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一直被忽略的霸凌和被汙名化的網路言論

選擇了一個令人惋惜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人生

而隨之而來的各種對於【網路言論】的指責，以及將網路言論畫上等同【霸凌】的討論和聲音，開始在四處發酵和擴散…網路言論的自由，就是霸凌嗎？而這件不幸的事件又真的和網路言論有關係嗎？

【霸凌】，這個名詞是路人零近十年左右才聽到的，在二十餘年前的社會和生活當中，似乎是沒有這個名詞的存在，但名詞不存在，並不代表霸凌這件事情不存在，至少在生活周遭、學生時代到進入社會，霸凌是始終在你我身邊和周遭一直存在的事情，而非突然來自於虛無而又飄緲的網路言論。舉例而言，從小的時候起，父母總會灌輸小朋友：『那個誰誰誰很髒，那個誰誰誰成績很差，那個誰誰誰家庭很亂…不要跟他(她)打交道。』於是，懵懂無知的我們，從學生時期開始，開始學著用外貌、家庭、成積等等去替同學打分數，然後畫上一個又一個的圈子，把自己找一個圈子放進去，當然，絕對不會是選那個自己認為不好的圈子。

在我們最初的求學階段，我們已經從父母、從老師的口中和眼中，學習到了如何避開那些【成績不好、外貌髒亂或肥胖、家庭亂七八糟等等的同學們。】學會了和多數的同學一起訕笑他們成績差、衣服髒、長的胖長的醜、身體有異味、爸爸媽媽很奇怪…然後把自己讓自己處於一個安全的位置，因為有人被拿出來當箭靶了，自己只要跟著指責跟著笑就好。就這樣，我們自己已經進入了霸凌而不自知，【因為我們的師長和家長，也都是這樣過來的，他們，也不自知。】

到了求學階段的中期，學校和家長開始為了讓你我學習成積更好，開始主動的出現了篩選的動作：分班（資優班、升學班、普通班、放牛班），然後戴上放大鏡，把學生一個又一個地分門別類，放到一個又一個的簍筐當中，於是我們知道了某甲是資優學生、某乙是升學班的學生、某丙是普通班的學生、某丁又是放牛班的學生，自己又是哪個簍筐的學生，別跟哪些簍筐的學生打交道，家長和師長即使沒明說，但一旦知道和哪些非同樣簍筐的學生在一起的時候，就會進行所謂的【勸導】或【開導】。我們開始學會了觀察師長和父母的神色眼神，挑那些父母和師長認同的學生往來，對那些父母和師長鄙夷的學生我們也模仿著給予同樣的鄙夷，於是我們又再次的把自己放在了安全又安心的位置。

進入青春期後，父母和師長的標準逐漸不再是我們心中的那個最高原則，同儕的標準變成了我們的觀察重點。某A總是不附和著班上人的起鬨，獨自在一邊看書，於是同儕開始說某A不合群，裝模作樣，不跟他說話。某B總是滿身大汗身上總是有股說不出的異味，於是同儕開始說某B太噁心，連空氣都會被他汙染，離他越遠越好。某C相貌平平，卻暗戀著班上的班花(班草)，於是同儕紛紛私下議論某C憑什麼，這種人真是馬不知臉長，大家都不要理他。某D成績好又會打球，受到許多女生的歡迎，於是同儕說某D這種人真是令人不爽，決定私下整他。

我想，在你我的學生時期，絕對不是只有ABCD這四種類型被針對和被排擠過，【只是學校和家長把這些排擠都歸咎在當事者的ABCD自己和同學處不來】，而我們在安全的位置，沒有被針對沒有被排擠過的我們，只會覺得父母師長說的對，同儕們排擠ABCD都是ABCD的不對才會被針對。

當然，這些事情都會有爆發的時候，以前沒有網路沒有手機這類工具可以即時的紀錄，這些事情往往都會到了紙包不住火的時候才會爆發出來，通常也都是已經到了某種很嚴重的程度。然而爆發的時候，學校和師長總是會告訴家長：『是你的孩子問題，別人的小孩都沒有這樣的問題，只有你的小孩遇到，因此是你的小孩和別人處不來。』先把自己畫到一個安全的立場和圈圈，總是比較有利的。而家長幾乎也很少會真正有了解問題的時候，隨著學校和師長的言論和立場，多半的家長在事情鬧大的時候往往選擇轉學轉班的方式來處理，校方和師長也多半傾向支持這樣的方式，不為什麼，並非因為這樣對孩子好，而是因為這樣一來【學校安心老師安心，家長也不用再操心，多好！】

真正的問題點，真正的加害者，真正的盲點，這些學校師長和家長都不管，反正換個地方，輕鬆愉快，殊不知這樣的解決方式只會讓霸凌者們沒有得到自身錯誤的認知，只會認為自己只是排擠而非霸凌，錯的是被排擠走的同學，自己則是正確的。

就這樣，我們一路成長，從小學中學到高中，再到大學研究所甚至更高的博士。一路的學習上，只有學到把別人分類，【壞的】就畫清界線或排擠他，【好的】就巴結一起玩，遇到了問題，就趕快推給某一個【壞人】，因為他是壞人，錯都在他身上，我們都沒有錯！因為只要一把別人分類到壞的，把錯誤推給他，社會就不會怪罪於我們，多麼輕鬆愉快的事情，不是嗎？

當然，這樣的氛圍和風氣，不僅僅是在校園中，社會中也是這樣。

更不用說封閉的軍隊裡面，更是把此套哲學發揮到極限，舉個例拿洪案來說，為何是非對錯如此清楚的一個案子，卻又一堆身在其中的軍人認為是洪自己【白目】才惹禍，才害他自己賠上了一條命？因為這些人也是一樣，明明自己也是霸凌加害者的一份子，但先把別人歸類在【壞蛋、白目】，別人的死亡和這件事情的過錯就和自己無關，自己就可以在安全的位置上冷眼旁觀置身事外。

軍中的處理方式和學校其實一樣，只是軍中沒辦法叫你轉學，但用其他手段讓你乖乖閉嘴，【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讓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安全下莊】的觀念卻是完全一樣的，軍方和學校師長一樣不認為自己錯，直屬長官和家長一樣只想趕快把事情解決掉，於是錯的都是當事者…

由於長久以來的社會風氣和社會哲學都擺明：【強出頭就是死路一條。】【跟大家一樣就沒事。】【出了事情先找一個人貼上(都是他的錯)的標籤後，自己就能安全下莊。】於是儘管有些人發現，各種事件很多時候都有著不同於社會上那一套承襲已久的真正樣貌，就像在校園生活中即使自己認為排擠是錯的，卻礙於同儕人數過多，或者礙於沒有管道反映，而只能默默把嘴邊的話和正義給吞了回去。

這個時候網路的出現帶來了一線轉機，儘管一開始大家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也不是很了解，多半只是當作一個個人抒發平時不能抒發之言論的場所，但後來發現網路具有一定的匿名性，於是慢慢有人跳出來，把這社會真實的黑暗面和醜陋的真相揭露出來。

一開始只是自己發發牢騷，三五好友之間或是一些常聊天的對象，怎知道時間久了，網路變成一個人人幾乎都能接觸的工具時，這些真相被以爆炸的速度傳遞開來，【於是長久以來躲在現實生活中的霸凌事件中心，以霸凌者的安全位置去霸凌他人的這些加害者，紛紛被揭穿了真面目。於是他們開始對於網路言論感到恐懼。】因為，在現實生活中，他們擁有著眾多的優勢，不管是人群簇擁的發言力抑或是身處優勢集團的財勢力，不管霸凌事件多大，總會有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總是能躲在最安全的位置去對他人指手畫腳。

這些加害者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去自己的安全庇護所，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社會輿論中的少數，因此他們再次選擇把這些言論畫分為【網路謠言、網路霸凌】。因為把別人畫上壞蛋這是他們從成長以來學習到最容易贏得社會認同和優勢的手段，這就好像是某個可笑的性犯罪者在法庭上陳述的言論：『都是她，半夜穿著那麼短的熱褲，打扮那麼清涼！誰看了不會心動！都是她的錯！』

於是有人開始檢討被害人是不是自作自受，才會受到性侵害。這豈不可笑嗎？但很諷刺的是，我們的家庭、教育和社會氛圍長久以來，都在灌輸著我們這樣的觀念：『你被傷害一定有你的錯，不然為何別人都沒事！』而霸凌者和加害者長期掌握著各種蛇鼠一窩一鼻孔出氣的優勢，每當霸凌和錯誤鬧大到爆發出來，這些人便開始呼籲別無限上綱。實際上，對於是非對錯的辨正，何來無限上綱的問題呢？

不可否認的是，現實中的霸凌者和加害者當中，也會利用著網路的匿名性來進行所謂的網路言論攻擊，但這就像是家裡的菜刀一樣，有些犯罪者拿來作案傷人，但並不能因為這些犯罪事件就把菜刀歸納在凶器，一般家庭不可購置，否則就會如同因噎廢食而少了一個好用的言論發表工具，而這社會的扭曲和錯誤，也又少了一個可以揭發的工具了。

工具本身是沒有意志的，端看使用者來決定工具的用途，古有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相信多數人都能懂，如果有人總是刻意地要把某樣工具，例如網路論壇和網路發言歸納成『謠言的源頭』或『卑鄙的工具』之流，那說這話的人其用心大概也可推知一二了。

不管怎樣，身為網路時代的使用者之一的你我，透過網路，難得有了一個有別於現實生活中只能順應多數集團和掌權勢者的意思來發表言論的地方，雖說網路有言論自由，但也請記得，網路也是現實的一個分支，關了網路手機和電腦，看不見你的言論，但你的言論將會在網路上持續影響著他人，發揮著其影響力，謹言慎行並不是侷限於現實生活中，過多的網路酸言酸語和刻意攻擊他人的言論，最終只會讓網路被更多現實中的霸凌者和掌權者集團拿來加以利用，對你我的網路使用絕對是弊大於利，但願你我都能共勉之，別再像現實生活中一樣，成了霸凌者而不自知，和周遭的霸凌者同流合汙了也不自知！

                                                                                                                       路人零2015/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