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
伴隨一句有力的指揮聲拉開了我早晨的序幕。
「「「提督大人,早安──!」」」
只見眼前三名少女對著我一字排開舉起行軍禮手勢。
「早。」
舉起右手示意她們可以將手放下後,我拉開了提督室的大門並進入。
「提督大人,這是今天的公文與資料。」
「謝謝妳,扶桑。」
「不,我只是作器具與武器應該做的而已。」稍微的拉起自己黑色的秀髮把玩。扶桑對我露出了這段日子消失許久的微笑,並且將一疊公文放到我的桌上。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個禮拜。
在這段期間扶桑一次也沒有再露出微笑過……
而我與扶桑之間的互動在這幾天也變成只有單純的工作內容而已,有空閒的時也不會再看見扶桑與我說最近生活中的大小事。
我與扶桑之間的距離瞬間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高牆。
但我並不後悔……不,或許該說我已經無法後悔了吧。默默的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扶桑已經重新對我露出微笑了。
「扶桑她果然是了解我的……」看著她的微笑,我小聲的這樣告訴自己。
「提督大人!老實說,我有一個請求。」
「嗯,是什麼?」
只見扶桑從身後拿出了一小份特殊的公文並送到我的眼前。
我接過了扶桑向我送來的公文,並且翻了開來。
剎那間,我的靈魂被凍結了。
「脫、脫離申請?扶桑……這、這是怎麼回事?」
「請求您讓我脫離艦隊。」
呃……?
我剛剛沒有聽錯吧?
剛剛這句話是從扶桑的嘴中說出來的對吧?
是從那個說過會保護我和整個軍港的扶桑口中說出來的對吧?
「妳、妳再說一次?」
「好的。提督大人,請求您讓我脫離艦隊。」
提督大人,請求您讓我脫離艦隊……
請求您讓我脫離艦隊……
讓我脫離艦隊……
脫離艦隊……
這句話就像是回音一般不斷在我的大腦中的迴響著。
腦子一片空白……
而當不斷抖動的雙手將我茫然的意識給拉回來的一瞬間,我發現才只不過短短幾秒鐘內,我的全身已經被冷汗給浸濕。
不……不……這不可能。
「能、能給我理由嗎……?扶……扶桑?」
「好的。因為我覺得提督大人已經不重要了……」
「不、不重要了?」
剎那間彷彿有一塊堅硬的鐵錐刺入了我的心臟中,原本彩色的世界也瞬間被黑白給佔據……痛。
好痛……為什麼?
這是什麼感覺?
好似父親過世那時一樣,但……又有一點不同。但總之就是好痛,難以呼吸……沒辦法思、思考。
不、我不接受!
就像是身為提督的自尊徹底崩潰了吧?我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跪倒在扶桑的面前。眼淚也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從眼角中不斷的滴落,若是平常的我看到現在我這個樣子,大概會狠狠的踢自己一腳並大罵「廢物」吧?
可是……真的沒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失去扶桑。
扶桑對我來說雖然不是戀人般的存在,也不是像家人一樣的感覺,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不能失去她。
扶桑是很特殊的存在……
不行,大腦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不……別離開我!扶桑!」抓住了扶桑的左腳,我用濕潤的視線望著扶桑。
「好狼狽呢……提督大人。」
咦……?只見出現在我視線內的扶桑此時的微笑中出現了些許的扭曲,然後輕輕的甩開了我的手。
「呵呵呵,如果您都知道會這樣的話,那當初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呢?」
無法回答。我沒辦法把因為我是為了報仇,而把對海軍的憤怒強加在扶桑與其他艦姬當成理由回答她。
「看到提督您這個樣子,我更加深信我的決定是對的呢。看來果然還是和山本上將說的一樣……我早應該放棄您去找他才是呢。畢竟呢,你……」
聽到扶桑把平常對我的稱呼由您換成你的那一瞬間,一股莫明不祥的預感自我的心頭升起。
「……果然是廢物呢。」
咯劈─咖劈─
在這一刻我的意識破成了一片一片碎片掉落在地面上,腦中的思考迴路彷彿像是被切斷一般,我的眼前除了扶桑準備離去的背影外已經沒有任何的思考能力了。
接著就像是想起來什麼事情一樣,一股莫名的漆黑且黏稠的感覺慢慢的浮出我的腦海。
「是、是嗎?……要去找山本啊。」搖搖晃晃的……我慢慢的爬了起來。
就連妳也要背叛我……?去找我的敵人?
「哼哼哼……我、我不會允許的……絕對不會!」猛然的我朝向扶桑跨出了巨大的一步,然後在她反應過來的那個瞬間將她撲倒在地上。
既然連妳也選擇拋棄我……那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了。
「你做什麼……嗚!」扶桑的臉上瞬間浮現出恐懼的神情,但下一秒很快的又轉為了痛苦的神情。
原因是此時的我正把雙手用力的掐入扶桑那纖細漂亮的雪白脖子中。
「提、提……督……哈……救……督……不、不要……」
「既然我沒辦法讓妳留在我的身邊……那麼其他人也別想!」
大腦中的漆色濃稠感全數的占領了我的理智,現在的我腦子就只有一個字「殺」。
「不……救、救命……咳!」
「我不會讓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稱心如意的!」
「不…………要…………。」
繼續加重手中的力道,只見起初原本還奮力抵抗的扶桑此時已經沒有任何的反應,靜靜的躺在地面上。
「……。」
「……扶桑?」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作了什麼吧?那一瞬間原本還存在我大腦的憤怒感、殺戮感已經全數消失……取代而之的是無助感。
「扶、扶桑?」沒有回應。只見扶桑就是像是一具洋娃娃般的躺在地上,原本漂亮的頭髮如今飄散在四處,配上她那因大缺氧而痛苦扭曲的表情……
我……把扶桑殺了嗎?
「啊啊啊……我殺了扶桑嗎?」看著自己的雙手,一股強大的罪惡恐懼的衝了出來!
「不、不要!這不是真的!」我看著扶桑正慢慢失去溫度的身體。
然而……卻沒有任何的回答。
「扶桑……別裝了,快點醒醒啊!」
依然沒有回答,扶桑的身體依然倒在那邊呈現四肢扭曲的怪景象。
但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辦法想這麼多了……
我剛剛殺了人啊──!
「不……不要!把扶桑還給我!還給我!」我用力的抓著頭髮,力道大到甚至能夠感覺到我當場將頭皮給撕扯起來,看著手中的黑髮不斷的掉落下來……但我已經毫無感覺了。
人格崩壞……我曾經在母親身上所見過的事情,如今正發生在我的身上嗎?
「不!不!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
剎時間,我從我的坐位上彈了起來。
「月洋御武,你搞什麼東西!?」
「咦……?」
這裡是……?
面對著眼前巨大的會議桌,以及其他十一名的提督前輩關注的眼神。
「啊……不,沒事……抱歉。」用力的壓低帽沿,我迅速的坐回位子上。
原來……是夢?
看著自己的雙手,扶桑脖子上的餘溫彷彿還殘留在上面一樣……
「那麼,本次所招開的臨時會議就在這裡告一段落,下次要針對本次出現在月洋少將軍港的棲艦事件作討論。那麼……以上,散會!」
結果這次的會議都完全沒聽到嗎……?
「算了。」稍微聳了聳肩,我拿起了桌上的公文準備離開。
新造艦明天應該就到了吧?
必須要好好準備一下才行。
「哎呀!這不是剛剛在偷睡覺的御武少將嗎?」然而一個討厭的聲音叫住了我。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山本上將。」但我並沒有回過頭,因為我已經知道若是回過頭的話,我可能因此失控而朝他一拳揮過去。
「沒有啦,只是想慰問一下你而已。上次真的很不好意思呢,居然因為我的失誤而讓棲艦鑽過了防線……」
「少裝了,山本!」
將山本上將的話給打斷後我快速的轉過身,接著用憤怒的眼光看著他。
「唉呦?怎麼啦……?你現在這個眼神對長官來說可是相當不敬的呢?」
「我管你是不是我的長官!我只要你知道……別試圖去踩我的底線,因為你碰不起。」
「是嗎?那如果我踩了呢,你想要怎麼樣?叫你的扶桑用主炮轟我嗎?」
「……。」
「別這個樣子看著我嘛?這樣我們會害怕的,對吧,伊勢、日向?」
只見兩名穿著類似武士服裝的少女慢慢的從走廊的兩側出現,並且對著山本上將行了個軍禮。
是伊勢型姊妹……
「「提督大人,您叫我們嗎?」」
「啊啊,是啊。妳們兩個,也別忘了對御武少將問好啊。」
只見在聽見山本上將的話之後,兩名武士少女以非常整齊且快速的動作對我行一個大大的軍禮。
我輕輕的對她們點了點頭。
「是說呢……御武少將,你的隨侍艦姬呢?」
「……。」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扶桑一直相當拒絕與我的接觸,就連知道今天這場會議所有提督都會要求自己的艦姬隨侍,她也沒有任何表示。臉上甚至還出現了困擾的表情,雖然能夠直接命令她,但我還是選擇單獨來參加。
而山本上將似乎也了解到了吧?只見他露出那最令我討厭的笑容。
「哎呀?御武少將該不會沒有隨侍艦姬吧?您的艦姬扶桑呢?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隨便你怎麼說。」
「也是呢。要能夠容忍你這種個性的人,我看全世界就只有那兩個傢伙了吧?」
「你這傢伙……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用力握緊自己的雙拳克制住自己的衝動。
「怎麼?想對我動手嗎?也是啦……畢竟從小就沒有父母的教導,個性會這麼野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呢。」
「混、混蛋……」
「唉呦?就這樣被氣到發抖了啊?好可怕呢。伊勢、日向,我們走,別和這種動不動就惱羞的人廢話。」
就像是無視我的憤怒一般,山本上將很快的走到了我的身旁……
「你會因為今天的挑釁而後悔的……山本。」
「是嗎?那我會期待那天的到來啊。」
就這樣,山本離開了我視線。
大大的吸了幾空氣並將憤怒感壓下後,我帶著一絲絲的迷茫走出了指揮中心外。在搭乘通往自己軍港的專車時我回想起不久之前才作過的夢。
若是我在扶桑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的話,扶桑可能就會像夢境裡面那樣離開我了嗎?
所以……我必須繼續下去,為了保證扶桑不會離開我,我必須繼續這樣下去……
絕對、絕對不能讓扶桑離開我。
我再次的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