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吵鬧的校園當中,暗紅的磚牆讓學校看起來稍稍有點歷史斑駁的痕跡,修長的手指將蓋著雙耳的銀紅色耳機掛到了脖子上。
她輕傾看了下教室的分配,如瀑布般的長髮順著身子往前流下,脖間晃著銀色項鍊。
「你是哪科哪班的?」男生的聲音在她右耳響起。
「影視。甲班。」好聽的聲音從那飽滿的雙唇中吐露出,她等待的看著對方。
「啊,影視的話一樓直走,左邊倒數第二間就是了」對方稍微比了下教室的位置,轉頭又繼續忙著幫其他人。
熱鬧的校門口,這個迷你的校園甚至連個畫好線的操場也沒有。不過人總說小而美,所以,這點應該不成問題吧......?她心裡默默的想著。
就是這裡嗎?看著教室門,她輕輕轉開門把推了進去。一群人坐在綠色的椅子上滑著手機還有發呆,彼此也都不認識彼此。
她選擇了第一排中間的位置,默默放下黑色背包坐下來,筆直的腰桿和所有人的坐姿好像有那麼一點的不合。雙手擺在桌上的她看著門口偶爾的人進人出。
「額......你可以幫我在黑板上寫一下這個嗎?」抬頭對到了笑著的黑色雙眸,他彎著腰問,身上是再簡單不過的白色T恤配上牛仔褲。
「可以啊。要寫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上頭間隔頗大的字體。
「幫我把這些職位都寫下來」他修長的手指指著上頭的欄位,眼裏含著的是笑容和熱忱,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
「好。」她接過紙張,起身開始寫起板書。
「各位,我是你們的班導,不過也跟你們差不多,我也是剛到這裡。我叫夜白,黑夜的夜,白天的白。剛剛發下去的資料請填一填,沒筆的就跟旁邊借。然後男生起立跟著外頭的女老師去領書。」夜白倚靠著黑板,手裡拿著多出來的單子,不過才剛說完話隨即又想到什麼事一樣的走了開來。
她優美的舞動粉筆,行雲流水的白色筆跡隨著一舉一動出現在黑板上,不像學生一般,反而像是長年教書的學校老師。
而回來不久的夜白上半身靠在桌上,支著頭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跨過在腳邊的教科書,對那宛如畫作的字跡感到訝異。
「現在要選各個股長,有人要自願嗎?」聲音有點響亮,聽起來舒服的令人心安。
台下照慣例的安靜無聲。溫和卻刺眼的眼神掃過坐在教室的每個角落,她垂著眼簾看著前方,對台前的那個視線有種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覺。
「啊哈,那就妳當班長啦!」貌似有人終於跟夜白對到了眼,他笑得開朗,有種天真的感覺。
「啊?一定要當麻?」嫌麻煩的聲音響起,坐在牆壁邊的女孩站了起來,揉著差不多及肩的黑色頭髮,一臉我可以不可以不要的表情,身上穿的不是便服,而是學校那藍白相間的運動服。
「一定要。誰叫剛剛沒人要自願,名字寫上去然後你挑一下副班長吧」
「嗄?不知道選誰啦!」她寫下了大大的“倪訢”兩個字,無奈的隨便指了一個人。
夜白笑著挑選其他的股長,卻因為不認識班上的人而搞不清楚到底有誰尚未被選上。
而他唯一確定的是她並沒有被選到。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直覺性地抬起頭,只見夜白看向她,微笑露出一排白牙說:「就你啦!」
我?她挑眉的看向夜白,覺得麻煩的走上講台寫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呢......她在寫什麼啊?大家疑惑地看著龍飛鳳舞的字體,像是草書但看起來又不像任何一種字。
「額......你的名字怎麼念啊?」
「不是寫了......噢,抱歉。」她急忙擦掉白色的粉筆字,卻沒發現上頭隱隱約約的在發光。
她重新拿起粉筆。「我叫做染熾。」
夜白點了點頭便繼續說明該講的事項及該做的事情。
*****
呼......順利地過了一天啊。染熾嘆了口氣。
當初她醒來時人躺在一張純白雙人床上,微弱的吸著面罩供給的氧氣,長久沒睜開的雙眼本能的眨著,朦朧的視野以著緩慢的速度逐漸轉為清晰。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在這?我做了什麼?僵硬地思考逐漸轉動起來,她迷茫的舉起白纖的左手,上頭插著幾條輸送用的管子。
扯掉了呼吸用的面罩,她大口的吸著房間內新鮮的空氣。記不起過去的感覺讓她不安。
她確定這古色古香,有書櫃有書桌又有衣櫥的房間不是醫院,但,自己為何又在此呢?
「你終於醒了,還記得自己是誰嗎?」輕柔的聲音小聲地說著,彷彿怕驚嚇了他人。
她艱難地坐起身,雙唇微微顫抖。兩道好看的眉擰著,「你是誰?」連不知情的人聽到她的聲音也都會知曉她很久都未曾開口。
「克里斯蒂夫。」穿著白色醫師袍的克里斯蒂夫走到了她床邊,「感覺如何?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很糟。」她看著坐到床邊的醫師。他有雙漂亮的眼睛和溫和的藍色瞳孔,柔軟的金色瀏海稍稍遮住了挺立的鼻樑及眉頭。「我只記得我叫染熾,但我卻忘了我是誰。」
他溫柔地露出一個微笑,「這很正常的。畢竟你躺了好幾年了」
好幾年?染熾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你被夢傷著精神,為了復元所以本能就選擇自動沈睡了」他憐惜的說著染熾完全聽不懂的話。
看著染熾完全不懂的表情,克里斯蒂夫抿唇想了想。
「你先閉上眼睛。」染熾沈默地看著克里斯蒂夫,乖順的閉上雙眼。
「你想像一下,有隻純白色的兔子站在你眼前,然後牠帶著一頂高腳帽,有著很深的近視眼,手裡總是拿著一隻金色的懷錶,牠很_......」
沒等對方說完的染熾睜開了黑色雙眸淡淡地打斷他的話,「我什麼也想像不到,而且牠的主人也太無聊了吧!給兔子那麼多衣服和飾品做什麼。」
克里斯蒂夫失望地跟著睜開雙眼,透露著的深深哀傷讓染熾心頭彷彿被扎了一下,可她還是不懂只是想像不到兔子而已,為何要那麼哀傷。
「為什麼要那個表情?」染熾忍不住輕聲詢問。
「沒事。或許這樣對她更好吧......。」染熾聽不清楚克里斯蒂夫第二句說的話,她開口想問時對方就先說話了。「我先去找我弟弟吧,他應該會很開心你醒了」
克里斯蒂夫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微笑地留下還想繼續問的染熾。
最後麻......並沒有見到克里斯蒂夫的弟弟,而且因為時光飛逝加上什麼也不記得的關係,以前的家也不能回了。
還是克里斯蒂夫幫助了她,讓她日前有吃有住又有地方讀書和思考自己的一切。
但她對最初那失望哀傷的臉龐,還是時常想起並且感到在意。
染熾躺在床上想著今天莫名其妙寫在黑板上的名字,她對那個並沒有印象,也不記得自己在黑板上可以寫出一手那麼好的板書。
果然還是身體最誠實嗎......她嘆口氣。醒來之後過了好多天了,她還是什麼也記不起來,像是過去被刻意封鎖一樣,只要想到就疼。但身體的本能卻還是會做出一些連自己都想不起來的事。
她疲倦的把頭埋進枕頭裡,伸手打開了優美柔和的輕音樂,鋼琴聲安撫的環繞四周,連同窗外的鳥兒,也都一頭浸在那音樂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