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是我的錯覺，還是這裡的戒備實在太不森嚴了？」伊卡洛搔了搔頭，對於輕而易舉就進入豪宅的走廊感到不解。
「大概不是你的錯覺。」我攤了攤手，也對此感到無奈。
在公主支開走廊唯一的士兵後，伊卡洛正好拿著從國王身上偷來的鑰匙，從廁所連接走廊旁的門進入到後段的房間走廊，時機在計畫之中地拿捏妥當，閃過士兵的巡邏。
「沒想到王者還真的沒說錯，克倫克多有把鑰匙帶在身上的習慣，而且還不難偷。」他將鑰匙把玩在手，我和他明明是要「偷偷摸摸」地潛入克倫克多的房間，偷走能讓王者暫緩流失王者氣息現象的兵器，但現在卻愜意地在他們宅邸大搖大擺四處閒晃。
一開始我們的計畫是這樣的：由於克倫克多已經在公主的生日宴會上見過我，倘若我再次出席，他一定認得出我的樣貌，到時我會很難脫身，因此派了對於外交幾乎沒有接觸的軍團長伊卡洛，透過正當管道進入宴會場，再和克倫克多閒話兩句，藉機偷過他隨身攜在身上的鑰匙，這時若是從正門離開宴會場反而顯得突兀，因此便從王者告訴我們的資訊，從廁所連接走廊旁的門就能連接到豪宅的房間走廊，只不過那裏通常有士兵站崗。
而我的工作，就是想盡辦法先溜進宅邸，支開走廊巡視的士兵，好讓伊卡洛進來的時候不會被發現，於是我靈機一動尋求公主的協助，憑我第一次見到公主的時候，就看得出她是個講義氣、明是非的女孩了。
當然，找愛絲綺公主幫忙，還在她的房間裡小聊了一會，只有我和她兩人的小天地……呃不是，總之這件事情當然不能告訴伊卡洛，否則他只會鄙視我自己一個人佔了便宜。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偷到鑰匙的？」我疑惑地問。雖然他嘴上說不難偷，但總不可能行徑光明正大的拿走鑰匙吧，於是我對此感到有點好奇。
「不難啊，當你常常在戰場上面對千萬具鎧甲，就能習得一劍見血的技術……哦我又忘了，我們夏特蘭伯爵的劍技可是高我一籌啊！」他無奈地高呼，又藉機嘲諷我。
我忍不住從他的後腦勺一個巴下去，再回歸正題問道：「所以你砍了國王？」
「倒還沒那麼大膽，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把鑰匙藏在上半身還是下半身，所以就索性把他的上下衣都偷偷劃破，等他發現的時候不得已只能先躲進廁所更衣，我就趁機把他換下來的衣物拿走了。不過我藏的挺好的，你想帶回去紀念嗎？」他撫著後腦杓淡淡地說。
做到這個地步還不夠大膽我還能說什麼……
實在是無力吐槽他了，我只好搖頭拒絕他想把克倫克多的衣物贈給我的好意。
根據王者口述克倫克多寢室的位置，大概在前面那個轉角過去就是了，我們一路悠哉地走到了走廊盡頭，準備轉彎前，保險起見我還是貼在轉角的牆上，向克倫克多的寢室探去，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的，整棟守備鬆懈的豪宅居然將兵力集中在國王的房前。
光是門外就站了十幾位守衛，雖然說走廊挺寬敞，容下那十幾個人不至於太壅擠，但集中的程度不禁讓人懷疑事有蹊蹺，擺明了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倘若國王有什麼貴重的物品，應當放在金庫中保護妥當吧。
不過見狀實在很難斷定房內有沒有守衛站崗，畢竟都起戒心到這種地步了，將守備做到天衣無縫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剛才跟公主提到此事的時候，她並沒有特別交代眼前這回事，如果連她都不知情的話，那克倫克多的意圖也太可疑了。克倫克多的房間後面沒有窗戶或是後門可以進入，唯一的出入口就只有眼下的那扇門。
我看了身後的伊卡洛一眼，他緩慢地將劍抽離劍鞘以免發出聲音，在行動前用唇語提醒：「不、能、殺、了、他、們。」
向他翻了白眼，以示這種事不用他提醒的無奈後，我將手放在劍柄上準備，須臾，我將腳跨了出去，而伊卡洛隨跟在後。
在守衛還沒有發出吆喝，只有疑惑的氣音時，我抓著劍柄一併將劍鞘甩出去，不偏不倚砸中其中一位的鼻樑，他霎時痛到暈過去，幾乎同時，我持的劍柄也捅向衛兵的腹部，他痛得縮起身子，我扶著他的肩唸了一些詞，他便馬上昏倒在地。
伊卡洛的劍比我手上這把重了許多，就拿現在正要向他圍去的守衛來說好了，他將劍轉向劍背那面朝他們揮去，最前面的守衛被擊中腹部失去了重心，向後重重摔去，順便壓倒了兩三位跟在他後頭的守衛們。
不過幾分鐘，門口的守衛已經被擺平倒在地上，為了保險起見以及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我將背在背上的一把名叫「催眠者」的劍取下來插在地上，地面上以劍為中心向外形成一個圓形的結界符紋，在這結界內的人在短時間內不會醒過來。
伊卡洛見狀便調侃我插在地上的那把劍：「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這把劍也是未經過登記的兵器，其實正確來說，我所擁有的兵器約有九成是沒有經過登記的，而負責登記城內兵器的是耶爾，要是他知道這件事，大概會把我碎屍萬段吧。
至於為什麼我不去登記兵器嘛……因為我是個有收集兵器嗜好的人，有時候一週新增的兵器上十把，以這個增加的速度，每一把都要經過登記然後等整個程序跑完拿到許可證，可能需要好幾年的時間吧。
兵器要獲得許可證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之前聽耶爾抱怨過，因為每一把兵器都有一個淒美的故事，能與其感同身受化悲憤為力量的程度因人而異，因此很難判斷擁有那把兵器的人能將力量發揮到多少，所以需要經過相當多程序的評估，才能認可兵器出現在城內是安全的。
……不過我如果把現在手上擁有的所有兵器都拿去登記，耶爾應該也會把我碎屍萬段吧。
而未經過登記的兵器如果出現在城內被發現，我記得沒錯應該是死罪，至於為什麼會判刑判的那麼重，似乎是為了避免某件歷史悲劇重演。
伊卡洛之所以能判斷我現在插在地上那把兵器是未登記的，其實是因為，唯一有經過登記的只有我隨身攜帶的這把「漂泊者」。
好吧我更正一下……我所擁有的兵器約有九點九成是沒經過登記的。
我彎下腰拾起剛才甩出去的劍鞘，將劍收回劍鞘中，但沒有掛回腰際，而是握在手中。
我向他聳了聳肩，說道：「不管我登記不登記，耶爾一定都會把我掐死。」聞言他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不殺人還比較累。」對於一位在戰場上馳騁血染雙手的軍團長而言，要拿捏力道不能把人殺死，確實比一劍將對方斃命來的困難許多。
他拿出從克倫克多身上偷來的鑰匙串，準備將房門打開，而我則握著劍鞘做好要把待會可能出現在眼前的守衛打暈的姿勢。
等他試過一把又一把，眼看手上的鑰匙都已經快輪完一回了，還是沒有符合房門鑰匙孔的鑰匙，我差點把他當作打暈對象揮棒出去。
果不其然，這一回輪完了，房門依然無動於衷。
伊卡洛看著那串鑰匙，不解地自言自語：「如果這串鑰匙不是克倫克多寢室的，那還會開什麼？」
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克倫克多這麼小心翼翼地將鑰匙保護在身上，還派了那麼多人守在他房門前，雖然這樣不太道德，但我還真開始對他藏匿的東西感到興趣。
「克倫克多換完衣服就會發現鑰匙不見了，動作快一點。」我向門縫探去，乍看之下門後沒有人，於是我叫伊卡洛後退點，為了節省時間我決定把門給轟開。
我從褲子的暗袋抽出兩把小刀，不假思索插在門上唸了一些咒語，小刀隨即發出一道光芒應聲爆炸，這個爆炸聲一定會引來注目，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你的把戲還真多。」伊卡洛送了一個白眼，跨過門的殘骸步入寢室。
根據王者的敘述，我們要偷的那把兵器就藏在克倫克多的床下，於是伊卡洛帶著鑰匙去床底下找，而我站在門口替他把風。
伊卡洛摸索了一陣子，拉出一個看似能容下一把劍的盒子，但盒子的周遭鑲了不少機關，無法輕易打開。
他和我對看一眼，鑰匙的功用似乎就是為了這個箱子，於是他又在箱子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個鑰匙孔便選了一把相符的鑰匙，打開了第一個機關。
「動作快點，有人來了。」我注意到在不遠的走廊有腳步聲接近，回頭警告伊卡洛時，房間中央的吊燈上好像有什麼反光的物體引起我的注意，不注意還好，那個物體散發著微弱的王者氣息，讓我越想越不對勁。
保守估計那個腳步聲還要一會兒才會抵達這裡，於是我朝支撐吊燈的鋼絲射去一把匕首，索性將整個吊燈射下來。
吊燈墜落的時候我忘了先提醒伊卡洛，於是他被掉下來的聲響嚇到跳了起來，伴隨著他的一聲：「幹！」我也一睹了吊燈上吸引我注意的物體。
那是一把平凡無奇的木劍，劍柄的部位鑲嵌一顆與它完全不相襯的寶石，看來就是剛才造成反光的始作俑者。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看樣子這擁有王者氣息的東西出現在克倫克多的房間，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喂，剩下的機關鑰匙都打不開，先撤退吧。」伊卡洛把剩下的鑰匙又輪過一回，都沒有符合剩下的機關，於是他拎起箱子提議撤退。
如果剩下的鑰匙不是用來開機關的，那還會是開什麼？現在情勢迫在眉睫，我只好靈機一動，搶過他手上的鑰匙串，看房間內有什麼鑰匙孔就試試看。
首先就從手邊的床頭櫃下手吧，於是我隨便選了一把就往鑰匙孔伸去。
「喀。」我輕輕地轉動鑰匙，沒想到一次就中了，但這並不是打開床頭櫃的鑰匙，而是某個密道的開關。
在我轉開鑰匙的同時，房間一處的牆壁陷了下去，最後向內展開，出現一條漆黑的通道，但看樣子是目前唯一的出口。
我們互看了一眼，就踏入了那漆黑的通道。進入密道後沒多久那扇門就關了起來，我們只能沿著牆摸黑尋找出口，但已經走了好一會兒，感覺像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你的把戲那麼多，有沒有什麼一開就閃閃發亮的小刀啦劍啦，反正會發光的東西都好？」伊卡洛開始對這一成不變的路程感到厭煩，而且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真的很容易讓人感到煩躁。
「有的話我早就拿出來了好嗎？」我無奈地回應他的白痴問題。
「話說回來，你剛才拿的那把是什麼？」
我握著那把木劍說：「我也不知道，只是這把木劍有王者的氣息，所以我就順手拿來了。」
「還真是順手啊，尊貴的伯爵。」
「劃破男人的衣服也挺變態的啊，高尚的軍團長。」對於他的嘲諷我也不遑多讓。
接著我們又陷入毫無進展走了一陣子。
「渾蛋你踩到我的腳了。」我低聲喝斥前方的人，剛才一隻腳在黑暗中毫不留情地往我腳上踩去，一定是伊卡洛因為我剛才嘲笑他所以對我不滿才偷偷報復，不過力道好像比想像中還小？
「不是我。」伊卡洛無辜地回應，聲音卻從我後方傳來。
「你在我後面幹嘛？」我猛然沉下臉，因為我很確定剛才被踩到的是我的前腳。
「啊？我一直走在你後面啊。」他的語氣更無奈了完全不明白我再問什麼。
見鬼了那到底是誰在我前面？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有點頭皮發麻，正想要轉身拔腿就跑。
「是我啦！」傳來的是一個前不久才聽過的熟悉女聲。
「愛絲綺公主？妳在這地方做什麼？」我恢復鎮定的語調，希望我剛才想逃跑的意圖沒有很明顯。
「爆炸聲引來很多士兵，我怕你們逃不掉，本來要從這裡去救你們，沒想到你們已經進來了。」公主說道，但她身上也沒帶任何會發光的物體，大概也是摸黑找到這裡的，看來她對這條通道的構造有一定的熟識。
「這會通到哪裡？」我問。
「這是宅邸的緊急逃生通道，只是設計的很複雜，細節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只要到下水道就可以到城外，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們怎麼走，先跟我來吧！」公主邊說邊一把拉起我的手，以免我們在黑暗中跟不上她。
幸好這一幕伊卡洛看不到，要不然他跑去跟王者打小報告，王者說不定會以為我誘拐他的寶貝妹妹而把我碎屍萬段。
……怎麼一天到晚都有人要把我碎屍萬段啊？
「啊幹！」我乍然停下腳步，不小心想到一件事而突然爆粗口，但語一出馬上就後悔莫及，因為在黑暗中看不見人太久一時忘了前面的人是公主。
「怎麼了？」公主也被我這一聲給嚇到停了下來，從她握著我手的力道來看，她應該是轉過身來關心。
「不好意思失態了，只是我剛才為了讓門口的守衛倒一陣子，把武器丟在那忘了拿回來。」我強忍著哽咽的語氣，那把「催眠者」也是我珍藏的寶貝啊──
「反正進入結界範圍的人都會昏睡一陣子嘛，就當它插在那裡可以暫緩追兵追上來囉，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伊卡洛在身後不知道是真的替我哀悼還是幸災樂禍地拍拍我的肩。
「走了啦那種東西再買就有了！」公主不耐煩地從拉著我變成拖著我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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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隱霧伯爵】04、隱霧守則四:為完成任務不惜代價
《叛日騎士》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