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思緒錯位的憤怒
我聽錯了嗎？
我走到了安卓房門外。「喂……」聲音有點小聲，我在門外呼喚著。
但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回應。「喂、安卓……」這次試著敲了敲門，但房裡那邊依然沒有任何回音。
剛還發出摔碎東西的聲音，這會連個音都不回？
不會發生什麼事了吧？
我轉開門把，開了門。
床上，沒有安卓。「你、安卓、」因為他整個人伴隨著碎掉的玻璃杯，一起躺在了地板上。
衝了過去，我撥開了那些玻璃杯碎片，蹲了下來，看著那倒在地上的男人。
「安卓、喂、你沒事吧？」我拍了拍他那顯的蒼白的臉。
但幸好他不是昏死，我這麼一拍，他非常緩慢的張開眼睛。「……潔、潔依絲……」他的聲音很虛弱，似乎是使不上力氣那樣。
我感覺他很用力撐起自己身體。「你、你幹嘛跌下來阿？」我拉著他，試圖想將他搬回床上。「只是……想喝水、但沒力氣……呵……」可惡，都虛弱成這樣還笑個屁啊！
我將他頂回床上，他癱軟的倒在床上。「你、你還好吧？」看著那根本使不上力的男人，跟平時那個喜歡講沒營養話的多重性格男子真是迥異。
「應該……有點傷口感染……」他閉上眼睛，臉上雖然平靜，但他稍微皺緊的眉頭顯示出他的痛苦。「妳幫我換藥……好嗎？」緩緩睜開眼，他看著我，然後又露出了一臉沒事的笑容。
可惡，明明都很痛苦了還一直笑是怎麼樣……
明明都是我害你這樣的，不要再一直用這種沒事的臉給我看啦……
「我去拿藥，你等一下……」「不要太大聲，我怕吵到孩子們……」他虛弱的，竟然這麼說。
我吐了口氣，瞪向他。「都這個時候了你為自己多想一點好不好啊？還管會不會吵到別人！」我奔出了房間，我毫不留情的將櫃子打開，將所有看上去像是能換藥的工具都丟進籃子裡。
我心跳的很急、很劇烈。
為什麼會有你這種人阿？我害你受傷了，你就應該像辛西雅那樣責備我，讓我知道我這麼做是錯的，但為什麼總是只會笑呢……痛得要死了還在乎別人會擔心……
哼……什麼高尚情操……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沒有意識的抿起嘴，我一點都不懂我在生什麼氣？即使我知道自己脾氣很差，但我真的不會解釋我生氣的理由是什麼？
大力的撞開門，我將那一堆工具大聲的放到了桌上。
「跟我說怎麼換藥。」我的語氣非常的急促、而且很大聲。
微瞇著眼睛，安卓看著我。「……拆紗布……」他撇著那隻包紮的完整的紗布。我伸出手正準備要大力的做拆解。「但要輕一點……」這是我下手前安卓的特別叮嚀。
看著他虛弱的樣子，淺緩嘆一口氣，刻意放軟我的動作，將紗布一層層的拆開，直到傷口完全暴露在我面前。
我一點都不想詳述我看見傷口的噁心模樣，只知道就是亂七八糟的變成一團了，「然後呢？」
「傷口……清乾淨……」我衝出去拿了一盆溫熱的水，沾濕了毛巾。
我知道當我第一次按壓上傷口的時候，是很痛的，但是他只是閉上眼睛，臉上沒有顯露出什麼痛苦。「會痛你要說……」我非常小聲的，這麼說。
他只是輕輕的對我回應了一聲，我知道他只是再忍耐痛楚罷了……
我的力道非常弱、非常柔，知道你再痛都不會叫一聲，那就盡量不要弄痛你就是了……
直到水盆裡清澈的水已經染上了很多顏色。
「將黃色的藥粉倒在紗布上，幫我包起來……」照著他的話，然後我將紗布貼上他的傷口。
好像真的很痛，因為他的眉頭忽然整個緊皺。「很痛嗎？」
但不到一秒，他就放鬆了自己的眉頭，又笑了。「沒事……」
真的是……
「痛就要說啊！」我開始將紗布在他手臂上纏繞。「一直忍著你以為很帥嗎？」我的力氣隨著語調越來越不能控制。「無聊死了……假惺惺……」我一點都沒有管紗布有沒有平整，只是一個勁的繞著他的手臂。
直到我將一個很難看的結打了起來，我終於完成他手中的包紮。
「潔依絲……」微弱的聲音，把我從那股不會解釋的憤怒情緒中喚了出來。
「幹嘛啦？」我抬起頭來，看著他。
應對我眼中的憤怒，他淺綠色的眼眸散發出一股我不會解釋的神采。大概因為虛弱的關係，他瞇著眼，微亂的瀏海散亂在臉上，然後看著我。
「妳是……擔心我嗎？」氣若游絲的，他說。
什麼？沒頭沒尾說什麼……
「妳為什麼生氣？」他還是用那眼神看著我。「我？我沒有生氣阿……」連他都感受到我的氣憤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啊？
「是嗎？」他緩緩的舉起那隻沒受傷的手，很輕柔的，用手指拂過我的臉。「我以為……妳對我感到抱歉，而對自己生氣……」說完，竟然笑了？
什麼？
他到底哪裡來的解讀？我怎麼可能為了愧疚對自己生氣？你硬要跟著我然後受傷，這一切都不關我的事阿？不是我害你受傷的……我、
「不要胡說八道！」我不會感到愧疚！
打掉他的手，正準備轉身就跑，但是他似乎每一次都要和我來一樣的戲碼，拉住我的手，讓我停止腳步前進，接續他就使點力氣一拉，反作用力之下我就又跌進他身上。
這次依然正確無誤的，我身體直接撞上了靠在床上的他。
「喂、你！」有點驚慌失措，正當我想逃脫他的時候，拉著我的那隻手從背後環住了我的脖子。「一下下就好……」在我耳邊如同憐憫般的哀求聲，一種酥麻感迎向全身。
我的身體，像被下咒一樣，竟然真的不反抗了。
我整個人是靠在他身上，雖然不是第一次這樣靠在他身上，但上次是因為打擊太大身體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這次不同，心跳十分急速、身體非常僵硬。
他環住我脖子的手臂顯得有點冰冷，而靠在我耳邊發出規律但微弱的呼吸聲。
「你、你要幹嘛？」身體雖然僵硬，但我內心那百分之兩百萬想跳起來揍他幾拳，然後逃走的心意還是沒改變。
「其實，我一點都不為別人著想……」在我耳邊，輕輕的吐著氣。「我不顧妳反對，想看著妳是安全的……反而害妳因為我受傷感到抱歉……」
「我沒有……」「不要頂嘴，讓我說完。」他冷酷的阻止了我的反駁。
什麼阿……你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
他似乎將手臂環繞的更緊了一點。「或許對妳來說，我是個很多餘的東西，但是，對我來說，妳是個很特別的存在著。」
噗通、噗通、噗通、
「所以我很自私……想要把妳留在我旁邊……」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噗通、噗通、噗通、
「即使我知道不可能……但看在我為了妳受傷的份上，今天妳把這一點歉疚留給我吧……」他舉起另外一隻受傷的手，兩隻手整個將我抱進他懷裡。
「好不好？」那一陣令我感到全身不舒服的酥麻感，瞬間息向全身，直至心臟，連越來越膨派的心跳就像瞬間被凍結一樣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
為什麼？
為什麼我在魔法山脊生活的十六年來，幾乎沒有人可以看穿我內心的所有想法，因為對她們來說，我只和冷酷無情畫上等號，她們不曾去拆解我的冷酷和無情底下的其他涵義。
甚至，連我自己都漸漸只認為，自己只剩下冷酷無情，沒有別的了。
我掩埋了多餘的情感，甚至不會去猜測那些不一樣的悸動就竟如何解釋，我就這樣生活下來，但為什麼我以為就會這樣過一輩子的人生，會在這一陣子內遇到這麼多變化？
遇到殘忍至極的悲傷、遇到這個奇怪的男人，一切就變的和我以前生活的完全不一樣呢？
為什麼他要說出「我是特別存在這種話？」
他這樣對我，和溫柔的對待裴娜是一樣的道理嗎？
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潔琳……
我一點都不懂了……
創作內容
龍之谷《悲頌之歌》23：思緒錯位的憤怒
❖琥珀醬❖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