。
「!?」
僅是瞥見那副沾滿鮮血的身軀,我的心臟就不斷感受到刺痛,臉頰也漸漸濕潤了起來。
雙手往臉上一湊,從眼角流出的是滾燙的鮮血,手也漸漸使不上力氣,整隻手臂就這樣掉落在地板上。
「咦?」
我的身體開始漸漸支解,眼前陷入黑暗的原因在於眼球也從眼窩中脫落,一股熱流燒穿了腦門,那如細線般的視神經依然抓著眼球扯動著,撕扯的痛覺彷彿拿著針筒胡亂地朝著眼窩狂刺著。
在痛覺與熾熱的凌遲中,我很快的失去了意識。
我從醫院離開了,在那之後是第幾次了。
我回到了公寓,留了一張紙條後便又離開了。
再次來到了那個路口,在那之後幾年了呢?
在夜幕下,這條路並沒有太多的人造光害行駛著。
但只要有,他們的速度都很快。
我傻笑著,踩上了沒有斑馬線的柏油路。
刺耳的喇叭聲再次響起,那個速度依然來不及剎車。
「能見面嗎?」
眼前倏然染上了白光,揚起嘴角
意識也在剎那被畫上了平行線
不能活下去。
我用盡力氣睜開了雙眼,意識依然稀薄,躺在我身邊的人就好像一面鏡子般映照著我的臉龐。
只是他比我更加溫柔,也更加感性。
我們同時出生,分裂成兩個極端,但無論如何我們依然相愛。
「擔架只剩一個,該死!是誰出來的時候沒有先檢查的!」
醫護人員的呼喊與責怪都只是在推延著我倆存活的可能性。
不對,我肯定會死。
望著自己掉在遠處的下半身,我的心中有了答案。
我緩慢的向他蠕動著,將嘴湊在他的臉龐。
「......哥哥。」
對不起,雖然有些髒。
親吻。
接著將臉蹭上了他的喉頭,用上最後的力氣銜住他的頸動脈,隨著重力往下拉扯,鮮血從我的嘴邊炸開,而我也陷入這與我相同的溫度裡
緩緩地沉入了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