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的潘朵拉—第一章-4 入學

要能同時吃到蛋糕跟酒菜的店家實在不容易找，就像很難看到少女跟滿身酒氣的大叔手牽手走在路上一樣。

 

最後似乎是因為子彌跟她常去的店家的老闆要求了一下，多點個兩道小菜老闆就會對我們帶外食睜隻眼閉隻眼，才終於解決掉這個問題。

 

小綾在路上挑了一塊經典的草莓蛋糕，鮮奶油上鋪滿了新鮮的切片草莓的那種，才剛坐好就忍不住想拆開包裝。

 

「不行，甜點要到正餐後才能吃。」

 

「嗚……」

 

她像是被命令還不能開動的幼犬，趴在桌子上直勾勾地盯著蛋糕瞧，還不自主的嚥口水。

「唉呀，不要那麼死板嘛。」

 

「甜點放到餐後的話才能讓用餐的情緒好好收尾吧。」

 

「真那樣想的話吃飽了再買一個給她就好了，我們今天賺得還夠啊。」

 

子彌這樣一講似乎也沒錯，但我不想讓她養成不好的習慣……算了，偶爾寵她一下也不會怎麼樣，況且在這邊吃東西也沒有熱量的問題。

 

遊戲裡面的食用其實是一種純粹享樂，因為對虛擬人物的饑飽度沒有影響，不過有些透過料理技能製造出的食物吃下去會有暫時的增益效果。

另外斐蒼公司在這邊也引入了新型態的電商概念，部份現實生活中的商品也會在這邊上架他們的產品，把口味忠實用腦波的感受呈現，公司會付給斐蒼上架費當廣告投資，並且玩家可以透過用遊戲幣兌換或者現實生活的錢去換成專門買現實產品的特殊貨幣——真實克朗，斐蒼再按比例返還金錢給提供產品感官資訊的產品公司。同時也能夠回收遊戲幣避免通膨。

 

「也是，不過在家裡不能這樣喔。」

「哇咿——哥哥最好了！」

 

要謝就跟子彌道謝吧。或許有時候我真的太嚴肅了。

 

餐點上來之後，我跟子彌一邊喝著生啤酒一邊吃著不知是什麼生物的火烤尾巴，口感吃起來像腿肉，但是肉的纖維像脖子，相當好吃。

 

「這邊的時間跟外面比起來是怎樣的？」

 

玩得時間長了，我有些擔心自己現實生活的身體。

 

「大概是六比一吧，遊戲裡面的六小時相當於現實一小時，因為是把腦處理訊息的負擔加重了，所以建議不要在遊戲裡待超過十二小時比較安全。」

 

子彌又灌了一大口啤酒，沾滿油膩的杏唇突然咧開大笑起來。

 

「不過我之前有次在裡面連續待了兩天多，就是我媽拔掉我耳塞吼我的那次，最後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哈哈哈。」

 

果然這女人的腦袋結構非比尋常啊，應該都是「堅固」的普利昂蛋白吧。我不禁讚嘆起來。

 

轉頭一看小綾，她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吃掉兩隻尾巴了，現實商品的沙士也喝掉大半，是成長期到了嗎？

 

「妳等等還吃得下再一塊蛋糕嗎？」

 

「沒問題的唷，裝甜點的是另一個肚子。」

她歡快的拿起下一根烤尾巴，子彌拿起大啤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沙士跟我的酒杯。

 

「裝酒的也是喔！」

 

「只有妳是這樣吧！」

雖然在不同的世界裡，我們一起吃飯的光景卻沒有絲毫改變，這讓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喊出「System！」之後選了Log out，我們的身體逐漸往上飄，速度越來越快，遠離街景，進入一片虛空，虛空的彼端透著光亮，飛入之中被光芒包圍的同時，我感覺自己的意識重回到身體之中。

 

我沒有急著拔下眼罩跟耳塞，還沉浸在剛剛的感官體驗中。

 

「如何啊？」

 

我的耳塞被人拔開，子彌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說道。

 

「這是妳給我的禮物裡面，我最喜歡的一個。」

 

之前總是帶了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然就是酒，基本都是把在家裡玩會被罵的東西帶來我家放然後過來玩，酒通常也是她喝完。

 

我摘下眼罩，子彌彎下腰，臉正貼在我的視線正前方，一臉的神氣。

 

「這次我推薦的東西總算滿意了吧？」

 

「很棒，希望妳繼續保持。」

 

「講得好像我之前給你的東西都很不好。」

 

她雙手抱胸，高高挑起一邊眉毛。

 

「妳去年好像是送我豐年蝦……其實只是要我養來讓妳玩吧？連豐年蝦都養不活妳也真的是……」

 

講到這裡我真的很替她以後的小孩擔心，不過她大概有機率能生出比豐年蝦還耐命的小孩。

 

坐在我旁邊的小綾還沒有把裝置都拿下，嘴巴還在嚼啊嚼的，還在回味剛剛的蛋糕吧。食用的感覺過度逼真，不僅僅是味覺，料理的調味從口腔竄上鼻腔的感覺、咀嚼的反饋感都完全相同，雖然沒有飽腹感但精神上的滿足會殘留到遊戲外。

 

我戳戳她的額頭，她仍然沒有停止咀嚼，然後我開始捏她的臉頰。

 

「嗚……差點就可以再吃一個了。」

 

被我打擾的小綾拿下耳塞眼罩，有點不滿地說。

 

「下次再吃就好啦，會給妳多買幾個的。」

 

「好耶～」

 

「趕快去洗澡吧，明天要先去學校報到呢。」

 

「好久沒一起洗了，今天要一起嗎？」

 

最初是代替阿姨幫小二的她洗頭啊擦背什麼的，不過到了她小學高年級之後就漸漸讓她自己處理了，除了讓她自立以外，隨著她的成長這漸漸變成一件很尷尬的事，作為年紀相近的異性這始終不太對。

 

「今天就不要了，以後再說吧，子彌妳陪她一起？」

 

現在我腹部的傷口不想被任何人看見，為了避免碰水我也會多花上很多時間。

 

「謝謝你啊老爺，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子彌沈重的呼吸聲讓我覺得有點噁心。大概是常常讓我看到這種表情我才沒辦法把她跟漂亮兩個字連上邊。

 

我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談話性節目依然在討論巴別塔。把大量材料往兩極運送，並且招募到足夠願意前往極地工作的工人，儘管成功後的利益十分龐大，但也無法排除失敗的風險，能進行如此誇張的先期投資的公司，確實只有斐蒼一家。

 

雖然我爸爸跟我說他的工作是做像是傳直銷那樣的推銷員，不過過去偶然間我知道他是在斐蒼公司上班的，或許是斐蒼的推銷員吧。我起先因為對他的排斥，對是否要把斐蒼當第一志願猶豫過，不過後來認為那還是最經濟而且有保障的選擇。並且，要是能因此打探到有關於他的消息或片段資訊，也可以對我度過的這些日子尋求解答。

 

在幾年前斐蒼開發出了特別的技術，透過探索每個人基因的可能性，讓個人長出不同顏色的頭髮，因此紅色啊藍色的頭髮現在看來也是十分正常，當然如果你的可能性裡面沒有你想要的髮色，還是必須得用染的，只是染髮可能會有色差，新長出的頭髮間也會有斷層的問題。

當時的情況跟現在的巴別塔一樣，受到了守舊派的大力反對，反對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又有些蠻橫。

「學生如果只想著自己可以變成不同顏色的頭髮就會不專心讀書！」之類的聲音頻繁出現，但技術普及之後當初反對的人們不少也改變了自己的髮色。

巴別塔也是如此，人們享受到了方便之後，自然會被接受成新文化的一部分。

 

不過我跟妹妹還是維持黑色頭髮，沒有錢去做這些事情。再說黑髮也不難看，大家都換成別的顏色之後，維持原樣的人反而成為有特色的族群。

 

「好啦～換你了。跟你說，小綾她啊……」

 

「別梭啊！」

 

小綾連忙伸長手按住她的嘴巴，情急之下講話又開始臭林呆。

 

子彌還是沒有放棄要告訴我，或許真的是需要知道的事情吧。

 

「不用那麼緊張，小綾想告訴我的時候我就會知道。她還不想說的時候就讓她保密吧。」

 

我緩緩的去臥室裡拿好換洗衣物，浴室裡滿溢的水氣讓我決定明天應該先來。折騰了一陣總算是完成了，幸好浴室裡有椅子，坐著洗省下了很多麻煩。

 

出來時在客廳看到子彌用彌勒佛的姿勢躺在沙發上，直接以口就瓶喝了起來，還用個小碟子倒了她之前帶來的鹽炒花生米配。

 

她用手指捻開花生外面的種皮送進嘴裡，察覺我在看她於是先發制人。

 

「幹嘛？不要又想靠北我像大叔喔，我是不會住手的。」

 

比起這個，有另外的事情更讓我驚嚇。

 

「為什麼小綾在喝酒？」

 

她一直都覺得那不好喝的啊。

 

「她想體會一下大人是什麼樣的心情的，你就別掃興了吧。」

只要不要喝太多我是不反對的，但是她所謂的大人的標準是妳的話可就不太妙了。

 

我坐在她們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算不說話也不會尷尬，雖然我很常嗆她，但我真心覺得有她這樣的朋友是一件很不錯的事。不久之後，或許是時間到了，也可能是酒精的關係，小綾帶著有點微醺的紅臉開始打盹，我把牙刷拿給她，她就一邊刷著一邊打起瞌睡。

扶著她去漱口之後她已經幾乎沒有意識，我用毛巾擦了一下她嘴邊的牙膏沫，把她抱進房間裡蓋好被子。

 

一用力讓傷口的疼痛又浮現出來。

 

回到客廳，子彌瞥了我一眼。

 

「你對你妹說的，自己也適用吧？」

 

「什麼意思？」

 

「你今天樣子很奇怪，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麼了……」

 

她舉起瓶子又灌了一口，眼神看起來有些朦朧。

「……不過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多問了。等到你想說的時候，會告訴我的吧？」

 

「……謝謝。」

 

我舉杯喝了一大口水，跟她致意。

 

等到她也開始茫的時候，我趕快扶著她進去她之前過夜的房間，我今天可沒有能力把她背進去。她一到床上就趴著睡死打起鼾來。

 

跟邱叔通電話幫子彌平安後，我也要睡了。

 

次日，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妹妹已經不在房間裡，我踏出房門，發現子彌的房間裡傳來笑聲。

 

她竟然比我還早起，是因為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要去同一所學校嗎？但就我的認識沒有什麼能讓她放棄微醺的深眠。

 

「嘿你們在幹嘛啊？這麼早就起來……」

 

我不假思索的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瞬間傻眼。

 

小綾的內褲褪到膝蓋以上，背對著我，作為睡衣的我的T恤剛好遮住臀部，子彌的手伸進T恤裡，白色的布料上浮起手掌的形狀。

小綾跟子彌同時轉過頭盯著我，表情像是夜晚過馬路被車燈照到的野生動物。

 

我們三個就腦子一片空白的僵持著，最後我退了一步把門帶上。

 

「呃……抱歉，我等等再來。」

 

我想不出要怎樣的狀況才會發生剛剛那種畫面，快速轉過無數可能性的我一一否決，最後放棄決定等她們告訴我。

 

過了一會，身後的門開了小小一條縫，小綾正嘟著嘴。

 

「你竟然這樣不敲門就闖進淑女的房間！」

 

子彌的聲音從裡面傳過來，我忍不住反唇相譏。

 

「也要這房間平常住的是淑女啊。」

 

我進房間之後，小綾一直跟在我後面輕輕槌我的腰，這力道還可以忍受，再強就不行了。

 

「昨天沒有告訴你的是，這孩子某方面來說”長大”了呢，所以我剛剛在教她用衛生用品。」

 

想起昨天她反常的喝酒，原來是因為這樣啊，剛剛那個情況也有了解釋。

「不過為什麼教這個需要摸屁股啊。」

 

「嘿嘿那是興趣使然啦。」

 

子彌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欸嘿」地裝可愛，只讓我更想揍她。

 

「嗯……那晚上就根據妳那邊的習俗，來煮紅豆飯吧。」

 

「哼哼，以後我也是成年人的一員了！」

 

小綾一反剛才的羞怯，得意地說。但很可惜妳還要等個五年吧。

 

「喔？一沒注意已經快遲到了。」

 

子彌一句話提醒我們，隨隨便便套件衣服早餐也沒吃，就趕快出門。

 

捷運上我想了不少，再怎樣親近，逐漸成長的她勢必也會有越來越多不能跟我詢問的問題吧……必須準備收拾一下別的房間，把現在的房間跟更多的隱私留給她。

 

從捷運站直接有一個出口離學校相當近，在市郊斐蒼學園是非常顯眼的地標，跟一般的學校不同，大眾不可自由進出，高聳的圍牆矗立，綿延到視野之外，圍繞出一塊巨大的腹地。從幼稚園到博士班，還有部分研究機構，商店、醫院甚至是警備隊，全部集中在裡面，便於培養後繼人才及產學合作，這也是非學生不可擅入的原因。

在世界各國都有類似這樣的機構，挾著巨大的商業優勢跟當地政府交換條件，圍牆內的世界有自己的一套規則與系統，比起租界，更接近國中之國。

 

這種前所未有的規模的跨國企業大老，很難想像竟是出身於我們這位於遠東跟南洋交界的島國。年輕時去美國留學與發跡，之後把亞洲總部設在出身地，而非更有優勢的中國或日本，傳為一段佳話。

 

高牆上開了一道巨大的金屬門，這是眾多入口的其中之一，飛船型的空飄氣球拉著柔軟的薄型電子屏幕，顯示著歡迎的語句，充滿慶典的氣息。

 

「啊啊，時間不早我就先走啦。」

 

子彌蹦蹦跳跳的，離開了等待引導的隊伍。

 

不停消化等待人潮的，是懸浮在空中的小型巴士，一次乘載數十人，把入學的新生分別帶入各自的會場。

幼稚園跟國小一邊，國高中一邊，大學以上的依據科系分類，載往不同場地。

 

磁浮巴士坐起來安靜平穩，所以車上的交談聲變得相當清楚，有不少人是一起考上這邊延續國中時期的關係，也有些人雖然獨自一人，但很快的就跟鄰座的聊開交換了聯絡方式，不論哪種都不是我做得到的，感到有一點羨慕。

車停下的時候，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體育館，國高中生的集合場地，第三活動中心。陸陸續續有人進出，也有別的巴士從其他入口進來。

 

國高中，與對應的技職體系還有專科班，一個年級總共加起來約是五千人，能夠容納一萬五千人的室內場館，只是眾多集合場的其中之一，這國中之國的規模可見一斑。要應付這樣龐大的環境維護，一路上有各種機器人修枝跟掃除等等。

 

我先帶著小綾找到她國中部的新生集合處，自己再沿著指示往高中新生的集中地移動，雖然要分別時有點不安，回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已經有別的女孩找她攀談起來了。

 

容易讓人放下戒心，一臉天真無邪的她，一定很快就可以融入新學校的。相對起來我不說話時總被人以為在生氣，然後又永遠一臉沒睡飽的結屎面。

 

「等一下，是雨昕同學嗎，等等我唉唷……」

 

在長廊上前進時，有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叫住我，我回過頭是看見的是一個趴倒在地上的少女，像是正飄出金粉的淡茶金色頭髮散落在光滑的地面，像極了金絲釉。

 

「咦？是班長嗎？」

 

「嗚……好痛啊……」

 

她跪趴著檢視自己的手掌有沒有受傷，我伸出一隻手把她拉起來，但我馬上就後悔了，因為感覺傷口又被扯到。

 

「班長妳也讀這啊，怎麼從來沒聽妳講過，才開學第一天，妳怎麼已經有制服了？」

 

斐蒼的制服是類似浴衣那樣兩片式，在腰部左有各有兩顆釦子，下面那片縫有釦子，上面那片拉緊後蓋上，把四個洞擠過對應的鈕扣，領口則是和下半片是一體的。

 

「我的媽媽是在這裡上班的，所以早就幫我準備了制服……看雨昕同學這麼努力想要讀這裡，覺得自己好像在靠關係，就沒說了……」

 

「不會啊，如果早知道班長要來讀這裡，我會覺得很放心呢，至少不會上了高中都沒有半個認識的人。」

 

她撢了撢格子裙之後我們併著肩走，以前偶爾也有這種時候。

「況且妳也太客氣了，就算是正面對決也肯定能進來的，搞不好還會佔掉一個名額把我擠出去呢。」

 

「才沒有那樣的事……雨昕同學能夠成功考上，我也是覺得很開心的……」

 

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扭捏，不過在國中時就已經是這樣了，雖然是大家都信賴的人，本人卻不太有自信。

 

她的本名叫溫芷璇，不過大家都習慣叫班長。頭髮總是煥發著奇異的柔光，好像獨角獸的鬃毛一樣，淺藍的大眼含水量極高，好像一碰就會流出淚，有時會因此看起來好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光彩潔白的皮膚讓鼻子與線條看起來更別緻，時常下彎的嘴角儘管給人怯弱的印象，但同時能感受到其中的溫柔。

 

跟纖瘦的子彌還有小身板的小綾不同，她屬於比較豐腴的類型，跟她面對面講話其實會有點不自在，因為她身上非禮勿視的部份硬是比別人大上很多，一直直視她的眼睛會給她壓迫感，可是如果要適時的轉移視線又找不太到理想的落點，但腰身仍然相當纖細，這點讓班上女生一片哀鳴上天不公。

 

老實說我對她是有一些好感的，不過由於總是受她幫助，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跟觀世音菩薩差不多，自然也沒想過要有什麼進一步的發展。

 

「噢對了，妳是幾班的？」

 

「三班的。」

「欸？我也是三班耶，真巧。以後一樣要麻煩妳多多照顧啦。」

 

「是、是的，我會加油的！」

 

能跟認識的人上高中仍然同班，是我從來不敢去奢望的幸運。母親離世之後就有點社交障礙的我，這之間也沒什麼時機去練習交朋友。雖然認識之後就能自由談天，但要踏出那第一步的當下壓力還是很大。

 

想要多參與一點學校的活動、多去深入認識同學，以前的同學名字跟臉還有專長對得起來，但別的東西我是一無所知，甚至就連相對最熟的班長，最深入也只是知道她沒有爸爸，至於媽媽在斐蒼工作這件事我們過去的對話內容未曾提及。

 

為了過著能感受日常的新生活，我才做了交換。跟芷璇再次同班這件事，好像為這個決定預示了一個美好的藍圖。

 

體育館中的空調系統很強大，塞入了如此龐大的人數依然沒有悶熱感，場地被佈置成半圓，大家魚貫坐下，等待音樂會開始一般，不同的是空氣中揉合著一點期待跟一點羞赧。

 

芷璇坐在我的旁邊，局促不安地扭動，兩腿的膝蓋互相磨蹭，卻沒有自覺，察覺我在看她，露出一抹故作鎮定的微笑。

「啪！」地一聲，她嚇到微微縮了一下。強光燈打在舞台中間，亮面皮沙發緩緩升上舞台，上面坐著頭髮班白但精神矍鑠的長者。他環顧了台下的所有人，銳利的目光像是雷射，讓人誤以為他正在凝視自己，而不自主的坐正。

 

「請原諒我這個老人，上了年紀之後能坐著就不想用站了。」

一反剛剛的威懾力，他用慈祥長者的語氣，開玩笑地說。

各位同學好，我就是這間學園的理事長，同時也是斐蒼公司的負責人，林蒼斐。」

 

握著與大國同等的金錢，與隨之而來的政治影響力，周旋於世界各國談判換利，雄霸一方的巨賈，竟然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我們眼前。

他的實力強大到有國際媒體用「無任期的地球總理」來形容，除了美中等大國總統，他的生命絕對也會左右整個世界的動盪。但他沒有任何護衛跟保鑣也絲毫沒有任何擔憂之色，展現的是一種絕對的自信與從容。

 

「他無法在這裡被任何手段傷害。」的氣場強烈到，假如我是今天意圖不軌的激進份子，也會因此打消念頭。

 

「感謝諸位選擇了我們，也感謝選擇了諸位的職員們。實際這世界的運作也是如此，只順從於命運，覺得被命運選擇；或者覺得自己一定開創一切，能夠自己選擇命運，實際都只看見了這世界的一半。真正成功的人，在開拓自己的命運的同時，也堅信著自己被命運所選擇，唯有自己跟命運四目相對，迎向彼此，才能看清自己真正的才能。」

他握住手上的麥克風，停頓一下繼續說。

「如何做到這樣的事情呢？其實就只有一句話：『不要狂妄到自認能超越命運，但面對命運也絕不屈從。』這聽起來像極了老頭子的牢騷，但也是直到今天我都持續感受的一句話，說是我的生活準則也不為過。」

他環顧著台下的所有學生，然後加強了語句的開頭，把大家的注意力瞬間凝聚。

「然而，我做教育的目的不是把所有人教育成下一個我，我也不認為像我這樣，就叫做成功，至少成功的定義，不該是唯一解。但對我來說至關重要的體驗，或許能在諸位遇到瓶頸的時候，成為突破的契機。老人家的多言就到此為止，接下來交給實際執行教育的部長以及主任們。」

講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宏亮的聲音跟氣勢，難以想像是出自七十歲的長者之口。帶有對成功人士的崇拜跟精神上的感召，全場幾乎像正在台上的是當紅韓國偶像團體，站起來忘情的鼓掌，就差沒喊安可。

從去上學開始從來沒聽過師長有這麼精簡有力的勉勵，我也用力地拍著手。

 

「對了，高中生們，因為課程或者社團，你們開始需要更便利的行動，所以所有入學新生學校會派發一台電動機車給你們。國中生就……努力進入高中部吧。」

 

後來的老師叮嚀裡面，好像有提到在校外肇事的話，就會剝奪在校外的行駛權。不過由於平衡系統是特製的，想闖禍都難。

 

接下來就是人員介紹，比較特別的是，駐衛警隊除了職員以外，也有一部份學生加入，可能是實習、志願或指派，便於傳話與管理，類似於風紀股長。

 

結束之後，國高中生會再次分開，分別帶到各自的校區，解釋大致的設施位置後，第一天的活動就圓滿落幕。

 

等會去領取車鑰匙後，前導機器人或者志願的高二三學長姐會負責讓我們跟車，帶領我們到高中部，剛剛負責運送我們的磁浮公車，則是負責運送沒有駕駛權的國中生。

我跟芷璇在長廊上，強忍著激動的我配合她的步速前進著，我畢竟是個男孩子，對於送一輛機車這件事興奮到不行，這所學校的待遇超出我預期之外的好，因為辦學的人根本不缺錢，只要能招攬到人才，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吧。

突然有雙手從芷璇的耳後伸出，把她的眼睛蓋住。

 

從她背後出手的，是一名套著白大褂，跟芷璇十分神似的美女。髮色相較起來偏灰了一些，可是水亮的藍眼瞳如出一轍，不同的是眼神相當有自信，塗著淡色系口紅的嘴角一樣是信心滿滿的樣子。比芷璇還驚人的胸部讓白色襯衫的扣子看起來很吃力，相比之下，繫著窄裙的腰簡直是細得不科學。絲襪之下是黑色的亮皮包頭高跟鞋，這鞋跟的高度剛好就是她們兩人的身高差。

 

應該是芷璇的姐姐吧，或許是高年級生，不需要去領取鑰匙就先來找妹妹。

出乎我意料的，她竟然是先向我搭話。

 

「你就是王雨昕嗎？」

 

「啊，是的。妳是班長的姊姊嗎？」

 

她收回蓋著芷璇眼睛的手，芷璇僵直的身體才放鬆下來，她半掩著嘴吃吃地笑起來。

 

「這麼老套的奉承話我可是不吃這一套的，璇璇啊，嘴太花的男人我不欣賞喔。」

「媽媽！不要亂說話！」

 

芷璇少有的強勢回應，不過她剛剛說的是媽媽？

 

我並沒有要特意恭維，不過她媽媽的臉上不但沒有皺紋，整體的膚質狀況也不比芷璇差，如果不是對方親口承認，根本沒辦法往媽媽做聯想。

比起叫媽媽姊姊，說人家姊姊是媽媽才是找死的行為吧。

 

「言歸正傳，我們抽選了一些學生，準備進行實驗。」

 

她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給我，十字形的齒，握把的部份有兩個按鈕，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是你的車，所有的新技術都會一邊開發一邊找學生測試，才能提早發現問題修正方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每個月上網填個回饋單就好。」

 

她從另外一邊口袋摸出另一把鑰匙，跟我的沒什麼不同，差別只有握把上沒有按鈕。

 

「璇璇這是妳的份，我也順便幫妳拿來了。好啦，媽媽要回去工作了，不打擾你們了，掰掰～」

 

「媽媽！！」

 

目送她消失在下一個轉角，我突然想到，從禮堂各個出口往領取鑰匙的地方都有各自的通道。

 

「真是太神奇了，她怎麼能這麼準確的找到需要協助測試的學生啊？出入口不只一個吧？」

 

「大，大概是掃除機器人會幫忙一起找吧。」不知為何她有點慌亂。

 

這有點隨機監視的感覺呢……在圍牆外的世界一定是不被允許的吧？不過為了保護商業機密，似乎又滿合理的。

 

原來她的媽媽是高中部的校醫，因為課程有更多高強度的實做，所以編制上是醫生而不是護理師，一間教室大小的醫護室中，甚至有能夠緊急手術的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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