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能救了。」
「你認真？雨下成這樣你還要我們在這棟別墅裡等雨停，現在好了，沒電我們怎麼活啊？」
「楊小姐，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危所做的決定，發生停電一事確實是我維護別墅不周，但您不需要說話如此刻薄。」
我皺皺眉，撐著傘看向山頭大概是基地台架設的方向，然後把目光移回倉庫裡那台早就生鏽的發電機。這座山上大雨滂沱的時候很多，但從未有突然跳電的狀況，此刻可以說是各種不可抗力因素全聚在一塊，說起來，就好像山中鬼魅準備上演好戲一般。
站在我旁邊撐傘、一片泥濘之中還堅持穿高跟鞋出來和我確認發電機可否使用的楊薰佩用力跺腳，然後在泥水濺到牛仔褲褲身後低語咒罵。
「我的意思是！既然停電已經成為事實，我們為何不能下山？」
我抬頭轉向她，把她精緻臉蛋上的憤怒紀錄進自己腦海中後，深深嘆口氣，「如果您堅持下山，可能會遭遇土石崩落的危險，您願意冒這個險我深感佩服，不過現在別墅中的座車只有宋小姐跟我的車，而我想我們都不想讓愛車有任何毀損的可能。」
她冷哼一聲，甩了我一臉馬尾就回屋子裡。
宋詩琦跟她的幾位朋友來這座別墅度假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妙，明明再過幾天就會遇到颱風，我作為宋家別墅臨時安排來的管家不贊同宋大小姐的做法，但是宋詩琦興致高昂，我也只能捨命陪君子。
這座別名雲意樓的獨棟別墅用做宋家接待高官的遊樂會所，自從宋詩琦的父親卸下政務後就甚少使用，外觀上並不特別，就只是五層樓高仿西洋風的建築物，外有庭院後有車庫，用的是類蛇紋岩的建材故色調偏暗，有沉穩大器之感。
不過在風雨之中，顯得有點孤寂突兀。
我把傘收在後門門口，甫一轉頭就看到宋詩琦和她的朋友張歆拿著手機權做手電筒在冰箱中翻來翻去。
「蘋果放室溫沒關係吧？不知道天然氣可不可以用……喔，赫雲！」宋詩琦轉頭，圓圓的眼睛一掃到我的身影興奮得打招呼，她的頭髮齊肩內彎，臉蛋很圓，如果有燈會發現她的臉是紅的──可能是宋家的體質吧？
我走上前彎下腰，湊到宋詩琦旁邊，「晚點我從儲藏室拿瓦斯爐跟瓦斯罐出來，今天晚餐就把不能放的食物處理掉，乾貨和水果都還有，撐兩三天沒有問題……就是克難了點。」
「所以今天有牛排大餐？」張歆嬌弱可愛的童音幽幽響起，「我討厭這樣，用瓦斯爐煮的牛肉會好吃？我們來度假的吧？搞得好像高中野外求生集訓。」
「別這樣嘛，下次我請妳吃大餐好不好？妳這個愛吃鬼。」宋詩琦笑著彈了一下張歆的額頭，回頭看我時眼神多了點笑意，「可以麻煩你去找一下瓦斯爐嗎？」
「我會去拿，另外小姐容我提醒，注意收好您的車鑰匙。」
「咦？為什麼？」
「楊小姐似乎不滿我的決定，執意要驅車下山……」
「喔，薰佩學姊。」張歆檢視完冰箱後挺直腰桿，嬌柔可愛的童音有點沙啞，銀藍色的捲髮在手機冷光下透出森冷寒意，「我也不喜歡停電，可是下山會遇到土石流更可怕不是嗎？」
「沒電什麼都不能玩，更重要的是──」宋詩琦晃晃手上的手機，「基地台也倒了，我們沒辦法對外聯絡。」
雲意樓的廚房很大，長形吧檯隔出廚房與餐廳後，靠後門的便是流理台和瓦斯爐，從廚房到餐廳沒有任何阻隔物，餐廳到挑高客廳有座樓梯隔著，樓梯下便是放有瓦斯爐的儲藏室。
我清點儲藏室的所有物品，確認這棟別墅應急用的東西齊全後拿出緊急照明燈和幾根蠟燭交給等在室外的宋詩琦，這才從門邊拿走瓦斯爐。
甫一探頭出來，就見矮小的宋詩琦和比她高半顆頭的張歆盯著客廳的落地窗看。
「怎麼？」
此刻是下午四點，雖然是白天，因為陰雨關係外頭顯得十分灰暗，大雨洗刷著前幾天我擦過的窗戶，視線所及更遠的山頭還有閃電交加，不時在這偌大的客廳內迴盪轟隆聲響。
宋詩琦面無表情地轉頭看著我，「外面好像有人。」
「……楊小姐嗎？」
「不是。」張歆搖頭，嘟起小嘴，「我覺得詩琦看錯了啦，雨下這麼大外面怎麼可能有人咧？薰佩學姊也不會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說歸說，還是會擔心我們的安危吧？學姊可是我們合唱社的榜樣啊。」
我一手輕拍宋詩琦的頭當作安撫，給張歆一個微笑，「合唱社？」
「喵？詩琦你沒跟白管家解釋？」
「呃，我想說不重要……」
張歆小碎步跳到我面前，「我跟你說喔！我和詩琦跟樓上的學姊以及小佳都是大學合唱社的成員，我是低音部，他們都是高音部的人，社團在我當幹部的那一屆成員有二十幾個，現在一定更多。啊，詩琦的歌聲超讚的，白管家你聽過沒有？以前表演時我還跟指揮提議過讓詩琦solo，但是──」
「張歆，別講了。」宋詩琦搖頭，眼神暗了下來。
「幹嘛啊……」張歆抱怨道，正欲繼續說話時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也愣了一下。
我下意識往我身後的儲藏室看了一眼，沒東西吧？
「沒事的，我們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宋詩琦的聲音自我耳邊響起。
「是嗎……小姐既然不願意提，還是換個話題好了。」
「我先拿蠟燭上去給蘋佳和薰佩學姊，赫雲你看時間到了就準備點食物，雖然現在停電，但我們還是要拿出宋家應有的品質。」在我轉頭時，她神色疲憊地朝我點頭，抱著那堆照明設備上樓去。
我維持看著她的姿勢，總覺得她的背影有種落荒而逃的落魄感。
「張歆小姐想吃什麼？牛排？」
「別小姐小姐的叫，你好拘謹喔。叫我張歆就好，稱呼也別您您您的叫，我猜詩琦也不喜歡你這麼叫，我們這團喜歡被這樣叫的只有薰佩學姊而已。」
「好，那妳除了牛排還想吃什麼？」
張歆半瞇著眼看向窗外，把身上的小外套拉好之後才開口，「欸，白管家，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說你今年三十二歲，可是這麼年輕又這麼帥的管家如果在詩琦家中做那麼久，為什麼詩琦都沒跟我們講過呢？」
「……請問妳的意思是？」
我再次審視張歆。
她比我還矮一顆頭，據我與她們相處這兩天的經驗判斷，她是位很喜歡攀權附貴、矯揉造作的女孩子，娃娃音似乎是她與生俱來的遺傳，但沒有她說起來得那麼嚴重。
在我的判斷裡，她應該一點兒也不聰明。
張歆露出曖昧的微笑。
「赫雲大哥，你要不要承認你其實是宋詩琦的男友呀？」
創作內容
小說 - 魔墜未名(停更中)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