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秋初那澄黃的顏色不再,由美麗的蒼紅取代。
窗外的那一片景致,如今又隨朝暮更迭了。
信手捻一片紅楓,嵌進小札裡,這是她的習慣,用紅楓寫相思。
「舞楓,要不要出去賞楓?很美呢!媽要妳也去看一看。」舞楓的妹妹—賦梅走近她身邊,她點點頭,微微笑了。
〝舞楓〞這個名字,是因為舞楓的母親—麻生,在生下她的那一晚,做了一個奇幻的夢。
從夢中望去是一片的紅瑟,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又一片美麗的楓樹海,遠遠地,一個少女娉婷的身影映入眼簾。
趨前察看,那少女有著細緻的粉嫩肌膚,玲瓏剔透,略帶暗紅褐的翦水雙瞳,穠纖合度的窈窕身段。
更令人驚訝的是,楓葉繚繞,少女令人失魂的身形穿梭其中,輕靈地舞著楓,其優美之狀簡直不是人間所有,是無法找到最適當的言語可以形容的。
少女旋身回眸,輕輕牽動一抹微笑,而後化散為一片片紅楓,消失眼前。
驚醒後,便有腹部陣痛的現象出現,送到醫院,手術前,醫生讓她打了一劑麻醉,在麻醉劑發生效用,使她的意識昏沈睡去之前的最後景象,便是那美麗少女舞楓之姿,故這名女嬰就喚做〝舞楓〞。
「楓兒,快來看啊!」麻生喚著她,舞楓漫步過去,看向母親所指的前方不遠處,空中飄著陣陣楓絮。
「這就是我一直想再看的景象啊!」麻生感嘆地說。
自從做過那個夢之後,她就一直很想再看看楓葉飄凌空中,少女舞楓的樣子,這個心願一直到她的兩個女兒都成年了,也無法完全實現,因為,總是少了那個柔媚動人的舞楓少女。
「妳想再看的,可是這個樣子?」舞楓向漫天飛舞的楓葉走去,雙手一展,舞起楓來,奇怪的是,楓葉跟著舞楓的旋律,絲毫不落地,這和麻生當初在夢裡看到的景象,簡直如出一轍。
「這不是…!?」
對了!沒錯,這是她看過的,而舞楓,不正是夢中的那名舞楓少女嗎?
那樣的仙靈氣質,盈盈綽約,和夢中那名少女……就是同一人!
麻生毫不遲疑地肯定了,看著舞楓輕揚纖纖細腕,片片楓葉隨之婆娑起舞,儼然像是畫中仙一般。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直沒發現呢?楓兒…」麻生預示到接下來會有什麼事發生,是她自己忘了,忘了舞楓少女的容貌。
「楓兒…不要離開媽,好不好…?」麻生走向沈醉楓絮中的舞楓,舞楓緩緩回過頭,給麻生一綻如煙輕幽的微笑。
「不要!別這樣!把楓兒還給我!」麻生跑向舞楓,她知道再不快點,舞楓會被那個夢中的少女帶走,就在將舞楓摟進懷中的一瞬間,舞楓忽然化散成一片片血色楓葉,飄散風中,風中依稀還可聽見舞楓的聲音。
「秋瑟寫相思,楓舞緣了時;紅燼君莫愁,寒霜芙梅至。」
「寒霜芙梅…芙梅…賦梅!」這是諧音,麻生自知不會聽錯,猛一回頭,才驚覺不知何時已降下皚皚白雪。
「媽,妳看,下雪了…」賦梅似乎沒察覺到麻生哀傷的神情,逕自抬頭看著下雪的天空,冰涼冷冽的雪悠悠地下,吹散了記憶,吹散了舞楓的少女。
桌上的小札被風吹開,一片片的紅楓,隨風飄進白色的大地,點點殘紅。
是啊!用紅楓寫相思。