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同樣腿殘的同學
睜開眼皮，揉了揉眼睛，恩……昨晚雖然沒作惡夢卻也沒睡的多安穩呢，現在應該要很想睡才是，但卻意外的清醒。
掀開了棉被，我仔細的看了看我的雙腿，經絡都快竄出皮膚、乳酸使肌肉跟石塊一樣硬、一動還有麻麻的痛感從神經傳來。
緩緩拖著身在床上爬行，好不容易來到了床緣，我伸手進一旁的床頭櫃找尋東西。
「繃帶、藥布、藥膏、止痛針、還有拐杖……」我清點著，我先是打了劑止痛針，接著移動雙腿到身前以方便上藥。
藥布、藥膏、噴劑全部都用上了，接著用繃到牢牢的固定住，接著就是要拄著柺杖下樓討病假了。
雖然說一個好好的人，突然某天早晨拄著柺杖說：「我的腳好像斷了，可以請一天假嗎？」相當的詭異，但我可是有「前例」的，不然誰的房間會平白放枝拐杖？
達斯以前技巧不高時經常把我弄得手折腿斷，別說拐杖了，小二那年買來的輪椅仍放在地下室，而且小二之後居然還再用過三次。
受傷越多，愈有「本錢」打著「舊傷復發」的名號再度受傷，我根本是個後天玻璃娃娃。
以前有一次右腿骨折，我還拄著柺杖從家門一路走了一公里以上到學校，而且速度是正常人走路的速度，我拐杖用得心應手，可見我的「經驗值」之多和受傷之頻繁。
若是平時，骨折什麼的早就不算什麼，因為用慣拐杖，生活並無不適，但是今天卻不同，我兩隻腳都重傷，根本沒有健康的腳可以支撐身體，這下拐杖再會用也沒用。
「喂──」我試圖大喊引起別人的注意，希望老媽能過來幫幫我，順便再讓輪椅重見天日。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聲音，我媽走到我房間來查看，我隨即編出：「我昨天回家時腳撞傷了，今天起來後覺得好痛，似乎骨折了……」這樣的標準謊言，但由於前例過多，我媽懷疑都不懷疑就相信了，畢竟她從以前就一直被我騙到現在。
「那我送你弟上學後帶你去醫院。」我媽囑咐著，接著叫我不要亂動，要好好休息之類的固定台詞。
我在房裡靜靜的等，整個人很無聊卻也沒辦法動，索性倒頭要睡，卻因剛剛我媽忘記關上的房門，聽見從外頭傳來的聲音。
「我腳很不舒服，可以請假嗎？」那聲音我一聽就認出他來，他就是昨天被流浪影子附身的人──我弟。
聽到他的話我微微的笑了出來，因為那話不是我的經典台詞嗎？
就聽他不斷喊著他的腿有多酸多痛，走一步疼痛就會直竄上腦門，而我媽則是一臉吃驚，說什麼：「骨折也會傳染，搞什麼鬼？」之類的話。
當然這種事不可能有傳染性，但他腿變成這樣跟我也脫不了關係，因為那是我昨天奮力追趕，才讓那流浪影子不得不加速逃逸。
不過因該是沒有使用過度到骨折的程度才是……
最後結果是我弟先上課一天，再視情況來決定是否要去醫院檢查，而我則是等會就要去醫院報到。
「我先載你弟出去，你等一下。」其實平時都是走路上學的，但今天我弟的腳可能已經有傷，走路可就是不個好方法。
他們在十餘分鐘內出了門，我在等待之餘，用拐杖勾到昨天匆忙之中散落一地的課本，隨便拿起一本，抓了之床頭櫃上的鉛筆，繼續昨天被打斷的對談。
我還未開口，手就自行動了起來，流暢的寫下：「昨天和我們交手的，好像是人類剛死亡不久的影子。」
「這樣很麻煩呢，若他不是那在學校肆虐的影子，那學校會亂好一陣子。」
達斯可以略為分辨每道影子的模樣和特徵，再加以辨認，就像我們人類可以辨認出朋友叫什麼，不會認錯，但我們卻有可能分辨不出兩隻長的很像的貓。
因為我不是影子，所以我分辨不出來；因為達斯是影子，所以他認不出人類。他是藉由「分辨我們的影子」來認人。
達斯簡短的寫下：「那也沒辦法，只能等傷好了再去了。」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我說，坐著輪椅和流浪影子搏鬥？別說打不打的贏了，沒被笑死就不錯。
很快的取得共識，我隨即用鉛筆另一端的橡皮擦試圖消除證據，但這便宜貨的橡皮擦爛的可以，碎屑多不說，而且費了不少勁字跡都依舊清晰。
「大不了這頁分數送你……」反正一本課本那麼多頁，這張紙不會佔多少分的，我絲毫沒有遲疑，手迅速一抽，俐落的將整頁撕下來。
從課本上撕下來之後，我又將寫有剛剛對話的那一區塊剪了下來，將它撕成銅板大小再用剪刀一陣亂剪，然後將這些證據用衛生紙包起來，丟到垃圾桶中。
通常那筆記本的紙我會在每次輪我倒回收垃圾時一起處理掉，但最近恐怕不可能有這種機會了，所以必須採取其他手段。
證據處理完成，接著就是去醫院了，我媽推出那真的可以說是買對了的輪椅，先把我推到地下室，再搭車載去醫院。
每次幫我看診的那位外傷權威，從我小學就幫我看診到現在，隨著年齡增加，除了我不斷長高之外，他的髮線也一路後退。
有人說久病成良醫，該不會哪天換我髮線後退時，就換我坐在他的位子上了吧？
「同學，你的骨頭不要比我的頭髮更早消失啊。」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視線，他說出了一句自嘲兼提醒的話。
「沒辦法，小時後笨手笨腳的，導致現在舊傷還是常復發。」我搪塞他，但看我媽在一旁憂心忡忡的樣子，看來達斯下次不小心一點可不行啊。
經過無聊的醫院時光，回家感覺本應該格外親切才是，但從醫院拿了大大小小的藥包，外加需要一個月坐輪椅，這感覺糟透了。
現在也才下午兩三點，我媽把我丟在一樓，坐著輪椅的我根本和隔壁一直養在家的小狗一樣，等等，我好像看到它被主人帶出來散步？
……我深刻的體會到，腳受傷是何等麻煩，或許是因為上國中後就沒做過輪椅，突然不習慣吧。
剩下的下午時間用不怎麼好看的節目消磨掉了，原本送我回家後去銀行處理事情的老媽，現在則是因為晚飯材料不夠，所以趕去買材料了，意思是還是沒時間顧我。
但事情沒那麼糟，因為時間來到下午的四點五十五分，算算時間，我弟應該要回來了，這樣至少多個人和我講話。
將輪椅推到窗邊，從窗戶看去，巷口好像出現了兩名身穿我們學校制服的學生，其中男生那個應該就是我弟不會錯了。
我移動去幫他開門，畢竟這幾個小時悶透了，解決無聊的代價若只是開門這種小事，那根本不算什麼。
「你回來啦。」我說著，平常的我應該是沒這種禮貌的。
我弟並未回答，反而左顧右盼的看著家裡，似乎在防著什麼，然後確認一樓除了我沒別人之後，就湊到我耳邊，跟我說：
「我們班有個女生，他兩個月前從二樓上摔下來，跌斷了腿。」
我不明白他想表達些什麼，他們班的人受傷這種閒聊的事幹麻搞這麼神秘？
難不成她因為那樣死了，然後我弟碰到鬼？
「打擾了！」一道女音從我弟身後傳來，我往門外一看，這才發現一個同樣身穿制服的女孩，站在我剛剛視覺的死角。
「他聽我說你好像骨折了，而且以前常這樣，她就說想跟過來探病，因為她說她自己以前也常受大大小小的傷。」
我說老弟啊，這是骨折在家坐輪椅，不是住院打點滴，還要別人來看？如果她拿鮮花素果來的話我就先宰了你。
我看了看她的手，兩隻手正抓著書包側背帶，並沒有拿類似祭拜物品的東西，這才鬆了口氣，但是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人，來探病幹什麼？
「媽出去可能會在二十到三十分鐘左右後回來，所以她看到輪椅、打聲招呼就趕快回去吧。」我試圖搬出我媽來將她送走。
出乎我意料，她立刻就答應了，還說坐一下就走，並把書包放在門邊丟著，跟我弟的習慣一樣。
坐著輪椅，當然是不可能端茶倒水來招呼她了，所以只好有勞我弟，那女孩也在我弟端水來時，先從個杯子中拿起一杯，遞給我弟讓他先喝，我弟想都沒想就喝了。
三人坐定，她首先開啟話匣子，可是卻在討論輪椅，說什麼他以前也很常像這樣受傷，都快給輪椅取名子之類的，而且還直盯著我的輪椅看。
此時我的右手卻自己動了起來，它拉了拉我左手的衣袖，似乎想告訴我些什麼。
達斯他怎麼了？我狐疑著，目光移到那女孩的眼睛上，她的視線好像鎖定在比輪椅低一些的位置上。
她在看達斯？不可能吧，應該只是碰巧視線對到，讓達斯感覺不舒服才拉我袖子的。
「我說聊天聊輪椅會不會怪怪的呢？對吧，弟。」我試圖讓我弟替我轉移話題，好移開她的視線。
人呢？
我看著我弟原先坐的位置，人影已經消失，讓我頓時愣了一下，但當我把視線一移，我發現他只是倒在長椅上，身體被桌子擋住而已。
他雙眼緊閉，臉部微微的因呼吸而晃動，他……睡著了？
「陌生人給的食物別亂吃，自己家準備的水也別輕易喝。像這種看似毫無根據的道理，居然很正確呢。」那女孩突然間說了一句詭異的話，臉上原先的開朗笑臉，彷彿瞬間染上了惡魔般的色彩。
我吞了吞口水，若我思考邏輯正確，她會出此言，事情應該就是那麼一回事了……她八成跟昨天的我弟一樣，被流浪影子附身了。
但當我這麼想時，卻跑出了一些駁斥這推論的證據，包含：她會說話。發聲技巧需要高度的控制，流浪影子會有這麼高的技巧？再來是：她的眼瞳仍保有著色彩，若真被附身，應該會像我弟昨天一樣變成全黑。
另外她讓我弟突然間就睡倒，應該是用了什麼藥物，流浪影子會有這種程度的計畫？還有她應該會躲影儡躲得遠遠的才是。
不太像，她不太像正常的流浪影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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