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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惡夢--後山洋房

作者:天野翔│2016-07-30 23:12:03│巴幣:0│人氣: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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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狀況好些了嗎?」眼前的男子問道。
「還行。」我說:「最近狀況比較好,索性就把藥給停了。」
 
望著男子--童年時的玩伴阿邦臉上的焦慮,我安慰地說:
「你也知道,吃那藥總會昏昏沉沉。現在停了,業積也變好不少。只是那個惡夢……」
 
阿邦只是點了點頭,便不再針對這話題多說什麼。
我招呼他坐在沙發,替自己和阿邦倒了杯加冰的威士忌,打開書櫃上的舊式收音機,正巧撥放著Set it off的Nightmare。
 
I wish this was over
I wish that this was a dream but
 
我坐到阿邦對側的沙發,整個人埋進椅背裡頭。
微微喬動了下姿勢。
 
「你還記得嗎?」這是我每次與老友聚會的開場白。
我啜了口威士忌,刺辣感順著喉部而下。
不知怎地,過往的記憶化作言語湧了出來。
 


還記得我們童年時,學校後山山上的那棟老舊洋房嗎?
傳聞,老洋房是六零年代駐台的美國軍人--路易少校所建。
路易少校是個有些古怪的人,因為某些怪癖,沒和同袍住在宿舍,反而選了蔓草叢生的那建了間房,一個人生活在那。平日也不怎麼和山腳下的居民互動。
 
七八年後,美國與中國建交,這批駐台的美軍也就跟著撤出,而這間洋房也就棄置在那,忍受著數十年臺北的陰雨綿綿。這段期間總有人說在那見著了燈火,或聽到詭異的吼叫。
 
曾經有人試著聯絡路易少校,看是不是能買下他的房,但奈何怎樣也聯絡不上。沒人知道路易少校隨著部隊回到美國時有沒有搬家,又或者他還躲在台灣。
誰也說不清。
 
還記得高中畢業前的某個假期,有人提議來辦場試膽大會,地點就定在路易少校的洋房。那晚,一夥人九點在學校集合,從學校後面的小徑上山。小徑的起點是片芒草海,石板路就這麼埋藏在裡頭。我們一路撥開螫人的芒草,用手掃開被手電筒蒼白光源給吸引來的蚊蠅。當然,那惱人的蚊蠅仍嗡嗡地在我們周邊繞著,就像沾在死水牛身上的蒼蠅,怎麼也揮不掉。
 
走了大概六、七分鐘,老洋房離我們只有道矮磚牆。
矮磚牆中央的鐵柵門早已鏽蝕,表層早被褐橘色的鏽斑給覆蓋。鐵柵門的基準不穩,輕輕一推就被扳下。我們把它靠在外牆邊放著,盡可能不發出聲。我們彼此對望一眼,猶如一群犯了罪的人似的,將食指擺在嘴前。
 
噓--誰也不能說出去,這與當時的意思相去不遠。
 
沙、沙、沙,一群人踏過了蔓草叢生、早已不能被稱之花園的前庭,洋房的樣貌這才清楚映入我們眼簾。
 
洋房的紅磚牆上攀爬著陰鬱的藤蔓、破碎的窗戶裡,泛黃的窗簾隨風搖擺,看起來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人管理。再走近點,房內隱隱約約傳來股惡臭,應該是老鼠死亡多時的腐臭味。到了門邊,洋房的牆角下朵朵的紅花隨風搖曳,在月光下艷紅得像是滴下鮮血。
 
我不知道當時的你和長宣是怎麼想的,這也可能只是我的妄想。
但這些一閃而過的象徵,在我眼中隱約地透露出禁忌的氛圍。
讓我有些怯步。
但我沒說--
 
 
我們推開了浸水發霉的木門,裡頭一片漆黑,僅有手電頭的方向能看得清。
手電筒的光源首先在客廳聚集。與想像中的不同,原以為裡頭散亂不堪、垃圾滿地,但家具依然整齊地擺放,頂多只有佈了層灰。裡頭有一組沙發、電視櫃,還有收納的書架。不像是廢棄多年的老房。
 
然而,當光源移到了廚房,狀況就略顯淒慘。
只見幾隻腐爛的老鼠卡死在黏鼠板,再靠近些還能看見腐肉裡的白骨和蠕動的白蛆。有幾個人摀住了口鼻,似乎有些不舒服。但阿邦你和長宣卻什麼也不在意,繼續在裡頭翻找,而我的手電頭再往上照些,好讓你們看得清楚些。當然,這麼一照,流理臺上的鏡子依然清晰,映照著我們幾人蒼白的影像和縮在邊角的漆黑--
 
碰!一聲巨響。
沒人碰觸的後門竟突然地被扯開,狠狠地撞向牆壁。
什麼東西好像竄了出去。
 
然而,手電筒一照,門的後方,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片黑暗。
 
 
 
「那只是風。」阿邦打岔地說。
 
起先,我有試著反駁,但講了半句自己也覺得沒趣。
「那就當作是風吧。」
我嘆了口氣,再重新回到童年的探險裡。
 
 
 
假裝到處晃晃,就怎麼看著大夥的身影十多分鐘,一樓該看的也看了。
隨後,我們便朝著二樓出發。
大夥踏過蛀蝕的階梯,在寂靜的空間裡迴盪著唧拐的聲響。唧拐--唧拐--,每個步伐都猶如打在木階上的鞭笞,年邁的木板早已無法支撐,發出淒厲不斷的哀嚎。
 
唧拐--唧拐--
這淒厲的聲音像支鋸子,一聲聲地鋸下我的心安。
唧拐--唧拐--
 
秉著氣踩過時數階,終於心驚膽顫地跨過一階。此時碎玻璃窗就在我們的右側。往那一瞧,視線穿過像是利牙、有些不規則的玻璃邊緣。或許是因為霧氣,今夜的月逛特別朦朧。我們看見了幾隻黑鳥振翅飛離。若再往下望去,便能看到來時的小徑,是如此地遙遠。
 
「我們分頭去找找。」某人提出這個想法。
幾個人找了靠窗屬來第一間房,阿邦你和長宣則去了第二個。而我,則一個人走向最左側的房間。
 
那是間在走廊末端、沒有窗的房間。掉漆的木門緊緊閉合著,將內部與外部完全地隔絕。但不知怎地,門縫下總有什麼東西在蠢動。
 
黑暗的氛圍一動、一動。
 
這讓我有些不安。
我深吸了口氣,手緩緩伸向門把。
 
房們的喇叭鎖沒鎖死,只是有點老舊,用點蠻力就能打開。
我嚥下了口口水,打開房門。
 
迎面撞入眼簾的是地上那片暗紅色的汙漬,隨後才是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腥味。
 
乍看之下,那應該是路易少校以前的書房,隱約能看見裡頭擺著張書桌桌椅和書櫃。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只有光暈外的黑暗。
 
砰、砰,我心臟猛力地跳了幾下,難得地能聽到心跳聲。
 
砰、砰。
眼前的光源正晃動著。
我的手無法準確地控制方向。
 
我的手慢慢上抬。手電筒光源便沿著血跡向上,來到了兩面牆的延伸--那本應該是有著封閉性的角落,如今卻是片黑,手電筒的光源怎麼也劃不開。
 
那團黑暗蠕動著。
那並非是什麼駭人的東西藏身黑暗,更令人恐懼的,是黑暗本身蠕動。就像是個活體,那團黑暗一抖、一抖地晃動著。在那晃動間,我的血液開始凝結,全身都給股寒意給籠罩、給侵蝕。
 
那瞬間,我身處的世界彷彿按下了停格,一切都靜止,只有我的思緒以及那不可名狀的黑--團塊的黑正緩慢地爬來。喜樂、希望、一切正面的情緒像是氣球外洩的空氣,不可逆地從體內逃出。
 
砰、砰--最後一拍的心跳後,是一長串的休止符。
眼前一片漆黑。
 
朦朧間,我的手指還有知覺,正貼著金屬的冰寒。
我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把槍,老路易留下來的槍,他用來結束生命的槍。
不知在何時握在我手中。
 
只消扣下--
 


「你只是暈倒而已……長宣和我也有進去,裡面什麼也沒有。你手上也沒槍。」坐在我對面的阿邦說:「相由心生,你別嚇自己。」
 
我搖了搖頭,手裡握著威士忌杯。
「你不懂。」
 
琥珀色的倒影裡浮出團黑。
 
 
 
#
在與阿邦談過的七天後,我回到了母校後山上,回到路易少校的老洋房裡。
 
後山因為近年來山坡地的開發,整片的芒草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新修建的登山步道。走在步道,我一直在想這些年洋房究竟如何。
 
所幸,老洋房雖然受到颱風摧殘,但還在維持著過往的樣貌,最多是屋頂掀了一部分。
 
我熟練地走進庭園,打開被貼著黃色封條的大門。
 
五年前警方偵破了黑道的一個堂口,那群黑道份子將路易少校的洋房作為綁架勒索的藏身地。曾經有名富商就是在洋房二樓上被槍殺。
 
照理來說,我童年的恐懼經驗應當破除。
然而,那糾纏著我的黑卻沒有消失,頻率反而增加。    
        
「相由心生……嗎?」我喃喃自語著,一面走向了二樓。
 
唧拐--唧拐--的聲響中,我一步步向上,小心地避開早已蛀掉的木階梯。
唧拐--唧拐--
 
究竟是祂們使我做夢,抑或是我的夢建構了祂們,這我永遠不懂。又或許就像榮格在書中說的,我的夢與未知的恐懼有著共時性。我腦中的意識可能早被那團黑給控制,想著祂所要我想地。
 
祂與我的連結從來沒有中斷,我忍不住地想著。
 
唧拐--唧拐--
 
花了點時間,終於爬上了二樓。
這次不用轉頭看向破窗,抬頭便能看見妖異的月。
據說是今年颱風的風速太強,吹走了屋頂及天花板。我沿著牆,往左邊拐去,來到了童年與夢中的那扇門前。
 
說也奇怪,唯獨這間的屋頂還是完好的。
依然是個完全的密室,隔絕著裡與外。
把那『傢伙』給關在裡頭。
 
我嚥下了口口水,打開房門。
 
迎面撞入眼簾的還是地上那片暗紅色的汙漬,隨後才是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腥味。
 
「這樣總能破解心中的恐懼吧。」我祈禱似地低語,同時張望著書房。
一樣是那張破書桌桌椅和幾個空空如也的木書櫃。
 
還有,那團蠕動的黑。
喜樂、希望、一切正面的情緒像是氣球外洩的空氣,不可逆地從體內逃出。
 
沒戲了,一切都沒救了。
我拉了張橫倒在地上的木椅,癱坐在上面。
而那團黑則依然盤踞在那,只是黑暈一點一點地朝著我的方向侵蝕。
 
「哈、哈。」我不禁笑了出來。
雖然看了心理醫生,也曾經找過宮廟的法師求助過,但眼前的這團黑仍盤據在我的心中、我的生活、我的世界。
 
祂還是在那,而且還是真的,真真實實地存在在這牢籠、這世界裡。
我……
和祂被關在一起。
 
我從大衣的口袋裡拿出了槍,和夢裡同款的槍。
接著,我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撥動了下、按下按鍵、丟到一旁。
不過幾秒,Set it off的歌聲便迴盪在整個房間裡。
 
I created a monster, a beast inside my brain

樂音響起。
我拿起手槍,把槍管塞入口中。
或許是因為塞得太深,喉間的異物感有些讓人作噁,這讓我想起童年醫生塞到我口中的冰棒棍。
 
Nowhere to go, I'm not on my own

只消扣下--
 
My mind impaired to wake me from my nightmare--
 
砰!
一聲巨響在體內、耳邊迴盪著,直到永遠。
 
 
 
#
隔天,有人報案在半夜聽到槍響。
警方在二樓的房間裡找到了把土製手槍,應該是從黑市購買的。而槍托、槍身上只有自己的指紋,警方初步認定為自殺。
 
關於那座洋房,
「你知道嗎?勝豪在山丘上的洋房自殺了。」
「阿邦說他好像每晚都在做有關洋房的惡夢,被裡面不乾淨的東西給詛咒。」
「長宣也夢到了一樣的惡夢,該不會也中標了?」
「那間洋房有鬼。」
「是路易的怨靈。」
「……」
 
 
#
關於那團黑,我倒是有了些眉目。
 
在那無止境的爆炸聲和眼前倒帶、播放的走馬燈裡,我看見了個身影。
那是個男孩,全身顫抖的孩子。
 
我上前過去,把槍遞給了他……
 
我倒成了童年的惡夢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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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篇算是從娥蘇拉的小說一無所有」發想而來的。
不是說書裡提到的人類社會,而是主角提出的同時性理論--未來也會決定著過去,
這與傳統時序觀念截然不同的理論。
所以我就在想,會不會都市傳說、恐怖傳聞也會如此呢?

因為某人在未來的死,使得過去的都市傳說變得真實?


總之,希望大家喜歡~~
(雖然文筆、結構還需要加強就是了)


BTW
圖是臺北地方異聞的角色--保樂永仁都 (繪師:小滿老師)
因為不知道放什麼,就隨便找張貼了 (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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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ing123道德/良知在哪裡?🙂
正當路不走,盡搞些下三濫的手段,老愛玩陰的,真的不知道該說些甚麼🙂🙃🙂🙃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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