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夜推開蕪卉家的門,愣愣地看著這幅景色依舊,人事已非的情景,兩行男兒淚就這麼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天微微亮,又一個無眠的夜晚即將逝去,然而,曉夜充滿血絲的眼睛卻早已不知是睡眠不足還是情緒激動所致。
萬籟俱寂的這個地方,和昨天晚上蒐證時並無二致,然而褪去夕陽生命中最後輝煌的光彩後,清冷的乳白色剩下的只有滿滿的寂寥,甚至連同恐懼都被晨曦洗去。
曉夜嗅著熟悉的味道,滿滿的不知所措佔據了他整個身體。他拿著蕪卉失蹤線索的那張照片,呆呆的站著,失神的目光像是在注視著兩人的曾經。
他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懊悔,就在蕪卉還不知道在哪受苦的時候,他竟然都沒辦法掌握到一點犯人的蹤影。
不知待了多久,就在時間彷彿都靜止的這一刻,一道刺眼的光就這麼竄了進來,毫不留情的刺入了曉夜無神的瞳孔。
曉夜微微抬頭,看向光的來處,那是蕪卉放在沙發椅背上的兔兔裝,潔白的布料反射充滿新生氣息的晨光,璀璨奪目如天使般耀眼。
這一眼更使得曉夜的防線完全被攻破,潰堤的淚水不住地留下,他抱著這件鬆軟的衣服,像個孩子一樣大哭了起來。
他不甘心,不甘心犯人的技巧如此高超,不甘心身為刑警的他連犯人的影子都摸不著,不甘心他連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
犯人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玩弄清純的少女嗎?怎麼會有如此惡劣的人,還有,為什麼是蕪卉。發狂的曉夜激動地抓著兔兔裝,記憶中曾經溫軟的觸感卻只加深了他的不甘,像撕下他心口的皮,一層又一層。
曉夜抱緊了兔兔裝,但他的五感並沒有被激動的情緒所蒙蔽,感覺到異物的他打開兔兔裝,發現衣服裡竟包著一台筆電。
「怎麼會...?蕪卉說過她並沒有電腦的...?」
滿臉淚痕的曉夜愣了一下,就像是情感波動在一個點停住了。縱然真相仍然如包在一團迷霧之中,但曉夜發覺到這台電腦可能是指引出路的一盞明燈。
他迅速的打開電腦,雖然沒辦法壓抑住百味雜陳的情緒,但他顫抖的手指還是準確地開始了搜索的工作。
一打開電腦,曉夜馬上發現電量只剩下2%。他立即想到:難道電腦是因為沒電而關機的?
刑警的直覺使他馬上開啟了chrome,果不其然,chrome顯示著並未正常關閉。
按下還原後,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圖像,藍色的底色配上一朵橘色呈放射狀的花。曉夜看著許久不見的頭像暗自慶幸蕪卉選定了自動登入,他馬上開始搜查蕪卉消失前到底瀏覽了些什麼。
太陽緩緩地探出頭來,驅散了房內僅剩的黑暗。城中瀰漫的死寂一掃而空,人們陸陸續續出現在故事的舞台上並開始新的一天。
就如同落下時那般,人們總以為升起的太陽永遠會在那,至少幾近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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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的聲音吵醒了曉夜,他第一次知道人就算站著也能睡著。
「嗨嗨!進來坐吧。」
微笑著的矣凜比出了個歡迎光臨的手勢,邀請著曉夜的到來。疲憊的曉夜回了一個微笑,接著就步入了這張彷彿無盡黑暗的大口。
白皙的皮膚和清純的姿色,還有微微彎腰前傾的姿勢和稍微寬鬆的領口成了絕妙的搭配,清純可人的笑容讓人眼睛都為之一亮。
這並不是曉夜第一次看到矣凜,但是他苗條的身材搭上居家的穿著,還是讓曉夜大飽一頓眼福。
「你等等喔,我泡杯咖啡給你。」
矣凜上揚的嘴角或許比咖啡來的更有效,曉夜光看著這麼一個妙齡少女衝著自己笑就感到更加的有精神。如果蕪卉還在,這樣的聚會肯定像天堂一樣。
室內的擺設就如同一般家庭,桌椅、電視等等。雖然家俱還算齊全,但或許是採光不足的緣故,室內顯得有點暗,讓曉夜的眼睛還不太習慣。
整體清理的還算乾淨,不,就一個獨居女性來說,這樣的環境可說是非常整潔。
曉夜拉了一張椅子坐下,打量著周圍,這不是他第一次到女生家中,但有這樣的機會,身為男人都會多看幾眼。
就在曉夜有點恍神之際,矣凜從廚房端了兩杯咖啡,哼著歌走了出來。
「那麼...你說蕪卉醬失蹤了嗎?」矣凜歪著頭有點擔心的問了。
「是的,根據我所追查到的情報,蕪卉消失之前最後來了這裡,她走之前有沒有告訴你她接下來要去哪?」曉夜啜了一口咖啡,濃郁的味道瞬間充滿唇齒之間。
「嗚姆...他好像沒有說欸,會不會剛好只是有急事要辦忘了告訴你?」矣凜認真的想了一下,疑惑的表情是如此的惹人憐愛。
「不,我想應該是不會的,她的電腦是沒電而關機的,可見她原本打算立刻回去。」曉夜揉了揉眉間,貌似咖啡還沒發揮作用,睡意一波一波的衝擊他的眼皮。
「搞不好只是忘了關而已,我想這並不能證明什麼吧?」矣凜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曉夜,天真無邪的眼神就這麼黏在曉夜的身上。
「不,她的電腦蓋好收在兔兔裝內,這樣繁複的步驟應該不會沒注意到電腦還未關機。」
...奇怪?怎麼總覺得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作為證據,它所需條件還不夠嚴謹,頂多只能做為參考。而且你事先去過那個地方,就更不可能作為證據了。」
欸?矣凜在說什麼,怎麼...總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很快的,你所蒐查到的其他東西也沒機會證明什麼了。」
即使到最後,曉夜還是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事,就這麼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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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處突如其來的疼痛弄醒了曉夜。
「嘶...嗯?」奇怪?我現在在幹嘛?曉夜心想。
欸?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片烏漆抹黑的?
逐漸清醒的曉夜慢慢地取回了他的五感,他注意到他被帶上了眼罩,口中也被塞了東西。
糟糕!
回復意識的曉夜想起了昏迷前最後的對話,他被綁住了?就手腕傳來的的這種摩擦感,他推測這可能是草繩。
他還意識到了一個尷尬的問題,除了眼罩以及口中所放置的東西,他全身一絲不掛。
怎麼辦?雖然他躺在像是床的地方,但是接下來呢?他會被綁在這裡多久?矣凜的目的是什麼?他的肉體?
難不成要監禁他嗎?等等,那蕪卉呢?也像這樣被綁在某個地方嗎?
儘管曉夜試著分析周遭的情況,黑暗和死寂卻慢慢的磨掉了曉夜冷靜的態度以及耐心,情緒激動的他試圖逃脫束縛,卻使得手腕以及腳踝的勒痕越來越深。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矣凜卻遲遲沒有出現,曉夜額角上流下了一顆顆斗大的汗珠,由於他奮力地掙脫,整張臉紅得像在冒煙,想要喘氣卻被口中塞得緊實的物體所阻撓。
瀕臨崩潰的他大吼著,耳裡卻只聽到唔唔嗯嗯這樣的聲音,恐懼慢慢地吞噬著他的心神,爬上他的身體佔據著他每一條血管。
蕪卉也被這樣對待嗎?
曉夜理智斷線前一剎那,記憶中那秀氣的背影搖曳,頓時恐懼彷彿都化作了怒氣。他大吼著,並更加奮力試圖掙脫捆縛他四肢的障礙。
黑暗中他不知道這樣循環了幾次,一遍又一遍的徒勞無功,一波又一波的恐懼襲來,甚至絕望的流下淚水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曉夜徹底地失去除了痛以外的感覺早已超過十二個小時以上,床單上沾黏著曉夜無法忍受而失禁的穢物,饑餓和恐懼輪番侵襲,連思考也變得模糊不堪,似乎這就是矣凜的目的,徹底的折磨他的精神,摧毀他的自尊。
身心俱疲的曉夜就這麼又一次的失去了意識,完全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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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劇烈的疼痛。
曉夜感到臉頰灼熱的像在燒,他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曉夜卻如釋重負。
終於有人來了!尚未完全清醒曉夜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痛了,流下了淚水。
要殺要剮快阿!別再把我綁在這裡!
來者解開了曉夜的眼罩,刺眼的光線使得曉夜馬上閉上了眼睛。接著,曉夜口中的東西也被取了出來,一個不慎,擦破了曉夜乾硬的嘴唇,讓曉夜嘗到了血的味道。
漸漸適應光線的後,曉夜看清了為自己解開眼罩的人,正是矣凜。
但這個畫面卻比他預期的還要令他震驚,彷彿把心中一塊重要的地方挖掉一樣。
他面前的是矣凜,還有蕪卉,兩個人就在他所躺的床上交纏著。
他身下的穢物似乎被清理乾淨了,也因此能更清楚的看到兩人身上的各種細節。
「怎麼了,這難道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我們兩個可是裸體上陣喔?」矣凜笑著說,他那可人的笑容依舊,但在曉夜的眼中卻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不知是曉夜被折磨得太久,還是因為矣凜的身軀已不再充滿誘惑。
曉夜盯著他朝思暮想的蕪卉,但蕪卉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樣,自顧自的浪叫,在矣凜的身上索求更多的快感。
而兩人結合之處,竟雙雙掛著女人身上所無之物。
他明白了。
曉夜失控地大吼,滿溢而出的眼淚完全不在乎早已乾涸的淚腺。
到頭來他才是白癡,蕪卉一開始就不需要他。陳警官所說又不幸的正中目標,蕪卉根本並非失蹤,而是自願前來的。
他的腦袋又呈現了一片空白,這一次,徹底的停止了運作。
「你可別誤會,他其實是我拐來的沒有錯。」矣凜套弄著曉夜頹喪的下身,接著說「不過他比我想像的還要淫蕩,竟然就這樣賴著不走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你們之間建立的關係似乎也不如你想像的那樣呢。」說完,矣凜看向另一邊桌上閃爍的銀幕,銀幕上依稀可見「安價刑警宅男」六個大字。
曉夜無神的望著矣凜,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斷線一般的身軀斜向一邊,完全不反抗矣凜的毛手毛腳。
「欸,他壞掉了欸。」矣凜對著蕪卉說道「怎麼辦,這樣你看還有救嗎,是不是完全變成名符其實的肉便器了阿。」
保持著上下抖動的蕪卉對於曉夜完全漠不關心,似乎早已沉浸在另一個層次的快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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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矣凜約我出去欸!」
路過的一位矮矮的少年,拍了拍前面另一位朋友的肩,興奮的說著。
陳智誠看著兩個少年興高采烈地討論著那位名為「矣凜」的網友,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少年連續失蹤案至今仍未被偵破,甚至一位少女和警官也相繼失蹤。
他懊悔著否認部下所檢索到的線索,還予以斥責。如今竟連部下也下落不明,這間案子搜查的步驟也因此慢了一大截。
彈掉剩下的菸灰,陳智誠又嘆了一口氣。
失去曉夜的損失太大,多數證據已經沒辦法還原,這件案子大概辦不成了。
天色漸暗,太陽又再一次緩緩的落下,如同所謂正義的寫照,終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陣涼風吹來,伴隨著入夜的涼意。家家戶戶紛紛開啟了燈,又一次夜幕降臨。
閃爍炫目的霓虹色彩又在這座城中渲染了開來,喧囂的人們開始他們所謂的夜生活。餐廳裡酒杯碰撞的聲音依稀可見,路上行人的談笑聲充斥了整個街道。
陳智誠瞇著眼望向什麼都沒有天空,擔憂著曉夜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