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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記〈四十六〉成全之二:愛所未能及。為何我們不願成全他人?

十六夜郎 | 2018-03-18 07:58:34 | 巴幣 59 | 人氣 573

  仍舊是談「成全」。

  最近在情感層面的觀念稍微有些變動,碰上了事情多了,也不免反省與為求適應變化而做出的調整。當然,再談成全這一回事,總的來說,還是私心,這也仍是狹隘,沒有什麼新意,大部分也還是這樣。可這近期的變化,也使我反思了若無成他人之美,只求成全己身,是否意味著自己對他者之愛仍是不夠?又或,反倒是愛,所以未能成全?

  若如《論語》那般,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諸位皆可倒背如流,也常謹記於心,自視君子,大抵常以成全與愛、寬恕與接納掛在嘴上,這樣的「君子」倒是常見,也許多人隱隱自豪著,稱著自己是好人的吧。

  只是,有時我也不免惦記著些小事,總使得雜記似乎成了「小事文」。在俗世中被俗事所擾,這自然是正常的,卻也不免顯出我執著於小事的小家子氣了。而確實的,我的確也並不大度,沒有眼界,幾次思量過後,也發覺自己也並不是什麼君子。

  不過,像我這般敗壞德行的,有時也想著,姑且還有少少幾位讀者願讀我的雜記,雖然不才,裡頭更沒有道理,但偶爾為著他人,也為著自己,無事的時候便寫些廢話與思慮過後仍然無用的思維,以供偏愛我文章或試圖從中捕風捉影者,聊以慰藉或以訕笑。

  而關於我在雜記內所論的內容,大多也沒與人討論,都是從日常瑣事、他人言談中抽取些可供撰文的材料,那有許多是極其個人的部分,有人願看,是很欣慰的。可像我這樣孤僻的無學青年,若想求得他人意見或找到談論的對象,是容易使人為難的一回事,平時亦不主動與人私下攀談,通訊軟體總是他人來找,少有我找人過。

  但自上回撰〈成全〉一文之後的階段,倒也藉由友人燭青的緣故,得到了些觀念的修訂,雖然並不很多,可寫個幾百字估計是可以的。她已是少數願與我對談文學或其餘種種的友人。雖然她做文章的動機與我並不很相像,但我幾次對照我與她同一時期的作品,總以為她將來會是更好的,至少我在那時候,也未必比她優秀——若她仍持續寫的話便好。

  於是我又多寫了篇〈成全之二〉,以玆作前篇雜記〈成全〉較多論述的補充,雖然仍是我個人的思維,可內容大約是不同,敘寫的觀點或方式也不大近乎,不過,倘若未讀前篇,亦不必回頭去看。畢竟沒有什麼趣味的。

  會重複再寫一篇的緣故,除了近期感悟以外,我想提出一個舉例,以此反省,卻恨我眼界太小,讀的書太少,悟得不多,只能與各位分享一則或可充作例子的,未能成全的故事。

  張楚有則短篇小說〈梵高的火柴〉,關鍵點或許可落在於宗教性的救贖以及愛的成全上。

  故事以一位母親的兒子海鵬的喪禮展開,她自丈夫死後便獨自拉拔了兒子與女兒長大。如今兒女成年,女兒已嫁,早不用使她擔心,倒是兒子的感情沒有著落,除了一回將一位姑娘帶回來見她,即便她是喜歡兒子這女友,也覺得般配,可之後無疾而終,雖遺憾,但她也順著因緣,說佛有因有緣集世間,強求就逆了天意,也不怎麼強求了。

  退休以後她信了佛,在失了丈夫以後燒香念佛,稱得上愜意。佛法之論也使她寬心,聊以世俗無法容受之苦,連兒子海鵬的喪禮時,他曾交往的那位女友哭了,她也願伸手安撫。

  「別這樣,孩子。佛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宗教所求的,是心靈上的安穩,容俗世俗情所不容,再怎樣的人,都看似可以原諒與寬慰的。

  在海鵬那次沒有結果的戀情以後,他帶了一位名為渙之的男人回家,海鵬說渙之無父無母,無親無靠,想讓渙之在家裡住了下來。興許是她自身的寬容,亦或佛帶給她的更寬的心胸,便讓他住下了。

  渙之對於佛法是有慧根的,做起事來也勤奮,替她做飯、洗衣、餵鴿子、遛狗,晚上還陪她燒香拜佛,甚至也抄《金剛經》,使她也的確對他親近了,還想著若有這個兒子就好了。

  然而海鵬與渙之的事,終究是被發現了。那是一回她參加聚會回來的十一假期,發現家裡靜著,還想關心是不是他們賴床,推開房門後的那樣詫異場面。

  她日日讀《金剛經》、《大般涅槃經》、《地藏菩薩本願經》、《淨土諸經》,可這一切也未因此改善一點,也非虛妄,現實就攤在眼前了。那天上午她在海邊坐了許久,想起丈夫逝世以來她便常到這坐著,甚有一次,她朝著海上走去,想著與其自己要帶著兩個孩子而受苦,不如讓孩子獨自受苦就好,此刻盤旋腦海的,唯有她所不能容受的,自我的私心。

  但在最後一刻,海鵬抱住了她。將她從海面往岸上拉了回去。她才終於放聲大哭並將他給抱住,因為將她帶回世間的,是她最愛且唯一的兒子。幾十年來就這麼過著。

  她回想起這件事,開始相信一切都是註定,兒子愛上渙之,也是有緣,也是命定。

  可心魔未曾除卻,還疑心著兒子從前並不天生愛男人,想是不是渙之給他帶壞了,一段時間,她恨海鵬,也恨渙之。但後來還是寬恕,並以愛來包裹了。

  海鵬與渙之其實少有在家。有一次春節,海鵬獨自一人回來了,她還問他怎麼不將渙之給帶來,說她其實很想渙之,要他趕緊叫渙之來一起過年。

  渙之其實在附近,但似是不敢回來。直到海鵬將他喚到了家裡來以後,便是哭了。使得她也憐惜,想伸手去撫他。

  「別哭了。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這麼多年了,還不明白?」

  「我明白,可是,我還是想哭。我忍不住。我怎麼都...忍不住...」

  海鵬後來生了重病,怕她難過還瞞著她,在病房裡半年時間,渙之幾乎可說是照料得無微不至。連後來被她發現住院以後,也看著渙之那樣精細而小心的照護,護士甚至還安慰她:

  「知足吧,哪怕是個女人,對自己的愛人都不會像渙之對海鵬那麼好,那麼真,錢物不說,半年來端屎端尿,不是一般人能扛下的。何況,是兩個大男人!」

  那次春節,稱得上是認了他了。雖至今仍對「兩個大男人」而有罣礙,但也想著自己對渙之確實是過於苛刻。

  海鵬喪禮時,她見了渙之鋪臥著海鵬的棺木嚎啕地哭,還輕撫著他的背脊,嘴裡呢喃著:

  「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

  喪禮後,渙之找她商量事情。

  「有話就直說吧,渙之,海鵬走了...你就是我親兒子...要是難受,就使勁哭吧。淚乾了,就好了。」

  她好像覺得自己真的開悟了。認清既然一切皆是虛妄,表象虛無,又何必在乎著皮囊是男是女。想通透了以後,光似乎便從縫隙間照了進來。

  愛似乎也圓滿了。

  海鵬的遺體被燒成了灰,容納在黑色的骨灰盒裡,碰著的時候還有餘熱,使她聯想起第一次抱著海鵬的情景。

  渙之說他想要一點海鵬的骨灰,裝在火柴盒裡頭。於是,她也願低著頭,成全,看著渙之從骨灰盒中細細地捏了骨灰,灑進了另一個容器。她的視線落在了從指尖流出的塵,使其忘卻了一切,在一旁靜靜地看渙之把海鵬的骨灰分給了除了她以外,另一位愛他的人。

  她和渙之要來那個已被封好的火柴盒,上面印著一位戴著帽子外國人的油畫,另一面也是同樣的人。渙之告訴她,這是海鵬生前最喜歡的畫家梵高。

  「這都是他的自畫像,他一輩子畫了很多自畫像,他喜歡戴帽子...有時戴棉帽...有時戴草帽...除了小丑的帽子,他把世界上所有的帽子都戴遍了...他總是對著鏡子畫自己...省錢...」

  然後,她把渙之已經封好了的火柴盒,拉開,將裡面的骨灰全都倒了出來。全都,一點也沒有放過。她把這些撒出的灰全都裝回骨灰盒裡。

  他是我的。

  她心裡這麼想。而渙之只是望著她,劇烈地顫抖著。

  當他們終於要離開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修習多年的佛法,一點也不足以解消她的苦痛。她抬頭望著渙之與海鵬的前女友正在送海鵬的同學走,心如翻攪,淚珠還是落了下去,自己不久前才說要像母親般待他,此刻,她連一點骨灰也不願給他,她覺得至今仍然未能頓悟,只能將海鵬已經冷卻的骨灰,邊哭邊抱得更緊一些......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

  不是已知佛法,理解一切為虛,見悲苦知悉緣起與滅的自然,自知心若不動,則不至於淚流的嗎?

  但這故事最終,一點希望也沒有留下,沒有人被成全。只有渙之看著方才認自己為親兒子的母親,將原先應允的骨灰又掠奪走了。只有母親懊悔著原先應允的成全,被愛的獨佔心給撕裂開來。

  這一故事使得我暫時之間遁入沉靜,小說網頁也似乎關不上了,一切眾生在這短暫的片刻間離我遙遠,又在頃刻間隨即拉近在我的面前。

  忽然想到,在上篇〈成全〉回應有提過,若一切眾生都為他人,那社會自然安康和諧,但這又是極其脆弱的,因為一旦有人自私,其他人的價值體系會崩毀,有一人自私,或許另一個未被成全的人就殘缺了。

  這未能成全的心,雖舉凡世間未能成全之事,不少出自於恨,也有惡的影子,可未必皆著根於惡與恨的上頭。過往時候,我以為那些不願成全之人,心眼必然是狹隘,眼界必然是不寬,若有餘心,又怎能不擔當點力,或僅是輕喊幾聲,給予同道或不同道者,稍感慰藉的支持呢。

  但我現在便有些疑心了,懷疑那些不願成全者未必狹隘,當然要說廣闊,那自然是跨張,只是,恐怕成全這一回事,也未必如同我們表面所看待的那般,只稍擔當一些,或輕喊幾聲,撰文幾筆便可成全的。而那成全之於自己,也未必不傷及自身的吧。

  拿〈梵高的火柴〉來談,裡頭母親最後的自私,是值得被抨擊與譴責的嗎?或許是的,畢竟未能成人之美,多少生了他人心上的裂痕,長期下來,興許還會遭來怨恨。

  然,她有不想成全嗎?我想也未必。這些年來的消磨,愛自己的兒子,以佛法解消那些心頭盤根錯節的矛盾,試圖去理解與愛自己兒子的伴侶,為得正是試圖維繫愛的完全,若不,打從最初便斷絕一切,也不會在後頭認渙之這個兒子了。

  但,她有成功成全嗎?我想也沒有。對照著當今一些事,例如當今社會日漸開化的同志議題,能接受者已佔多數,卻仍有一派小眾堅持著觀念,認定開放婚姻或相關教育制度,必是會荼毒了自己的兒女。

  這些我們眼中的荒謬,偶爾嗤之以鼻或用以茶餘飯後的閒聊,認為其不成人之美,自是可以想見。可對那些小眾而言,說不準,還真未必不是不想成全,而是擔憂成全以後,自己兒女受其影響了。雖我想觀念仍稍有偏狹,但以他們的立場,在同志的成全上,對他們也非易事。

  又或,倘兩位交情不錯的友人,中間穿插入一名女性,那這又是個問題。當然友情是存在的,愛情也是有的,可要他們彼此真相互成全?那大約還是心有不甘的吧。這種事過去也曾發生過幾回,倒也不少見,也不足一提。

  在撰寫此文以前,我以〈梵高的火柴〉一文作為談資,要求母親讀完我精簡化的文本後與我討論。在提到文內的母親最終不願分渙之骨灰的時候,母親說每個人可以分享的點是不同的。雖然稍微不夠精確,但理解上還是有說到了點。對於不怎麼閱讀的她來說,我很安慰。

  我告訴母親,有時我們要欣慰,因為在愛的其中,我們目前都未曾做出連愛也無法容忍的事。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碰觸到對方的底線,在底線之前,寬恕和原諒都是容易的,還能在靈魂的安定上,成全彼此。

  但某些事情上,總會有做不到的時刻。愛與寬恕,維繫情感的穩固遠比自己想得要難,當將要觸到了那條界線時,才發覺愛裡頭包藏了太多私心。

  例如一對情侶。彼此依靠彼此寬慰,對於將來的建構是同道的,他者看來也的確如膠似漆,在價值觀上相互配合,有遷就,有原諒,有付出,有回報,他們也願成全彼此,因為成全彼此就是成全己身。這樣的眷侶是極好的。只是一旦有人介入,從中作梗,若有一方被情勢調動出了敏感,或稍微不自信,覺得害怕遭棄,自己或許將不被愛了。於是在愛的驅使之下,哪怕明知愛人離去會是較好,或自己被勾出的嫉妒心態開始對愛人加以管控了,或猜忌,或惡言相向。另一方或自己也明知或在冷靜下來才開始詫異。

  怎麼一發生矛盾,情感是這麼容易破碎與不堪一擊。自己也未必如同自己所想的,還要如此珍惜與信任對方。

  要談成全,要使愛的穩定性不被打破是可以的嗎?先前讀過一本名為《外遇森林》的書籍,裡面提到如何降低外遇的機會時寫道:「能夠走中山北路,就不要走林森北路。」

  這看似俏皮的話,卻使我印象極深。這並非是談拒絕誘惑,而是根絕掉造成婚姻關係動搖的環境。

  看來頗有道理,或許有人點頭稱是,但我們將「這並非是談拒絕誘惑,而是根絕掉造成婚姻關係動搖的環境」這句先行括號,再回去看前幾段提到的那些,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成全同志的反同派,套用至他們不願接受倫理的變動與教育的修改,以免家庭關係被動搖與自我價值體系的崩壞。細思過後,或許讀者能理解他們的立場。

  理解與接受是不同的一回事。舉同志這一例,僅是較易使讀者進入狀態。切莫與我爭論成全以外的問題。

  但世間的矛盾也不盡然是由自己所造,自然也並非全是當初所能預料,更非最初嚴加控管對方便能全然規避的問題。有時矛盾是自然而生,相處之必然,如同伴侶間長期相處的課題,總是有要做的一天。

  而他人之幸福,有時便以為裡頭將使自己不幸起來,因而起了疙瘩。自己的幸福,偶爾也確實包藏著使人不幸的未能成全吧。如親情或愛情這樣高密度情愫,自然產生的自私之心,不願割捨的獨佔,心裡不平的埋怨,自認遭叛的敵視,大抵難解,也未曾少見,理性明知,可感性不行。愛的最大苦痛,源自於我們身在其中。

  可難道愛真是無能為力的嗎?我以為,未必全是如此,但有極限是事實。愛的確能增加寬容的程度,能容受原先所以為不能容受的,如張愛玲這樣的高傲冷峻,也會在送給胡蘭成的照片上寫下: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這是愛的廣度,以及愛顯而易見造就出的不凡。可若有針扎在心頭,偶爾翻身刺痛,稍能按捺,長期如此,甚或加劇力度,終有愛所未能及之處。與其說愛是全然的承擔,不如,說是將底線往下拉了幾階,心硬了幾分,有時自欺或自認以為能成全、能穩住,可被碰到點上了,仍是崩潰。

  若能在成全上,不傷其骨,不傷其身,如〈梵高的火柴〉裡的母親所言,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那成全自是輕易,也不至於勞苦與艱辛了。對待不願成全的懷抱私心者,我們在旁鼓吹,責以道德並勸其放下,要其棄絕不盡然理性的執念,是因著我們也不傷身,心也未動,若我們涉身其間,也未必不會與他們同道。

  《論語》說君子要成人之美,這在此文開端已有提及,我們也樂於成全別人的好事,這大約是普遍狀況。可是這好事碰到了自己所不能接受的地方,還是會多少自私起來。

  瑣碎的言詞至此告一段落,下面附上先前贈與燭青的辛波絲卡〈致謝函〉一詩。初次閱讀時我將重心放在愛上,私以為是談愛的接受與容納,如今細想,恐怕是在談愛有所不能接受與容納的吧。

  站得遠一些,不那麼地愛,我們是否才能談真正的成全。可不那麼地愛,又會有這麼重的,想成全的心嗎?想成人之美做個君子,維持人的純真善性,誰都情願自己光鮮亮麗,至少擔當得起是個好人,但在價值衝突與所不能容受的利益矛盾背後,是愛造就的淪落。

  可想清心寡慾,不掛念異鄉與他者,不求回饋,不朝思暮想地等待,不受背叛與創傷所苦,也願發自內心的原諒,也願成全,寬心使其愛其所愛。但那或許才是,愛所未能及的。

  我們的確可稱自己是好人,大多時候,說自己是君子也未嘗不可。與其將這篇文章看作是對愛的全能的否定,讀者或可換個角度來思忖,認為我談的是要維繫愛的穩定,要能成全他者,該是多麼可貴與值得欣慰。

  至少,在底線以前,我們還是好的,也樂意成全彼此。在底線以前。

  至少,在我們共處於一段感情裡,彼此也盡力維持愛的穩固,不刻意試探,不踩底線,彼此給予愛與承擔,在一定限度的愛裡面,盡力讓對方存在於我們愛的其中。

  仍是那句:「願一切未能成全者,予之成全。」

  辛波絲卡〈致謝函〉
  我虧欠那些
  我不愛的人甚多。

  另外有人更愛他們
  讓我寬心。

  很高興我不是
  他們羊群裡的狼。

  和他們在一起我感到寧靜,
  我感到自由,
  那是愛無法給予
  和取走的。

  我不會守著門窗
  等候他們。
  我的耐心
  幾可媲美日晷儀,
  我了解
  愛無法理解的事物,
  我原諒
  愛無法原諒的事物。

  從見面到通信
  不是永恆,
  只不過幾天或幾個星期。

  和他們同遊總是一切順心,
  聽音樂會,
  逛大教堂,
  飽覽風景。

  當七座山七條河
  阻隔我們,
  這些山河在地圖上
  一目了然。

  感謝他們
  讓我生活在三度空間裡,
  在一個地平線因變動而真實,
  既不抒情也不矯飾的空間。

  他們並不知道
  自己空著的手裡盛放了好多東西。

  「我不虧欠他們什麼,」
  對此未決的問題
  愛會如是說。


  文內所提之〈梵高的火柴〉,心想是否有讀者因我的介紹而願讀,特此附上連結。
  另,歡迎讀者提供自己對於此問題,當中所提〈梵高的火柴〉、〈致謝函〉的理解,可試圖顛覆、糾正,若同意與延伸,皆是感激。願安好,與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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鯤島囝
〈梵高的火柴〉以佛理穿插故事巧妙的寫出了媽媽的悟與不悟,不願分出去的骨灰把媽媽的矛盾真是刻畫得驚心動魄,我不傾向認為那是媽媽的不成全,那個當下正是這個母親失去兒子不可獨自承載的痛苦,痛苦到沒辦法放手、放給別人、分給別人,所以我認為到這裡這個主題已經不完全是成全了,而是寫人怎麼捨生死、捨不捨得了生死,尤其是至親的生死。在生死關頭,我不會去批判這種自私,因為可憐。

然後是分享公會的討論議題【有沒有即使你認為愛也不能接受的情況】,我分享三例。兩例是設計作品中的角色,一個是在婚姻中可以各種包容忍受,但成為母親後為了保護孩子而離開丈夫(JOJO長篇同人第十五http://t.cn/RnGwJgH)十六章http://t.cn/RnGwSca,夫妻仍有感情但是婚姻中缺乏對等的溝通理解,再加上有孩子後,即便夫妻有這份感情也不等於足以支撐家庭中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這是我對原作角色為何最終以離異收場做出一系列角色分析後的人物設計。

第二例是海賊同人的故事概念短篇http://t.cn/RnGAcnB,是我首度嘗試的情慾書寫,是一個女人愛上仇人/惡人,既見其可恨,又知其可憐,在發展出的長篇故事中是討論主角如何產生、又如何面對這種感情,而在這裡分享的短篇則是試著討論即便接受這樣的感情,卻不代表接受對方所有不合理、不道德的惡行,現在在一起是無可奈何也是耽溺,但也沒有誰打算聽誰的,親密關係中並存的矛盾情感和無法承諾、不能承諾也註定不可能走得長久。

最後是親人實例,族兄與前女友感情穩定論及婚嫁,但性情、志趣、政治立場、家庭背景皆迥異,也偶有爭執,後來更有第三者追求族兄。族兄倍感痛苦與前女友開誠布公,前女友先是包容接受,但後來選擇退出成全。這三例都是有感情也有不能接受的狀況,但故事情境不同,聊作分享囉~
2018-03-18 10:19:25
十六夜郎
謝謝,感謝妳閱讀該篇故事與此則文章,但我對於〈梵高的火柴〉的見解,也仍是認為不成全,自然,其更偏向想成全而由於個人情感以至於未能成就,這部分與妳是近似的。撇開成不成全的問題,我們看過整體的情況,恐怕也無法對其施以譴責與埋怨,畢竟也許相較於渙之,母親的痛也可以堪比...

妳的文章我點進去,有夠怕...我發覺妳在設計上滿嚴謹的,故事後方還放入註解,實在相當認真看待自己筆下的情節人物,至於最後的實例,在日常也多有,有捨有得,希望退出後的那方也在某一層度上成全了自我
2018-03-18 18:05:40
黎黎貓
如果把成全跟愛放在所謂的三人行中,也就是兩人愛上同一人,通常遇到某一方的朋友都是成全,希望愛人幸福,但我保持鼓勵的態度、希望友人至少嘗試追求幸福。
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樂。不是對方,怎麼知道對方跟別的競爭者在一起一定幸福呢。
至少我的觀點是這樣啦。
2018-03-18 14:03:49
十六夜郎
謝謝貓貓,但如果可以幸福感是可以量化的,例如我在前一篇的〈成全〉提到的例子
「你心愛的她者此時無伴,有位富貴少爺與你共同追求她,而你一介窮書生,假若你已預料到她與少爺一塊,她會比與你交往更為幸福,但她與你一塊便能成全你的幸福,只是較沒如此快樂,但不至於痛苦」
這樣子的情況,願不願意成全就很容易看得出愛的佔有
當然,現實情況必定比我這簡單的舉例還要複雜許多,也有更多無法預測的情感產生。勇於追求幸福是很好的,但放手成全,我以為是更難的
2018-03-18 18:2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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