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懷怨系列(1)-懷怨商店(9~12)

懷怨商店篇09《畫》

　　坐在人行道，我在這裡擺著許多幅的畫作，這都是我的創作藝術，但已經坐在這裡將近五個小時了，經過的人即使很多，就是沒有人停下腳步看看我的畫作，更別提買下來了。

　　「看來今天沒有人會來買吧……」嘆了口氣，我開始收拾著那些賣不出去的畫，每當完成一部作品時，心裡總是很開心，但當那份開心，無法建築在他人心中時，只會感到失落。

　　開著小型車，後箱塞滿了畫，僵硬的表情印照在後照鏡，總覺得自己又更加憔悴了，在畫畫的領域裡，徘徊了整整十五年，仍是一點成就都沒有，看著街道燦爛的燈光，難道……就沒有一個喜歡我的畫的人嗎？

　　空氣裡迴盪著寂靜，將畫作一一扛進家門，畫板以及擺放在地上亂七八糟的顏料，無力感浮上心頭，躺在地板上，當初梵谷的家，是否跟我一樣，如此亂七八糟的呢？

　　「肚子……好餓……」摸著空空的肚子，已經從早到晚都沒吃東西了，最近生意也很差，只能靠一丁點的積蓄度日。

　　「好希望能出名……」為了忘掉飢餓，靜靜的闔上雙眼，進入了夢鄉。

　　「你又在地板睡覺了！」熟悉的聲音傳進了耳裡，揉著惺忪的眼睛，看著眼前嘟著嘴可愛的女孩。

　　「小羽……妳來啦。」

　　「來給你帶早餐的。」看了看他手上的竹籃子，裝著幾個她自己做的三明治，我立刻爬了起來，伸手就往三明治攻去。

　　「又沒人跟你搶……」用一對死魚眼看著我，小羽不屑的吐槽著。

　　「你今天畫了什麼嘛？」

　　「還沒開始動工呢！」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的汙漬，我看著在房子裡走來走去的小羽，她或許就是天上派下來給我的專屬天使吧，只有她喜歡我的畫、誇獎著、甚至時常來看我創作。

　　「阿健，要加油喔。」她輕輕的微笑，每天早上都會跟我說的一句話，深深的打破了昨天的失落感，或許，這就是小小的幸福吧。

　　「嗯，我會的。」坐到了小圓凳子上，開始在畫板創作，色彩在空白中跳舞，一幅美麗的圖畫，很快的畫了出來，小羽在旁邊痴痴的看著，她不會打擾我，因為她曾說過我在作畫時，是最迷人的時候。

　　「這樣一直看著，其實我挺害羞的。」

　　「都相處多久了，少來了。」她悄悄的走到了我身旁，我回望著，她低頭，我輕輕的在她嘴唇上印上我的唇。

※

　　再次來到同樣的人行道，一一把畫作拿了出來，有栩栩如生的龍、有美麗的風景圖……都是我的創作，除了這些要賣的畫以外，我還會免費替人素描，這讓我能更加純熟繪圖。

　　「哥哥！那圖畫好漂亮喔！」

　　一個可愛的女孩，綁著辮子，走到了我的畫前，站在身旁是女孩稱為哥哥的孩子，綠色的頭髮，或許還是孩子吧，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軀，但卻讓我感覺他的臉有些的成熟。

　　「你們說哪幅畫啊？」我輕快的走到了他們身邊，跟著看著他們注視的畫作，那幅畫漂亮？那是一幅許多人哀嚎的圖，那是我一次喝了很多酒後，憤恨時畫的，為什麼兩個小孩會覺得這幅畫漂亮？而且那幅畫……我不記得有帶出來。

　　「你們是說這幅嘛？」我緊張的看著兩個小孩。

　　「是啊，的確畫得不錯。」男孩摸了摸下巴，像成年人般，用一種成熟的口氣說著，令我感到不寒而慄。

　　「這幅畫能賣我們嘛？」

　　「耶？」

　　男孩從口袋摸索著，拿出了一張空白的紙，在上面指了指，邪惡的笑了笑，靜靜的靠在我的耳邊細說了某句話，像惡魔的話語。

　　「聽懂的話，就將畫送給我們吧，順便寫下願望吧。」

　　像被催眠般，我靜靜的看著男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雙手指甲變得異常的尖銳，我緩緩點頭，從口袋拿出了一隻素描筆，在紙上寫下了願望。

　　「我要成名，我的畫作將會揚名全世界。」

　　「謝謝惠顧喔──」女孩輕快的走到我旁邊，對我點了點頭。

　　「你們願意讓我素描嘛？我都會替客人做素描。」

　　「嘻嘻──可以喔。」女孩俏皮的拉著他的哥哥，那幅畫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在人行道上，男孩也笑著看著我，不像人的笑臉。

　　時間飛快的流逝，仍舊沒什麼客人來買畫，又快到收攤的時間了，但我似乎有賣掉畫，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還有這張兄妹的素描……他們是誰？」

　　將畫作一一扛進車內，突然一個穿著皮大衣的男人走到了我面前，指了指我扛著的其中一幅畫，驚訝的看著我。

　　「這幅畫……好美！」

　　男人指的那幅畫作，是我之前在海邊畫的圖畫，他立刻從皮包中掏出了支票，寫下了七位數的數字，交到了我手上。

　　「可以賣給我嘛？」

　　「可……可以。」被這張支票的金額嚇到，趕緊連忙點頭，男人滿意的走離了，我靜靜的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全身搖搖晃晃，就像被控制一樣。

　　「啊！忘了幫他素描了！」

※

　　隔天，到銀行確認了支票，竟然真的讓我拿到了那筆高額金錢，我開心的衝回家中，不停翻著那本存摺，裡面的數字令我心動，終於有識貨的人了！

　　「得趕快跟小羽說。」剛走到門前，大門被用力打開，撞得了我的頭，使我倒在了地上。

　　「阿健！快看電視，你幹嘛跟地板做親密接觸啊？」

　　「小羽……以後記得敲門好嗎？」摸著發疼的鼻子，我坐起身子小生氣的說著，她只是哈哈的笑了笑。

　　「不對，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事，你快看電視！」拿起遙控器，她在房間裡東西南北不停的壓著，不是她奇怪，因為東西都亂擺的關係，我家的電視機……不知道被我藏到哪裡去了，其實剛看到她輕易的找到遙控器，感到有些得驚訝。

　　「現在播報評畫大師近期所購買的新畫作……」電視機響起播報員的聲音，原來它被好幾件衣服蓋著，如果沒法出聲音，或許我會認為它是方方正正的椅子。

　　用力把衣服拿開，在電視播報中出現了我所熟悉的一幅畫，那是昨晚賣出去的海景畫，雙手抓著電視，驚訝的瞪著那方形的黑箱子，接下來出現的人，令我倒吸一口氣，昨晚的皮大衣男人，竟然在電視上推薦我的畫作。

　　「關於這部作品，是我在某某街道上看到的，我當下就看出這幅畫的價值，以及它的藝術呈現，深深的吸引我……」男人講的口沫橫飛，其他評畫員也跟著點著頭，一一的訴說這幅畫的好。

　　「小羽……這是？」回頭看著小羽，她眼淚流了下來，我知道那是喜悅的眼淚，她哽咽著不停擦拭臉上的淚痕。

　　「終於……我成功了。」

　　當一件消息在電視上大肆訴說後，往往會引來更多的人爭相關注，就猶如見了蜂蜜的蜜蜂，一直盤旋於上方，來到我擺畫的街道上，一群記者全都齊聚在一起，當我下車時，他們蜂擁而上，不停的詢問著我。

　　「您知道您的畫作大受好評嘛？甚至連外國的藝術館都很關注這件事，你能告訴我們當初畫這幅畫的心情嘛？還有為什麼能畫出如此前衛的藝術？」

　　問題一個個的來，我只是微笑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將後車廂的畫作一一扛了出來，記者們不停的拍著照片，而後來了幾輛的轎車，下來的是當初買畫的皮衣男人以及不少在藝術界有名的人物，他們爭相看著我的畫作，不停的驚呼。

　　「我即將辦畫展，可否請您也參加我這次的畫展，我會出三百萬……」一個深邃的老人說著，這老人是我佩服的現任藝術家之一，我感到非常的緊張，這時又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走了過來。

　　「我想買這幅畫，可以的話讓我展覽於我的藝術館中，我出五百萬……」老人的視線與眼鏡男對上，兩人都是藝術界的權威，我緊張的看著他們。

　　「是我先來的！」

　　「是我！」

　　「我出一千萬！」

　　我的畫作被競爭著，許許多多的記者也爭相報導著這場藝術家的爭鬥，我呆站在中間，有些驚慌的看著他們，但是嘴角默默的向上揚起，我終於可以……名揚國際了！

※

　　事情發生的比我想像的還快，沒多久，我跟我佩服的老人權威合作，因為他的藝術館與畫展都在國外，小羽雖然不捨，但還是支持我到國外，我來到了英國的某個知名藝術館中被許多人訪問，並開始創造許多的畫作。

　　「又是新的創作，不但前衛又不失美麗。」許多的報導裡，不管報紙或新聞，都排滿了我的藝術畫作報導，我已經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哈燒藝術家。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看著周圍擺設的圖畫，我站在即將開幕的藝術館中央，全部都是我的畫作，被名氣給沖昏的我，在深夜的晚上，在藝術館裡痴痴的看著所有的畫作。

　　「哈哈哈──」無人的藝術館裡，迴盪著我的笑聲，我的夢想成真了，所有的人即將為我的藝術而瘋狂。

　　「滿意了嘛？」男孩的聲音像冷冽弓箭般射進我的腦裡，我看向黑暗的四周，一個綠色頭髮的男孩牽著一個辮子女孩走到了我的面前。

　　「還喜歡這樣的成功嗎？」

　　「你……你們是誰？」

　　「嘻嘻──竟然願望達成了，該是還債了喔！」女孩俏皮的跳到了我身旁，背脊瞬間的發寒，我看了眼那女孩的眼睛，血液從她的眼裡流洩而出。

　　「啊──」我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男孩旁邊。

　　「有什麼好怕的啊？很快的……就會結束的。」男孩笑了起來，嘴角上揚到完全不是人能辦到的樣子，黑色的霧氣從她嘴裡流了出來，我緊張的推開男孩，往出口跑去。

　　見到兩人沒有追著我，我更加拼命的跑著，就快到達出口時，我的腳像被什麼東西抓著般，讓我絆倒在半路上，回頭看了眼抓著我的腳的是什麼東西，那是從畫裡伸出來的手，我仔細看了看周圍的畫作，那是買過我畫的客人們的素描，在這次展覽中，本來想用這一區的畫作來表示感謝，但現在，確有其中一個「客人」拉住了我逃命的腳。

　　「放……放開我！」試著甩掉那隻手，但是又有更多的手從其他的素描裡伸了出來，一一抓著我身體的每一個位置，有的拉著我的耳、有的拉著我的頭髮、拉著我肚皮的贅肉、拉著我的臉頰……全身上下的肉都被抓著，我疼痛得哀嚎，唰──唰──唰──一瞬間的用力拉扯，全身被徹底撕裂，鮮血灑落在鮮紅地毯上，女孩輕快的跳到了那團肉屑前，禮貌的低下了頭，將血肉與內臟往嘴裡送，阿健的屍體，就此消失……。

※

　　「最新的報導，天才藝術家憑空消失在藝術館中，沒有任何的線索，警方已經持續調查中，有可能是被不法集團給綁架……至於他最後留下來的畫作，是一幅素描。」

　　電視播抱著近期的重大新聞事件，而後附上了最後那名藝術大師的最後素描，一個笑容可愛的辮子女孩和一個笑容邪惡的男孩……

　　「哥──我們上電視了耶！」

　　「呵呵──這幅畫真的好美。」男孩不理會女孩的話語，看著牆壁上的一幅畫作，上面寫著「阿健」兩個字，而畫框內的畫，是一團的血肉碎屑，還有一個尖叫的臉皮，全都有所龜裂，那是被撕碎後再拼湊而成的樣子。

　　「哥──你的藝術品味很差耶，哪有人把食物拿來作畫的。」

　　聲音迴盪在黑色的血腥櫃檯，男孩仍舊笑嘻嘻的看著那幅畫，而女孩則是將電視轉到了她喜歡的節目，撐著可愛的小臉，開心的看著電視節目。

懷怨商店篇10《手機》

　　「最新的報導，天才藝術家憑空消失在藝術館中，沒有任何的線索，警方已經持續調查中，有可能是被不法集團給綁架……至於他最後留下來的畫作，是一幅素描。」新聞報導近期被捧的沸沸揚揚個畫家新聞，看著他最後素描中的兩個小孩，真不懂何謂藝術性？

　　「德燕，別在櫥窗外面看電視了，該去學校了。」身旁的男人拉著我的衣角，他是我的死黨，因為睡過頭，兩人在去學校前邊聊天邊走去學校。

　　「喔……」

※

　　「你們兩個，又遲到了！」老師生氣的插著腰，把我們兩個趕到教室外罰站，我們倆面面相覷，嘻嘻的笑了起來。

　　「太好了，可以不用上教頭的課。」

　　「這算苦中作樂嘛？」我不屑的向他吐槽。

　　「難道你想上他的課？」

　　「我好喜歡罰站……」好吧，我承認，那老師的課實在有夠無聊又機車的，不能睡覺、聊天或開玩笑，不然那一定會被當到死。

　　「不過……遲到罰站不會被當嘛？」

　　「這麼說……」我們倆回頭望向教室裡的那名嚴厲老師，他也看著我們倆，在點名簿上用力的畫了好幾條橫線。

　　「太好了……」

　　「當定了。」我們倆異口同聲的說，無奈的低下了頭，深深的嘆了口氣。

　　「哈哈哈哈──你們太經典了！」下課後我們倆聚在一起，看著那笑的很大聲的白癡同學，他不停的指著我們。

　　「白老先生的課你們還敢遲到，活該活該。」他鼻子翹的高高的，聳了聳肩，自以為是的說著。

　　「我記得他不是早就是被當名單了嘛？德燕。」

　　「就是因為已經確定被當所以才可以囂張的笑其他陪他被當的人。」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回答了身旁的死黨。

　　「可是我們雖然可能被當，但我們不是在補一補報告就能活回來嗎？德燕。」

　　「是啊──白老的課我們都很認真的把東西交齊，應該還不會被當。」我們倆稍微放大一點音量，讓那笑得很開心的人聽的到。

　　「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啦，求求你們陪我啦，就我一個……很慘耶！」他立刻垮下臉來，那原本翹高高的鼻子瞬間塌了下來，苦苦的哀求著。

　　「呿！」

　　「呿！」我們倆同時呿了一聲看著他。

　　「對不起啦！我請你們喝飲料，可以吧？」

　　「無糖綠去冰。」

　　「靓奶半糖少冰。」兩人同時開口，看了眼苦苦哀求的他。

　　「哇靠！學校裡有便利商店還要我殺出去外面買現搖的？」他立刻站了起來，大聲的跟我們說著。

　　「德燕，我們去交報告吧？」

　　「羽耀，我們走吧！」

　　「我現在去買！」咻──他飛快的跑出教室，我們倆用一對死魚眼看著他的背影，在互看著彼此。

　　「現實的傢伙。」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

　　再撐了一節白老的課，精神完全的快被抽掉了，那說話慢條斯理、充滿磁性的聲音，柔和的讓人想……倒頭就睡，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的無聊啊！早知道就早點起來選課，早知道啊，為了沒選到好的課煩惱的我，只能撐著頭看著眼前的白老。

　　「真的無聊到快睡著了……」無聊的我眼神飄到其他同學，頓時令我感到無奈，許多人桌底下都有一支手機，不停的滑來滑去玩弄著，看著自己的按鍵型手機，這就是貧苦學生的悲哀吧。

　　噹──噹──噹──解救的下課鐘聲響起，立刻趴在桌上像塊軟布丁一樣，羽耀走到了我的面前，無聊的看著我。

　　「總算熬到下課了……」

　　「是啊，不過我最鬱卒的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啊？」羽耀撐著臉頰，無神的雙眼盯著自己那隻ＨＴＣ，我只是嘆口氣，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東西。

　　「手機？」

　　「是啊，我也想要一台那樣的。」

　　「那就去買吧。」羽耀仍舊盯著那隻ＨＴＣ，回應著我，我將雙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幹嘛？」

　　「給我錢……」

　　「你作夢吧。」無力的再次趴在桌上，殘念啊。

※

　　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嘻笑的年輕人們，缺錢的我總是不能像他們一樣，到處去玩耍。

　　「哥哥──來追我啊！」一個可愛的辮子女孩輕快的跑跳到我身邊，後頭跟著一個綠色頭髮的男孩，微揚的嘴角有如惡魔般，他們在我的身邊不停的轉來轉去。

　　砰──的一聲，女孩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跳來跳去時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腰，雖然很擔心女孩有沒有怎麼樣，但是我那支超舊式的手機，就這樣掉到了水溝裡去。

　　「嗚嗚──好痛喔！」

　　「妹妹，妳沒事吧？」我輕輕的扶起辮子女孩，她嘻嘻的笑著，表示沒事，我的眼神看著那滑落而下的手機，無奈的嘆了口氣。

　　「大哥哥，對不起，害你手機掉下去了。」男孩有禮貌的跟我鞠躬道歉，我回了一個微笑，表示沒有介意。

　　「不如這樣吧！大哥哥，我有認識的店家在賣手機，我請他送你一隻當做賠罪！」男孩露出愧歉的面容說著，令我感覺到無比的成熟。

　　「不用了……沒關係，下次注意一點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大哥哥──走吧走吧！」女孩在後面推著我，凹不過他們的賠罪，我只好被他們帶去一間離這裡不遠的一間專賣店。

　　有些灰暗的店面，令人感到不怎麼吸引人，裡面黑黑的，這裡真的會有賣手機嘛？不是應該像知名店家那樣亮麗美觀才對嘛？

　　「哥哥──走吧。」女孩再次推了推我，我只好踏入那間奇怪的店裡。

　　叮──鈴──鈴──風鈴的聲音訴說客人的到來，裡面竟然燈光明亮，完全不像外面所看到的樣子，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手機，連最舊的黑金剛也陳列在裡面，站在櫃檯的服務員，穿著筆挺，帶著親切的笑容鞠躬。

　　「歡迎光臨──」看著陳列在玻璃櫃裡的手機，以及掛在牆上的ＣＡＬＬ機與黑金剛，不由得覺得這間專賣店，是哪家手機大商開的？

　　男孩露出笑容，走到了服務員，服務員輕輕彎下腰，男孩在他耳邊細說著我聽不到的話語，服務員輕輕的微笑然後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那麼先生，你可以任意選一台手機，沒有問題的。」我愣了愣，難道我真的可以任意選一台手機嘛？我用手指了指我自己的臉，跟他確定，是在跟我說話。

　　「是的，這裡的手機，不過只能選一台，當然記憶卡也是免費的。」他再次恭敬的鞠躬，跟我細心的說明。

　　我將臉貼在那玻璃專櫃前，看著眼前的滑滑手機（可用手滑動螢幕的最新型手機），想到這可笑的稱號，就讓我充滿想買一台來玩的慾望了，這時一台紅色的滑滑手機吸引了我的注意，亮紅的樣子令人感到新潮，我指了指那台手機。

　　「先生真是好眼光，這台手機已經有將近幾百個人買過了，這可是我們很哈燒的商品呢，現在我替你介紹它的功能吧。」

　　原來我挑到不錯的手機啊，我開心的聽著服務員的話，但是怎麼也沒聽進去他所說的運用說明，雙眼痴痴的盯著那隻手機，當我輕輕的眨了眨眼後，我竟看到那隻手機的照相口，好像眼睛般眨了眨。

　　「啊！」

　　「怎麼了嗎？先生？」服務員擔心的看著我。

　　「沒事，謝謝，功能我都懂了，那我真的可以帶這隻手機離開嘛？」

　　「是的。」

　　聽到服務員肯定的答應後，我開心的拿起手機，往外走去，離開時不忘回頭跟他們說再見，但在回頭時，我隱約看到他們三人，帶著陰險的笑容看著我，而男孩的手指似乎變得非常的長，還有那服務員，有著異常長的舌頭。

　　「可能是眼花吧……」

※

　　「哇靠！德燕，你的手機超酷的！」羽耀不停的看著那支我免費獲得的滑滑機，裡面的功能跟其他滑滑機的確差不多，但免費的上網，就令每個人羨慕得要死。

　　「而且解析度超高，不知道謎片會不會也……」

　　「去去！要看你回家看啦！」我拿著那隻亮紅的手機，開始玩起遊戲，這樣我上白老的課也不會無聊了！

　　「白老來了！快做好位置吧！各位！」派出去外面看白老的跑腿弟，在教室裡大聲嚷嚷，我們趕緊坐回座位，等待白老的到來。

　　「好了，今天沒人遲到吧？那麼接下來開始上課……」完全不拖泥帶水，直接切入主題的白老，一進門就點名，點完名立刻就開始上課，若現在有人進門，鐵定會被白老訓一頓到外面罰站，真搞不懂，為什麼老一輩的老師還是喜歡讓我們出去提水桶。

　　在一些人開始昏昏欲睡的情況下，我拿出我那深紅的愛機，開始滑來滑去玩遊戲，甚至會陶醉到不停的滑來滑去，羽耀有時看我陶醉時露出死魚眼吐我嘈，不過我仍盡興的玩著那隻免費手機，它宛如有魔力般吸引著我。

　　「您有一則訊息。」正玩得起勁時，一則訊息跳出在桌面，是誰這時候傳訊息給我啊？該不會是垃圾廣告郵件吧。

　　「救……救我……」沒想這麼多的我，只是點開訊息，白底黑字顯現而出，看著顯示的文字，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是誰這麼無聊傳這奇怪的簡訊，正想刪掉訊息時，黑紅的血液慢慢的從螢幕流了出來，一直流洩到我的衣服與手腳，我緊張的叫了起來。

　　啊──

　　「許德燕！你再叫什麼！」白老銳利的雙眼瞪著我，看著自己的雙手與衣服，完全沒有鮮血，一切就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般。

　　「對不起，做了惡夢。」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白老用食指指了指走廊，我只好嘆口氣，往那罰站的尊位前進。

　　站在外面的我，偷偷的拿出手機，看著亮紅的機殼，沒有任何異狀，難道是我沒睡好出現幻覺嘛？我抓了抓頭，趁白老沒注意時，再次點開收件匣，裡面竟然是空的……

　　「您有一則訊息。」手機又再次亮了起來，又一封訊息傳了過來，我緊張的瞪著螢幕，再次點開那則訊息。

　　「嘻──嘻──」就如同聽到真的有人嘻嘻笑般，我身體再次發抖起來，到底是誰這麼無聊，我看著寄信人的欄位，出現的只有一片的空白……

※

　　「德燕，回家的路上小心一點喔。」羽耀露出擔心的樣子，或許是因為我收到那奇怪的簡訊後，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關係，我勉強露出微笑，要他不要擔心後，才離開校門。

　　「您有一則訊息。」這是第三封了，我嚥了口口水，手指在螢幕上不停的滑來滑去，猶豫著要不要打開它。

　　「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啊？」一個女孩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裡，讓我感到無比的緊張，明明只是信件上的訊息，為什麼會有如聽到聲音一樣。

　　「妳到底是誰？」雖然感到害怕，但我直接回覆了那空白的號碼，只見手機竟成功的傳送訊息出去，背脊瞬間再次發涼。

　　「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她簡短的回覆了我。

　　「從前，我也是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大學女孩，我很喜歡讀書，也許因為我的文靜以及態度，也在大學交了許多知心的朋友，而那時候，手機也已經很進步，當時我們也是人手一台，女孩子們喜歡一直互傳簡訊來聊天……」像訴說過往般，傳來了她的故事，我仔細的看著，或許，那人不是個壞人。

　　「我再問你一次，你願意見我，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再次傳來了奇怪的問題，但我為了能與他有所溝通，我回覆了肯定的話語。

　　「謝謝……之後我也買了一隻手機，開始與朋友互相傳遞訊息，而我也因此學會了一個奇怪的技能，就是邊看手機邊走路，而且還能不撞到人，這讓我能二十四小時都用手機與朋友聊天……」她接續說著，那些訊息，就像話語般，傳進了我的腦海裡，就好像……我正體驗著她的故事。

　　「可是……我錯了，當我發現我的錯誤時，已經來不及了，我站在平交道的中央，行駛而過的火車，迅速的撞向了我……」

　　啊──的一聲，我下意識的丟掉手機，當我發現時，也已經來不及了，我站在平交道中央，一台行駛過來的火車迅速開了過來，而我看到的是在火車頭前的一個女人，或許是因為被衝撞的關係，她黏在了火車頭上，帶著笑容，全身都是鮮血，露出的舌頭流出黑色的內臟，被衝撞而上下分開的身體被腸子連結在一起，外凸的雙眼瞪視著我，咻的一聲，火車頭上再次黏著一具屍體。

　　「您有一則訊息。」掉落在一旁的手機發出亮光，一個綠色頭髮的男孩走到了手機前，打開了手機的訊息。

　　「我們能在一起了。」訊息流洩出紅色鮮血，男孩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卻有著令人感到些許成熟的樣貌，他異常長的指甲，在手機上割出了幾條割痕，鮮血就這樣湧洩而出……

※

　　「又一起玩手機而鬧出死亡的事件，在台北市有一名許姓同學，因為玩手機而在平交道上逗留，不幸被火車給撞死，離奇的是這個平交道在三年前，也有一名女孩被火車撞死……」手機專賣店裡的電視正報導著今日發生的重大新聞事件，服務員抓了抓頭，滿意的看著新聞。

　　「手機替你拿回來了。」這時男孩走進燈光明亮的專賣店，將亮紅的手機交到了服務員手上。

　　「辛苦你了……這女孩真的很過份，許了那什麼奇怪的願望，還不停說著亂編出來的故事。」服務員雙手插腰，不停的搖頭。

　　「我真希望我能遇到這種客人，真是讓你太好運了，她許了這個願後，竟然讓你免費拿到了幾百個商品。」男孩笑嘻嘻的看著四周的手機，它們像有生命般，不停的抖動著身體。

　　「呵呵──所以我才說這支手機有幾百個人「買過」啊！但那女孩真的許了很奇怪的願望，話說她其實沒什麼朋友……」服務員邊說邊把手機放回玻璃櫃裡。

　　「你又要說那老掉牙的故事？」男孩撐著臉頰，無聊的打著哈欠。

　　「想要朋友的她來到我們的商店，我用手機要她寫下自己的願望，妳知道她寫了什麼嗎？」服務員說得起勁，但男孩已經闔上雙眼在玻璃櫃上靜靜沉睡著。

　　「我希望用這支手機交到許許多多的朋友跟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服務員用小聲的細語說出當時女孩許下的願望。

　　「從此以後，只要看上這支手機的人，都會變成她的好朋友呢！喂！聽我說話啊！」服務員搖著綠髮男孩，男孩只是呼呼大睡，服務員無奈的聳了聳肩，繼續說著無聊的故事……

懷怨商店篇11《焚化爐》

　　「各位同學，近期手機進步，但各位不要因為玩手機而忘了注意四周，相信各位同學都有看到新聞報導……」老師在講台大聲的跟班上宣佈著，那是昨天的新聞，一名大學生竟然玩手機玩到被火車撞死，世界上真的是什麼人都有。

　　「好啦，準備開始上課，班長……」

　　「起立，敬禮，老師好──」喊著熟悉的口令，沒錯，我是這個班的班長。

　　「坐下。」老師揮了揮手，班上的同學才全部坐了下來，坐在窗戶旁邊的我，在上課後，無力的撐著臉頰，看著窗外的晴空萬里。

　　「好痛……」小聲的叫了一聲，一顆小紙屑丟中了我的頭，我看著扔過來的方向，是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女孩，她是我的青梅竹馬，她手指了指紙屑，我才將它打開。

　　「我有男朋友了耶！」

　　看了一眼紙條的內容，一對死魚眼看向那女孩，她在桌底下比了個勝利手勢，笑嘻嘻的看著我，無力的嘆了口氣，微微的點頭，表示了解她要表達的意思。

※

　　「真沒想到男人婆也有人要。」喝著罐裝汽水，將買來的另一罐交到了女孩的手上。

　　「你有種再說一次看看啊！」她收下汽水，臉帶不屑的壓著左右手的拳頭，惡狠狠的瞪著我看。

　　「是是……對不起。」

　　「還記得約定吧？呵呵。」她用手遮住嘴巴竊笑，嘻嘻的看著我，我嘆氣，點了點頭，無力的趴在桌上，雙眼看著窗外的操場。

　　「知道的話……可要做到喔！」她笑著走出教室，看來是要去找她的男朋友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酸酸的……

　　雙手插著口袋，現在是午休的時間，假借廁所的名義，偷偷的走到廣播室，看著廣播用的麥克風，無力的再次嘆了口氣，早知道不要跟她賭那沒意義的約定，調整了呼吸，我按下麥克風的按鈕。

　　「我──趙品耀，今年十七歲，身高一百七十二，體重六十，天蠍座，興趣是打電動、打球、偶爾會看書，現在誠徵女朋友，連絡電話０９ＸＸ－ＸＸＸ－ＸＸＸ……」用力在麥克風前大聲說著，響遍校園每個角落，尤其在午休時這安靜的時刻，說完後，我雙手舉高，無力的用死魚眼看著廣播室的門，等待著老師的到來。

　　「趙──品──耀──！」

　　「唷！老師，恭喜妳，妳是第一個來應徵的。」看著老師用力的撞開門，我半開玩笑的說著，然後被老師賞了一記手刀後，便被拖去了訓導處。

※

　　「你這傢伙……身為班長竟然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而且，還濫用廣播室的麥克風，你可知道……」啦啦啦啦──老師開始不停的訓話，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我，只是不停的點頭，表示了解，然後頭低到不能再低的地步，真的是有夠丟臉的。

　　「好了！先回教室上課，之後再想有什麼方法來處罰你。」

　　「是──謝謝老師。」彎下腰鞠躬，默默的走出訓導處，迎面出現的是那笑嘻嘻的女孩，身旁的男友比我還高，看上去至少一百八吧，長相清秀，真沒想到那個男人婆能夠釣到如此有姿色的男生。

　　「你真的超級敢的耶。」勾著男友的手，她滿臉的幸福，我的眼神故意迴避那幸福的笑容，再次看了看那男生，長的真的挺帥的。

　　「你是Ｂ班的楊俊秀，對吧？」

　　「嗯，沒想到你跟小敏有這樣的約定，真有點讓我驚訝呢。」楊俊秀淺淺一笑，我看到那笑容，也許也迷倒了很多女孩吧，包誇她，陳曉敏，她的名字，小時候，常常膩在一起的青梅竹馬，現在呢？我現在才發現，我們當初愚蠢的約定，竟讓我有點痛苦呢。

　　「是啊，誰要是先交到男朋友、女朋友，另一個人就得在大家面前推薦自己，直到自己也交到男女朋友為止，而本來當初國中就約定了，本是輸的人要在屋頂上大喊推薦自己，哪知道國中我們倆都殘念，直到進了這間高中。」小敏伸起食指，搖了搖，笑得燦爛的她，一直都是這樣的笑容，是什麼時候，我開始在乎這樣的笑容？

　　唉──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嘆氣？」楊俊秀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擔心的看著我，也許吧，這傢伙或許能好好照顧小敏。

　　「沒事，只是不知道回教室要用什麼臉面對大家……」

　　「說不定……一進去就一堆女生搶著跟你交往喔！」楊俊秀笑著安慰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感到討厭，到了教室前，他們倆深情對望了一陣子，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肉麻……」

　　「要你管……」小敏做了個鬼臉，比我早先進入教室裡，摸了摸頭髮，調整了呼吸後，我才踏進教室中……

　　「趙品耀，你超強的啦！」

　　「班長！我對你另眼相看了！」

　　「以後讓我們拜你為師吧。」

　　進入教室後，就如楊俊秀所說，許多人過來搶著跟我說話，但不是女孩子，全都是崇拜我愚蠢行為的男生們，我的天，該不會我必須出櫃吧？無言的瞄了一眼小敏，她手放在嘴角，嘻嘻的笑著，這傢伙竟然在笑我……

　　放學的鐘聲響起，所有人開始離開學校，而我被迫留在教室等待老師給予的懲罰，看著窗外漸漸離去的同學們，橘黃的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這時眼裡只注視著兩個人，小敏與楊俊秀，牽著手的兩人，慢步走出校園，眼睛有股酸酸的感覺，閉上雙眼，我趴在了桌上。

　　「感覺很難過？」稚幼的魅惑之音傳入耳中，從盤著的雙手中仰起頭來，綁著辮子的可愛女孩站在我面前，她燦爛的笑容如同太陽一般。

　　「妳不懂的……」

　　「哥哥喜歡那個姊姊嘛？」她小小的食指戳著我的臉頰，雖然可愛的令人喜愛，但現在我並沒心情跟她玩耍，他們倆的影子已經沒入橘紅夕陽中，慢慢走遠，心裡也就沒又這麼痛了。

　　「小妹妹，不要問這麼多……」我摸了摸女孩的頭，她開心的微笑，這女孩為什麼會在我們學校呢？是來找誰的嘛？

　　「哥哥，你知道這個學校有一個傳說嘛？」

　　「嗯？」

　　「首先，你知道這間學校的焚化爐嗎？」女孩跳到了我旁邊位置的桌子上，小小的雙腳懸空擺動著，露出可愛的笑容。

　　「嗯，我知道……」我們學校裡有一個焚化爐，用途不外乎燒掉一些不要的書籍垃圾，不過我真的挺好奇為什麼政府會答應讓我們學校放設焚化爐。

　　「你知道許願池吧？那你知道這間學校的焚化爐是許願焚化爐？」

　　「啊？」我疑惑的歪著頭，許願池我到聽過，但卻沒聽過許願焚化爐，女孩笑嘻嘻的伸出一根食指，往我的桌上指了指。

　　依照她指的方向，我看到我的桌上出現了一張白色的紙，女孩笑嘻嘻的點著頭，我冷笑，疑惑的拿起白紙。

　　「這是？」

　　「許願池要用硬幣來許願，而焚化爐，只要在白紙上寫下願望，並丟入裡面後，在心裡默念一次你許的願望，就可以了。」女孩跳下桌子，清澈的瞳孔靜靜的看著我，令我感到有種不自在的感覺。

　　「這可真是我第一次聽到的傳說啊，那有需要什麼代價嘛？」我配合著女孩的話，雖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聽來奇怪的傳說，但我可不想破壞一個小女孩的天方夜譚。

　　「只要記得回來說：「我來還願了！」就可以了。」

　　砰──教室的門打了開來，一道強風吹了進來，進來的是我們的班導師，她驚叫一聲，似乎是風太強的樣子，風漸漸停了下來，班導才板著臉走進教室站到了我的面前。

　　「趙品耀，你準備好受罰了嘛？」老師從點名簿中抽出一張紙，我可以想像的到上面有多少「愛校服務」。

　　「是──但老師……這女孩好像迷路了。」

　　「女孩？」

　　「對啊，這個女……孩……」我看著身旁，什麼都沒有，真要說的話，原本在那裏的女孩，憑空不見了。

　　「你在說什麼？我進來時只看到你一個啊，你不會想要用這奇怪的理由嚇老師吧？」老師將紙丟在了我的桌上，上面排了總共十樣的打掃清單，背後一涼，我可以想像到今天要多晚回家了。

　　唉──嘆了口氣，手裡還握著小女孩給的白紙，那小女孩……到哪裡去了？難道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溜走了嘛？將白紙塞到口袋裡，拿起「愛校清單」，我默默的走出教室。

※

　　廁所清潔、教室器具保養、辦公室換燈泡、幫老師整理文件……很明顯的，我懷疑老師把我當水電工外加僕人，這什麼愛校服務啊！我不停在心裡頭暗罵，扛著兩個水桶回工具間，解決的第九項工作，走廊的維護清潔……

　　「終於啊──最後一項工作是什麼啊？」拿出那僕人明細表，不對，愛校服務清單，最後一個項目……

　　「將辦公室垃圾搬到焚化爐去丟掉。」

　　寂靜夜裡的微風輕輕吹拂而過，看著清單上焚化爐三個字，讓我想起辮子女孩所說的校園傳說，靜靜的站在工具間前，我從口袋拿出當時女孩給我的白紙，明明是夏天，卻不停的颳起風來，愣愣的看著那張白紙。

　　嘻嘻──

　　「是誰？」女孩的笑聲伴隨著微風傳了過來，緊張得四處張望著，而四周……在微風停止後，又只是一片的寧靜。

　　現在是下午七點半，天空已經有些漆黑了，搬著一些從辦公室拿出來的可燃垃圾，慢走在前往焚化爐的路上，站在焚化爐的前面，將垃圾倒了進去後，靜靜的看著焚化爐，漆黑的焚化爐洞口，真的能實現願望？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的話語在我的腦裡徘徊，像是誘惑般，使我靜靜的將白紙丟進焚化爐中……

　　「拜託……讓小敏跟楊俊秀不會有結果。」我雙手合十，小聲的許願。

　　寂靜……夜裡無聲，我呆呆的站在焚化爐前，就像向神明許願一般，誠心許願，仔細再看了眼焚化爐，一點變化也沒有，傳說畢竟是傳說。

　　噗──

　　「真得是很蠢，我到底在幹嘛啊？」提起垃圾桶，再次慢步在回辦公室的路上，而整件事讓我感到最奇怪的，不過就是那奇異的微風，在許願後，就不再吹起……

※

　　隔天，因為我的自我推薦，有許多的女生打電話到我的手機，使我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另類的萬人迷，雖然還是有許多惡作劇電話的，不過卻讓我有些的高興，真是愚蠢的收穫啊。

　　「早安啊──趙品耀，不不──現在要叫你萬人迷了。」小敏俏皮的吐著舌頭，走到了我的身旁，她是第一個知道我手機被ＣＡＬＬ爆的人，因為她就是惡作劇電話之一。

　　「饒了我吧，我有點懷疑每一個都只是抱著好玩的態度打來的。」

　　「你這個人真奇怪，難得有這麼多女生打給你耶。」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少女生打電話給我嘛？妳瞧不起我嘛？」我感嘆，的確沒什麼女生會打電話給我，不過為了面子，我還是挺起胸膛，小生氣的抱怨著。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啊！小俊──」楊俊秀在我們倆必經的十字路口等候著，他爽朗的笑著，向我們揮了揮手，小敏像個小孩般，撲了過去，其實……小敏這樣挺可愛的。

　　「怎麼了嘛？萬人迷，該走了唷。」他們倆牽著手，我靜靜的在後面看著，即使有再多的女生對我表示有好感，但我的眼裡……只有妳，看著他們倆走著，心又有些的隱隱作痛。

　　也許就是因為這種痛處，我才會許下那麼可怕的願望吧，希望能快點調適這種心情，深吸一口氣，在次嶄露笑容，跟隨著他們的腳步往學校走去。

　　「小俊，要好好上課喔！」

　　「妳也是，小敏！」兩人依照慣例，再次互相深情對望著彼此，再依依不捨的分開。

　　「我需要嘔吐袋……」

　　「是準備被我扁到吐嗎？」小敏臉一沉，露出兇惡的表情，身體一寒，裝傻的走進教室，而後跟進的小敏，小聲的悶哼，我可以想像她正鼓著腮幫子跺腳的樣子。

　　「英雄！你看你的抽屜！」剛走到我座位，許多的同學大聲歡呼著，瞄了一眼抽屜，塞滿滿的信件掉落了下來，許多的情書就這樣塞滿了我的抽屜，看著周圍歡呼的同學，我只是無力的乾笑著。

　　「如果有可愛的女生要介紹給我啊！英雄！」

　　「我也要我也要！」

　　「排隊啦！」看著雀躍的男性同胞們，我莫名的從英雄變成了媒人婆，不對吧？我的目的是這個嗎？

　　「知道了啦！你們這群傢伙！」

　　喔喔──

　　英雄──英雄──英雄──英雄──歡呼聲此起彼落，用死魚眼橫掃了班上的每一位男性同胞，最後眼神停留在小敏身上，她又再用手遮住嘴巴嘻嘻的笑著，可惡的傢伙，又在恥笑我。

　　不知不覺間，我漸漸在學校有所名氣，或許是我湊合了好幾對情侶吧，每一個人都呼喊我為英雄，不過這已經變得跟原本的目的不一樣了，我的女友勒？現在難道我真的變成了所謂的愛情丘比特？

　　呿──

　　「英雄邱比特，你在這裡幹什麼？」小敏走了過來，手仍牽著楊俊秀，不爽的表情出現在我臉上，她則是呵呵的乾笑。

　　「吵死了！結果我完全是在成全別人啊！」

　　「往好處想，大家都很愛戴你。」楊俊秀拍了拍我的肩膀，試圖安慰我，但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那笑容虛偽又討厭。

　　「隨便啦……反正已經認了，你們要去哪？」看著他們倆膩在一起，看來又打算去哪幽會了，感到無聊的我，無趣的隨口問問。

　　「小俊今天有社團必須留下來，我只好趁現在跟他共度歡樂時間。」

　　「不會是……色色的事？」

　　「你腦袋就想這些嗎？笨蛋！」小敏用力的在我頭上賞一記拳頭，痛的我抱頭趴桌，她嘻嘻的笑著，牽著楊俊秀，開心的離開了我的視線。

　　「也許……我真的是笨蛋吧。」埋在手臂裡，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

　　「趙品耀，該走了唷！」小敏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嗯？我竟然睡著了，在下午的課結束後，我仍趴在桌上，揉著疲累的眼皮，看著身旁的可愛女孩，心有些的糾結。

　　「小敏，我們能去看看社團活動嗎？」

　　「嗯？怎麼突然心血來潮？」

　　「不知道，也許我想參加社團活動來忘記一些事吧。」

　　「你也會有煩心的事？」

　　不知道我現在擺出的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我很確定的，我已經淡定了，也許……不該想這麼多，該是時候把那愛慕之心收走了……小敏疑惑的清澈瞳孔，一眨一眨的看著我，她或許已經離我遠去。

　　「也好，我也想看小俊在社團中的表現。」

　　「走吧。」小敏拉著我的手，就像小時候一樣，青梅竹馬的兩個人，開心的走在一起。

　　「你說楊俊秀？他剛剛跟一個學妹往器材室去了。」

　　來到體育館，楊俊秀是我們學校的籃球社副社長，體能好、長的帥、又很有人氣，老實說，到現在我還是不懂小敏怎麼跟他告白的，那傢伙竟然答應這個男人婆。

　　「嗯！謝謝！」小敏的臉上滿面春風，看來是很期待看到楊俊秀的樣子，真像個小孩子。

　　天色些許的灰暗，走往器材室時格外的黑，昏暗的走道令人感到些許的可怕，小敏抓著我的衣服，兩人走到了器材室前，小敏漸漸的發起抖來，不是因為寒冷或是害怕，而是徘徊在走道的嬌喘聲。

　　「學長──我快不行了──」女孩疲憊的喘著氣，像是筋疲力竭般，我悄悄的往器材室門縫瞄了一眼，女孩趴在跳馬箱上，而在後面跟女孩交歡的，是小敏的男友，楊俊秀……

　　啊──啊──

　　小敏依偎在我懷裡，無聲的哭泣著，感受到她身體不停的發抖，我輕輕的摟著她的肩膀，慢慢的將她帶離這個傷心地。

　　啊──啊──兩人交歡的叫聲在昏暗的走道中徘徊，我回頭望著黑暗的走道，一個辮子女孩笑著站在那裡，似乎是發現我的視線，她微笑著跟我揮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走道，只有一片的漆黑……

　　嘻嘻──

　　隱隱約約，在離去後，聽到的不只有兩人交歡的叫聲，還有女孩的嘻笑聲，這次連我自己也開始顫抖，不是因為寒冷或是了解了楊俊秀的為人，而是感到無比的害怕……

※

　　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隔天，小敏跟楊俊秀提了分手，楊俊秀先是挽留，但很明顯的小敏的心已經冷了，在他們分手的現場，我靜靜的看著，直到小敏最後離開以後，我才走到了楊俊秀的面前。

　　「你以後不要再跟小敏有所接觸，否則……」

　　砰──

　　不知到哪裡來的勇氣，我的拳頭印在了楊俊秀的臉上，他撫摸著疼痛的臉頰，失落的眼神不敢正視著我，握緊的拳頭慢慢的鬆了下來，我靜靜的，離開了現場，追著小敏而去。

　　跟在小敏的身後，沒想到她已經跑的不知去向，當我發覺時，竟然來到了焚化爐前，緊張得冷汗，在我看著焚化爐時，流了下來……

　　「只要記得回來說：「我來還願了！」就可以了。」

　　女孩的話語在我耳邊徘徊，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向焚化爐許願，小敏跟楊俊秀才會分手嘛？沉著臉，我走到了焚化爐前，合起了雙手。

　　「我來還願了！」

　　緩緩的睜開雙眼，以為會出現什麼可怕的東西，一片的寂靜，卻什麼事都沒發生，看來，小敏這件事不過是巧合罷了，我自嘲的笑著自己的迷信，跨步離開焚化爐。

　　喀──喀──

　　奇怪的聲響從背後傳了出來，正當要回頭時，眼尾指掃到一個黑色的東西，接著我什麼也沒有感覺了……

　　辮子女孩站在焚化爐前，見到了一切，一支粗壯的手臂從焚化爐竄了出來，將趙品耀的頭捏得粉碎，眼珠從血肉中濺了出來，臉瞬間被捏的粉碎，輕脆的骨頭碎裂聲，伴隨著腦漿與軟爛的腦子流洩而出，咻──的一聲，趙品耀被拖進了焚化爐裡。

　　喀啦──喀啦──

　　從焚化爐裡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與咀嚼的聲音，焚化爐的小洞裡，流出了鮮血以及碎裂的臟器，女孩微笑的伸出舌頭，拾起地上那軟爛的眼珠子，一口將它丟進嘴中，看著眼前碎裂的臟器與鮮血，她小心的將它們撿了起來，一口接一口，塞進了嘴巴裡。

　　「喂──你都不留一點給我嘛？」敲著焚化爐，女孩抱怨的生悶氣，焚化爐的蓋子打了開來，從裡面丟出了一條深紅的腸子，女孩開心的抓起腸子，細細的品味著，就如同享用著美食般。

　　「謝謝妳替我的商店打廣告啊……」焚化爐裡傳出了低沉的聲音，似乎焚化爐內是深不見底的洞穴，聲音像是從底層發出來般，有著回音。

　　「不客氣！」女孩笑著回應，嘴角流著鮮血，啃食完的腸子肉末，還殘留在嘴角，女孩滿意的點著頭。

　　那晚的新聞頭條是這樣寫著：「學生在焚化爐焚燒垃圾時，跳入裡頭自殺，有可能是因為愛情而尋死。」

※

　　啊──

　　「小敏怎麼了嘛？」愛宣姐關心的摸著我的頭，她是我在OO電視台中最照顧我的大姐，看來我是在加班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啦──只是作了一個噩夢。」

　　「妳每次都在加班時打瞌睡。」

　　「嘻嘻──對不起啦！對了，愛宣姐，妳真的不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嘛？」

　　「妳說大龍的事？」愛宣姐的臉一沉，我知道她正在想我曾說的話。

　　「是啊，楊俊秀他真的是不能相信的男人，不對，現在他叫做大龍……」想起當時傷了我愛戀之心的學長，現在竟是我敬愛大姐的男友，就覺得他們感情一定會出現裂縫。

　　「我願意……相信他一次。」

　　「愛宣姐！」

　　「快收一收吧，要下班了。」帶著笑容離開的愛宣姐，我實在不忍心看她被楊俊秀傷害，或許，我可以再相信楊俊秀一次，相信大龍一次。

　　當時的我沒想那麼多，完全沒想到，當時奪走我青梅竹馬性命的傢伙，竟會悄悄的又奪走我敬愛的大姐……

懷怨商店篇12《節目》

　　「你這是什麼爛節目啊！竟然一點收視率都沒有，你是混什麼吃的？」肥油的身軀罵的口沫橫飛，討人厭的傢伙，不過是位子比我高一點，身為製作人的我，只能靜靜的聽他訓話。

　　OO電視台，是一間大眾化的電視台，以綜藝節目、新聞、知識教育……等等的節目為主題，在電視圈有一定的地位，因此是知名的電視台，而我是這間電視台某個綜藝節目的製作人。

　　「你最好想出更有趣的節目，不然我就讓你滾蛋！」用力的把文案往地上丟去，憤怒的肥油球離開了我的辦公室，無奈的我撿起文案，坐回我舒適的辦公椅上，無力的嘆氣。

　　「現在的綜藝節目真的越來越難做了……」將文案翻開蓋在臉上，回想起自己所製作的節目單元等，明明應該很有趣才對，卻總是抓不住觀眾的心，如果有辦法吸引觀眾的注意，該有多好？

　　回想當初自己是多麼愛看電視，也因為這樣而投入電視人這樣的工作，但是現在，卻會如此狼狽，看著今天想好要在節目中實施的單元，竟然被駁回了這麼多次……

　　「沈製作人……你還好嘛？」從門邊小小的露出頭來，女孩有些膽怯的看著，文案蓋住了臉，小小的移了點小縫，看了眼可愛的女孩。

　　「小敏，有什麼事嘛？」將文案丟到桌上，用那疲憊的眼神看著進到辦公室的女孩，陳曉敏，我們電視台新進的小員工，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唐愛宣介紹進來的。

　　「因為在外面聽到油飯的訓話，想說沈製作人沒有事吧？」小敏畏畏縮縮的走進辦公室，第一眼見到她時，就覺得她很可愛。

　　「油飯？」

　　「就那個電視台的高官啊，肥肥胖胖的，每次聚會吃飯都能吃五、六碗飯，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叫他油飯。」她開朗的微笑，學著肥豬的動作，尤其是吃飯的動作學的更是淋漓盡致，逗得我哈哈大笑。

　　「妳啊，可真會安慰人，逗得我肚子好痛。」

　　「是這樣嘛？沈製作人能心情好一點就好了！」雙手合十，她雀躍的跳了跳，這麼像小孩子的女孩，真的能使我從內心裡展露笑容。

　　「啊！」她突然的叫了一聲。

　　「怎麼了嗎？」

　　「油飯這件是要替我保密喔！我可不想被他釘……」她扭捏的彎著身子，不停的懇求著，凹不過她的可愛轟炸，我只好笑著答應她，雖然我自己也在暗地裡叫他肥油球。

※

　　「節目開始──」我熟悉的喊著，看著眼前的主持人以及來賓們互動，有時他們互相的吐嘈，搞得我都會噗的笑出來，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選擇來當電視人的第二個原因。

　　小時候看著藝人們在節目上玩心理戰、懲罰遊戲、不能笑劇場……千奇百怪的遊戲都有，總能讓坐在電視前的觀眾捧腹大笑，也因此更加確定自己想當電視人的夢想，站在攝影機的後面，我默默的微笑。

　　「接下來進行下個單元──」場景切換，在準備下個單元的道具時，藝人們有小小休息的時間，雖然是小員工的工作，但我總是會替他們遞水，身為製作人，若真的只是在旁看著藝人的表現，我想也不會受到別人的愛戴吧……

　　「謝謝你，沈製作……」接過水的女主持人微笑看著我，似乎是覺得我有煩惱般，她從微笑轉變成擔憂。

　　「沈製作……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在想……如果再想不出好的單元，我要不要就這樣退休……」

　　「什麼？」女主持人訝異的叫了出來，許多人也跟著圍了過來，在工作上，我沒有傑出的表現，但在電視台的人際上，我到吃得很開，看著每個圍上來的人，從大牌來賓到送便當的小弟，各各都露出可惜與不捨的表情。

　　「是油飯又釘你了嘛？」一個小弟不小心的說溜嘴，許多人都有些的抗議著，我揮了揮雙手，平息了他們的怨言。

　　「還不一定想不出好單元，不是嗎？各位，在十秒開始，準備就緒！」大家回了一眼的憂心眼神，我微笑，謝謝你們給予我在電視台所有的一切。

　　五、四、三、二、action──

　　不愧是主持人以及來賓，雖然剛剛還是擔憂的表情，在上場後都能轉變成逗大家開心的活寶，我靜靜的看著他們，有許多的人是我發掘起來的，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滿意的點頭，如果真的沒有我在節目中當製作人，或許，他們會繼續把節目做得更好。

　　不知道何時，眼淚些許的流了下來，他們專心的在表演以及單元的互動，而我則是靜靜的抽起衛生紙，將眼淚擦拭乾淨，若是可以，我仍想待在這裡繼續與大家為了電視而奮鬥。

　　「你想要繼續下去嘛？」粗嗓老人的聲音，突然迴盪在耳邊。

　　「誰？」我咻的快速回頭，看見帶著一頂綠色帽子的老人家，手中提著一個大籃子，裡面放滿了中午的便當，看來是送外賣的。

　　「你說什麼？」我很清楚這個老人有話要跟我說。

　　「呵呵──我還會再來的。」將便當放了下來，他挪著腳慢步離開攝影棚，我看著老人的身影，身體不由得發寒起來。

　　ＯＫ──放飯啦！

　　聽到導播的聲音，我才回過神，看著眼前的便當，每個藝人都走了過來，開始一一領便當，而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

　　呼──

　　一天的工作大概就是這樣了，躺在辦公椅上，兩腳擺在了辦公桌，靜靜的休息著，這時我會選擇想靈感或是呼呼大睡，疲憊的眼皮不停的抖動著，不知道為什麼，腦裡面一直浮現出那送外賣的老人……

　　「沈製作！」

　　在即將閉上雙眼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把我從周公手裡救了出來，循著聲音，我看到了那可愛的身影，小敏露出緊張的樣子，靜靜的看著我，將休息的招牌動作收了下來，我也靜靜的看著她。

　　「有事嗎？」

　　「你真的會辭職嗎？」

　　輕輕拍了我的辦公桌，她用認真的表情盯著我，令我感到有些的緊張，不是害怕她的眼神，而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著我時，心不由得噗通噗通觸動著，我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如果在想不出好點子，我就決定退休啦！」

　　揮了揮手，表示不在乎地將辦公椅轉了一圈，試圖避開她的眼神，才剛轉向左側，小敏水汪汪的大眼已經在左邊等著，我再轉了一面，她也跟著走到那面盯著我。

　　「妳不能當一隻可愛的小布丁？」

　　「小布丁？」她疑惑的歪著頭。

　　「不盯狗啊！一直盯著我看是在對我放電嗎？」

　　「才……才沒有！」她臉紅的避開我的問題，看她緊張的樣子，其實還挺可愛的，我噓的長嘆了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再盯著我。

　　「可以不要退休嘛？」她用認真的眼神盯著我看。

　　「為什麼？」

　　「因為我以前就很喜歡沈製作的節目！」

　　「喔？」

　　觀看我製作的綜藝節目的觀眾，不計其數，看著因為這點理由想挽留我的小敏，我不由得覺得好氣又好笑，不過她認真的神情不允許我笑出來，所以我只好再次的長嘆一聲。

　　呼──

　　「那妳說說看……為什麼喜歡我所製作的節目？」

　　「嗚……可以不要講嘛？」她有些害臊的把玩著自己的頭髮，如果現在有照相機我一定要將她這可愛的模樣拍下來，手插在口袋裡，拿著那可以拍照的手機，我竟然想付諸行動……，神啊！原諒我，這就像想把絕種動物的一面拍下來一樣的心情。

　　我痴痴的眼神看著這隻絕種卡哇伊，抬頭對上了我的眼神，她害羞的遮遮掩掩著，之後是無力的嘆氣，像是豁出去般，她站直著身子，專心的看著我。

　　「因為你的節目是我苦悶的解藥，即使傷心、難過，即使流著眼淚，在看沈製作的節目時，都能笑出來，當初……我跟男友分手以及朋友無故自殺於焚化爐，兩個事件徹底把我推入無底洞，而將我拉起的，就是沈製作的節目……」

　　她認真的訴說著，眼神透露出堅定，令人感到她所訴說的，是一個遙遠的故事，即使完全融入不了那情境，但卻深刻體會到自己在故事中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她的眼眶濕漉漉的，漸漸流下豆大的淚珠，我無語，靜靜的聽著她訴說的故事。

　　「我知道了……」難得有過的沉重表情，我看著可人兒的眼淚，我只是默默的低著頭，想著有多少人在電視機前看著我所製作的節目，有多少的逗趣表演讓人開懷大笑，眼前就是一個例子。

　　「我會再努力看看的……」

　　「真的嘛！太棒了！」可人兒的眼淚仍流洩著，我走到她的面前用手帕輕輕擦拭掉她的淚珠，看著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暗自發誓，為了這個女孩，我要一直製作有趣的節目。

※

　　不對……不行……

　　不停的抓著頭，已經絞盡了腦汁，仍然想不出好的方案，時間已經越來越晚，待在辦公桌前，疲憊的讓人感到討厭，熱愛著電視的我，即使要犧牲任何東西，都得要製作出好的節目，除為了電視前的觀眾，更是為了流著淚的可人兒，這時一個身影在我腦海裡浮現，一個有粗嗓聲音的老人。

　　「你在找我嘛？」粗嗓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緊張的回過頭，當時那戴著綠色帽子的老人就站在身後，陰森的笑容使人背脊發涼。

　　「你……怎麼……？」

　　「呵呵呵──你真的會為了電視做出任何犧牲嗎？」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一般，用詭異的粗喪音調，切入主題說著，心瞬間停止了半拍一樣，身體不停的發著抖。

　　「還是你想要得到那個女孩呢？」

　　「你為什麼會……？」問題哽在喉嚨，什麼都說不出口，他就像了解著我心中的任何慾望，令我感到發寒又恐懼。

　　「我就不多話了……你想達成那些願望的話，就在這張紙上寫下願望吧……但是代價是什麼，你都得接受。」老人的聲音漸漸變的年輕有力，有如魅惑之音，在辦公桌留下了一張空白紙，他笑著，拖著腳慢步離開了辦公室。

　　本想要試著追出去查看，但雙腳卻因為恐懼不停的發著抖，連一步都走不動，緩緩抬起手臂，看著手錶，凌晨十二點……

※

　　「你看沈製作怎麼了嘛？」女主持人拉著身旁的男星，小聲的碎念著，有些人也議論紛紛著。

　　一個女孩畏畏縮縮的走了過來，她是小敏，那個絕種的卡哇伊，夢寐的可人兒，走到了我的面前，露出擔憂的表情，簡單的點頭打了個招呼，我才微笑看著她。

　　「怎麼了嗎？」

　　「那個……沈製作，為什麼一直看著白紙？好像已經過了整整兩個小時了，大家都很好奇那張紙上有什麼東西？」

　　「所以推派妳這隻大麥盯來洽詢嗎？」噗嗤的笑了出來，想起昨天給她取的綽號，她聽到「盯」字臉瞬間的紅了起來，像是生氣的跺了跺腳，真得是可愛極了。

　　「不要再把我跟狗相提並論啦！」

　　「妳在意的是這個啊？」對於她爭論的點，不予置評，笑笑著回應著，她那尷尬的表情才些微的緩和許多。

　　「所以在看什麼？」

　　「秘密，好了！各位準備開始節目了！導播預備！」

　　丟下小可愛，她似乎不滿意我的回答，仍拿著那張白紙不停的看著，從她手中奪走那張白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中，專心於工作之中。

　　「好！休息！」

　　聽完這句話後，每個人都一一放鬆身心，坐在椅子上，仍舊是我遞上水與飲料，他們也總是開心的點頭道謝，似乎都相信著，我會一直這樣下去，不會隨便的離開般，他們都給予我肯定的眼神。

　　「沈製作，您一定要繼續為了節目拼下去。」女主持人抓住了我的手，回以微笑，肯定的點頭後，才不捨的鬆開我的手。

　　在這個休息的空檔，將白紙拿了出來，用筆寫下決心的願望，不管是犧牲任何東西，都得給予看節目的人歡笑，白紙上寫了短短的一段話……

　　「讓我創作出讓觀眾嶄露笑容的單元！」

　　走回辦公室，像是有所想法般，靜靜的開始創作新的構思，像是了解我的想法般，導播們也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感到意外，全都堅守崗位，完成現階段的工作，而小敏……那個小可愛，一直在辦公室外偷偷的看著我。

　　晚上九點，我將想到的節目單元交到了肥油球手上，抽著雪茄，囂張的翹著二郎腿，這傢伙可真是享受啊……將報告擺在桌上，豪放的笑了起來。

　　「不錯不錯！你要是想做一定做得到嘛！這個單元就敲定啦！」拍著我的肩膀，他肯定的不停點頭，像洩了氣的氣球般，跟著他笑著，終於可以繼續留在這個公司裡了。

　　走回辦公室，外面站著一群人，我惡作劇的低著頭，表現陰沉的拖著腳步慢慢走到他們的身邊……

　　「不會吧……」第一個開口的是那女主持人，他們每個都跟著擺出失落的表情，像是了解我拖著腳步的原因。

　　唉──

　　「沒關係，還是有時間想其他的想法的。」導播走了過來安慰著我。

　　「沒辦法了……」失落的嘆著氣，我小聲的說著。

　　「不行！沈製作要加油啊！」

　　「對啊！不能放棄！」

　　每個人都激動的打氣著，看著他們的樣子，我時再忍不住的笑了出來，他們從擔心的表情變成疑惑的表情，看著我獨自在那邊笑著。

　　「沒辦法了……笑的肚子好痛！因為……已經成功了！」終於發現被整得他們，個個都發出抗議的聲音，但是看的到他們是笑著的，果然……我還不能那麼早離開電視圈。

　　眼神掃著所有的人，看到那女孩，她擦著眼淚笑著，那隻絕種的不盯狗，似乎對上了我的眼神，對我比出了大母指。

　　隔天，在同一段時間，開始告訴他們單元的遊戲，就像是以前的猜題節目，但這次的方式是將懲罰更加的小惡劣一點，三人一組，一人綁在牆上，一人比手畫腳，一人猜題，當猜錯題目時，會用水球攻擊被綁在牆上的那個人，所以不能有任何的錯誤，不然被綁在牆上的人，就會變成另類的濕（詩）人，因為節目的需求，也將在外場拍攝，讓許多的路人或觀眾都有機會用水球攻擊藝人們，雖然一開始有些人有些的討厭這樣的遊戲，但最後都玩在了一起，甚至將我丟進水裡報仇。

　　我笑著，即使被丟到水裡，但我知道，這些傢伙，都很開心我能留下來，雖然單元幼稚又誇張，但是他們卻玩得不亦樂乎，或許，我們並不是在為了觀眾而玩樂著，而是真的享受著這樣的遊戲……

※

　　夜晚的微風令我感到莫名的舒服，已經不知道多久都在辦公室待到精疲力盡，今天終於能帶著快樂的心情回到家中，站在家門前，我看見了一個紙箱在門口。

　　「我有預購東西嘛？」想著之前是否有在網路上或電視上購買東西，怎麼也想不起來，看著眼前的紙箱，如果是送貨員送來的，應該要簽收才對。

　　「難道是流浪狗嘛？」

　　緩緩將紙箱打開，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光碟，將它拿到了眼前看了看，上面什麼也沒寫，只是一張看似空白的光碟。

　　「該不會是……迷片？」難道是上天看我一個男人太過寂寞，送我的好物嗎？傻傻的自嘲著，孤獨的男人嘛？想著這句話，一個女孩的笑容浮現在腦海中，站在門前，傻笑著。

　　來到電視前，莫名的好奇心使我將光碟放進撥放器裡，熟悉的開場音樂，那是綜藝節目的開場樂，我所製作的節目……

　　「難道有人把今天的遊戲錄下來嗎？」電視模糊著發出沙沙的聲音，接下來總算有了清楚的畫面，驚訝的盯著電視螢幕，節目的主持人竟然換成了一個綠色頭髮的男孩與綁著辮子的女孩。

　　「歡迎來到我們的新單元──浴血則發！」女孩俏皮的在男孩身邊跳來跳去，節目單元與我想的差不多，但我是遇水則發，不是浴血。

　　「講錯了嗎？」我自言自語的回答。

　　「首先──我們歡迎今天的來賓……」不知從哪來的掌聲，迴盪而出，就像在現場觀看般，當攝影機轉到了綑綁人的牆時，我緊張得抓住電視的邊框。

　　「肥……肥油球？」

　　綁在牆上的不是別人，是那不停刁難我的老闆，他被懸掛在牆上，一點反應也沒有，就這樣搖擺在牆上，女孩笑嘻嘻的看著，然後走到了猜題的位置，靜靜的坐著。

　　「接下來我會問幾題腦筋急轉彎，回答出答案的話，我就會將答案的禮物送給妳，而答錯的話，我們會用物品處罰來賓，這樣妳準備好了嗎？」綠髮男孩裂嘴而笑，像是死神的微笑般，令人發寒。

　　「第一題，一左一右剛剛好，十個兄弟感情好，禮儀服務不能少，吃飯洗澡最需要，生活絕對少不了，猜猜看是什麼？」

　　簡單的題目令我感到困惑，隨著他的問題搖頭晃腦，腦中浮現的只有一個答案，女孩思考著，摸著下巴像是困擾著問題的答案。

　　「手……」

　　「手……」

　　在我說出答案時，女孩也跟著說了出來，男孩滿意的微笑點頭，像是很開心般的雀躍著身子，然後慢慢的走到肥油球的身邊。

　　「恭喜妳答對了，接下來要送妳回答的禮物！」

　　女孩開心的跳了起來，鏡頭就在這一個鏡頭後再轉回男孩，他的手指變的尖銳異常，帶著可怕的笑容，往肥油球的手抓去，嘶──嘶──鮮血濺滿了攝影機以及地板，歡呼的掌聲此起彼落，一隻黑色的手將鏡頭擦了乾淨，仍然有點點血跡，但畫面仍持續攝影著，女孩接過兩隻斷手，開心的吸吮著斷肢前的鮮血，仔細的吸吮過後，女孩將斷手放在身邊，似乎要將它外帶一般。

　　「好啦！接下來是第二題……」

　　緊張的看著綠髮男孩繼續說著，這時我才發現了肥油球的樣子，驚恐的冒著冷汗，他並不是叫不出來，而是嘴巴被奇怪的黑色絲線給緊緊捆綁著，稍微的聽到他的悶坑聲。

　　「我伴隨你成長，身高取決於我，爬行走路全靠我，我是什麼？」男孩說完簡單的謎語，心裡已經有答案，看著肥油球痛苦的表情，緊張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著，即使知道，猜題的不是我。

　　「鞋子……」

　　「鞋子……」

　　下意識的隨便講了一個答案，女孩跟我答一樣的答案，睜大著雙眼看著女孩，是故意的嗎？但心裡卻鬆了一口氣，或許被水球砸對肥油球比較好吧……

　　「答錯了喔！答案是腳，那麼我們準備來處罰來賓！」

　　看著男孩搖著手指，慢慢的走離牆邊，或許是要去拿水球吧，長嘆了一口氣，稍微放鬆了繃緊的神經，攝影機一直拍攝著肥油球，痛苦的低著頭，突然他眼神瞪大，宛如看到某種可怕的東西。

　　砰──啊啊啊啊──

　　伴隨巨大聲響與肥油球終於的慘叫，攝影機拍攝的快速劃過的黑影，攝影機停在肥油球的腳，整隻斷裂飛了出去，比起手的完整切割，腳完全是被東西應聲拔斷般，鏡頭往男孩那拍去，一個巨大的鐵鎚上掛著繩子，男孩利用搖晃的巨大衝力，將鐵鎚瞄準在肥油球的腳，再撞到腳時，瞬間撞斷，飛了出去。

　　血液已經染紅了滿地，就像永無止境的惡夢，原來這就是浴血的原因，女孩趴在地上，吸食著鮮血，肥油球雙眼無神，舌頭袒露而出，我試圖關掉電視，但就像詛咒般，電視永遠關不掉，接下來的問題一次比一次簡單，但就像為了看好戲般，女孩即使知道答案，仍會假裝答錯，歡呼與掌聲仍就響著，我的雙眼一直離不開電視螢幕。

　　接下來的畫面，簡直是屠殺，用湯匙挖出雙眼，黏稠的眼珠在湯匙前晃動著，紫色的神經，就像調味料般，女孩滿足的一口吞下，令人不寒而慄，答錯題目的嘴巴，被鐵槌敲掉所有牙齒，最後血肉模的的嘴，流出許多的血末，在最後，男孩拿出鋸刀，與女孩兩邊各扶著，在肥油球的肚子前，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早就聽不到肥油球的尖叫，從肚子流洩出的內臟，就像剛出爐的食品，冒著淡淡白煙，或許那就是蒸氣，內臟輕輕的跳動著，女孩與男孩將其撿起，往嘴裡送，腦子一陣頭暈，噁心的感覺從肚子往上流竄。

　　嘔噁噁噁噁──

　　嘔吐而出的胃酸，全深感到無力的癱軟，眼神再次看向電視螢幕，沾滿鮮血的兩個臉龐貼著螢幕笑著，他們將肥油球的腦袋取下，三個人臉映照在螢幕上，隱約……看到肥油球的臉在笑。

　　「換你來玩遊戲了喔……」

　　女孩的魅惑之音傳進我的耳裡，懼怕的向後爬了爬，這時摸到了一隻腳，無力的抬頭望去，帶著綠帽子的老人，用陰森的笑顏，靜靜的看著，他的臉漸漸溶化，出現一個年輕的帥氣臉龐。

　　「我來收取我應得的報酬了！」

　　啊啊啊啊啊──

※

　　「知名綜藝節目製作人凌晨被發現陳屍在家中，被殘忍截成半段，一半的下半身卡在電視外頭，而警方將電視拆開後，發現了製作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完全殘忍的殺人方式，令所有人感到作嘔，這名製作人在電視圈……」

　　ＯＯ電視台公司的新聞報導著自己的節目製作人慘死報導，坐在電視前的三個人撐著臉打哈欠，辮子女孩趴在桌上玩弄著頭髮，綠髮男孩用尖銳的指甲割劃著櫃檯，發出不舒服的唧唧聲。

　　「吵死了！」全身肥油的男人擦著汗，伸著疲憊的懶腰，跟男孩抱怨著。

　　「你真無聊，竟然為了生意演這齣奇怪的戲。」敲著櫃檯，發出規律的喀啦喀啦聲響。

　　「誰叫那個傢伙看上我要的獵物。」

　　「你這將商店開在電視台的老闆，看上了哪個獵物？」

　　肥油球冷冷的哼笑了一聲，然後看著眼前的兄妹，小聲的跟男孩與女孩碎念著一句話，男孩嘻嘻的笑了起來，雙頰因為笑容的拉扯而扭曲了起來。

　　「你們替我演了一齣戲，接下來我送你們一個客人吧，只要不要跟我搶陳曉敏就好了，而我替你們拉的客人，她的名字叫做唐愛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