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因為反正明年要上《西鄉殿》,剛好最近稍微看了一下幕末的資料,所以大致做了一點簡單整理,也算是幫自己做個筆記。
總之先上字跟圖跟拍照都有夠醜的手繪年表。以下都依照這張表來解說。
(一)幕末前期一
要界定所謂「幕末」與「維新」的時期有許多說法,不過一般最常聽到、多數戲劇也最常重視的,應該是從1853年「黑船來航」到1877年「西南戰爭」這近25年的時間。而這25年拙者認為又可以分成三期,分別是幕末前期、幕末後期以及維新動亂期。
要了解的是幕末前後期派系鬥爭的本質並不相同,前期是爭的是「國是方針」,後期則是「政治主導權」。
美國黑船前來叩關最大的意義在於把日本民眾從鎖國的無知中撼醒,展現了工業革命的成果,但有時候戲劇不會描寫政府反應,讓人誤以為日本還真的鎖到不知天高地厚。當然不是,即便在鎖國狀態下,仍有長崎作為唯一的對外貿易港,幕府也有荷蘭這個外國的主要情報來源。部份知識份子,包含幕府在內,早就透過荷蘭帶來的知識了解西方列強的能耐,所以幕府並未開戰,在隔年1854年就決定簽訂對外條約。這條就是由幕府主導的「開國」路線;即便幕府百般不願意違背祖宗定下的鎖國法規,但事實上他們仍做出了開國的政治判斷。
可是並非所有人都理解到列強與日本的國力差距。傳統知識份子仍然恪守儒教的華夷思想,以及神道教價值觀中對日本是塊淨土的描述,自然無法允許開國政策,提倡攘夷論。日本各地如盛行尊王攘夷思想的水戶藩,便是反對幕府開國政策的大本營。
不過不論如何,這時候質疑幕府權力的勢力還是微弱,開國跟攘夷都還算只是對幕府的勸諫。
但怎麼說哩,造化弄人。1859年的「安政大獄」原本是幕府內部政爭後對敗者、對異議者的處分,卻因為處死水戶藩士引起水戶藩的公憤,反而導致1860年的「櫻田門外之變」,砍了當時的幕府執政者井伊直弼。這一砍,也差不多就砍斷了幕府的生命線,重挫幕府權威;除了幕軍防備不力、指揮頓時陷入混亂的直接影響外,兩年後接著發生的「坂下門外之變」,也嚇退了意在幕閣核心的有能者,使幕府進入人才空窗期。日後情勢有了大幅變化。
(二)幕末前期二
大家開始發現幕府真的有夠無能的時候,「尊王」跟「佐幕」的差別才產生了實質意義。
也就是說,我應該支持日本原來的統治者天皇還是無能但仍有高度政治經驗的將軍家?應該讓他們實行開國還是攘夷?成了當代所有武士的課題。
嚴格說起來,佐幕攘夷是個不重要的立場,因為幕府本身是支持開國的,挺幕府當然就不會要攘夷。敢明確表示這個立場的,其實就正是當時的天皇孝明天皇。孝明天皇非常厭惡外國人,但他不想管政事,盡是叫幕府去攘夷。幕府不愧還是搞政治老練的體系,當然知道事到如今不可能了。幕府無法達成公家的期待,反不斷自滅了權威。
尊王攘夷倒成了一時的風雲兒,有些是地痞流氓,有些則真是愛國志士。他們四處殺傷外國人、反對攘夷的政治家,重挫幕府的國際信用,並想方設法挾天子以令諸侯,反正就是要把外國人趕出去就對了。著名的土佐藩士武市半平太就屬這個派別。這群恐怖份子發跡的這兩三年,也勾勒了一般人對幕末腥風血雨的整體印象。
尊王開國常被歸進攘夷派裡,但事實上想法大不相同。他們雖然因為過往歷史因素(比如西南大藩多為關原之戰戰敗者),或當下政治環境(幕府無能統事)等,同樣不信任幕府,但他們認為只有師夷技以制夷,徹底了解西方才能與列強抗衡。當時勇於學習西方知識的武士大多都屬於這類穩健派,成為之後「富國強兵」政策的主幹。大家最愛的龍馬應該也能算進這派。
幕府也還是有自知之明,另開了一個挽救權力的備案,也就是「公武合體」。雖然這是幕府為了鞏固地位、掌握主導權的策略,但這條公武合體路線大抵誰都顧到了(除了尊攘志士),成了實質上整個幕末中最受歡迎的政治路線。
(三)幕末後期
然而1863~1864不到一年之間,接連發生了薩英戰爭、八月十八日政變、禁門之變、下關戰爭。八月十八日政變與禁門之變徹底把尊攘派趕出政治要地京都,與此相關的其他幾場亂事也全都被平定;薩英戰爭與下關戰爭日方都敗北,則讓幕末實力最強,牽引攘夷步調的兩大藩薩摩與長州了解到攘夷不可為。
於是攘夷論就這樣被消滅了,可說只剩下開國一途。但問題是,誰來主導?
對當時還留有復甦跡象的德川幕府而言,不僅實際做到了以幕府為核心、由幕府主導的公武合體,甚至透過政變一時間掌握全國主導權。而對有足夠實力奪權的大藩來說,自然希望能扳倒德川家,藉由「尊王」名義建構屬於自己的政府。當然,有其他考量的各藩仍在推動不同形式與主導方式的公武合體運動(如對各藩較有利的公議政體)。
可到了1866年,情勢又再度變化;第二次長州征討中幕府大敗於長州藩,威信蕩然無存。長州能得勝來自於薩長同盟的締結,這場戰爭也使兩藩佔到上風,認可吸納西方裝備與制度的優點,決心聯手進行討幕。雪上加霜的是支持幕府的孝明天皇突然死了,幕府突然沒了天皇在手的正當性,無法獨力支撐下去。
所以將軍德川慶喜打算用「大政奉還」當苦肉計,期待日後能東山再起。春風吹又生嘛。不過聰明人誰看不出來呢。
倒幕派利用「王政復古的大號令」這場政變建立了後來的明治政府,並耍各種小手段逼幕府主動出手攻擊(因為大政奉還後倒幕派沒有正當理由討伐),點燃了長達一年多時間的「戊辰戰爭」導火線。
最後舊幕軍兵敗,新政府取得全面勝利。幕末期結束。
(四)維新動亂期
維新後也同樣地,上演了政治鬥爭的戲碼。
雖然在打倒幕府這個目的上是一致的,但不見得每個人思想與對未來的想像都相同。1871年的岩倉使節團帶上了對西方有熱切興趣的政府大官們四處周遊列國,全方面學習歐美政治、文化、產業的相關知識。可是當使節團回國,才發現國內被留守政府給掌握得好好的,一點也沒有留下他們發揮的空間。
1873年,大久保一派透過征韓論爭把留守政府原先的成員逼下台,自己重掌主導權。西鄉一派則二分為以體制外暴力反動打擊政府的不平士族,以及想利用自由民權運動(而且論述還是有點落漆的)重回政界、滲透權力的民權運動家。
自由民權運動一直持續到1889年日本制憲,但不平士族就沒這麼幸運了。原先士族之所以叛亂,便是因為明治政府大動作改革,不只是實際利益上的俸祿減少,連武士精神也一一遭到剝奪,生活被迫洋化。他們的守舊精神逼得他們不得不站出來組軍在各地反叛,尤以推舉西鄉為首領的鹿兒島最盛,發動了「西南戰爭」。
而西南戰爭結果如何,看《末代武士》就知道了。但是當然電影唬爛你很多,事實上真正驕縱輕敵的反而是西鄉軍(而且別傻了這些士族還跑去偷彈藥當然有用槍砲)。即便如此,或許人民心中還是留存對舊時代的美好想像,西鄉死後始終都是民間的大英雄。
西南戰爭隔年,大久保遭暗殺,獨裁政府消滅,進入由各大藩(薩長土肥)主政的藩閥政治時期;別以為這都百多年前的事,現在的總理安倍晉三,正可算是長州閥(山口縣)出身者(或如小泉跟麻生實屬鹿兒島薩摩閥)。藩閥政治直到今日,都還影響著現代政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