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聽說了，你要退出東京的任務，這是真的嗎？」
「我之前有跟團長說過，但團長似乎還沒有准許我的退出，只是要我再想一想。」
「那麼，你這一周以來的考慮有結果了嗎？」
「我……我還是不知道……」
時千河搖搖頭。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以前的狀態，不如說團長知道我還處在這個狀態下卻仍要我執行任務，總覺得有些……不太可能吧。」
「是嗎……在你看來是這樣啊……」
篠原羽月若有所思。
「我沒辦法戰鬥的原因，除了上海那次的任務以外，還有來到時之沙之後，我失去了過去在布蕾思之城的目的與理想，我的未來要做什麼、該做什麼、為了什麼而做，我全都不知道了……」
時千河朝前方店面發出的光輝伸出了右手，但因為距離太遠而無法觸及，自己的半邊臉也被手掌的陰影所覆蓋。
「我本來就是一個空空如也的人，借來的理想跟生存意義總有一天是要還回去的，但在被討回去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方向。」
時千河放鬆力氣，讓右手自然地垂落下來，砸在自己大腿上。
「這一周以來我問過很多人，像是米娜、梁山博、哈蒙、姬玥之類的，問她們的目的、她們的理想、她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做這些事情。」
「有得到答案嗎？」
「嗯，大家的答案都很具體，像是米娜只是想要在這裡守護她的歸處；梁山博是狂熱信奉組織的理念所以為其賣命；哈蒙想要買回他老家的農莊，並在和平的時代經營它；姬玥單純喜歡組織裡的人、喜歡這個像是她的『家』一樣的地方。」
不過多多少少，大家對組織的理念都有認同吧。
只是目前為止，這些理念對時千河來說還是沒什麼實感。
「我真的蠻羨慕他們的，能夠堂堂正正說著自己的理想，並為此竭盡全力，而我就連那份答案都找不到。」
「你打算放棄找了嗎？」
「說實話你不要責備我……我……不止一次想過放棄，只是單純在組織裡當個行政人員也沒什麼不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辦法輕易就這樣放下……」
時千河微微側過臉，假裝在看什麼東西，但其實只是掩藏自己眼裡的淚光。
「是嗎……？那不就好了嗎？」
篠原羽月笑著說道：
「反正知道自己沒辦法放棄，那就去努力找吧？找你在這個世界、在這個地方留存的意義。」
「……」
「我曾經也跟你一樣，在還沒來到時之沙以前。」
篠原羽月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
「日本篠原家，知道嗎？2045年代關西最大的生存者集團，後來就乾脆組織成軍事組織，扶植所有旗下的城邦建立政權。」
「篠原家……我有印象。」
「我父親對我跟我哥哥的訓練很充足，尤其是我哥哥，他在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被我父親是為繼承者訓練，從我們生存者起家的劍術、管理、人際、工程甚至是魔法，父親都花費了很多心力栽培他。」
「為了繼承者未來能帶領組織，令尊也很努力啊！」
「嗯……是過度努力了，哥哥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我都好幾次看不下去而跟母親說，但無論是我、哥哥還是我母親，都沒有人敢反抗我父親。」
時千河沉默著。
「沒有人問哥哥到底想要什麼、喜歡什麼，整個組織從上到下，就是一味地將他看為繼承者，塞給他所有應該屬於『繼承者』的事務。那個時候，哥哥他才十二歲。」
篠原羽月靠在了長椅的靠背上。
「哥哥十四歲那年，父親讓他去管理九州一帶的事務，那裡軍政鬥爭很激烈，但父親覺得那是磨練，所以只讓他隻身一人前去。」
「九州現在與日本關西應該不是同一個軍事體系了……難道說……」
「嗯，失敗了，九州脫離了篠原家的控制，正式成立了自己的軍事組織與系統。」
時千河有些惋惜地發出了嘆氣聲。
「輸了、失敗了、對本家造成了傷害了，抱著這些想法，哥哥沒有回來面對父親，在九州就自殺了。」
「……我很遺憾。」
篠原羽月搖搖頭，繼續說了下去：
「那天我才真正與父親爭吵，不過一直受到哥哥還有篠原家部隊保護的我，怎麼可能勝得過父親；但我並不甘心，從那天起，我握起了哥哥的劍、學起了哥哥所學的東西、出席了過去哥哥出席的活動，明明白白的告訴父親，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取而代之，讓他跪在哥哥的墓前認錯。」
「羽月姐……」
「我的天資並不如哥哥，所以其實我那段時間過得很辛苦，但大概就是那股不服輸以及對家族的憤怒，讓我能夠堅持下去吧！直到十八歲那一年，我取得了家族大半的控制權，終於跟父親平起平坐地對談了。」
篠原羽月笑了一下，望向漆黑的天空。
「我跟父親說了，你要求哥哥做到的事情，我都替他完成了，我想要要求父親改革整個家族制度，讓其成為制度化的軍事組織。」
「有談成嗎？」
篠原羽月搖搖頭，像是有些嘲笑一般「嗤」了一聲：
「怎麼可能，要說服那頑固的老頭比徒步環遊世界一周還難。」
時千河聽到了預料中的答案，沒有特別作出反應，只是點點頭，讓篠原羽月繼續說了下去。
「父親說了如果我真的想這麼做，那就等我真正成為家主再說，並向我提出了決鬥，我也就接受了；當我在道場用手裡的木刀打斷了父親的左手時，我才忽然發現，勝利是多麼的空虛。」
篠原羽月將已經空了的杯子放在一旁，看著自己的雙手。
「勝利就代表自己是對的了嗎？就算是對的那又怎麼樣？到頭來，沒能為哥哥做到任何事情，這雙手從來沒有抓住過任何東西，無論是夢想、親情、友情、愛情，當一直以來的目標消失之後，一切好像都沒有意義了。」
篠原羽月慢慢握起雙手，然後放在了腿上。
「我本來……就沒有理想，在失去目標之後，反而更加迷茫；恰好那時有個機會能夠去布蕾思之城的魔法大學留學，於是我就過去了，度過了還算愉快的六年之後，我回來著手變革家族的組織制度，理所當然會遇到很多抵抗，但我也一一用我曾經學習到的手段與經驗克服了。」
「那為什麼會來到時之沙？」
「因為老家那裡……沒有夢。」
聽起來很荒謬的答案，但時千河笑不出來，不如說是無法笑出來，反而對說出這種話的篠原羽月萌生了些尊敬。
「和平是對人性最可怕的毒藥，自從掌握了關西一帶之後，篠原家在我看來就沒有繼續進步過了，雖然改革成了制度化的軍事組織，少了家族的陋習，但終究因為沒有敵人，內部沒有同心協力的理由，黨派鬥爭雖然減小，但還是再繼續；資源的爭奪雖然不那麼骯髒，但小手段依然沒有停過，坐在那個位置上，我第一次開始了解到父親的焦躁與不安，雖然還是不能認同他，但我……」
篠原羽月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默了。
時千河聽著篠原羽月過往的遭遇，他開始得到了些許安慰。
羽月姐過去跟自己相像的經驗，同樣都是失去了重要的人卻無能為力、為了虛假的目標或理想竭盡全力，最後失去了一切而迷茫不知所措。
但如今篠原羽月已經在此時此刻此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存意義、自己的目標、自己的理想。
「後來，再一次合作的戰鬥中，我們篠原家與時之沙合作了，看著時之沙團員的向心力與為理想戰鬥的背影，我只覺得很羨慕；但當時的我是沒有辦法認同這種事的，畢竟我是篠原家的領袖，聽著團長那樂觀過頭的作戰計畫、毫不考慮後果的胡來，都太過耀眼到讓我覺得惱火的程度。」
與話語相反，篠原羽月的臉上浮現了微笑。
「我想辦法就會去找團長的碴，吵架之類的經常發生，到事件解決之後我們兩個似乎都沒辦法繼續忍受對方，於是約到了沒有人的空地決鬥，誰都不需帶手下，只要團長能接下我全力三刀就算他贏。」
「這麼有自信嗎？哈哈！」
「我對自己的實力還算是挺自負的喔！畢竟我是正規的魔法師，又是專精於研究戰鬥領域的魔法，沒道理我會連一個見習魔法師又是魔法大學肄業的人都贏不了。」
「那戰鬥的結果……？」
時千河追問。
篠原羽月笑著看相時千河，說：
「我現在，不就在這裡了嗎……」
篠原羽月選擇用另一種拐彎抹角的方式將戰鬥的結果給隱藏了起來。
這場決鬥是兩人之間理念的碰撞，最後篠原羽月決定認同了豪摩，應該是篠原羽月的落敗。
但這跟戰鬥的實力無關，而且兩人也沒有約定過輸的那一方要付出甚麼代價，像是加入對方的組織之類地，說到底真正的結果如何，篠原羽月並沒有打算說。
不過時千河倒也沒發覺，被呼嚨過去了。
「羽月姐來到這裡之後，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嗎？」
「嗯……最起碼我找到了答案，我到底要什麼？到底想達成什麼？到底為了什麼而戰鬥？還有我這雙手想抓住些什麼？我在這裡找到了所有的答案，所以不要擔心吧！好好地去想去思考，你的答案是什麼？即使一時半會想不出來，那就試著先去想你的答案可能在哪裡，然後朝向那個地方去努力，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而已。」
篠原羽月站起身，將杯子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好了！我先回去了，宿舍是有宵禁的，別太晚了。」
「我知道了，謝謝羽月姐。」
時千河鄭重地敬禮，目送篠原羽月離開，直到她瀟灑優美的背影淹沒在人海之中為止。
清理了長椅上的垃圾之後，時千河走到河邊的圍欄，看著遠處的光橋。
跟布蕾思之城部分的橋一樣，用難以理解的技術在本來空無一物的地方鋪出光廊一般的透明橋面，據說負重與安全性都比傳統的橋還好，一旦關閉控制開關，光橋會自動消散，不留下任何一點殘渣，在阻絕敵人、中斷運輸以及防洪防災時非常有用。
這種光橋在夜晚，會閃耀著淡藍色的光芒，就像璀燦的寶石一般，懸於河面之上。
「答案……在哪裡嗎……」
今天與羽月姐的談話連同之前與米娜、梁山博、哈蒙還有姬玥的對話都串連在了一起，開始為時千河引導出了方向。
像是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一般，時千河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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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最後一周！！！
話雖如此系主任不知道為啥突然發病要求我們全部參加一個電信行來學校舉辦的競賽....
還說那算一部分必修的成績....
忙到十月底不可避orz
閱讀完畢之後別忘了給我一個GP或在下方留言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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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下周再見
創作內容
布蕾思之城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