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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玖之章●萬事起頭難從一手爛牌開始更是艱鉅

食夢 | 2017-01-10 20:23:32 | 巴幣 0 | 人氣 420




「等等就要面見轉輪王了。」吳德寶仔細對著白駿元上下看了又看。「這樣應該可以──許明那傢伙其實把你照顧得挺好……」

白駿元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前,深感認同。事實上,經過幾天的悉心照顧,加上他最後決定接受挑戰,身體狀況──尤其是精神狀況,可以說是天差地遠。除了奇怪的發聲狀況終於調整回來之外,他的四肢肌肉更是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這讓他想起昨天晚上進行例行檢查時不斷嘖嘖稱奇的許明,說從來沒看過恢復得這麼迅速的凡人。



「喔對,我口誤,你現在可不是凡人了。」他一邊仔細翻檢白駿元胸口的濃毛一邊說道,像是狂熱的研究人員正好遇見了中意的研究對象。「你算『半人』,因為合靈的關係嘛──」

白駿元拿起許明給他的甘泉水,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哼聲。許明翹起一邊眉毛。

「怎麼,瞧不起半人啊?」他從旁邊那看起來像是公事包但又不太像的包包裡抽出一張符紙,煞有其事地以手在上頭塗畫著。「天界可不乏非常知名的半人哦。我想一下……鬥戰勝佛是個典型的例子──」

「那是誰啊?」白駿元問道,一邊將杯湊近嘴邊。

「啊,證道之前人稱齊天大聖……」

才剛喝進點水的白駿元,瞬間將所有入口之水全都噴了出來。

「什、什麼?那不算吧?」他差點嗆到。「好歹也說個豬八戒嘛……」

「請稱呼淨壇使者。」許明捲起袖子,右手手指夾著剛畫好的符。「手走開,我要治療了。」



「……你看看你,跟幾天前那般瘦骨嶙峋樣可差了多去……我先去前面打點打點,你們在這兒先等會兒。」
 
他指指牛頭馬面。

「你們倆給我看好他囉,再把人搞丟,大羅神仙也難回天。」他語氣嚴肅地提點著。「還是說,非得拿鏈子把你們栓一起不可?」

「不、不用了,大人。」牛頭馬面一臉驚惶,尤其是馬面。

「您去吧……下官絕不敢再怠慢了。」他連聲否認,恭敬的程度看在一旁牛頭眼中實屬罕見。

吳德寶打趣一笑。

「那就好。」他說,隨後便轉身逐步走進正殿內。

盯著吳德寶的背影消失,馬面重重鬆了一口氣。

「抱歉,夥伴,我怕,我真怕了。」他彎下腰來,煞有其事地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腳踝。「跟白駿元見面那時就算了,我多嘴,我認了──為什麼後來回到牢房的時候,他仍然不打算開我的刑具啊?」

「嗤,自作孽。」牛頭揶揄著。「老子覺得剛好而已。」

「剛好?這幾天,我渾身骨頭都快散啦!」馬面扭動著僵硬的肩頸處,發出可怕的喀啦喀啦聲。

「這不讓你記取教訓呢。」牛頭拍著他的肩膀,回以愉悅的笑容。「反正你之前在陽間有練過身體,不怕!才一個禮拜!」

「才一個禮拜?」馬面倏然轉向他,一臉慍色。「只戴兩天的傢伙,好意思在旁邊說什麼風涼話!」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一直不打算介入的白駿元實在沒法。

「呃……別吵了,兩位大哥……」他有點猶豫地伸出帶有利爪的手。

駿元,你別介入!」牛頭喊道。「老子倒要看看他能說些什麼狗屁倒灶的話來!

「不是……」白駿元使了個眼色,遠方吳德寶正好從殿門踏出。兩人一驚,連忙將方才的爭執全都收了起來,換上一副禮貌的表情迎上前去。還好,吳德寶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請吧。」他拱手示意。



「小人白駿元,見過轉輪王大人。」白駿元煞有其事地跪拜道。他生平第一次行這麼莊重的禮,尤其又是昨天才硬是跟牛頭馬面學起來的,心裡難免有些緊張,伏地的雙手動作有些生硬。他聽到後頭牛頭馬面也跟著一左一右跪下的聲音,緊張的感覺更重了。

「起來吧。」薛志正道,透過那張紅木案俯視著三人。牛頭馬面應聲而起,白駿元卻愣了一小下,導致慢了半拍起身。

薛志正繼續掃視著三人,尤其是白駿元,眼神非常專注,讓他渾身有種不自在的感覺。他偷偷瞄了瞄自己身上的布衣──雖然不像是在囚牢裡幾乎什麼都沒穿的狀況,但還是有點被看光光的羞恥感。

「不錯。」他讚許道,看著一旁坐在首位的吳德寶。「許歸元官真是妙手回春。相信先生也做了不少事。」

「哪裡、哪裡。」吳德寶欠身道。「一切有賴二位勾魂使開導。若非如此,只怕白駿元心魔難以去除啊。」

薛志正微微點頭,眉宇之間展現著軒昂之風。

「有勞二位了。」他說道,然後對著吳德寶揮手示意。吳德寶領會著,向後轉身接著示意門口差役將正門關上。差役們井然成隊向後退出主廳,最後兩位將門徐徐帶上。

「好。」門一關上,薛志正立即再度確認廳內並無他人,隨即換上一副實事求是的口吻。「先生,請你開始說明如今情形吧。」

「臣遵命。」吳德寶揖道。



一幅巨大的卷軸就這樣橫跨在原先吳德寶所坐的原木椅上,非常穩定地浮在半空中。上頭展示了一些密密麻麻的手寫資料和圖片,看起來歷經頻繁的更改,有些還用墨汁直接塗黑掉,整體上亂糟糟的。吳德寶手持一把長摺扇,在卷軸前穿梭著。

「在此事發生後不久,我曾經私下到平民區探訪過。」他指著卷軸上一塊擁有密密麻麻標記的平面圖說道。「因為我懷疑有人從暗處出手拐走白駿元,而他當時毫無抵抗能力。」

「拐走我?」白駿元愣然以對。

「是。」

「可是……我一點被拐走的記憶也沒有啊?」

「那非常簡單。」吳德寶的口氣理所當然般。「只要出手之人有些心理術法功力,暫時抹除你幾個時辰記憶輕而易舉。重點是,只要沒有人看見,不可能有人出來指認,也不會有人起疑。本來整件事怎麼想都不太正常,然而,我們只要假設有這樣一個人操縱著你,依照事先規劃路線避開戌守,一切就說得通了。」

「因此,我回到平民區探訪,主要是尋找你或控制者遺留之證據。你有腳,走過必留下痕跡;控制者沿路控制你,法力也可能有些微殘留。」

他指著平面圖上標記的黑色圈點。

「為了找到細微證據,我受轉輪王大人之命,出動了高級偵搜符紋紙──有賴它們,這裡、這裡,還有整個沿途,我都能偵測到微量異常反應。然後,就在剛沿跡追出平民區時,我發現了一個決定性證據。」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從胸口衣料夾層中硬是掏出一個粗布包,湊到三人面前。白駿元盯著它,一臉訝異。

「這到底怎麼拿出來的,真神奇……」

「一個簡易置換符文。」吳德寶隨口應道。「重點不在於此。」

他將布包展開,一隻破爛、沾滿泥土的氣墊鞋現於三人面前。

白駿元大吃一驚。

「這、這不是我的鞋子嗎?」他指著那隻髒兮兮的鞋子訝異道。牛頭馬面兩人也靠近了看,兩人互望了一眼,彷彿交換了一個無聲的念頭。尤其是馬面,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難道說──」他轉過頭來望向吳德寶。

「你們二人所想不錯。」吳德寶滿臉嚴肅,額頭上兩三條皺紋清晰可見。「白駿元在毫無意識下避過了平民區所有戌守,包括邊境檢查口及區內游移單位。然而,這鞋及附近凌亂足跡卻足以證明白駿元是在不知情之下遺落。我在看過歸元官所呈之註即開始起疑,而你──」

他定定看著還沒完全意會過來的白駿元。

「──你後來身處囚牢時,全身衣物幾乎被剝光,因此沒有感覺實屬正常。」他伸出右手拇指與食指,條條有理地繼續說道。「一般正常人行走,即使腳上所穿如何寬鬆,也不過兩種情形:逕行取下與勉強繼續,幾乎不會刻意走到讓鞋遺落而毫無反應。」

「可是,大人,」牛頭禮貌性出了聲。「如果您已經有了證據,為何不直接向上呈上呢?想必各殿王明理,會妥善處理我們三人的事的……」

薛志正輕輕咳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徐徐起身,先是伸手從後方書櫃裡一格滿滿資料中取出一份紅色文件,再從左側繞過案桌走了下來。

「你說得很好。」他微笑著。「但本王另有想法。」

他環視了整間廳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接著,他邁步來到白駿元面前,仔細打量著。
「許明告訴本王,你的元魂如今很特別,非常特別。」他又是那雙彷彿看透一切的雙眼,讓白駿元不由得將頭稍稍垂下,避開他的視線。「姑且不管其他,光是穩定的全靈合靈就足以讓本王想力保你,更何況──」

他攤開手上的那份文件。

「此乃許明最近呈來的最急件,上頭清楚寫道『分靈顯轉,以致氣脈驟變,雖有危殆之虞,然其筋骨翕然,甚為罕見』,還針對你的狀況洋洋灑灑寫了數百字──」

「許明總是這樣,我和大人早就習慣了。」吳德寶在白駿元耳邊偷偷補上一句。

「──總而言之,重點就一個。」薛志正不耐地收起文件。「白駿元,你的身體現在不同於以往,它具有相當大的潛能,歷史上為數不多的全靈合靈幾乎都有過人之處,而這可遇不可求。本王希望你加入我們,利用你合靈的優勢幫助我們揪出這個滋事的幕後黑手。你們兩個也是。」

他指指後頭的牛頭馬面。

「這次要不是本王看在白駿元需要你們的份上,早就直接讓輪轉官議處你們了。就像先生之前跟你們倆所說的,本王願意給你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讓你們帶著他快速進入狀況。」

「謝大人恩典。」牛頭馬面雙手一揖。

「由於敵暗我明,本王沒有太多時間能給你們。」薛志正蹙眉道。「這樣吧,就給你們十五天進行最高機密的密集訓練。這十五天裡,本王會在殿內撥一個房間供其暫時居住,除此之外,本王不干涉你們所有訓練內容。然而十五天後,本王希望能親自實測,看到一個脫胎換骨的白駿元。」

三個人,三個截然不同的表情。白駿元稍微有些徬徨;牛頭面露憂色,彷彿在思考些什麼;馬面則是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

「當然,訓練要有目的。」薛志正無視三人的反應,逕自轉身走回主位。「吳德寶非常清楚你們之後可能會遇到的情形,所以你們可以好好研究。白駿元,這半個月內若是有需要本王相助之處,盡可前來──當然是在他們倆的陪同之下。本王有事得先離開,你們可以繼續於此討論。祝各位有個充實的星期。」

一個閃身,薛志正就這樣消失了。留下表情迥異的三人和一旁亮著扇子、微微露出不悅神情的吳德寶。

「不意外。」他眉頭深鎖,對著三人苦笑。「身為正殿師爺,每次都拿得一手爛牌。不過,將一手爛牌打好正是我職責所在,這樣才不致愧對轉輪王大人賞識。」

不知哪來的氣勢,白駿元直接對上吳德寶的視線。他早已知道,既然已經答應了要接受挑戰,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更何況他的軀體更是沒有任何轉圜餘地。

我不是爛牌。」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低沉。

「我可從來沒說你是爛牌。」吳德寶笑得更明顯了。「你是非常有潛力的鬼牌,我所說爛牌乃是指後面那兩位。」

他蹙眉示意著。牛頭馬面的面容頓時寫著滿滿的不是滋味。

「大人對我們沒有信心?」馬面先是慍色道。

「非也。」吳德寶雙手交握於後,徐步向前,由於身高差距,只能由下而上地望著馬面。
「信心二字不是空穴來風,需你三人接下來半個月內共同逐步建立。」

他兀自走向門口,仰頭背對著三人。再次開口,卻是副奇貨可居的口吻。

「說實話,我很是期待。你們三個以後就別叫我大人了,叫我德寶兄就好。我們如今同在一條船上,何來大小之分?」

「呃……德寶兄?」白駿元舉起一隻活像是狼爪的手。

「如何?」吳德寶聞聲回過頭來。

「之前,無論是聽兩位大哥說,還是聽您說,都只提到一個大概……」他小心地問著。事實上,他的確不清楚他們之後究竟要幹什麼,甚至不知道那個什麼密集訓練究竟是啥鬼東西。「我到底還會遇到什麼情形?」

「好吧,既然你問了,我就直說。」吳德寶正色以對。

「我們會將你,還有你們三人,派回陽間。」



吳德寶在三人面前憑空變出一支巨大的卷軸,來到案桌之前,雙手微舉讓卷軸微微升起,在半空中慢慢展開,橫跨在薛志正與三人之間,煞是壯觀。尤其是白駿元,從頭到尾看得目不轉睛。對他來說,眼前發生的事就像是最尖端的高科技一樣。吳德寶走到卷軸前,掏出一把摺扇。

「好。那麼──」

「先生啊。」薛志正稍稍不耐的聲音從卷軸後方傳來。

「臣在。」

「能否請你將卷軸換個位置呢?嗯?」完全被擋住的薛志正彷彿在極力忍耐著。「你這樣本王要怎麼看?看背面嗎?」

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隨著吳德寶一臉尷尬匆匆將卷軸移開,只見後方薛志正一手扶額,不知該說些什麼的無奈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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